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理通于绘事” 论气韵在篆刻中的重要作用

（原标题：论篆刻气韵）

“好的篆刻要有书卷气、金石气，无气则无韵，无韵则无神。”

中国篆刻艺术被一些人斥之为“雕虫小技”，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鲁迅先生昔年即有“印理通于绘事”之说，他和其他姊妹艺术确有许多相通、相同之处。在中国的书、画、诗、词以至整个文学艺术领域中，都很讲究作品的“气韵”，篆刻艺术也不例外。

在绘事上，早在南朝齐代谢赫《古画品录》中，就曾提出绘画作品的“气韵”问题, 并将“气韵生动”列为“六法”之首。千余年来，“气韵生动”成为品评中国书画的最高标准。

篆刻要不要讲究气韵和什么是篆刻的气韵，自曹丕在《典论 论文》中提出“文以气为主”之后，气的观念在文学艺术中逐渐被广泛应用。刘勰《文心雕龙 声律篇》，有“气韵一定”之语，是说韵为一义，气又为一义；荆浩《笔法记》谓“书有六要”一曰气，二曰韵，三曰，俱是气韵分举，可见，“气”和“韵”可以分开来理解。

什么是“气”?“气者，心随笔运，取泉不惑”。“心随笔运”，实际是“笔随心运”。 从篆刻的角度来说,是篆刻者的思想可以统帅篆刻时用刀。“气韵”须在运刀中贯通, 可谓“刀韵”，在胸有成竹的情况下而一气呵成，所谓“刀动而神态生焉”是也。作者的个性，由个性所形成的艺术性以及个人风格都是由气来决定的。支配气的是作者的感情和想象力，也是创作者自发的激情。

赵之谦所刻丁文蔚印

赵之谦所刻的丁文蔚一印大刀阔斧，气韵贯通，锋颖逼人，开创新风。刀法纵横，淋漓自然，气魄雄强。

“气”为先天之禀赋，“韵”为美感之节奏，二者浑然为一体。神即为作品的效果, 传神的神实际亦须由气而见。神落实于气之上，可能不是客观想象的神，气升华而融入于神，即可能出现倡然兴到的作，这是艺术性的气。是作者精神内在的想象力通过运刀表现出篆刻的艺术效果，是气的作用，这是我国艺术理论中的重要特色之一。所谓“气”常常是指作者的技巧，感情和修养等内在因素所赋予作品的一种力量，使他们在读者心目中表现出来钢性的感觉，谢赫所谓“观其风骨”的风骨；“颇得壮气”的壮气；神韵气力的气力，“力道韵雅”的“力道”，也都说的是气韵的“气”所以我们在刻印中要很好的用气。

《鲜鲜霜中菊》、《当湖葛楹出征》这两方名印是吴昌硕的代表作!

吴昌硕的印章总的特点：是圆浑峻厚，气势雄壮，颇见精神。

什么是韵？韵“声音和也”。风度气概曰韵，和诺的音响曰韵。神趣曰韵。 《东观余论》：“王逸少之书，凝之得其韵。”刘勰说:“异音相从谓之和，同声相应谓之韵。”。（《文心雕龙声律篇》）但不论是音乐的韵，还是文学的韵或是篆刻的韵都需要非常调和，老画家朱屹瞻在《癖斯居画谈》一书中说：“作画须有音乐感，亦就是节奏感，旋律感。”许多篆刻家在刻印过程中，兴致来临时常会发出一些有节奏的声音：白石翁在刻印时就是如此，看起来气势就很大。如“中国长沙湘潭人也。”这方大印章上的字迹就呈现出一种气韵贯通生动泼辣的刀法，这就可谓之“刀韵”。现在有些水平较高的中青年篆刻家在很有兴致地刻印时也是如此。同好们可能也有这种体会吧！篆刻与音乐、绘画、书法在艺术精神上是可以相通的，可以相比拟的。诗以神味以言韵，韵是指风神，风采而言，韵是以人的情绪，个性为内容，也与篆刻时的节奏有关。从作品上看有的气盛而韵味不足，也有的是韵味很好但气不足。当然一件好的作品必须是气韵兼高才行，前者会显得火气重不甚典型，后者虽气不甚足而韵味很好，也足以耐人寻味，但都存在美中不足，我国的诗与画固然有其密切的关系，但只是意境的关系，而不是音响的关系。六法中所谓的韵乃是来自笔墨之外的精神意境。所谓韵，指的是表现在作品中阴柔之美，阳刚之美，这是《周易》的阴阳，刚柔，动静等朴素的辩证思想，至于“雅韵”、“清韵”、“远韵”，当然是韵而偏于阴柔之美的，一些名家所刻的元朱文，铁线篆或细白文等印，类似王福庵、韩登安先生所具有的风格，特别是韩老的《毛主席诗词刻石印谱》更有代表性，便是很好的例子。

韩登安先生的印，章法的气韵很协调，清雅飘速，秀丽挺劲，气度宽宏，韵味十足， 很有书卷气。

气韵从艺术心理学上看，应当是艺术的精神疑聚到艺术作品中所表现出来而能为欣赏者所感受的那种内在的东西，是艺术家心理(认识、情感、意志、个性)在作品中的物化，从美学上看，气韵是通过作品把艺术家、生活、欣赏者三者连接起来的内在的精神纽带。气韵是美的高度集中和艺术体现。

什么是篆刻的气韵，是一个属于美学范畴的问题，我们现在可以先回想一下历代篆刻名家的一些代表作品，不用附图大家都可不约而同的点出所公认的好作品来，它们之所以能收到大家的一致好评，并能给人以深刻的印象，最主要的原因即是它们能充分体现印章里的气韵。篆刻中气韵，包括在章法、篆法和刀法上，气韵在篆刻中的也是非常重要的。笔者几十年在平日刻印中有所体会，不管任何一件艺术作品都得见精神，不但要求具有流于外感的美观的形体，而且要讲精神内涵，篆刻者的精神要贯注在整个印上，刻印时要专心致志，趁兴大胆落刀，一气呵成，使其气韵贯通，并要稳、准、狠有节奏地刻，刻印不要怕残，不要怕崩，决不能反复刮削修饰，以保留印章刻出的天趣和意外效果。这样往往在刻完印后，自已会感到刻得淋漓痛快，心手合一，过一两天后再看时，尚觉得这些偶然兴到的作品，竟然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笔者认为这是把印能刻得气韵生动的关键所在，这样才能具有艺术的魅力，显得很有风来，一枚好的印章首先要气韵生动，圆浑峻厚，布局篆法合理，刀法自然，妙趣横生，金石味浓，让人看后会留下深刻的印象，使人久久难。气韵乃是一种艺术作品的精神，精神必由整体效果而见。气韵的根本意义，乃是传神之神，印章中的气韵生动乃是来自作者的激情，学问，修养和熟练的篆刻技巧，它可以有力地促进篆刻作品的艺术成效。

在汉印中有一种急就章，是为了临时有所任命而在军事仓促之间刻就的，这些印章的制作方法和铸印不同，由于刻得急促，反而生动自然，别有神韵，当然这也和雕印工匠当时的兴会和娴熟的技巧所分不开的，这一类印也可以称为“写意印”他的风格如写意画。

刀法发辣，雄浑有力，气魄雄伟。不过于苛求印的工整，看起来却很生动有精神，这类印章就可以体现出篆刻的气韵生动，篆刻作品亦需有强烈的生命和艺术魅力，给人的印象深刻。

篆刻的“气韵”表现在哪些方面？首先要从印的整体来看，如章法布局是否合理得当，疏密关系是否妥帖以及篆书的配合及统一是否协调等等，当然篆刻的气韵也表现在刀法上，篆刻刀法变化甚多，刻印时的气势对刀法的表现会起一定的作用，从一些法辣较浑厚的刀法效果中就可以推想出治印的情绪。画家朱屹瞻在《癖斯居画谈》一书中说:“气者非盲目冲动之谓，气本于意，意即思想感情”，一方印即使设计安排得再好， 可是在刻的时候若没有精神，情绪也不饱满，注意力又不够集中，气韵是肯定不会好的，即使勉强刻完，亦只是平平板板而流于一般化，刻不出韵味，显得软弱全无骨力， 有的笔道再经修改就会形成工而无韵，给人感觉不生动，不精神，就更谈不上什么气韵和艺术魅力了，在小小的方寸印章中也要呈现出天机神韵，要刀法浑厚，疏密相间，精神横益，富有生趣的艺术感染力。

如果在设计好几方印章之后，突然间很想刻治印章，兴趣亦很浓，如同绘画创作中的灵感来了似的，既有一股激情，精力又很充沛，环境又无干扰，这时全神贯注，一鼓作气，大胆而有节奏地刻下去，甚至有时刻印会感到有节奏声，特别是在刻制较大而雄浑的印章或单刀急就间写意印时最为明显。关键是在刻制时必以气为主，气盛则纵横挥洒。气壮了，刀迹就显得磊落大方。气不贯时，刻的印就会显得软弱无力，傅山论书有云:“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的“四宁”道理也很适合用于篆刻艺术。还应多体会张彦远说的“意在笔先”，后人也常说“胸有丘壑”；最好是胸中之意，从而也可体会出书圣王羲之的教师卫夫人所著的 《笔阵图》里的论点“意后笔前者败，意前笔后者胜”的道理。

讲求篆刻的“气韵”应从哪些方面着手呢?篆刻中的“气韵”是印章作品总的要求，是篆刻中的最高境界，篆刻作品要获得“气韵生动”篆刻者首先要有娴熟的刻印技巧，必须锻炼过硬的基本功，要经常欣赏，学习钩摹历代名家的优秀作品，常读理论文章，还可揣摩篆刻名家在边款中的论印见解，从而体会和欣赏具备“气韵生动”的好印章， 以便学习借鉴。

当然，作为一位篆刻艺术家应首先提倡好的品格，道德和广泛的艺术修养，要有一定的文化知识，学问要深而博，要广读诗书，以培养深厚的艺术情操，在学习刻印的同时，还得坚持每日的书法练习，如同两条腿走路，篆书写得不好，印章也是刻不好的，在刻印当中要能很好地体会”写”的笔趣。

篆刻与书画有者密切的关连，印章是书法与雕刻合二为一的艺术，篆刻中的用刀就如同书画中的用笔。运刀时要注重气韵，在你特别有兴趣的时候，激情、灵感来时大胆落刀，一气呵成。要在成竹在胸的情况下，印石材料也要很好，刻起来就会得心应手，这样多半都能刻出好的印章。”

这些印才能“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所以使人百看不厌，成为不朽之作。

优秀的篆刻作品，常表现有书卷气，金石气，典雅古朴，气韵浑成，名家之作，常使人百读不厌，而每看一次，即多一次收获。也有一些老作家，诗人和画家也喜欢在百忙之中抽时间研刻印章，他们有一共同特点：就是书卷气浓，别有风味，爱与作者的学问，道德，素养和丰富的经历是分不开的。因之我们要熟读诗书，深研印理，以期古为今用之外，还应多游历名山大川，广拓视野，以丰富见闻来加深对前人遗范的理解，“印外求印”是很有道理的，而这些方寸之外的功力，将更有助于增进方寸之内的神韵。

笔者在篆刻方面经验不足，水平有限，手边资料甚少，有关篆刻“气韵”方面的文章也所见不多，但常年在刻印中曾多次体会到“气韵”在篆刻里的重要作用，他同书画等艺术创作的气韵有许多相同之处，感到非常重要，所以借此国际书学讨论会之机抛砖引玉，并请各位专家和同好们共同研讨，借以提高篆刻艺术水平。

注：本文系中国书法艺术博览会首届西安国际书法研讨会论文

本文来源：网易艺术 作者：方胜 责任编辑：贾志欣_BJS3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