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静穆的精神所在——赵晓苏的禅画艺术漫

一如他的为人。

赵晓苏的禅画透着空灵、静穆、安详的意蕴。

其禅画的谐趣与灵韵，皆因其本人的安静、哲思。

所以这样说，出于熟悉他的缘故。上世纪90年代。我在地方党报做记者。而赵晓苏已在这家党报工作多年，事业有成且获漫画国际大奖随之家喻户晓。他是新闻人的骄傲！尽管同在屋檐下，可处境决然不同。每日楼上楼下上班下班相遇寒暄，抑或在办公室短暂交流。我始终处在一种焦灼和挤压的状态里，整日奔波搜肠刮肚拼命做着新闻。而他每每则在沉思，目光始终向往着远方。印象中，赵晓苏不苟言笑——许是他思想的深刻，很少见过他的笑。

他是严肃的生活着——起码我这样定义。而他常常在不失庄严的生命意蕴中，关照着心中的漫画创作。他将生活的诙谐和幽默存之于心地而果敢地将严肃的人生命题以诙谐轻松地格调通过笔下的漫画表现出来。就如舞台上那老道且大气的演员：不苟言笑，字字珠玑。话从口中无意间溜出，再看台下，稍稍骚动后，已笑得前仰后合。

读赵晓苏的漫画就有如此效果！

我由此知晓——他那严肃的面目下竟隐藏着火热的激情。这是对生活对生命的深刻感知及上下追索后，方历练出的澄明境界和快乐智慧。我也知道，天分禀赋极高的赵晓苏，青年时的业余时间几乎全部用到了绘画创作上。厚重的文化积淀、古城俯拾皆是的文化遗存，深深滋养着他。这为他日后在绘画方面独出机抒，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那时他常常在工作之余请教著名画家丁中一、李伯安诸先生，打下深厚的造型艺术的基本功。在塑造人物形象的同时把握整体效果，以水墨营造画面意境。至今，赵晓苏回忆起这些经历仍感历历在目，受用一生。

靠着这境界和智慧，赵晓苏在漫画界取得一系列成就。1989年，其两件作品同时参加第七届全国美术展览，漫画《迟了一步》获工人日报全国漫画大赛一等奖，漫画《只图憋个好价钱》获全国电视漫画大赛二等奖。1992年，他摘下了被喻为漫画奥林匹克的日本读卖国际漫画大赛的最高奖近藤日出造奖，其作品在64个国家和地区参赛的13000件作品中获得第一名。大赛评委、日本著名漫画家冈部冬彦撰文说：“漫画大赛举办多次，水平有很大提高，但真正光芒四射的作品很少，《无题》是一幅难得的作品，它以黑白的魅力在众多作品中取胜。”日本《读卖新闻》报则把赵晓苏誉为“中国画坛升起的一颗新星”。

而此时的赵晓苏，眼光依然远瞻。

正是这远瞻的目光将他带到了更为广阔的事业舞台。他的前方如浩瀚的大海，水天相接，他的身旁没有了可依靠的平地。一切归零，一切全新开始！不乏快乐智慧的赵晓苏，知道要在浩瀚的大海中生存，不能单靠智慧，要敢于付出。要敢于用汗水心血去创造生命和艺术的奇迹。唯此方能把握生命的航向！

经过一处处暗礁躲过一次次险滩避开一次次骇浪，他又一次站在成功的舞台。1994年，声名鹊起的赵晓苏举家迁往羊城，他先在《南方周末》做美编，创办并编辑在国内产生巨大影响的《五羊角》漫画版。期间独立创作了中国第一部政论漫画书《小平说——什么是社会主义？》，此书获第11届中国图书奖并被译成多种文字在海外出版。此后他成为南方日报的专职漫画家，游刃有余地每天为省报创作一幅幽默而又深刻的新闻漫画。不久赵晓苏将中国传统绘画技法引入漫画创作，让漫画看上去更具有艺术的厚重。这种以新闻事实为基础，用传统水墨创作的新闻漫画着实让读者眼前一亮。如果说这样的漫画同时又是一幅国画的话，赵晓苏也就是国内见报率最高的画家，十余年的辛勤创作达数千幅之多。漫画大师方成也是水墨大家，对晓苏的这一探索极为推崇并给于诸多指教。

赵晓苏与方成先生相识甚早，且常在漫画会展中见面。方成老人的豁达睿智和功力之深厚令赵晓苏敬佩不已。2007年，赵晓苏与方成在中山市小榄艺术馆举办师徒国画展，这是一次幽默与水墨的结合，是古典与现实的冲撞，是汇入古老的国画艺术池水中的一泓新泉，也是新老艺术创新的对话。与方成朝夕相处的时光中,赵晓苏虚心求教受益颇多。方成这位百岁老人，每次见到赵晓苏，全无倦态。而每次交流，赵晓苏总是将自己对绘画的理解说给方成先生。他对绘画的独特见解和巧思睿智，总是得到方成的赞许。这份赞许激发了赵晓苏，他不断开掘绘画笔墨的修炼和意趣。特别是在他“知天命”后，开始重新思考他的绘画事业和人生。书法和水墨画成为他的日课，深厚的文化积淀催发他在书法和国画方面发展超越。他在追求巧思和意趣的同时，又追求着妙悟与神韵，并以夸张的笔墨抒写内心的情感，笔情恣肆，创意迭出。2009年，广东画展上，宾朋汇集于赵晓苏的《训鸡图》前，被画中幽默的意趣所打动。《老子出关》是国画人物中的常见题材，到了赵晓苏手里照样能旧题翻新，别有意趣。他笔下的老子十分沮丧，骑的那头牛无角无尾，题曰：“老子骑牛一路行，遇见十个检查站，斩了牛角，割了牛尾，一大堆著录的竹简，也成了人家的坐垫，总算是来到了函谷关，忽听一声喝：牛留下，人出关！”这样的《出关图》真是前所未有，意味深长。

赵晓苏喜读佛学经典，尤喜禅意画。他笔下的布袋和尚谐趣可爱，他于细微之处表达布袋和尚的豁达淡泊、诸事看淡、大度包容、快乐达观。他就是在淡泊而深刻的生命感知中，做着寂寞的笔墨探索。从不为外界的褒扬而迷失自己。正是这样的心境驱使，他在悄然之间，做出了让大家为之惊叹的举动——花甲之年，正式转向佛学研究，以通俗写意的笔墨创作蕴含生命哲学和生存意念的禅意国画。不仅如此，他与唐卡艺术大师联袂呈现的《山南海北：传统与现代——首届佛教绘画比较艺术展》，透出深邃的哲学意境，传递出对生命意义的灵性顿悟，被誉为“质朴而古拙，清淡见简远，恣肆挥洒见超逸”的佳作。

他创作的禅画系列，亦成了国画人物中的一道风景。如《自乐》所题：“世间事儿多，钱权色迷惑，栖身清凉地，抓挠自己乐。”他在画上题：“抛却心头不快事，人人都是开心佛”。也题：“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还题：“有钱没钱，快乐为先”。他为钟南山院士的《钟南山谈健康》一书配了50幅水墨插图，合作结束，他画了一幅《为善最乐》的水墨禅画，那背着漏米布袋的布袋和尚，几只在地上啄米的小鸡，令人体悟到为善的快乐。在这幅轻松而沉静的作品中，禅意和古意，现实和虚构，草民事和大智慧，举重若轻与不动声色，都在他传神的描绘中，意象和境界不看一字，却尽点化于纸上，这或许正是他禅画的妙处，于微微笑意中尽显禅意精深。由此生发，水墨禅画成为他的主攻题材。

心灵的和谐才是真正的和谐，世人皆愿追随布袋和尚进入“大和”之境。

现实中的赵晓苏，总在淡泊、达观的心境中追求着心灵的和谐。尽管世事纷繁，现实的内心的纠结成为人们难以摆脱的精神羁绊。但深谙生存哲学之道的赵晓苏将空灵的创作理念，化为神韵，化为意气，进行着一次次创作实践。他以独特的笔墨和脱尘的才华折服观者。精妙的禅画，深藏着他对生命与现实的哲学观照，是“看禅有禅，看画有画”，同时又是“禅在画中，画在禅里”。他在看似平凡的意象中将禅画的高深玄机“嚼碎”、“吞服”、“反刍”后重新成型，深入浅出。用潜移默化去吐露禅心，传达禅意，指示禅机，开示引导，寓教于乐。其作品的巧妙构思可令观者沿着他禅画的笔触进行深邃的思考，触及心灵的通道。所以，看赵晓苏的禅画，如沐春风，顷刻间身心被感化了，心识似乎在画境中无限绵延，感觉到墨海中注入了精神，笔触下描写出神韵，尺幅中脱去了俗气，混沌间放出了光明。让那些认为循道而无道可循，入深山而山未深的人在禅画中得到精神的启示，重新对人生思量，对生命虔敬。

作为一个具有深厚传统文化修养，长期精于构思的漫画家，赵晓苏“笔秃千管，墨磨万锭”，他早已从单纯追求艺术的阶段超越到关乎现实的层面，他用生命不断求证的是纯粹的艺术精神。这就决定了赵晓苏用怎样的笔墨去表达禅道。以禅融于艺，以画禅进行修行，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他是以不懈怠的生存意识升华艺术追索。亦即，他以经年之功锤炼笔墨，追求艺术的真正价值——这不是以平方尺的画价来衡量的，而是要让作品接受时间的检验，让画面与所表现的主题达成高度和谐。他常以看似直白而蕴含谐趣的诗句或语言表达禅意，他要做和能做的是让读者片刻间看懂，意会，融入他营造的禅意氛围。道理千千万，点破常常只在一点，一句“有容乃大”差不多就能治愈现代人的心理顽疾,这在于你是否真的能“容”。让禅的智慧时常熏陶你，由渐悟而至顿悟，挤兑掉心中膨胀的私欲和小我。继赵晓苏的首次国画个人展《佛缘》在揭阳市艺品馆开幕后，他围绕禅宗理念，携40余幅呕心沥血之作，在羊城举办了“禅趣”画展。癸巳初春，汇集了闽粤高僧大德们的精辟见解，赵晓苏在《禅思解惑》和《禅意栖居》两本书中配禅画80幅，遂成珍贵礼品。不久前，赵晓苏创作的国画《佛法无边》获观音文化原创艺术大赛绘画类一等奖。面对如潮好评，他说：“人生有各个不同的阶段，我希望各有各的精彩。唯有努力，此生无憾。”

一位诗人这样写到：“茫茫路。醉笔狂破人间雾。人间雾，难遮砚边，鸡鸣柴户。灵犀一点千年悟，抱禅坐月钓烟渚。钓烟渚，众生笑里，无尽喜怒！”这是对赵晓苏充满禅意人生的写照。正如赵晓苏所言：好的禅画作品像醇香的美酒，让人们在欣赏中陶醉，但同时又像一条鞭子，督促创作者前行。经历过人生不同风景的赵晓苏早已悟道，他努力着将自己的思想注入绘画、哲思、感受、情趣。如何才能表达得更好？他不断探索着，就如一位苦行僧寂寞地跋涉在路上，路边开出的智慧之花，常常让他心生灵感。他说“人生走得愈远生命就愈灿烂。”诚如斯言，赵晓苏的禅画已成为他精神的一部分，他于空灵静穆的境界中找到了精神归宿！

本文来源：网易艺术 作者：杨杰 责任编辑：王晓易_NE0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