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09年7月9日,这天长安城的气氛压抑得吓人。
27岁的韦丛躺在病床上,看着满屋子的白幡,在贫病交加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距离她嫁给那个才子丈夫,才过了短短七年。
就在同一个晚上,千里之外的四川锦江边,她的丈夫元稹正在跟另一位绝色美女喝酒调情,嘴里念叨着“双栖绿池上”这种肉麻句子。
一边是发妻病死,一边是公费恋爱,这画面简直讽刺到了极点。
特别是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不知道骗了多少人的眼泪,被当作爱情的最高信仰。
但这事儿吧,你得细品。
要是把那些漂亮的形容词剥掉,元稹这辈子,其实就是一部凤凰男为了跨越阶级,把感情当工具、把婚姻当政治筹码,最后还要用写诗来给自己“洗白”的残酷实录。
元稹的一生,说白了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深情表演”。
要看懂元稹,先得看懂他怕什么。
这哥们生于公元779年,虽然号称是北魏皇族后裔,但到了他这代,皇室光环早就成了废纸一张。
8岁死了爹,家里穷得叮当响,全靠母亲郑氏在油灯下逼着读书。
这种环境长大的孩子,骨子里就两样东西最重:极度的自卑和极度的野心。
他太想赢了,想赢到可以把所有软肋都切掉,包括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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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遇到发妻韦丛之前,元稹有过一段真正的初恋。
那时候他在山西上班,跟一个崔姓远房表妹好上了。
那会儿元稹还是个穷小子,崔家虽然也败落了,但俩人是真感情。
可是呢,等到进京赶考的机会一来,元稹那叫一个干脆,直接把初恋给甩了。
这一段隐秘的往事,后来被他自己改写成了传奇小说《莺莺传》,也就是《西厢记》的原型。
最绝的是,他在小说里化身张生,把这种始乱终弃的行为美化成“忍情”,还倒打一耙说人家莺莺是红颜祸水。
甩了初恋之后,元稹的目标非常明确:他需要一个能让他少奋斗二十年的老丈人。
24岁那年,虽然他已经中了状元,但在那个看脸更看门第的唐朝,没后台根本混不开。
于是,太子少保韦夏卿的女儿韦丛,成了他眼里的“完美猎物”。
这婚事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子算计味儿,韦丛是下嫁,元稹是高攀,典型的软饭硬吃。
韦丛这姑娘,真是个好人。
她一点没嫌弃元稹家徒四壁,甚至还把自己的嫁妆当了贴补家用,为了让丈夫安心搞事业,家里乱七八糟的事儿她全包圆了。
元稹感动吗?
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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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仅仅是感动。
因为就在他仕途刚起飞,被派去四川当监察御史——相当于现在的中央巡视组干部时,他那颗不安分的心立马就飞了。
在四川,元稹遇到了比他大11岁的薛涛。
薛涛是谁?
那是大唐著名的女校书,才华横溢,当地社交圈的顶流大V。
俩人在梓州爱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薛涛甚至为了他发明了“薛涛笺”专门写情诗。
那一刻,元稹脑子里哪还有那个在长安病床上煎熬的老婆?
等到韦丛去世的消息传来,元稹才像是突然醒了。
这种醒悟吧,与其说是悲痛,倒不如说是愧疚感和自我感动混在一起了。
他也没立马赶回去奔丧,反而是在升官回京的路上,顺手把薛涛也给甩了。
为啥?
因为他心里门儿清,自己现在是朝廷命官,前程一片大好,娶一个乐籍出身的女人,那就是政治污点。
你看,不管是对初恋还是对情人,元稹的算盘永远打得比谁都响。
也就是在韦丛死后,元稹写下了那组著名的《遣悲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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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诗写的是真好,字字泣血。
但如果结合当时的情况看,这更像是一场盛大的“深情补救”。
他越是在诗里强调“贫贱夫妻百事哀”,越是把韦丛捧上天,就越能掩盖他在妻子生前的冷落。
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与其说是对亡妻的表白,不如说是对自己的一种心理暗示:看,我都写出这么深情的诗了,我怎么可能是负心汉呢?
才华从来都不是人品的遮羞布,元稹用一生证明了:一个人可以写出最圣洁的诗,同时也可以有着最凉薄的心。
这种“深情”保质期有多久呢?
真没多久。
后来元稹到了江南任职,在绍兴又看上了已婚的女艺人刘采春。
这一次,他仗着自己浙东观察使的高官身份,不仅公然给刘采春点赞打call,还通过各种手段拆散人家家庭,把刘采春纳为外室。
这会儿元稹都中年了,做事风格一点没变:一切以我为中心,道德算个屁。
等到仕途遇上麻烦需要低调的时候,他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把刘采春给甩了,留人家一个凄凉晚年。
纵观元稹这一辈子,有个现象特别有意思:他的才华跟人品反差太大了。
他是中唐“新乐府运动”的干将,政治上也敢弹劾贪官,看着挺正义;但在私德上,这就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
他把女人分两类:一类像韦丛,是有助于仕途的“基石”;一类像薛涛、刘采春,是点缀生活的“风景”。
基石塌了,他会哭,因为地基动了;风景旧了,他会换,因为前程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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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别擅长在每段感情结束后,把最凄美的部分提炼出来酿成诗,流传千古,然后把那些不堪的背叛和冷漠留给当事人自己咽。
他爱韦丛吗?
爱。
爱薛涛吗?
也爱。
但他最爱的,永远是那个在诗里深情款款、在官场步步高升的自己。
历史有时候真挺幽默。
那个写出“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的男人,最后还是辜负了所有为他展眉的女人。
我们今天读《遣悲怀》,别光看那些感天动地的誓言,也得看看这华丽辞藻背后,一个古代才子在名利场里挣扎和沉沦的真实人性。
公元831年,元稹在武昌暴病身亡,终年53岁。
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他爱过的女人。
参考资料:
孙望,《元稹年谱》,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
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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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昫等,《旧唐书·元稹传》,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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