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关心张艺谋是否超生

在百度指数的图表里，张艺谋的关注度两天内翻了30多倍，这说明，张艺谋出大件事了。张艺谋这次的大件事，却跟新作品无关，而是因为新妻子陈婷和三个子女的曝光，随后，又有人称张艺谋已有7个子女——于是乎，大家奔走相告：张艺谋超生了！从百度指数的绝对值来看，网民最近两天对“张艺谋”的搜索次数，是《满城尽带黄金甲》上映时的10倍，是铁道部天价宣传片事件爆发时的3倍多，甚至比他执导奥运会开幕式时还要高出1倍——为什么我们对张艺谋超生的关注热情异乎寻常？细究之下颇有深意。

这件对张艺谋负面影响极大的事情闹得街知巷闻，客观地说，是公关不力的结果，和张伟平的分手对这件事影响颇深。二张在合作蜜月期的时候，堪称黄金搭档：张艺谋负责把自己打扮得珠光宝气，张伟平则负责把他以高价卖出去。合作16年以来，张艺谋除了做影片宣传接受媒体采访外，绝大多数新闻发布、传言回应，均由张伟平代劳。前年张艺谋被传出与前妻复婚，也是张伟平出面澄清。而与张伟平分手之后的去年底，张艺谋又被传出娶妻生子的消息，还有照片为证，这次媒体去采访张伟平，他却推却了：“你们去找艺谋，他本人发言为妥。”与张伟平合作期间张艺谋与八卦基本绝缘，而一旦分手，铁道部宣传片、生下7个孩子等负面新闻层出不穷——张艺谋超生能成为近期头号娱乐话题，前提就是张伟平黯然离去的身影（有传言说陈婷的曝光正出自张伟平的授意，以报复张艺谋）。

张艺谋作为中国事实上最具国际影响力的导演，一度被奉为“国师”，却被我们毫不留情地揪住“超生”的小辫子穷追猛打，也证明了他在观众心目中地位的日渐走低。那个锐气逼人才华横溢的张艺谋，经过《三枪》这样的商业片和奥运开幕式这样的谄媚之作后，已经令人失望透顶。当年的“大师”现在只剩下“大”，从《英雄》可以看到“大一统”，从《满城尽带黄金甲》可以看到“大波妹”，从奥运开幕式可以看到“大排场”，现在则有个“大家庭”。试想，如果张艺谋在刚刚拍出《红高粱》、《秋菊打官司》、《大红灯笼高高挂》等名作的时期超生，多少有些人站出来为他说两句话；如果超生的是人们喜闻乐见的葛优（没有冒犯葛老师的意思），舆论还会那么一面倒吗？简言之，我们之所以乐于传播他的负面，说明我们已经不爱他了。

理解了大家蜂拥而上关注张艺谋超生的前提，我们再来看看收益。首先，关注此事当然是因为有乐趣，张艺谋超生的背后，是大量可以作为谈资的故事：陈婷其实是张艺谋海选“谋女郎”的演员之一，圈内知情人曝料，陈婷早在17岁就跟着张艺谋了，不满20岁就怀孕生子，此后不再拍戏。如此看来，陈婷很可能是在《我的父亲母亲》海选中和张艺谋结识的。这位知情人同时曝出猛料：“好几年前，我曾听陈婷亲口说过，张艺谋和一个女人生了两个女儿，也和另外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儿子。张艺谋在陈婷每生下一个孩子后都送她一千万元。”名人的复杂情史、可能存在的潜规则、千万级的豪奢出手等等，都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我们的猎奇心。

不过，相信更多人关注张艺谋超生，并非只是为了获取谈资，他们也是在借此表达对中国特权阶层的愤怒。想象一下有个跟张艺谋同龄的50年代生人，生活在江苏或者陕西或任一省份，膝下七子——这幅图景堪称荒谬。普通人关于计划生育的体验与之截然相反：当他们处于婚育年龄时，计划生育政策处在最严厉的时期，一旦生下超过两个以上的孩子，就会面临高额的罚款，公职人员会因此丢掉工作，更不幸的人甚至被要求强行流产、结扎；如果他们遵守了规则，等到了今天，就会面临两个独生子女赡养四个老人的局面，这既让年轻人压力重重也让老人崩溃。

从台面上来看，中国的计生条例已经针对富人做出了特别的规定：除了缴纳一般规定的社会抚养费，富人至少还应该缴纳他超出当地平均年收入部分的两倍金额作为罚款，对年入数千万的张艺谋而言，保守估计这个数字超过1亿。但从执行效果来看，所谓超重罚款、建立不良记录等处罚措施最后不过是纸上谈兵，富人、明星往往通过人脉能把超生问题轻易摆平，于是法律便成了对付普通公民的工具。有个网友对此评论说：“张艺谋的妻子不会被引产、堕胎，计划生育是用来对付普通老百姓的。”这就是汹涌民意下的真实心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张艺谋超生的关注，甚至可以认为是我们对计划生育政策不满的一次集中爆发。“陈婷19岁时就为张艺谋生下儿子，显然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是如何拿到结婚证的呢?”“张艺谋与前妻肖华早已育有一女，再与陈婷生下二子一女，显然属于超生，又是如何拿到准生证的呢?”“这种超生情况除了缴纳一般规定的社会抚养费，至少还应该缴纳他年收入的两倍金额作为罚款，张艺谋1.6亿元左右的罚款缴纳了吗?”诸如此类的疑问充斥网络，每个问题都代表我们面对计划生意政策时的一次痛苦经验，隐藏着更多人对平等生育权的渴望。我们在追问中附加了如此多的诉求，使这件事情超越了娱乐事件的范畴，张艺谋超生也因此成为社会体制漏洞的照妖镜，让我们见识了其间的荒诞和离奇。

当然，我们还无法确认张艺谋是否真的超生（如果没有张艺谋应该站出来澄清），而张艺谋的私事（生育权不容剥夺嘛）我们也不应上纲上线（事实上，我们认为计划生育是一项泯灭人性的恶制度，从这一角度而言，甚至要钦佩身为政协委员的张导身体力行打破恶制度的勇气），但涉嫌牺牲公众平等——张导可以超生普通人为何不能（我们无意就超生批评张艺谋，只是对于特权有所成见，其实，解决这个平等问题的根本在于废除计划生育体制，若没有这一制度，也就没有超生一说，更无特权之恶），兹事体大，被民众追问和关心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