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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6月份，美国一公司在犹他州建立了一座名为The Void的虚拟现实主题公园，并号称其为“地表最强娱乐设施”。在一段为这座主题公园拍摄的宣传片中，开发者是这样将游戏和虚拟现实结为一体的：
相信不少人和我一样，在第一次看到这段宣传片时，都被其中体现的黑科技和想象力所折服。记得当时报道这家公园时，有不少国内媒体都将“游戏终极形态”几个字大大地嵌入了标题，吸引了不少眼球。只可惜山高水远，一般人很难有机会穿山越岭去临场体验。即便随着VR头盔的普及，玩家足不出门也能感受到虚拟现实的魅力，效果也差强人意，但对比The Void里的游戏体验终究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不过近日来，一部大热的美剧又一次将游戏终极形态的概念推到了大众眼前，并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示了一个游戏世界最真实的样子：没错，我说的就是才更新了三集就已经被封神的《西部世界》。
《西部世界》：造物主不好当
美剧《西部世界》改编自1973年的同名电影，大意是在人工智能技术已经发展到一定高度的未来，人类建造了一个由机器人组成的主题乐园，游客可以在其中为所欲为。最重要的是，现实中的法律不适用于这里，烧杀抢夺也好奸淫掳掠也好，你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当然前提是你的犯罪行为只针对乐园里的机器人。然而，当乐园最初的监管者和操纵者从人类变成机器人时，一种能引发机器人暴乱的电脑病毒悄然传播开来。但由于人类已经失去控制机器人的权限，便只能如待宰羔羊般被机器人屠杀。
用现在的眼光看，这部四十几年前的科幻电影在剧情上有不少硬伤，但放在当时的年代，其超前的理念至少领先时代几十年：在人性的刻画上，西部、罗马、中世纪三个主题乐园分别对应暴力、欲望和权力，游客和机器人身份的反转更是发人深省；况且上世纪七十年代正处于人工智能的第一次低谷期，除了脑洞之外，提出机器人乐园这样的概念还真需要点儿盲目乐观的精神；再加上导演迈克尔克莱顿对于科技感和未来感的独特见解，这才有了这部独具黄金科幻年代风味的作品。然而限于篇幅的原因，电影中关于造物主的创作自我意识的觉醒、科技与伦理的思辨等主题的探讨都一笔带过，显得有些虎头蛇尾，也因此催生了2016年HBO美剧《西部世界》的诞生。
当有了足够的空间供编剧发挥时，《西部世界》也就从一部点到即止的科幻电影拉升成为一幅格局宏大主题深刻的画卷。如果你恰好是一名玩家，看完第一集后一定会拍大腿：这不就是《辐射4》的电视剧版嘛！的确，无论是沙盘化的乐园机制，还是关于机器人是否该有人权的讨论，《西部世界》和《辐射4》有很多共通之处，第二集两个游客截然不同的态度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兄弟会与铁路组织之争。不过笔者今天想讨论的并不是人工智能的人权问题，而是电视剧整体框架所构建的概念：《西部世界》真的会是游戏的终极形态吗？
罪犯的天堂？
《西部世界》第一集里，程序员、剧情策划、机器人NPC等设定开门见山地告诉我们这就是一个真实版的多人在线游戏；第二集就更直接了，通过两个游客的视角列出了一份简单粗暴的新手指南，剧情的推进恍惚中让人有一种正在视频通关的错觉。当地图、剧本、NPC、装备、战斗等等游戏必备元素一应俱全时，只消按下“开始游戏”的按钮，一出真人游戏正式拉开序幕。乍一看还真有点小激动，一直以来梦寐已久开着主角光环随心所欲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不过细想之下，当屏幕里的一切都搬到现实中来时，游戏规则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
在对外宣传中，《西部世界》打的是高度自由的旗号，玩家能够为所欲外，说白了就是无限放纵自己心中的淫欲、恶欲、杀欲，反正对象是机器人，睡一觉什么都忘了。看到这儿我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这样的一个游戏乐园可不就是罪犯的天堂？要知道现实生活中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原因，就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性本恶所致，这玩意儿就是人类在进化几千年也改变不了的。大禹说得好：堵不如疏，与其整天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倒不如把他们关到这个乐园里面，让他们释放心中的罪恶。除了犯罪者，那些有反社会倾向的人就更适合了，他们整天压抑自己也挺累的，偶尔放纵会更有利于情绪宣泄，玩几把过后又是一个大好青年。
不过这理想虽然很丰满，却经不起细细推敲：首先是成本问题，不用想也知道，建造这么一个大型机器人游乐园需要多少资金，政府真的肯为一个罪犯天堂砸这么多钱？就算政府乐意，广大纳税人也不会乐意；其次是分摊到玩家头上的门票钱，电视剧中提到进入乐园的价格不菲，而从概率上说，现实中满肚子怨气、成天想着报复社会的人大多集中在底层，要他们掏这钱可不容易；最后则是老生常谈的人权问题，届时一定有不少类似铁路的人权组织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再给你来个“机器人越狱计划”，乐园能不能正常运营还真是个问题。
回以凝视的深渊
既然玩家这块儿刨除了罪犯，那就像电视剧里一样把玩家换成正常人，有钱买票没钱滚蛋，这总行了吧。抱歉，从第二集来看，开始游戏还真没这么简单。
《西部世界》的第二集从两位游客William和Logan的角度展开，两人的对话显示William第一次来西部世界，而Logan则是一位经常往返游戏的老司机。在换装备的时候，William选择了与大部分人都相反的白色牛仔帽，这似乎也在隐喻着这个初来乍到的“雏儿”将现实中的道德准则代入了游戏中。不过当法律、道德、责任在这里都成为过眼云烟的时候，William会一直戴着那顶白色牛仔帽吗？Logan的一番话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毫无疑问，Logan等不及要见的家伙就是William的另一面，因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William代表着大部分新手玩家：初入游戏时小心翼翼谨慎万分，友好地对待每一位NPC，最不济也只是去别人家翻箱倒柜一番，现实的紧箍咒依旧在发挥着作用；但当游戏进行了一段时间后，你发现任何犯罪行为都不会产生影响，惩罚也只是一串变化的数据，比起保持初心，跨界是不是显得容易多了？
如果要在现阶段的游戏中选一款和“西部世界”最为接近的作品，大概非《GTA5》莫属（当然，还有西部GTA之称的《荒野大镖客》）。也正是因为暴力犯罪的主题，《GTA5》被不少“正派人士”扣上了“教唆犯罪”的帽子，遭到封杀也是常有的事。可别忘了，《GTA5》的世界就算做得再逼真、细节再符合现实，它和玩家始终隔着一块儿显示屏，只能说把游戏当现实的人不是蠢就是坏。但“西部世界”不同，它完全抹除了游戏和现实的边界，做到了真正的身临其境。试想一下：有一天你睁开眼睛，你的上级/仇人/隔壁老王就站在你面前，你可以对他百般虐待对方却毫无还手之力，你真的不会想试一下这种滋味吗？
撕开自由度的外壳，西部世界的存在让玩家一夜回到弱肉强食的原始社会，主角的开挂技能是在这片土地称王称霸的资本。于是人类花了几千年才构建出来的文明世界，在游离于法律与道德准则之外的“西部世界”面前轰然崩塌。然而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当你把刀插进某个人的胸口时，如何分辨他是游戏里的机器人NPC，还是活生生的人类？除此之外，当现实中的不如意都能得到发泄、所有的剧本都按照你的想法走时，西部世界更会逐渐演变成价格昂贵且极易上瘾的毒品，幻觉带来的快乐和痛苦都是成正比的。这个时候，游戏也算是坐实了“电子海洛因”的称号。
从前是混淆现实与梦境，如今是混淆现实与游戏，唯一不同的是后者无论真实程度还是严重程度都要远大于前者，其风险是政府和民众都难以承担的。若有一天“西部世界”真的成为游戏的终极形态，做个不负责任的猜想：心理医生会成为世界上最吃香的职位。但届时坐在你面前为你诊断的医生，真的和你是同类吗？
机器人的反抗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不开机器人这个话题。作为脚本策划最重要的一部分，开发者一直致力于将NPC智能化，于是我们看到NPC从最初呆立原地、不断重复一个动作和一句话的路人甲乙，逐渐进化到有名有姓、有血有肉、有故事有背景的人物形象，与玩家的交互也日益加深。在《西部世界》中，NPC的进化更是变本加厉，游戏策划直接将外表行为与人类无异的机器人当做NPC，玩家在真实上的体验也得到了最大化。但在这些人工智能无限接近于人的时候，那些写程序的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它们会发展出自己的意识吗？
《Undertale》里的NPC，大概是游戏界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现阶段按照人工智能的实力可将其分成三大类：弱人工智能、强人工智能和超人工智能。别看前段时间AlphaGo能在围棋比赛上战胜世界顶级选手李世石，其实也只不过属于擅长于某一领域的弱人工智能而已，和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导航、电商大数据分析、垃圾邮件过滤一样没什么区别。但每一次的弱人工智能创新，都在给通往强人工智能和超人工智能的旅途添砖加瓦，就如同某科学家所言：现在的弱人工智能，就是地球早期软泥中的氨基酸——没有动静的物质，突然之间就组成了生命。
在哲学层面上，很多人将是否拥有自由意志作为界定人的标准，这点于人工智能同样适用。《西部世界》里所有机器人的行为动作都来自于程序员的代码，简单点来说就是行尸走肉，玩家所能看到的喜怒哀乐都由经过设定，不掺杂任何自由意志。但《西部世界》在片头就将疑惑抛给了我们：尽管人类是机器人的造物主，可在技术的不断进步中，没人能保证它们能永远被困在编程的圈子内，就像你不知道机器人何时会对飞到脸上的苍蝇有反应一样。
要达到“西部世界”中人工智能的水平，无非是通过机器人模仿人脑思考、模仿生物演化过程等手段来完成，这一切都从程序员敲下的第一个代码开始，却不一定会随着最后一个代码结束。科学家Danny Hillis将这个过程比作“就好像单细胞生物像多细胞生物转换的时候那样，还是阿米巴虫的我们没有办法知道我们究竟在创造什么鬼”。在电视剧中，也出现了机器人发生故障行为失控的情节，甚至对人类管理员发出“我必将对你们痛加报复”的威胁，这些异常都暗示着机器人的自我意识已经有了初步觉醒的苗头。不难想象，当这些人工智能彻底摆脱人类的统治时，他们的唯理性和非道德性会给人类带来怎样毁灭性的打击。到这一步，电影版《西部世界》的故事终于重现:“这座巨大机械乐园的后台监控渐渐失去了对机器人的控制，游客被机器人杀死，所有想逃离者都被锁定。”
虽然从目前的人工智能技术水平出发，想象它们拥有自由意志并毁灭人类有些杞人忧天，毕竟反向阻力和人工智能一样也会进行指数发展。但试图与一群充满变数、不完全稳定的机器人进行游戏，从来都不是一件安全的事。
回到主题，作为一个保守派，与其说断言、倒不如说自己希望西部世界不会是游戏的终极形态。当游戏完全照进现实，将会衍生出一系列法律、道德层面的问题，而这可不是你对着机器人开几枪就能解决的。追求感官享受没错，但总要有个底线，贸然越线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再说了，付费进入一个能开挂的副本，还真不一定能让我们把人生这场游戏玩得更好，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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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爱玩网
作者：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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