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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御花园见太子二皇子被换 我悄悄换回 二十年后德妃认子我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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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二十年了,是时候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了!”德妃,不,如今的圣母皇太后,一身缟素跪在金銮殿中央,凤眸含泪,嘴角却勾着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当年在御花园,臣妾为保亲子性命,将太子与二皇子掉包,如今的皇帝,是臣妾的亲生骨肉!”



满朝文武,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了龙椅上那个年轻的帝王身上,又齐刷刷地转向了我——大周朝最年轻的皇后,沈家唯一的嫡女,沈晚月。

我的指尖轻点着身侧的扶手,冰凉的触感让我异常清醒。我看着殿中那个哭得梨花带雨,实则野心勃勃的女人,看着她身边那个面露得色、以为即将一步登天的“二皇子”裴珩。

在所有人惊惧、猜疑、震撼的目光中,我缓缓地,笑了。

“沈晚月!你笑什么?”圣母皇太后猛地抬头,厉声呵斥,眼中是淬了毒的怨恨,“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和他青梅竹马,你帮着他这个窃国贼,欺瞒先帝,欺瞒天下人!”

她的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水,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竟有此事?”

“那……那如今的陛下,并非先帝的血脉?”

“德妃娘娘的儿子,是二皇子裴珩……那他才是真正的太子?”

窃窃私语汇成嗡鸣,像无数根针扎向龙椅上的男人。

裴昭,我的夫君,大周的新帝,此刻正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穿着一身玄色龙袍,衬得面容愈发冷峻。他没有看太后,也没有看裴珩,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我的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我熟悉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证据。”裴昭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

“证据?”太后冷笑一声,猛地扯开裴珩的右臂衣袖,露出一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先帝的龙嗣,右臂之上皆有此朱砂痣!陛下,你敢让众人看看你的右臂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裴昭的龙袍之上。

我端坐在凤位上,连指甲都未曾动一下。

我知道,裴昭的手臂上,光洁如玉,什么都没有。

而我,六岁那年,在御花园假山后,亲眼看见德妃的宫女将两个襁褓里的婴儿对调。那个手臂上带着红色胎记的婴儿,被换上了太子的明黄襁褓。

趁着宫人离开的间隙,我又将他们换了回来。

这件事,天知地地,只有我知。

“陛下!”太后步步紧逼,声音凄厉,“你不敢吗?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孽种!”

“放肆!”我霍然起身,凤袍的衣角划开一道凌厉的弧线,“太后,慎言!天子之躯,岂容你在此置喙?你口口声声说陛下是你的亲子,可这二十年来,你何曾给过他半分母爱?反倒是二皇子裴珩,自幼被你娇惯,无法无天,这才是你亲子的待遇吧!”



我的话,让太后脸色一白。

她身侧的裴珩按捺不住,跳出来指着我骂道:“沈晚月,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等我皇兄……不,等我登上皇位,第一个就废了你这个妖后!”

他话音刚落,裴昭的目光终于冷了下来。

“来人。”他淡淡开口。

殿外的禁军闻声而入,甲胄森然。

“皇后沈氏,言行无状,惊扰朝堂,即刻起禁足于坤宁宫,无朕旨意,不得外出。”

我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这是……要舍弃我?

太后和裴珩的脸上瞬间露出狂喜的笑容。满朝文武看我的眼神,也从敬畏变成了同情与鄙夷。

我看着裴昭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心中一片冰凉。二十年的守护,换来的就是一句禁足吗?

好,裴昭,真有你的。

我没有争辩,也没有求饶,只是平静地福了福身子,声音清晰地响彻大殿:“臣妾,遵旨。”

转身的瞬间,我看见太后眼中那抹毫不掩饰的杀意。她知道,只要我活着,就是最大的变数。

看来这坤宁宫,要变成我的牢笼,甚至是我的坟墓了。

坤宁宫的大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合上,落了锁。

贴身侍女春禾急得快哭了:“娘娘,陛下他怎么能这样?您……”

“闭嘴。”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肃立的禁军,声音平静,“从现在起,坤宁宫上下,所有人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烂在肚子里。”

春禾一愣,看着我毫无惧色的侧脸,重重点了点头。

我当然不信裴昭会舍弃我。我们之间,不止是夫妻,更是二十年生死与共的盟友。他这么做,是在保护我。将我从朝堂那个漩涡中心摘出去,让我成为一个看似被抛弃的“废后”,才能让太后和裴珩放松警惕,将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只是,这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我的思绪飘回了二十年前。

那年我刚六岁,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母亲是先帝的亲妹,长公主。我自幼便可自由出入宫廷,是先帝最疼爱的外甥女。

那天,我跟着父亲入宫,趁着父亲和先帝议事,偷偷溜去了御花园扑蝶。

假山后,传来压得极低的说话声。

“……娘娘交代了,务必神不知鬼不觉……太子殿下手臂上没有胎记,咱们二皇子有,只要换过来,日后滴血认亲都不怕……”

我吓得捂住了嘴,从假山的缝隙里看过去。

德妃的心腹宫女正和另一个脸生的嬷嬷,飞快地交换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襁褓。那个穿着明黄太子服的婴儿,被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皇子服,而另一个婴儿,则被包进了太子的襁褓里。



我当时年纪虽小,却瞬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的父亲,镇国大将军沈策,一生忠于君王,忠于大周正统。他从小教我,君臣之别,嫡庶之分,是国之根本。

那个瞬间,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太子换回来。

我等她们走后,悄悄溜了过去。两个婴儿都睡得很熟。我记得那个宫女的话,有胎记的是德妃的儿子。我飞快地解开两个襁褓,将他们又换了回来。

做完这一切,我吓得浑身发抖,躲回假山后,直到一个宫女匆匆赶来,抱走了那个穿着普通皇子服、实则是真正太子的婴儿。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婴儿就是裴昭。

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多了一个秘密,一个足以掀翻整个王朝的秘密。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接近裴昭,在他被宫人欺负时为他出头,在他被其他皇子孤立时陪他读书。

我看着他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孩童,长成一个隐忍坚毅的少年,再到如今深沉莫测的帝王。

而另一个,被德妃当成亲生太子培养的裴珩,则在溺爱中变得飞扬跋扈,草包一个。

德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她以为裴昭是她的儿子,所以才会在先帝驾崩后,全力支持裴昭登基,想让他当一个傀儡皇帝,最后再上演一出“母子相认”、“拨乱反正”的戏码,扶持她真正的儿子裴珩上位。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一个六岁的孩子,会毁了她二十年的布局。

“娘娘,”春禾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外面……太后派人送来了晚膳。”

我看着食盒,冷笑一声。

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么?

这哪里是晚膳,分明是催命的毒药。

“倒了。”我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吩咐。

春禾手一抖,险些将食盒打翻。她压低声音:“娘娘,这是太后亲赐,若是……”

“我说,倒了。”我重复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去小厨房,随便煮碗清粥来。”

春禾不敢再多言,提着那精致的食盒,转身快步离去。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坤宁宫就是一座孤岛。太后不会让我活过今晚,她会用尽一切手段,让我“暴毙”在这深宫之中。一个死了的皇后,才不会有任何变数。

我必须活下去。

不仅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裴昭,为了我沈家满门的荣耀。

父亲常年镇守边关,抵御外敌,为的是大周的江山稳固,百姓安宁。我绝不能让德妃这种奸佞之辈,毁了父亲一生守护的东西。

夜色渐深,坤'宁宫外一片寂静,连虫鸣都消失了。这种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心悸。

我没有睡,只是静静地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一枚兵符。

这是父亲离京前,偷偷留给我的。他说,若京中生变,万不得已之时,可用它调动京郊大营的三千精锐。

这是我最后的底牌。

“吱呀——”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春禾紧张地守在门口,我示意她不必惊慌。

一个黑影如狸猫般闪了进来,单膝跪地:“皇后娘娘,陛下让属下给您带句话。”

是裴昭的暗卫,追风。

“说。”

“陛下说,‘等’。”

还是那个字。

我心中稍定,又问道:“朝堂之上,情况如何?”

追风沉声道:“太后联合了吏部尚书、户部侍郎等一众老臣,逼迫陛下禅位给二皇子裴珩。他们以血脉为由,煽动宗亲,言说若不拨乱反正,恐江山易主,列祖列宗蒙羞。”

“他怎么应对?”

“陛下……一言不发。”

我的心沉了下去。一言不发?这不像裴昭的作风。他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必是雷霆万钧。他到底在等什么?

追风似乎看出了我的忧虑,又补充道:“但是,兵部尚书李大人和刑部尚书赵大人,连同几位武将,都力挺陛下,双方在殿上吵得不可开交。太后没能立刻得逞。”

兵部尚书李大人是父亲的门生,刑部尚书赵大人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有他们在,裴昭暂时还能稳住局面。

“我知道了。”我挥了挥手,“告诉陛下,坤宁宫一切安好,让他不必分心。另外,帮我传一封家书出去。”

我迅速写下一封信,交给追风。信上只有一句话:家中有变,父速归。

追风接过信,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春禾这才松了口气,走过来给我披上外衣:“娘娘,您说,大将军能赶回来吗?”

“能。”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斩钉截铁地说道,“北境战事已平,父亲的捷报前几日就该到了。算算脚程,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只要父亲回来,京城的局势,就会瞬间逆转。

可问题是,太后会给我,会给裴昭,留下等到父亲回来的时间吗?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第二天一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坤宁宫门口。

是裴珩。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亲王蟒袍,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太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小人得志。

“沈晚月,”他站在门外,隔着禁军,高声喊道,“母后说了,只要你肯交出凤印,自请废后,她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你一条全尸。”

“哟,这不是二皇子殿下吗?”我走到殿门口,隔着紧闭的朱门,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怎么,这么快就等不及,想来我这坤宁宫瞧瞧未来的‘帝后之位’有多气派了?”

门外的裴珩脸色一僵,随即恼羞成怒:“沈晚月,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我告诉你,皇兄……不,裴昭他已经撑不住了!宗亲们都支持我,满朝文武,大半也已归顺于我!你若识相,就该知道怎么选!”

“选?”我轻笑出声,“是选你这个被养废了的草包,还是选一个能让大周国泰民安的君主?裴珩,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除了投个好胎,你有哪一点比得上裴昭?”

“你!”裴珩气得跳脚,“你这个贱人!等我登基,我定要将你沈家满门抄斩,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满门抄斩?”我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就凭你?裴珩,你信不信,只要我沈晚月还有一口气在,你就永远别想坐上那个位置。”

我的话,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裴珩的头上。

他似乎想起了我父亲,那个手握大周半数兵马的镇国大将军,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但他身后的一个老太监立刻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裴珩的底气又足了,他狞笑道:“沈晚月,你别拿你爹来压我!他远在边关,远水救不了近火!等他回来,我早就是九五之尊了!到时候,他见了我,也得下跪!”

“是吗?”我淡淡地反问。

“开门!”裴珩失了耐心,对着禁军统领大吼,“本王要进去!你们这群狗奴才,没听到吗?”

禁军统领手握刀柄,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裴珩气急败坏,却又不敢真的硬闯。这些禁军只听皇帝一人的命令。

他只能在门外跳脚骂咧,言语污秽不堪。

我懒得再与他废话,转身回到内殿。

春禾气得浑身发抖:“娘娘,他……他简直欺人太甚!”

“一只会叫的狗罢了,不必理会。”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凉了,入口带着一丝苦涩。

裴珩的到来,印证了我的猜想。太后已经等不及了。她让裴珩来羞辱我,逼迫我,就是想让我自乱阵脚,甚至自己寻了短见。这样,她就能兵不血刃地除掉我这个心腹大患。

可惜,我沈晚月,从来不是会被轻易打倒的人。

我越是平静,他们就越是忌惮。

裴珩在门外叫骂了半个时辰,见无人理会,终于觉得无趣,悻悻地带人走了。

坤宁宫再次恢复了死寂。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真正的杀招,还在后头。

果然,傍晚时分,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亲自来了,带来了太后的“懿旨”。

“皇后沈氏,德行有亏,不配为国母。着,赐毒酒一杯,保留全尸,以彰太后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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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姑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玉酒杯,里面盛着满满的琥珀色液体。她脸上带着一丝悲悯,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快意。

“皇后娘娘,请吧。”她将酒杯递到我面前,“这是太后给您最后的体面。”

春禾“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抱住我的腿,哭喊道:“不要!娘娘!不能喝!”

我扶起她,看着那杯毒酒,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我缓缓伸出手,端起了那杯酒。

“好。”我说,“这杯酒,我喝。”

掌事姑姑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她掩饰得很好,依旧维持着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娘娘英明。”

春禾哭得撕心裂肺:“娘娘!不……”

我抬手止住了她的话,目光平静地看着掌事姑姑:“我喝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娘娘请讲。”

“我要见陛下一面。”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夫妻一场,总该有句道别的话。否则,我便是死了,也无法瞑目。到时候化作厉鬼,日夜纠缠太后与二皇子,恐怕也不是你们想看到的。”

我的语气阴森,让那姑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犹豫了。太后的命令是让我立刻死,但我的要求,听起来也合情合理。一个将死之人的最后请求,若是不允,传出去也不好听。

“这……奴婢做不了主,需得回禀太后。”

“去吧。”我挥了挥手,将酒杯放回托盘,“我等着。但我的耐心有限,一个时辰后若见不到陛下,我就算撞死在这坤宁宫的柱子上,也绝不喝这杯酒。到时候,皇后以头抢地而死,这罪名,不知是你担,还是太后担?”

掌事姑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我说的出,就做的到。

她不敢再耽搁,立刻端着酒杯,匆匆离去。

春禾扶着我,声音颤抖:“娘娘,您是真的要……”

“傻丫头。”我捏了捏她的手,“我怎么会寻死。我只是在拖延时间。”

我在赌。赌裴昭一定会有后手,赌我的信已经送到了父亲手里,赌父亲正在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一个时辰,是我能为自己,也为裴昭争取到的极限。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我心上敲鼓。坤宁宫内,我和春禾相对无言,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一个时辰,快到了。

殿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掌事姑姑,而是一队太监,为首的,是太后身边最得宠的总管太监,王德福。

他手里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脸上带着假笑:“皇后娘娘,陛下有旨。”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是禅位诏书吗?

裴昭,你终究还是……输了吗?

王德福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用他那尖细的嗓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登基以来,德行有亏,愧对列祖列宗。今有圣母皇太后揭示血脉真相,朕愧不敢当。特下诏,禅位于皇弟裴珩……”

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

输了,全盘皆输。

我二十年的守护,父亲满门的忠烈,到头来,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王德福念完圣旨,得意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皇后娘娘,哦不,前皇后。陛下已经在偏殿写禅位诏书了。太后说了,在你死前,让你听听这个好消息。现在,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他身后的小太监,再次端上了那杯毒酒。

我看着那杯酒,浑身冰冷,心中涌起无尽的绝望。

就在我准备接过酒杯,做最后一搏的时候——

“报——!!”

一个禁军侍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声音却因激动而无比洪亮。

他跪在地上,对着大殿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启禀陛下!城外十里!镇国大将军沈策,率三十万大军……回京了!”

王德福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手中的拂尘“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坤宁宫内的死寂被彻底打破。

我猛地抬头,眼中的绝望被狂喜的烈焰取代。

父亲!我的父亲回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金銮殿的方向传来一阵巨大的骚动。

我能想象到,太后和裴珩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何等惊骇的表情。

太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看着龙椅上那个依旧平静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arbre的慌乱,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冷笑。

她缓缓走到裴昭面前,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扭曲的温柔:“陛下,我亲爱的‘儿子’,你看,沈大将军也回来了。他回来,是要拥立真正的大周血脉。你最后的靠山,也没了。”

她俯下身,凑到裴昭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残忍地低语:

“现在,你是自己写下这禅位诏书,还是……让哀家,帮你写?”

裴昭没有看她,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殿门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太后的手已经按在了那份空白的诏书上,脸上是即将大功告成的癫狂与快意。

“轰——”

金銮殿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道穿着玄铁铠甲、身披猩红斗篷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他身形魁梧如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上,甲胄碰撞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响声,充满了铁与血的煞气。

整个朝堂的喧嚣,瞬间静止。

来人正是镇国大将军,沈策。我的父亲。

他没有理会满朝文武惊愕的目光,也没有看那个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太后。他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在距离龙椅十步之遥的地方,猛地单膝跪地,铠甲与金砖碰撞,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臣,镇国大将军沈策,救驾来迟,罪该万死!”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忠诚与力量,“边境三十万大军已在城外候命,京郊大营三千精锐已接管城防!臣,誓死护卫陛下,护卫大周正统!”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身后跟进来的几名副将齐刷刷跪下,山呼万岁。

这声音,如同惊雷,炸得太后浑身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的父亲,嘴唇哆嗦着:“沈策……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应该……”

父亲终于缓缓抬起头,那双在战场上看过无数生死的虎目,此刻冰冷如刀,直直地射向太后。

“太后娘娘。”他连“圣母皇太后”的尊称都省了,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以为,臣应该做什么?拥立一个靠着阴私手段上位的草包,来颠覆我大周的江山吗?”

“你……你胡说!”太后尖叫起来,“裴昭才是孽种!裴珩才是真龙天子!他手臂上有朱砂痣为证!”

“朱砂痣?”父亲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将太后笼罩其中。他发出一声充满了不屑的嗤笑。

“太后,二十年前,御花园假山之后,你做下的好事,你真以为,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父亲此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太后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恐。她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我的父亲,一步步后退:“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当时那里根本没有人!”

“是没有人。”父亲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但是,有眼睛。我沈策的女儿,沈晚月,当年六岁,她全都看见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穿越宫殿,仿佛能看到被禁足在坤宁宫的我。

而龙椅之上,一直沉默不语的裴昭,终于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他看着状若疯癫的太后,声音平静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太后,朕的戏,看完了。现在,该轮到你的戏,落幕了。”

“不!不可能!一个小丫头的疯话,如何能当真!”太后失声尖叫,她死死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朱砂痣!裴珩手臂上的朱砂痣是铁证!是皇室血脉的证明!”

“朱砂痣?”父亲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份卷宗,扔在地上,“太后娘娘不妨看看这个。”

一名禁军立刻上前拾起,呈给裴昭。

裴昭看也未看,直接道:“念。”

禁军统领展开卷宗,朗声念道:“大周秘闻录。太祖皇帝起事之时,右臂曾为毒箭所伤,留下形似朱砂的疤痕。后世子孙,为纪念太祖创业艰难,效仿之,于新生皇子右臂之上,以特制药水点痣。此痣,三岁之后,可以秘药轻易洗去,亦可以同样手法,点在任何人身上。”

卷宗一念完,满朝哗然!

原来所谓的皇室血脉证明,根本就是一个可以伪造的印记!

太后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只有历代皇帝和少数宗亲才知道的秘密,竟然会被沈策翻了出来!

“这……这是污蔑!是伪造的!”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伪造?”父亲的眼神愈发冰冷,“那不如,再传一个证人上殿。”

他拍了拍手。

两名士兵押着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走了上来。

那老妇人一见到太后,立刻吓得浑身发抖,瘫软在地。

“张嬷嬷?”太后看清来人的脸,惊得后退一步。这是当年负责照看两位皇子的奶娘之一,也是唯一知道掉包内情,后来被她灭口……不,她明明派人去灭口了,怎么会还活着!

“太后娘娘!”张嬷嬷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对着龙椅上的裴昭拼命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当年都是德妃娘娘逼奴婢的!是她用奴婢全家老小的性命威胁奴婢,让奴婢配合她演了那出戏啊!”

她哭着喊道:“娘娘说,真正的太子殿下体弱,恐怕养不活,不如换一个康健的,日后也好继承大统。她还说,这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奴婢一个下人,怎么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啊!”

这番话,彻底坐实了太后的罪名。

“你这个老货!竟敢背叛我!”太后气急败坏,想冲上去撕烂张嬷嬷的嘴,却被士兵死死拦住。

张嬷嬷仿佛豁出去了,她抬起头,看着满朝文武,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奴婢有罪!但奴婢还有一事要禀告!当年掉包之后,奴婢心中有愧,偷偷在真正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当今陛下的耳后,用指甲掐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印!那个印记,后来结了痂,变成了一个极淡的疤痕!这是任何人都伪造不了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裴昭的耳后。

裴昭神色平静,他缓缓侧过头,将自己的右耳,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在他光洁的耳后皮肤上,果然有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月牙形浅疤。

铁证如山!

真相,在二十年后,终于以一种无可辩驳的方式,大白于天下。

一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裴珩,“噗通”一声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而我,在遥远的坤宁宫,听着殿外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骚动,缓缓走出了殿门。

阳光刺眼。

我看到王德福和那几个太监,面无人色地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我走到他们面前,看着那杯依旧放在托盘里的毒酒,笑了。

“这酒,还是留给更需要它的人吧。”

金銮殿上,已是一片狼藉。

裴珩彻底崩溃了,他跪在地上,爬向裴昭,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皇兄!不……陛下!陛下饶命啊!这一切都是母后的主意,与我无关啊!是她从小就告诉我,我才是太子,是她让我这么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为了活命,将自己的亲生母亲,推得一干二净。

太后看着这个自己倾注了半生心血、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儿子,此刻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眼中最后的光彩也熄灭了。

她突然不叫了,也不闹了,只是痴痴地看着裴珩,又抬头看了看龙椅上那个面容冷峻、与先帝有七分相似的裴昭。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哈哈……哈哈哈哈……”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状若疯癫,“沈晚月!原来是你!沈晚月!我二十年的心血,我的一切,全都毁在了你这个小贱人手里!”

她猛地挣脱士兵的钳制,像一只疯狗,朝着殿外冲去,目标,赫然是坤宁宫的方向。

“我要杀了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父亲眉头一皱,正要命人拦下。

“让她来。”

裴昭的声音响起,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禁军得令,立刻让开一条道路。

太后畅通无阻地冲出了金銮殿,带着满腔的怨毒与疯狂,冲向了我的坤宁宫。

而此刻,我正站在坤宁宫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跑到我面前,看着我安然无恙,看着我脸上那抹淡淡的、胜利的微笑,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喷出火来。

“是你!”她嘶吼着,伸出她那保养得宜、戴着华丽护甲的手,就要来抓我的脸,“我杀了你!”

她的手,在离我面颊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裴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前。他只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攥住了太后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瞬间痛呼出声。

“你碰她一下,试试?”

裴昭的声音很轻,却比数九寒冬的冰雪还要冷。他看着太后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死物。

“二十年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朕自六岁起,就知道自己活在刀尖上。宫人捧高踩低,兄弟明枪暗箭。朕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口水,都可能是催命的毒药。朕不知道谁是敌人,谁能相信。”

他的目光转向我,那冰冷的眼神瞬间融化,变得无比柔软。

“只有她。”他握住我的手,紧紧地,“只有沈晚月,会在所有人都欺辱我的时候,挡在我身前。会在我生病发烧,无人问津的时候,偷偷送来汤药。会在我被父皇冷落,心灰意冷的时候,告诉我,‘你是最好的’。”

“太后,”他转回头,看着脸色惨白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问朕,为什么不认你。因为你,不配。”

“你给了裴珩二十年的荣华富贵,却给了朕二十年的如履薄冰。现在,你还想动她?”裴昭的眼中,终于燃起了滔天的怒火,“朕告诉你,动她,比动朕的江山,罪更重。”

他猛地一甩手,太后踉跄着跌倒在地。

“来人!”裴昭的声音响彻宫廷。

“废黜德妃皇太后之位,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裴珩,废为庶人,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所有涉事党羽,交由刑部与大理寺会审,严惩不贷!”

一道道旨意,雷霆万钧,宣告了一个时代的落幕,和另一个时代的真正开启。

风波,终于平息。

京城持续了数日的紧张气氛,在雷厉风行的清算中,逐渐恢复了平静。太后的党羽被连根拔起,朝堂上下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洗牌,所有重要的位置都换上了忠于裴昭的能臣干吏。

我父亲,镇国大将军沈策,因护驾有功,被加封为“定国公”,但他婉拒了所有虚职,只说愿为陛下继续镇守国门。裴昭应允,并赐下了无数荣耀。沈家的声望,达到了顶峰。

而我,依旧是这大周朝最尊贵的皇后。

坤宁宫的禁足令早已解除,但裴昭却一连几日都宿在御书房,忙于处理政务。

我知道,他需要时间来稳固这来之不易的权力。

直到第五天夜里,他才踏入了坤宁宫。

他遣退了所有宫人,殿内只剩下我们两人。他没有穿龙袍,只着一身家常的月白长衫,褪去了帝王的威严,更像是我记忆中那个清隽的少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来,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没有半分情欲,只有失而复得的后怕,和深入骨髓的依赖。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晚月,”他将脸埋在我的颈窝,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对不起。”

我环住他的腰,轻轻拍着他的背:“为什么说对不起?你没有错。”

“我让你担惊受怕了。”他说,“下令禁足你的时候,我怕你真的会误会。让你独自面对毒酒的时候,我怕……我怕你父亲晚到一步。”

“我信你。”我仰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从六岁那年开始,我就信你。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有事。”

裴昭的眼圈红了。这个在金銮殿上面对千夫所指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在我面前,却像个孩子。

“我其实……早就有所怀疑。”他低声说,“我没有那个所谓的朱砂痣,我从小就知道。母后……德妃对我,也从来不像对一个亲生儿子。她看我的眼神,有关心,有期盼,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像是在看一件她精心打造的工具。”

“但我不敢确定,也不敢去查。直到这次她发难,我才肯定,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你下令禁足我,是为了保护我,对吗?”我问。

他点了点头:“把你放在风暴中心,太危险了。只有让你成为一个‘弃子’,他们才会放松警惕。追风传信回来,说你要见我最后一面时,我就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我们……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二十年的默契,早已让我们心意相通。

他捧起我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深情和愧疚:“晚月,这二十年,让你受委屈了。”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不委屈。能亲手把你扶上这个位置,看着你成为一个好皇帝,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骄傲的事。”

他低头,轻轻吻上我的额头,郑重地许下承诺:“从今以后,朕的江山,有你一半。这后宫,也永远只有你一位皇后。朕会用一生,来偿还你这二十年的守护。”

我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宁。

我知道,所有的苦难都已过去。

属于我和他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半年后,春暖花开。

大周在裴昭的治理下,气象一新。他减免赋税,广开言路,重用贤能,朝堂内外一片清明。百姓们都称颂新帝圣明,更感激那个在关键时刻拨乱反正的定国公和智计无双的沈皇后。

我和裴昭的感情,也成了民间流传的一段佳话。帝后同心,伉俪情深。

这日午后,我正在御花园里修剪花枝,裴昭处理完政务,信步而来。

他挥退了跟着的宫人,从身后环住我的腰,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上,看着我手中的一株牡丹。

“这里,就是当年事发的地方吧?”他轻声问。

我点了点头:“就是那座假山后面。”

我们并肩走到那座假山旁。二十多年的风雨,让假山上的青苔愈发厚重,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晚月,”裴昭握住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我一直想问你。那天,你把我换回来的时候,真的不怕吗?你才六岁。”

我想了想,抬头对他展颜一笑。

那笑容,和当初在金銮殿上的一样,却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和算计,只剩下纯粹的温暖和爱意。

“怕呀。”我坦然承认,“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躲在假山后面好久都不敢出来。”

裴昭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我却握紧了他的手,继续说道:“可是,我父亲从小就教我,做人要分对错,知善恶。保护太子,保护大周的正统血脉,是‘对’的事。德妃以私心祸乱朝纲,是‘错’的事。”

“我虽然害怕,但我更知道,我必须做对的事。”

“而且……”我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我当时偷偷看过你们两个。那个有胎记的娃娃,一直在哭,吵死了。而你呢,安安静静地睡着,长得也比他好看。我当然要选一个好看又乖的当太子呀。”

裴昭被我逗笑了,他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低语:“原来朕能当皇帝,全凭长得好看?”

“当然。”我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头顶传来的他愉悦的笑声,也跟着笑了起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我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温暖而惬意。

我知道,那个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曾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枷锁和责任。但从今往后,它将成为我和裴昭之间,最独一无二,也最坚不可摧的羁绊。

因为这个秘密,我们相识,相知,相守。

未来,我们还将一起,守护这个我们亲手拨乱反正的万里江山,直至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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