标准普尔周彬：中国评级行业还需加强信用文化

2011年5月，标准普尔董事总经理兼大中华区主管周彬来到上海参加陆家嘴金融论坛。网易财经在论坛上对周彬进行了专访，周彬表示，中国的评级行业还需加强信用文化。证券市场应在政府的带领下，形成更加开放的格局，才能取得更大的发展。

希望可以直接进入中国债券市场

标准普尔是世界权威性金融分析机构，由标准统计公司和普尔出版公司在1941年合并成立。作为其前身的普尔出版公司，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60年。当时，亨利•瓦卢姆•普尔先生出版了《美国铁路与内河航运史》一书。正是这本书开创了现代分析行业的先河。目前，标准普尔专门为全球资本市场提供客观独立的信用评级，其办事机构已遍布全球23个国家和市场。

网易财经：标普在国际上是久负盛名，但是在中国是相对的低调。您能否介绍一下标普在中国的业务？

周彬：我们在中国有很多的业务跟发展。我们18年前已经开始在中国市场上建立我们的业务，那时候是从主权评级开始做，到现在为止，其实我们特别是对离岸、在境外发债的公司，帮他们（做）举债的活动。我们现在将近为近百个中国企业、中国银行业、中国保险业提供境外的评级，帮助他们在境外发债，所以我们帮忙中国企业的活动其实大多在境外的。

但是我们最近在国内也是比较积极地展开业务，我们现在在北京、在上海都有相当大的团队。在这几年也会扩大团队跟人员，然后来帮忙推进我们的产品。我们除了境外的服务，在境内我们也是帮忙看可不可以推行我们做财务管理评估的产品，和其它一些信用分析的产品。

除此以外，其实我们不只是看好中国（大陆）市场，对整个大中华市场都有非常大的期望。我们最近在上个月出台一个大中华地区评级体系。因为现在大中华区有两个大的趋势，第一就是大中华地区资产类别已经逐渐在形成了，在本地区的投资者跟国际投资者，认可了以中国带头的大中华地区资产类别；第二就是人民币离岸发展，这个趋势在这18个月里面（的发展）也是非常地快速，特别是在香港，人民币的发债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我们（建立）对整个大中华地区评级体系，也为了促进这个债券市场（的发展）。

网易财经：标普在中国市场未来主要想拓展的业务是什么？

周彬：我们觉得我们在全球市场的作用，是提供独立、公正，而且以我们自己来看是非常强的信用分析能力跟评级系统。所以我们觉得在中国市场，除了债券市场和整个信用体系里面，我们都可以提供我们的产品和看法。因为最终不只是说债券市场需要这个评级，在很多交易方面也是要用到这个评级的，以评级来作为参考的，所以在中国国内我们虽然是说，希望我们可以直接进入债券市场，但是我们也会积极地推动其它一些分析产品。

网易财经：现在标普在中国主要的业务，还是帮助中国企业在海外发债的过程中提供一些评级服务。而标普在对中国国内的债券评级上，还面临一些政策限制，那你们是否有想过和中国国内的债券评级机构合作？

周彬：我们其实在几年前，已经跟上海新世纪签了一个技术协议。这方面我们都合作得非常愉快，这方面的合作是在评级经验上面，互相交流、互相举办研讨会之类。

网易财经：如果这方面的限制短期内不会放开的话，你们是否有想过和国内的评级公司合作成立合资机构的打算？

周彬：不排除这个打算。

中国评级行业还需加强信用文化

信用评级机构是金融市场中一个重要的服务性中介机构，是专业分析发债人和债券信用风险的机构。目前国际上公认的权威性的专业信用评级机构有三家，分别是美国标准普尔公司、穆迪投资服务公司和惠誉国际信用评级有限公司。

网易财经：作为国际权威的评级机构，您是否能评价一下在中国国内刚刚起步的评级机构？

周彬：其实我可以从我们全球的评级业务发展来做个比喻。我们标准普尔其实有150年的历史了，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以原则来进行业务。就是投资者的知情权，就是投资者必须知道，有这个权利知道。所以这个原则来开展业务，我觉得是最适合，而且最有帮助于债券市场的。以这种方式进入，我们觉得是，最好可以提供一些独立公正的信用分析。因为在整个债券市场的发展中，你能够让投资者，更直接地投资或者参与的话，可以使整个市场的流动性更大，可以使整个市场的发展更快。所以我们觉得在进入某个市场上面，都是以这种方式进入的。

在中国的债券市场和评级行业里面，其实也有很多年的历史，大概有20年的历史了。但是债券市场和评级行业，还是在非常初步的级别。因为在整个债券市场，这个不单是评级行业的一些障碍。但是债券市场在中国，虽然现在已经达到亚洲第二大了，他们去年有20万亿的债券余额已经是亚洲第二，而且大概是全球第五。但是在某个程度上，在很多细节上面还没有达到一些，可以让市场非常顺利的运行。这就包括除了市场的条例，或者是整个市场的监管，或者是产品的多样化，都还有很多可以发展的余地。但是我觉得其中一个环节是非常，还是需要发展的或者是培养的，就是我们指的所谓的信用文化。

我们指的信用文化是整个市场环境操作的思维方式，这个思维方式包括比较注重游戏规则，特别是投资人的权利。因为我们觉得还是我刚才讲到一点，我们觉得以投资者来带动的市场会更活跃的，所以要促进信用文化、培养信用文化。我们觉得才可以带动整个债券市场，现在在中国我们觉得信用文化的发展，有几个很重要的因素。第一是要信息透明化，第二债权人要有私人的权利，第三市场的产品要有能力可以以风险来定价，以风险的衡量来定价，这也是非常重要的。还有一点最主要的问题是这个市场要有一个独立、可信的信用分析。现在这几点对债券市场的发展，可能会做了一些阻碍的。现在在中国还缺少这些很重要的因素。

网易财经：您刚才提到这几点因素中，前两个是信息透明化和债权人需要有私人的权利，这两点是否需要监管层承担更多的责任呢？

周彬：我觉得是整个市场不只是监管，一个市场的发展，监管有它带动的需要，但是我们觉得在整个市场的发展，假如只能以监管或者政府来带头的话，发展只能到一个程度。所以我们觉得在整个债券市场发展的话，第一就是监管，当然政府或者是决策者应该有一个大的计划，什么步伐要走。但是在市场多样化跟深入，也是需要市场上一些投资者，或者是一些机构来继续参加的。

网易财经：从这样的角度来说，如果能够开放让像标普标这样的，顶级的评级机构进入到国内的债券市场，是不是有利于整个市场的发展？

周彬：我当然是很高兴说，监管可以让我们直接进入。但是我们觉得是说整个市场假如有更多的声音的话，你就会使这个市场更活跃、更透明。所以我们所主张的就是，在整个行业内要允许更多的竞争者，有竞争你才有进步。所以我这句话不单只是为我们标普自己来想，我们觉得是整个行业、整个市场，只要是有更多声音的话，可以提更多的观点和意见的话，反而对这个市场更有帮助的。

网易财经：您对现在中国债券市场的发展有什么评价？

周彬：我觉得现在中国债券市场，其实也是跟着我们想象的是同一个方向。这也是决策者和政府全部看好的一次，就是认为整个债券市场要更市场化，要成立更好的体系。从三年前我刚刚加入，我刚刚过来到这个职位，我们标准普尔所提倡的跟我们的意见，跟现在、跟政府（所提倡的）也是大部分一致。

网易财经：您能不能描述一下，在您的蓝图里面，未来几年中国债券市场的发展情况？

周彬：我们觉得还是会继续维持，很迅速的一个发展。但是现在看来主要还是以政府来带头，但是某个阶段政府应该要开放，才可以把这个市场更加地深入。

海外发债为融资多样化之必然

日前，中国企业在国际债券市场上掀起了一股空前的借款狂潮，恒大、碧桂园、瑞安等民营房地产企业相继在中国香港、新加坡等海外债券市场发行以外币结算的人民币债券。据统计，中国内地企业已从国际投资者手中借款122亿美元，是去年同期的5倍多。或许不出两个月，中国企业将打破其在2010年创下的海外债券发行融资记录——158亿美元。

网易财经：随着国内债券市场的不断完善，近五年中国企业在海外发债的情况是越来越常见，您怎么判断这个趋势的？

周彬：在某种程度上这种趋势是自然的。就是说某家公司、某个企业，它会去寻找不同的融资渠道。这是为了它自己的融资渠道多样化，因为你不能只靠一个银行，或者是你只靠债券市场。因为假如某个市场有波动，或者是有什么变化的话，你自己的融资就受到阻碍。所以多样化的融资渠道，是每个企业、每个公司，所最终要达到的目的。所以在其它市场融资，这也是为了适应它们在其它地方，或者其它国家，或者是境外的业务来进行融资的。所以这些我会觉得是自然的现象。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因为中国有些环境的阶段，导致了这些融资有时候会有些偏向。最近很多中国企业在境外发债，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国内信贷紧缩的现象。但是这也是显示出了中国整个资本市场，包括境外资本市场的演变，还是没有完全形成，还会继续发展的。

现在境外市场其实是非常活跃的，最主要也是我讲的几点，特别是从香港这个角度去看的话，整个市场已经形成了。信用文化其实也是非常发达了，非常先进了。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一些中国公司，觉得它们在香港发债，反而比自己在国内发债还容易。

主权信用评级不是预言

2011年5月9日，标准普尔下调希腊信用评级，将其长期信用评级从BB-下调至B，短期信用评级从B下调至C，并维持负面展望。而在此前的4月18日，标准普尔已经把美国长期主权信用评级前景展望由“稳定”下调为“负面”，但主权信用评级依然维持在最高等级——AAA级不变。

网易财经：除了对大型金融机构和商业机构，进行评级以外，标普也对主权债务进行评级，尤其是在当下金融比较动荡下。一个变化比较大的评级出现，可能会对金融市场产生比较大的反响，包括调低对希腊的评级，甚至只是调低对美国信用的展望，都对市场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您怎么看评级机构对市场产生的重大影响？

周彬：我们不觉得这是我们的权利，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以最公正、最独立，最第一时间发表我们对某个企业、某个政府、某个债券，我们自己的信用观点。假如我们去滥用权利或者说责任，那我们还是不可能维持150年，我们的评级就是以这种原则去做的，才可以维持。正是因为市场也是需要这种观点，需要这种信息。假如你说我们把这个信息藏起来不发表的话，我们在市场上到底做什么。

网易财经：刚才您主要从企业文化和企业经营原则上谈的这个问题。但是就市场的具体操作而言，标普首先确实事情的发展方向，这样评级结果出来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就像标普看空希腊，所有投资者都跟着看空希腊，希腊就真的被所有投资者抛弃了。您认为会不会发生这样的可能性？

周彬：我们的观点也是市场中的一个观点。对希腊或者是美国，对什么事件、什么企业，都是有不同的声音出来的。市场人里也是对希腊或者整个欧洲主权危机都是有不同的看法。所以这是我们可以提供给市场的，我们所扮演的角色，就是我们自己的立场，对信用风险的评估来做出一个看法。但是我们觉得这只是做一个参考，不代表说我们对某个投资有所建议，只是其中一个看法。假如市场觉得是看好的话，而且认可的话，市场会有一点变动。但是你说我们不讲好，还是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