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红艺的跨文化想象以及物性惊奇
在旅欧(荷兰)艺术家庄红艺的展览单元中,由装置、雕塑和材料性绘画有机组合成一种令人惊奇不安的空间变换。艺术家汇集了诸多超出表象的个性化物质,然后如同手工艺者或炼金术师一样对之进行加工和塑造。
展场的主体是其装置作品,一只可口可乐瓶从空中飞临,悬浮于瓷杯上方。这种奇异的效果来自庄红艺近年发明的一种磁力装置,他将磁铁置入不同的物体之中,利用磁铁的引力、斥力和磁场的作用,控制物体之间的动静、虚实、高低、强弱。因此,无论使用现成品、挪用符号性的器具,都能够因势利导,使得物与物构成特定的涵义。
庄红艺的想象力不是从某些感觉出发形成比喻的能力,而是在那种能赋予艺术作品以生命的自我意识的幻想的活力中将比喻变形,并总能产生新的形象。与其说这件装置作品揭示恃强凌弱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丛林法则,毋宁将其理解为人们只有通过幻想才能传递某些特别的比喻。不断唤起人们创造性的想象力,而不是把物质的物性看成静态的无深度的存在,这是视觉艺术媒介变革为材料性艺术作品带来的力量。物理性质产生的磁场实际是文化场、艺术场的一种独特比喻。因而正如海德格尔在《艺术作品中的本源》中所言:“器具由物性规定着只是半物,但它又有更多的东西。同时它是半艺术品但又有少的东西,因为它缺少艺术品的自足。”一件艺术品的自足就在于它必须在特定关系中产生意义,这种意义的超越性即无用之用。这无用之用的纯然之物也就是“道”的载体。
在“物性道场”展出的雕塑作品是两张同一模式的中国明代式样的条案,一为硬木质料,一为不锈钢质料,二者形成对比。案面上雕出七个相同的古希腊男人头像,由于将案桌的腿插入立面墙体,案面探出墙体,深浮雕头像直接面向观众,平视的距离感带来互动的、交流的心绪,它既不模仿,也非象征什麽偶像。它凸显而独立存在着,并通过自身的神秘感和空间的错位感来影响作者和观者的心绪。
庄红艺的装置、雕塑把握着一种逆向转化的创作方法,例如床榻本是睡眠、休息之器具,经其逆向转化就成为一种“刑具”,他的“钉床”最能表明其方法论的效力。这两件作品挪用古典床榻的造型,采用不锈钢和亚克力两种材料,磨制数千根带螺丝的钉子拧入床榻,其正常功用发生了逆转,日用性、日常语言磨损的器具焕发出艺术想象带来的惊奇。
庄红艺的绘画在留学荷兰期间已经超出了画种概念,朝向混合媒介、跨文化意向不断实验,本次展出的绘画作品就是其实验的典范。画面的主要材料是潍坊杨家阜年画,夹杂有意味的日常用品,利用其原型、局部图案等粘贴、铺底、堆缀,然后使用油彩、水墨乃至油漆层层叠叠率意渲染、勾勒、泼洒,形成繁复、厚实的质感和张力而不失绘画性的视觉魅力。在本次展览中,他坚持现场制作,使材料本源、偶发效果和行为表演相互激荡,在共时关系中演绎一种看似漫不经心的自由表现。
庄红艺早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绘画专业,1992年之后留学荷兰,经过近20年海外游学和人生历练,积累了作为职业艺术家的丰富经验,获得了开放的视野和价值立场。总体来看,在当代各种艺术潮流逐渐消失在商业资本的流沙之后,他的创作依然保持一种跨文化的想象力。或许,他唯一的行李,就是一个没有极限的想象博物馆。庄红艺的风格即是无风格,因此而不断汇集不确定的、模棱两可的、有时又极端简化甚至漂亮浮华的梦想症候,这种梦想减除了图像性、流行的社会符号体系,逃出多元主义导致的世俗化的既成框架,转而探索物体或“产品”的物性存在、物性异化而吸引人们去接受和鉴赏,庄红艺的这种另类先锋实验,在当今已经赢得了应有的一席之地而不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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