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佩韵：用舞蹈关注这个社会的变化

网易艺术：作为舞蹈家您在编舞过程中更看重的是什么？

周佩韵：在编舞的过程里面发现这支舞的灵魂这对我而言是关键，一支舞蹈，它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这个小孩子有自己灵魂、性格、方向和兴趣。作为编舞，我的工作就是在编的过程里去发现这支舞的性格、个性，寻找它内心的灵魂。

网易艺术：文化地域对现代舞的影响是怎样的？

周佩韵：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文化一定是会影响到我的，虽然很多时候我没有去刻意而为要去体现哪一种文化，但这些东西会不知不觉地体现在我的创作当中。比如我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创作的一个作品，当时特想表达我对人生的一个态度，但却不知从何入手，在我探索这个舞蹈的个性和灵魂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我的外婆，她是一个很传统的中国妇女，再往前一步探索，我找来很多中国的画作和诗词歌赋，感受这些东西的内涵。这时候我又发现了吴冠中先生的作品，他画笔下的树所表现出来的生命力，特别能够触动我。中国人也经常用树来表达人生，而我生活在英国，周边也有很多树，我觉得特别有意思。最后我将这些元素都融入了舞蹈中，将这个作品命名为《馨香》。有意思的是，这个作品在香港、北京、新加坡等华人聚集的地方演出，人们看不到东方的元素，而在英国的演出，观众看了说，这个舞蹈很中国。所以我想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也会有不同的反应。

网易艺术：作为舞蹈家您怎样用自己的舞蹈表达对社会的关注及认识？

周佩韵：我会通过我的舞蹈来表达，包括用怎样的肢体语言，这个舞蹈故事是什么样的情节。拿我的作品《归途》为例，英文名是Home Coming，讲的是关于家庭关系的故事。创作这个作品的时候，香港常常出来一些关于家庭悲剧的报道，比如说有一个孩子的妈妈，因为她的老公离开了她，她就跟她的小女儿一起跳楼，结果两个人都没了。还有一些报道说，香港有多少人患了恐惧症、抑郁症。当时我在想，“怎么会这样，香港变成什么样了。为什么人们的压力这么大，为什么面对小小的问题，就选择结束生命？”继而我又想，“香港人需要什么样的安慰？或者让他们的一些坏情绪可以释放出来。”基于这个背景，舞蹈的主体内容我选取了两个故事，一个故事源自《圣经》里面的一个人物——路德。路德离开了自己的族人去照顾她的婆婆，陪她一路跋山涉水回以色列的家乡，那是两千多年前，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旅程，是什么让路德做出了这个选择呢？很简单，就是爱了。我拿这个原型编了一段差不多二十分钟的双人舞，让她们翻山涉水的跑，跑了二十分钟，这是第一个故事。另一个故事，我觉得亲情就是代代相传的，年轻的时候你不知道爸爸妈妈爱你，然后你走了，留他一两个人在家，也不经常回去看看他们。我要表达的就是一个人，他在外面的苦，但是你没有想到家里面其实也有一个人，这是两个人的苦，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所以“归途”，就是从这个方向去讲家的故事，以此表达我的内心想法。

网易艺术：您从什么时候接触现代舞？

周佩韵：我19岁才学，然后跳了将近30年。

网易艺术：之前没有舞蹈基础？

周佩韵：当然我不是一点基础也没有，我读中学的时候参加了体操，所以也有学学前滚翻、后滚翻等动作，当时我就觉得很好玩。但问我为什么要学跳舞？记得有一次我在家看电视，那个时候有一个电视台在播放玛戈·芳婷（MargotFonteyn）的芭蕾舞，我觉得动作特别美，但同时我也产生了这样一个疑惑——是不是这样的舞蹈就是漂亮？有没有不是这样的舞蹈，但还是漂亮的？我就问自己这个问题。当时问完自己，就没有了。因为没有钱，这个想法就搁置了。但我想这个问题是为我后来走上现代舞的道路打下了一个很重要的伏笔的，所以几年之后，我开始打工，有了一点点钱，就去学跳舞。当时也没有学现代舞，学的是爵士舞，只是觉得好玩，但还不是我想要的舞蹈。直到后来我发现了现代舞，开始跳了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网易艺术：很多观众对现代舞的理解有限，他们特别不敢于表达自己的所看到的肢体语言，您怎么看？

周佩韵：是的，观众就是不敢去说。教育是决定因素。现代社会，单就表演艺术，一千多年前和几百年前，没有人会说看不懂，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大学、中学，所以大家都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但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反而不敢表达了，特别是在香港。做学生的时候老师要求我们不要讲话，要埋头读书，要写作文，就是把我们很多的概念放在文字上面。但是舞蹈是不一样的，舞蹈是身体的表达，很直接。比如有的观众看完我的作品《归途》，他们随意说出的感受，没有一个是错的，真的，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一个也没有错。所以我常跟他们说，不是你们不懂，只是你们不敢说，因为怕错，因为香港人很要面子嘛，怕万一说错了没面子。看演出就是要很直观的去感受，这是一个基本要求——就是你把自己带进去，不要置身于外，因为你的成长也影响着你对这支舞的感受。

网易艺术：在带学生方面，您有什么作为老师会向学生特别强调的？

周佩韵：首先舞者一定要认识自己的身体。也就是技巧，比如你的线条特点是什么，重心在哪里等等。当然技巧性的东西很简单，只要不停的重复练习就可以做到，但是作为老师，我更想让学生真正的了解什么是艺术，让学生真正喜欢上现代舞这门艺术。

本文来源：网易 作者：晓雯 责任编辑：王晓易_NE0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