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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和爆炸声刚停,硝烟还没完全散尽。 一队泰国士兵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走进特莫达赌场那片破败的废墟。 任务差不多完成了,非法窝点被捣毁,现场一片狼藉。
就在大家准备收队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废墟深处飘过来。
那声音不像人,嘶哑,压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领头的军官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停下脚步,枪口警惕地指向声音来源。 他们屏住呼吸,互相交换着眼神——这里面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他们循着声音,扒开倒塌的木板和扭曲的钢筋,眼前的景象,让这群见惯了战场残酷的士兵,全都愣在了原地,心里像被狠狠揪了一把。
那不是什么敌人,是几个锈迹斑斑的大铁笼。 笼子里关着的,是五只已经不成样子的动物。 两只狮子,三只黑熊。 它们躺在自己粪便和污垢结成的硬壳上,瘦得完全脱了形。
那只雄狮,原本该是威风凛凛的草原之王,现在瘫在那儿,肋骨一根根清晰地凸出来,腹部深深地凹陷下去,仿佛一张皮直接贴在骨架上。 它的皮毛失去了光泽,沾满污秽,曾经充满力量的四肢,现在连支撑身体站起来都显得摇晃晃晃。 雌狮的情况更糟,它侧躺着,听见人声,只是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球,眼神里没有凶猛,只有一片浑浊的、近乎麻木的绝望。
旁边的铁笼里,三只黑熊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 其中一只亚洲黑熊的前掌,无意识地扒拉着栏杆,那栏杆上留着一些深褐色的、干涸已久的痕迹,像是血,又混着铁锈。 它们同样瘦骨嶙峋,亚洲黑熊本该油光水滑的皮毛,此刻一绺一绺地黏在一起,毫无生气。
一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 没人说话,空气里只剩下动物们沉重而艰难的呼吸声,还有那股浓烈的、混合着腐烂和铁锈的臭味。 谁都看得出来,这些动物,就快不行了。 它们不是被饲养,而是被遗忘在这里,缓慢地等死。
带队的军官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是吼着下达命令:“水! 去找干净的水! 还有,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散开,有人取下自己的水壶,有人从随身的补给里翻出一点食物。
可是,当清水送到笼子边时,那只雌狮只是勉强抬起头,用舌头舔了几口,就再也没有力气,下巴重重地磕在地上,只有胸腹微弱的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它连吞咽的力气都快没了。
这不是简单的疏忽,这是长期、极端的虐待。 笼子小得可怜,动物在里面转身都困难,更别说活动。 地面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粪便和食物残渣堆积发酵。 兽医接到紧急通知火速赶来,初步检查后,心就凉了半截。
他指着那些动物说:“这些都是野生的,是从森林里直接抓来的。 看这个状态,被关在这里绝对不止一两天,长期饥饿,严重脱水,还有多种寄生虫和潜在的内伤。 现在给它们镇静剂? 那可能就是直接要了它们的命。 ”
兽医团队只能采取最保守、最缓慢的方案。 他们隔着笼子,试图建立静脉通道,给这些虚弱的生命输送营养液和药物。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因为这些生灵的生命之火已经如同风中残烛,任何稍微剧烈一点的操作,都可能让它彻底熄灭。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答案。 在泰柬边境这种三不管地带,答案都写在肮脏的利益上。 一位在当地从事环保工作多年的志愿者说,他一点不觉得意外。 “这些赌场和地下娱乐场所,需要‘新奇’的东西来吸引那些寻求刺激的赌客和游客。 活的猛兽就是最好的招牌。
可能是让它们表演,可能是搞什么‘猛兽合影’,甚至可能涉及更黑暗的、用动物生命做赌注的博彩游戏。 等它们病了,老了,不再有吸引力了,就被扔到角落,自生自灭。 在那些人眼里,它们和一台用旧了的老虎机没什么区别,都是赚钱工具,工具坏了,谁还会花钱修? ”
这些狮子,本该在草原上追逐角马,守护自己的领地;那些黑熊,本该在森林里爬树觅食,在溪流中玩耍。 它们的基因里刻着对广阔天地的渴望,如今却被囚禁在连伸展身体都做不到的铁笼中,在绝望中一点点耗尽生命。 雄狮脖子上磨损的皮毛,黑熊掌上断裂的指甲,都是它们无数次试图逃离这个钢铁牢笼留下的无声证据。
泰柬边境漫长的国界线,密林遍布,河道交错,一直是各种非法交易的黄金通道。 毒品、枪支、人口,还有野生动物。 走私者熟悉每一条隐秘的小路,他们用陷阱捕捉这些动物,给它们注射镇静剂,塞进狭小的暗格或车厢里,冒着极大的风险穿越边境。
一旦成功,利润是惊人的。 一只健康的幼年黑熊,在非法市场上的价格可以翻上几十倍。 而狮子的来源更复杂,可能来自非洲的偷猎,也可能来自某些管理混乱的私人繁殖场。
这条罪恶的利益链上,拴着偷猎者、中间走私商、腐败的边境官员,以及最终端的买家——比如特莫达赌场这样的地方。 它们形成了一个封闭的、残酷的黑色市场。 动物们每经过一道手,就遭受一层折磨。
等到了赌场,它们的磨难才真正开始。 没有专业的饲养员,没有合格的食物,没有兽医。 兴奋时可能被投喂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惹怒了看守就可能挨打挨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油尽灯枯。
现场的兽医一边忙着给一只虚弱的马来熊输液,一边摇头。 “我们见过太多类似的案例了。 老虎、豹子、蟒蛇、各种珍稀鸟类……在那些非法的娱乐场所里,它们只是装饰品,是炫耀的资本。 关节炎、肌肉萎缩、消化道疾病、严重的心理创伤……几乎是百分之百会得的病。 野外一只黑熊能活二三十年,在这里,能活过五年都是奇迹。 ”
士兵们围在旁边,帮忙举着输液袋,清理着周围的杂物。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压抑的愤怒和深切的不忍。 其中一个士兵后来对记者说:“我们在战场上面对的是敌人。 但在这里,面对的是完全无助的生命。 它们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感觉……很不好。 ”
兽医团队24小时监控,通过静脉点滴维持它们的基本生命体征,并尝试用流质食物一点点地诱食。 那个救援现场,更像一个气氛凝重的重症监护室。 每一步恢复都如履薄冰。 雄狮的肝脏功能严重受损,一只亚洲黑熊出现了肾功能衰竭的早期征兆。 它们能否挺过来,谁也不敢保证。
即便能活下来,它们也几乎不可能再回到野外了。 长期囚禁造成的生理和心理创伤是不可逆的。 它们丧失了捕食技能,对野外环境充满恐惧,有些还可能携带了只有圈养环境下才会出现的疾病。 等待它们的,最好的结局,或许是在一个条件良好的野生动物救助站里,度过相对平静的余生。 但那片本该属于它们的草原和森林,已经成为永远回不去的故乡。
特莫达赌场的枪声,意外地揭开了这个黑暗角落的盖子。 赌场的非法活动被清剿,但这些动物悲惨的处境,却向所有人抛出了一连串更沉重的问题。 在边境线的另一侧,在那些灯光照不到的密林深处和非法建筑里,还有多少类似的铁笼? 还有多少双绝望的眼睛,在黑暗中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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