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乐：艺术是一件需要长时间打磨的事情

孙晓乐，1990年5月出生于河北，2012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现工作生活在杭州。Artpollo阿波罗艺术网签约艺术家。

导语: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的青年艺术家孙晓乐，有着85后艺术家对待创作和生活的典型气质：能够独立思考，创作目标明确，爱尝试新鲜媒介，爱看书写日记，并且作为一个北方人乐于享受杭州这座城的文化底蕴。孙晓乐强调还没有准备好让自己的创作在某种固话符号式的视觉语言中保持持续性，除了绘画，摄影等媒介可以满足他对于图像语言的构建与探索，当然这一切都基于他对艺术史脉络独到透彻的理解。作为Artpollo阿波罗艺术网首批签约艺术家之一，他更看重的是这个平台带给他良好的创作环境，他认为既可以保持一个不紧不慢的节奏来逐渐深入创作，又能够不受市场太大干扰。

我更愿意用“气质”来区分不同的艺术家

记者：请简述一下你最开始接触艺术到从事艺术教育再到职业艺术创作的个人线索经历？是什么缘由使你一直保持艺术创作的动力？

孙晓乐：实际上我是从初中时期开始接受绘画技术的训练，一直到从美院毕业，是所谓的科班出身。但我想把自己接触艺术的时间提前到小时候在土堆里撒尿和泥玩儿的时候（笑）。那个时候会把砖头幻想成小汽车，把小水洼幻想成汪洋大海，把杂草丛幻想成奇幻森林，把几个小石子当做小人可以玩一下午。我乐此不疲的把自己接触到的有限的空间，通过幻想自己变小让其变得无限大且充满乐趣。正是在那个时候，玩具的匮乏和乏味有限的空间锻炼了我的想象力。后来为了逃避枯燥的文化课，从初中开始跑到画室学画画，从用铅笔画一个白色正方体开始，实际上我在中学时期接受到的绘画训练是西方写实绘画的基础训练，和想象力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不断的写生描摹实际上让我具备了敏锐的感受力。而敏锐的感受力和无拘无束的想象力是成为一个创作者的必备条件。再后来从美院毕业成为一个职业创作者，发现艺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是一件哪怕做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做好的事，把它当作爱好和一种生活态度无可厚非，但作为职业它就像是雾中走钢丝一样，需要小心翼翼地在摸索中寻找到自己的平衡点。要把自己的作品做到非常纯粹有力度需要长时间的不断磨练，而且在打磨作品的时候同时也是在打磨自己。这非常有挑战性，正因为如此，即使是阶段性的成果也会有巨大的满足感，这是我想一直做下去的原因。

记者：你目前的创作风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形成并固定的？你所处的周遭工作与生活的环境对你的个人创作经验产生了哪些影响？

孙晓乐：到目前为止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太固定的风格。一直处于不断尝试摸索的阶段，我的创作涉及到的媒介也比较多样，除了绘画我还会做些影像方面的作品，它们都有不同的风格面貌。其实比起风格我更愿意用气质来区分不同的艺术家。风格比较表层，而且是可以模仿和刻意制造的。而气质则是由内向外的自然流露，也很难被模仿。维特根斯坦说过一句话我觉得用到这里非常合适：“哲学是一个人的气质问题”。我觉得艺术家也主要看气质，优秀的艺术家的作品都有非常明显且独特的气质。而且越老越浓厚，越老越纯粹，是我们经常说的“画如其人”。成为有气质的艺术家真是太难了，举几个例子就是：毕加索的作品有风格，莫迪里阿尼的作品有气质。波洛克的作品有风格，罗斯科的作品有气质。我希望我的作品以后可以越来越接近我个人的气质，并且愈发独特和纯粹，目前还远远不够。

我目前生活工作在杭州，杭州是个温文尔雅的地方，自然环境没的说，经济也算不错，它的艺术氛围不像北京上海那样热闹，但因为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美术学院的平台，在这里既可以接触到较多的资源又不至于过分急躁，所以说还是一个比较适合创作的地方。

记者：作为一个年轻人，你平时关注的社会青年领袖有哪些？你认为当代青年应该具备哪些精神特质？

孙晓乐：仔细想想貌似找不到谁可以称为领袖。因为英雄时代已经过去了。领袖属于集体主义。在崇尚民主，平等，博爱的个人主义时代，很难产生领袖。流行明星不能算为领袖，那是娱乐化的产物。通过技术改变我们生活方式的人像乔布斯，扎克伯格，马云叔叔在技术时代更像领袖，但一味崇拜技术和财富好像也不是一回事。只能说每个人做好自己就是最好的状态吧。因为自己也是年轻人，所以也不太有资格建议年轻人什么。我觉得不管自己做什么，自己可以清楚的了解自己所做的，不要被动和随波逐流。

记者：你是如何看待你所使用的创作媒介的？

孙晓乐：在视觉艺术领域，相较于其它的媒介，绘画更加原始且直接。似乎人生来就有涂画的本能，就像语言一样。对我来说绘画就是一种付诸于视觉的语言，通常我们通过感官去体验周遭世界，然后大脑处理信息，再形成记忆、思想、情感等等。记忆、思想、情感在我们身上处于一种流动的、无序的、不确切的状态。而绘画可以让记忆、思想、情感成为可见的确切的图像。但同时，它又不仅仅是一种表达或呈现的方式，绘画也有其自身的特性，它也会反作用于人，也会影响我观察理解自身生命以及周遭世界的方式，所以一张作品通常既包含了作者的意图，同时也包含了媒介本身的特性。绘画本身的可塑性非常高，有无穷多的可能性。绘画的历史太久远了，虽然在西方关于绘画已死的宣言在上个世纪就有了，但它躲过了19世纪摄影的冲击，重新自我定义；又突破了20世纪大色域以及极简主义的象牙塔，拓展了自身的边界。一直到现在它都是一个非常活跃的艺术门类，仍然有许多艺术家不断的创造出非常独特的绘画语言。

记者：你前面也提到，除了绘画外你也做一些摄影的创作，可不可以谈一下这两者的关系？

孙晓乐：摄影刚刚问世的时候，它惊人的再现功能确实对绘画造成了一些冲击，尤其是肖像绘画。摄影技术开启了图像时代的大门，绘画也被迫走向本体论的探索之路，越来越强调绘画本身的特性。但在今天，我认为摄影和绘画的界限与矛盾已经不再那么明显，一方面强大的数码后期处理技术，让摄影不单单只是停留在记录层面。另一方面，在图像泛滥的今天，很多画家的创作也都逃离不开图片的影响。它们都是图像的生产者，只是方式不同而已。而我自己则是把摄影当做另外一种方式的绘画在做。摄影对于我来说并不是瞬间的凝固，而是时间的呈现，是光在感光媒介上的描绘，隐藏在黑暗里的事物会被光照亮慢慢显现出来，从底片开始感光到结束的这段时间中，我用光和身体的行为来构建起作品。而我的绘画也没有刻意的去强调绘画性，我依然把绘画当做一种媒介在使用。

在一个过度绚丽多彩的世界要守住自己的灰色

记者：你对于中国传统艺术的精神表达与当代艺术的精神气质，有哪些理解？

孙晓乐：倘若我们没有文化断层发生的话，现在也许会在本土的艺术脉络中产生自己的当代艺术。但很可惜，历史不可逆转。从五四运动到文化大革命，我们全盘否定了自己的文化传统，精华连同糟粕一起被切断了，到改革开放后，中国迅速被卷入资本主义全球化的进程。艺术在这一过程中也开始模仿西方的脉络发展。我们出生在90年代初的这一代从小接受的是马列毛邓的思想品德教育，吃喝拉撒睡都是西化的，我自己后来学习的也是西方的油画，了解的更多的也是西方美术史。所以严格说来在中国传统艺术的问题上是没有发言权的。

而当代艺术作为西方后现代的产物，它迷恋批判，解构，杂糅，创新等等，在目前呈现出非常多元化的状态，它非常符合资本主义的内在逻辑，非常适应消费时代的节奏。这个问题从时间维度来看会比较直观，我在本科的毕业论文中选择了从时间观的角度去看现当代艺术的发展脉络。技术对我们的改变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它潜移默化的改变着我们的思维习惯和认知方式。从工业革命开始，不断的强调创新与效率也使得艺术发展的步伐加快，19世纪末20世纪初现代主义运动发起，各类流派层出不穷：印象主义，野兽派，表现主义，纳比派，立体主义，未来主义，达达，超现实主义，抽象表现主义，极简主义，波普艺术等等，而所有这些都发生在1850年到1950年间的100年中，平均每5年就有一个新的艺术流派登上历史舞台。没有任何一个历史时期出现过这么快速的流变。后现代以后更是成倍加速度的发展，贫困艺术，行为艺术，录像艺术，装置艺术，观念主义，物派等等等等，艺术的边界被拓展到没边儿。到今天鱼目混杂，已经眼花缭乱的都无法再归类了，一味地追求新奇会造成空洞形式主义的盛行。我去看艺博会，有很多只是停留在视觉表层的东西，和壁纸没两样。前面也提到，我觉得艺术是一件需要长时间打磨的事情，快餐式的艺术是有问题的，作为年轻艺术家过早的形成自己的符号和过早的被消费也有很多潜在问题，所以在年轻艺术家中才会出现很多抄袭模仿现象，近两年国内兴起的“僵尸冷抽”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记者：作为一名年轻人你觉得要如何面对这种局面？

孙晓乐：在一个过度绚丽多彩的世界要守住自己的灰色。

记者：能否介绍一下你的《迷醉花园》系列作品，当时创作这一系列作品都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在你以往不同的几个系列作品中，是否存在某种相互关系？

孙晓乐：《迷醉花园》系列是我基于“人造天堂”这一概念创作的关于植物的一个系列。“人造天堂”最初来源于波德莱尔描写印度大麻的同名文集。“人造天堂”被波德莱尔用来描绘大麻和鸦片对人的作用，人们在吸食瘾品后仿佛进入到了一个忘我的天堂，但这个天堂不是上帝赋予的，是人为的自我麻痹产生的。我将其概念延伸出来，用于隐喻人类通过发达的技术为自己创造的当下的生活环境。我近几年的创作都是在围绕这一主题进行，是作为个体对当下生存环境的一种反思。迷醉花园描绘了一个光洁，明亮，清冷的世界，植物在当中舒展溶解，是对当下人们生活质感的隐喻。在美学层面上，这个系列作品中我试图把中国传统绘画里的”气“和西方传统绘画里的”光“相结合，让强烈的不自然的人造光在画面里产生一种”光气“朦胧的效果。因此这个系列的作品也是我目前最”好看“的一个系列。而其它系列的作品在视觉呈现上都较为黑暗和压抑，但它们内在所关注的问题是统一的。

记者：最近你在思考什么？对艺术和自我之间是否还存在疑问？日常生活中你是如何对艺术观念和视野进行自我突破和拓展的？

孙晓乐：关于自我突破拓展的方式，我比较在意的是阅读和书写。基本上我还保持着阅读和写日记的习惯，阅读是让我保持思想活力的有效手段，我指读书而不是刷微信（笑），片段式的阅读只会浪费时间，分散注意力。读书实际上是在阅读另一个人的大脑，这样想就感觉很有趣。而且阅读不仅仅是吸收知识，它更大的作用我觉得是引发思考。再一个就是写日记，书写是让思考落实的有效手段。它帮助我们梳理，归纳我们的思想，并产生新的思考。而且写日记也是一件面对自己，进行自我反省的事情。现在大家都习惯在朋友圈记录生活，图文并茂，倒也生动。但它面对的是通讯录里边几百个好友，大多呈现的是华而不实的一面，难免有炫耀和表演的成分。

Artpollo使我保持节奏逐渐深入创作而不受市场太大干扰

记者：你个人比较崇尚或追求的一种艺术生存状态是什么样的？现阶段你希望国内的艺术行业生态对你能够提供哪些帮助？

孙晓乐：大范围的格局我可能不大清楚，但从我生活的转塘地区来看，这两年的发展还不错，有很多活跃的年轻艺术家，有一些也已经开始被外界所关注。我觉得艺术行业日后可能会趋于一种平稳发展的状态，一种较为理想的期待就是人们在物质生活得到保障以后，娱乐之余也会开始关注艺术吧。现在从事艺术创作的人也比较多。像上一代艺术家那样一夜成名的神话可能会越来越少。艺术应该通过大众收藏的方式进入到一种良性发展中，而不是少数上层社会人士坐拥天价艺术家的局面。

记者：平时看哪些书？喜欢什么电影？除了艺术创作，在日常生活中你还有哪些兴趣爱好？

孙晓乐：我的阅读比较杂，但专业领域主要集中在艺术类的，社会学类的，哲学也读，但不大读的懂，所以目前读一点简单的哲学史入门。以前也喜欢读禅宗和克里希那的书，是用于自我心态的调节，但后来发现年轻人还是入世一些好，经历过再放下就不会发虚了。

电影也喜欢的比较多，有明显个人风格的导演都喜欢看，像安哲，贝拉塔尔这种。除了创作平时比较喜欢健身，一点点塑造自己的身体是件奇妙的事情，让胸再鼓一点，让小腿再粗一点，感觉在做雕塑一样。哈哈。然后夏天喜欢游泳，在水里漂浮，身体会获得一些自由感。音乐嘛，大家都喜欢听，我觉得音乐可以把日常浪漫化。而且可以承载记忆，某段时间听的歌，以后再听就会回到那个时候，而且记起的不一定是具体的事，而是当时的情绪和感觉。

记者：你怎么评价与阿波罗艺术网的合作？你认为它对你的艺术创作以及未来的艺术生涯有哪些影响？

孙晓乐：在互联网时代，艺术品电商拥有广阔的发展前景，这将是不同于传统画廊的经营模式，阿波罗艺术网开创了全新的审核以及合作模式，艺术家有较大的自由度。通过和阿波罗的合作可以让我的作品被更广的人群关注和收藏。而且可以让我保持一个不紧不慢的节奏来逐渐深入自己的创作，而不至于受市场干扰太大。

记者：目前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工作状态，未来有哪些方面的创作计划？

孙晓乐：目前的工作状态比较稳定，每天都会到工作室。至于未来嘛，因为自己之前尝试的媒介比较多样，经过前一段时间的整理觉得自己应该放慢脚步，先把注意力放到一件事情上来，未来将把重点放到架上绘画，让自己的绘画语言更加纯粹和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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