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娱乐9月8日报道（蛀牙/文 李道忠/图、视频）著名编剧李樯跟随威尼斯电影节闭幕影片《黄金时代》剧组来到威尼斯，对于自己编剧并监制的这部新作，李樯表示影片从构思到拉投资再到拍摄完成，中间困难重重。“别人都说我们是神经病”。
谈影片：我和许鞍华的沟通过程像谈恋爱那么漫长
网易娱乐：看到李樯老师在本片里是编剧和监制，那监制都负责一些什么工作呢？
李樯：这次因为我跟导演找还蛮困难的，我努力地还是帮着找到一位。因为这个戏当时融资很困难，也帮导演介绍一些主唱人员，也帮导演介绍一些演员，比如说我们也会想一下音乐的问题，包括剪接的时候最后导演会找我做做参考意见，片场删减的关系。无形中我做了一个监制的工作，但没有刻意有一种什么身份的转变和作为一个什么名目，倒没有太大意思，所以可以忽略不计的。算是对这个片子做了一个编剧额外多做的一些东西。
网易娱乐：刚才导演说和你一块找投资有好几年，蛮难的。
李樯：是，非常难，刚才那个记者问，你们这么实验性，是不是因为你是李樯，她是许鞍华才可以这么弄，我说哪里，拍戏的时候，人觉得这俩神经病，恨不得这俩人疯了。就是你面临的处境，无论你成名不成名，你上次卖得好还是下次卖得好，我觉得都一点不决定你下一次的电影是让这些投资方必然的对你有一个投资利润的信心，这绝对不可能的。
网易娱乐：我们在昨天看完影片之后，接触一些观众的时候，现在大家对这个影片最多的讨论是集中在剧作上剧本上，可能已经超越了演员的表演和导演手法的讨论，所以您觉得对于一个编剧而言是一个成功？
李樯：我觉得这是一个只看表面不看内涵的东西，这个剧本必然包含了我跟导演沟通后的结果，并不是说我关起门在家写完之后，再拉个许鞍华她说不错就拍了。中间我们从没写的时候，就要一起去鲁迅的故居，尤其萧红的故居，互相介绍书看。比如我给她看介绍鲁迅和萧红的书，导演就给我看萨空了的《香港沦陷日记》，我们沟通的过程很漫长，有点像谈恋爱一样，最后我们俩结婚领了个证，是男的求婚还是女的求婚，不是，里面包含了所有的两个人共同的心性和情感。只不过我执笔，可能我结构上，比如这个结构当然是我想的，我觉得更合适，并不是说故意要这么去弄。我觉得认识一个人很难，所以导致了这个结构，你必须既客观又主观，就像我们谈恋爱或者跟父母，有时候男朋友女朋友做个什么事，你会马上“什么意思啊”，你会很跳脱，会解读，所以我把这个东西用在电影里面了。
很多观众觉得这个很特殊，其实那边我刚才讲，可能也是岁数的问题，你仔细一想，这个很好理解的。我们惯常和定性的一个东西，现在我不定性了，给了你更多的自由，你反而觉得好像不估计观众了，没有，我给了你原来阅读的自由，比原来还多。比如《致青春》我是强制性让你爱上你，后来怎么着，你只能跟着我看。这个我是给了你无数的版本，所以不存在剧本超越了表演和什么，里面已经沟通好的。包括跟导演、演员沟通了很多很多，只不过是它是一个载体。
网易娱乐：您的上一部作品是《致青春》，市场反响非常好，跟普通观众走得非常近，那这个《黄金时代》可能跟普通观众稍微有一些距离，是不是压力特别大？就是相比之下，跟那部戏比？
李樯：我倒没有，刚才我在那边回答的时候，他问的问题问得蛮好，问的是一个片子，一个创作者不为观众考虑，是不是太任性了，我说观众是什么，观众是非常丰富，我看到一个好莱坞的制片人说的一句话非常棒。他说电影老说为观众拍，我们要高票房，这是好莱坞一个商业片的制片人，他说观众是什么，观众是有军人、农民，高学历、低学历，偶然进影院的和必然进影院的，太多复杂因素组成的。那观众是什么，谁又能代表观众。其实观众这个词是虚无的词，我只能针对不同的题材有不同的写法，包括《致青春》也没有刻意地说写一个卖到几亿的，真的不敢想。我读这个小说，刚开始我都不知道辛夷坞是谁。甚至赵薇拿到这个书给我，我研读它，她问能不能拍的时候，我还是从里面能发掘出它有闪光的东西，我就去做。
虽然我可能是所谓写艺术片出身的，但是我脑子里真的不这么划分，我觉得只要能打动我情感的我就去写，我也没法说我怎么能够更多的观众，其实讨好观众也挺难的。那怎么讨好呢？每个人都很有个性，每个人的出身经历，男女又不同，我没有想这些。我觉得只能这么去写这么一个电影，就是不同的题材用不同的方法，担心也没有用，当然我希望电影都能卖，这样可能电影自由的权利更多，但是这不是我一个人头脑中算计的，我也没有功夫，也没有这个能耐。
谈剧作：研究《小时代》也是我们的功课
网易娱乐：对于看过萧红作品的人，类似看过《商市街》、《呼兰河传》的作品，他可能会感到熟悉，感到非常得好，因为其中有很多片断都是在书中出现过的。对于没有看过的观众，会不会有一些陌生？会不会担心？
李樯：这个是没办法的，只能假装他知道。所有的电影，不光是这个电影了，就我们买票进电影院的时候，剧情都是假装你知道的。比我们去看国外电影，你的历史背景不见得知道，没法在影片观看之前就是还要访问你的现代文学知识的储备，这个是没有办法的。因为你写的是个作家，你就必备地把他当成已经被所知的那部分观众所知道的,否则，没法拍了。有些东西是需要提前做一些功课，就像我们听京剧，还是要懂一些京剧常识化的东西。比如说我们看《小时代》，我们也得知道90后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不是一个很浅的问题，是需要研究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它，这也是我们的功课。去看萧红之前，也稍微了解一下她的知识背景，这可以有更好的理解。你不去做也没有关系，因为这个都是一个人本来的状态的问题。
网易娱乐：对于一个在海外具有知名度的女作家，您想给大家呈现一个什么样的萧红？或者呈现一个什么故事？
李樯：不知道和知道她，当然看的过瘾的地方不太一样，但是我觉得这个电影更多有意思的是对人物传记片以往的思考。我们老是特别主观地还原一个我们所认为的人，传记片都是这样的。可是我通过在做这个功课当中，我觉得人特别不可知。就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位，不论是名人还是不名人，只要作为个体存在的人，其实你是被别人众说纷纭出来的。我们的肉身只是一个虚无的载体，你的朋友假说你的这个那个，你发现你任人凭说，你真的了解你的朋友吗，或者你了解你自己吗，我是谁这个问题，我觉得也特别难解决。包括即使我们的父母、恋人，你们有没有发现，陪伴你无论多少岁月，当流逝过去之后，你面对他大量的空白，你根本难以牢牢地把他掌握在手中，比如我的父母，比如我的父亲今年去世了，我突然间我怎么知道他那么少，我简直觉得这个人我认识吗。我突然想起一个很日常的东西，他会不会唱歌，我一辈子没有听见他唱过歌，我想他会唱歌吗。我就想了很多关于人的问题，“每个人都是隐姓埋名的人”，电影里说的，我们都不知道以后我们会怎么样，但我们会有各自的绯闻，大概这个意思。
我觉得这个电影建构的是这种主观和客观互相地较纠缠和削减，知道不知道萧红和懂不懂萧红都没有关系，即使是个外国观众，其实它是历史观和人物观的问题。至于把萧红换成别人也可以，是对于一个人物的传记片重新的一个思考。
谈演员：文艺片用明星更像文艺片
网易娱乐：我们在很多演员聊天的时候发现他们很多非常喜欢自己的情节最后没有出现在成片当中，已经被导演剪掉了，作为编剧在这方面有些遗憾吗？有一些很喜欢的戏没有出现。
李樯：没有，因为演员和我们是已知者，你们是未知者，你们听完以后就觉得好像会不会遗憾，其实没有。任何电影比如我们听说教父版本更长的时候，说我漏掉了什么。《霸王别姬》原来三个小时，剪掉一部分。那是已知的情况下，未知你接受的现成品就是这样子，所以不会有影响，是经过裁减之后，像衣服尺寸已经裁减合适之后。当然我觉得如果从我个人角度来说，假如电影有一天像小说这样卖就好了，比如薄一点就便宜，厚一点有贵，如果电影有一天可以根据片长卖片子，电影像书一样，那样可能会更好。但是估计难以实现，电影还是有一个公众规矩的时间点。比如四个小时的电影一张票买两百块，成本可以赚回，像小时候一样有短片，短则短述，长则长述，那更好。
但是现在电影是这样一个规定的这么一个东西，我个人也都写到这些东西了，我觉得最终一定是保留的是更重要的东西，就是重中之重，你不可能面面俱到。我觉得任何删减是艺术必备的，不光是电影艺术，话剧、音乐，包括写作，写文章，写稿子，都是删减的过程，这个没关系了。一个演员站在自己的角度里，可能他本来五场戏，这场他很喜欢，就剩三场，个人的物理量上来说，希望多展示一点我也理解，但是并不影响整体影片的构成，所以没有关系。
网易娱乐：昨天采访主演很多人包括袁文康、朱亚文都说他们是你推荐的，是不是你在写剧本的时候，谁来演什么角色你大概有一个数？
李樯：我是写完之后，我写的时候不会想。因为我想具体人物会很打扰我，我就会写完以后，跟导演探讨过程中，因为许导演一直在香港拍戏，对大陆一些演员不是很熟悉，比如一些电视剧演员更陌生。所以有很多很好的人是散布在电视剧里。我是看朱亚文的《闯关东》，我当时看印象，我觉得这个人有点接近于这个样子，包括袁文康，陆陆续续地看到他们一些作品。我跟导演都会看一个人的作品，比如冯少峰我们会进到电影院，看他三部电影，去观察他不同的侧面，比如《二次曝光》、《太极》，我们俩会买片进去看，因为之前并不认识。
网易娱乐：刚才许鞍华导演也说，她可能拍电影的时候也有自己私人的目的，为了得奖和生活，再加上这部电影可能你也帮了她找了一些投资，所以这样的情况更找了汤唯和冯绍峰特别两位有票房号召力的主演？
李樯：你没有发现许导演用的都是明星吗，她不是这一部戏，因为她有一个观念，她觉得文艺片用明星更像文艺片，她理解的东西。你想她跟林青霞、张曼玉都合作过，这次不特殊的。
网易娱乐：但是很多人觉得可能用大明星会觉得更偏商业一些？
李樯：所以我们都特别概念，其实你观望她以前的，包括她用的鲍起静也是红得不得了当年，我们看《屈原》、《橘颂》，她一直在用。包括她很早都在用张艾嘉等等，我觉得她一直在用。许导演觉得明星有明星的魅力，就像美国有一些导演非常爱用明星的，像比垒哈尔德恨死玛利亚梦露了，还要用她。她觉得它有一个化学反应，可能是一个导演的一个创作思维，我一直觉得她用的是明星，我没有觉得她第一次用。
网易娱乐：昨天我们观影采访的时候都觉得主演演的不是大家期待的那么高，反而说导演导的戏也好或者剧本也好，让大家有一些遗憾的地方？
李樯：你看一个演员好不好，我还是来讨论一个问题，当然各有各的道理。我们特别习惯性地说一个好演员戏密集在他身上，他有很多的戏剧冲突、爆发力，展现他狰狞的什么，这种戏觉得是好演员。我觉得这个标准越来越像电视剧了，我觉得这样的一个人被人众说纷纭的，像汤唯要演多少侧面，是很难的，并且是状态戏，那种戏反而好演，我给她大力争吵，摔杯子反而容易。你这样的不通过主观叙述，叙说她眼中的她，她要多少个萧红，我觉得她演的好极了。只不过我们习惯性看到大段台词，表现演员功力，有点像功夫腿踢到这的时候，我们觉得是好的舞蹈演员，高八度声音一炫觉得是唱得太好，我太喜欢炫技了。当然炫技一定有技术，技术不是艺术最高水准，只是技能，不是最高的一个水准。看《中国好声音》谁一嗓子三个高度你觉得好棒，其实一个人浅吟低唱更难。我觉得他们非常棒，包括冯少峰的突破大极了，我们都觉得他是偶像，小生，我觉得他演出了萧军的精神层面的东西，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可塑性强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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