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8楼会议室里,HR翻着我的简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张女士,您这工作经历太零散了,恐怕不太适合。"
我低着头,手指攥紧包带,准备结束这场屈辱。
就在这时,侧门突然打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我拼命盯着手机,把脸埋得更低。
"这位应聘者我准备让她离开了,顾总。"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我抓起包就走,高跟鞋踩在地面上,一步、两步——
"等一下。"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让我的脚像钉在地上。
"看着我。"
三个字,不容拒绝。
我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一瞬间,他手里的文件滑落,脸色煞白,喉结滚动,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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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到顾景深,是在2003年9月1日,河南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一中,高二(三)班。
那天的天气燥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教室里那台老旧的吊扇“吱呀吱呀”地转着,搅动着空气中漂浮的粉笔灰和青春期少年们身上淡淡的汗味。
班主任刘老师领着一个男生走了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白相间校服,脚上那双回力牌球鞋已经开了胶,鞋头的位置用透明胶带歪歪扭扭地缠了好几圈。
“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叫顾景深,是从市重点中学转过来的,大家鼓掌欢迎。”
掌声稀稀拉拉,充满了敷衍,但前排几个女生的眼睛却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
也难怪,这张脸确实太犯规了。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得像一座小山,嘴唇很薄,抿成一条倔强的线。
只是他太瘦了,校服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脸颊微微凹陷,颧骨突出,透着一股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
他被刘老师安排坐在了我的旁边,那个位置之前一直空着。
那时候的我家,靠着父母在县城开的第一家自选超市,刚刚赚到了第一桶金,在那个年代,算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了。
我脚上穿着最新款的耐克气垫鞋,书包里揣着当时最时髦的诺基亚彩屏手机,零花钱从来没有断过。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他毫无悬念地考了年级第一,而我,排在年级第十三。
发成绩那天,我看见他一个人,在教学楼下那面巨大的红色光荣榜前,站了很久很久。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年级第一名,奖学金300元”那一行字上。
三百块钱,对我来说,可能就是一件新衣服,或者请朋友们吃顿饭的开销。
但对他来说,我后来才知道,那可能是他和他母亲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全部生活费。
那时候的我,打死也想不到,二十年后的某一天,我会揣着一份漏洞百出的简历,站在他公司金碧辉煌的摩天大楼下,背负着八十万的巨额债务,卑微地乞求一份月薪八千的工作。
从那以后,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将目光一次又一次地投向那个沉默寡言的同桌。
我开始注意到,他几乎从不和同学说笑,课间休息的时候,别的男生都在走廊上追逐打闹,只有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做着一套又一套的练习题。
中午在食堂吃饭,别的男生餐盘里至少都是两荤一素,挤得冒尖,而他的餐盘里,永远都只有两个干巴巴的白面馒头,偶尔会奢侈地加一份五毛钱的炒白菜。
他就着食堂免费供应的,几乎看不到蛋花的紫菜汤,吃得缓慢而又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
晚自习下课后,学校门口的小卖部总是挤满了学生,买零食,买饮料,而他,总是独自一人,借着路灯昏黄的光,默默地背诵着英语单词。
冬天来了,我们县城的冬天格外的冷,同学们都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而他,身上那件单薄的校服外套,却像是永远也换不下来。
终于有一天,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那天中午,我故意多打了一份红烧肉和一份番茄炒蛋,端着餐盘,径直走到他经常坐的那个角落,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一起吃吧?”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一些。
他从埋头的饭碗里抬起头,愣了一下,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不……不用了,谢谢。”
“你就别跟我装了。”我把那份油汪汪的红烧肉往他面前推了推,扯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拙劣的谎言。
“我爸妈开超市的,每天卖不完的熟食都要倒掉,太浪费了,你不如帮我个忙,帮我吃了呗。”
他当然知道我在撒谎,我们县城就那么大,谁不知道我家超市的熟食柜台到了晚上八点就开始打折促销,根本不存在倒掉的情况。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准备端着盘子灰溜溜地离开。
可他最终还是缓缓地,拿起了筷子。
“谢谢。”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从那一天起,我开始变本加厉地,用我那些自以为是的,笨拙的方式,去“帮助”他。
我会“不小心”地把我的饭卡,遗忘在他的课桌抽屉里。
我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往他那个破旧的书包里塞一些面包和牛奶。
我甚至还偷偷地,趁着午休时间,拿着他的饭卡,跑到食堂的充值窗口,给他充上两百块钱。
我做的这一切,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我最好的朋友。
现在回想起来,二十年前的那个自己,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吧。
只是一种藏得很深很深,深到连我自己都羞于承认的,朦朦胧胧的喜欢。
时间一晃,就到了高三的上半学期,学习的压力像是乌云一样,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顾景深突然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没有来上课,一天,两天,三天……他的座位就那样空着,桌上的书本还整齐地摆放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第四天,我再也忍不住了,趁着课间休息,跑到了班主任刘老师的办公室。
“刘老师,顾景深他……是生病了吗?怎么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刘老师放下手里的红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满是同情和无奈。
“唉,他妈妈病重,跟他请假回乡下老家了。”
“这孩子,命太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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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做了一件迄今为止,我人生中最大胆,也最出格的事情——我逃课了。
我按照从刘老师那里旁敲侧击问来的地址,从县城坐了整整两个小时的,颠簸不堪的长途汽车,又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上,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找到了他的家。
那是豫南农村一个即将要被整体拆迁的破败村庄。
他的家,是一栋摇摇欲坠的土坯房,房顶的瓦片残缺不全,墙壁上裂着巨大的缝隙,院子里乱七八糟地堆满了玉米秆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农具。
我站在门口,就能闻到屋子里飘出的,那股浓重的中药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霉味。
透过那扇破旧的木门,我看到了他。
他的母亲躺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板床上,脸色蜡黄如纸,呼吸微弱,每一次剧烈的咳嗽,咳出的痰里都带着触目惊心的血丝。
顾景深跪在床边,正用一个豁了口的瓷碗,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着黑乎乎的药汁。
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那么单薄,却又那么固执,看得我鼻子一阵发酸。
“阿姨,您好,我是景深的同班同学,我叫苏婉。”我站在门口,小声地开口。
他猛地回过头,看到我的那一瞬间,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慌乱,眼眶红得吓人。
“你……你怎么来了?”
“景深之前在学校跟我说了阿姨的情况。”我又开始撒谎,并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镇定自若。
“阿姨,这是我们班全体同学给您凑的一点心意,您先拿着治病要紧。”
我快步走上前,将我从家里偷偷拿出来的,攒了两年的压岁钱和所有的零花钱,用一个信封包好,硬塞到了他的手里。
那个信封里,装着整整八千块钱。
在2003年,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个信封。
“苏婉,我……我还不起。”
“你能还得起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
“你那么聪明,成绩那么好,以后肯定能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毕业了赚大钱,到时候再还给我也不迟。”
躺在床上的阿姨,听到我们的对话,转过头,用那只干枯的手捂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我走的时候,顾景深坚持要送我到村口。
深秋的夕阳,将我们两个人的影子,在乡间的小路上拉得好长好长。
“苏婉。”在我即将踏上回县城的小巴车时,他突然在背后叫住了我。
“嗯?”我回过头。
“今天这个钱,还有以前的……我将来,一定会还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连本带利,一分都不会少。”
然后,他顿了顿,抬起头,迎着漫天的晚霞,看着我,说了一句让我记了整整二十年的话。
“还有,苏婉,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会回来娶你。”
那一年,我十七岁,他十八岁。
2004年的夏天,如期而至。
高考那几天,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发挥得一般,最终考了498分,勉强够到了省内一个二本院校的录取线,在郑州,念的是英语专业。
而顾景深,毫无意外地,考出了673分的高分,成为了我们那个小县城那一年的理科状元,被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清华大学,录取了。
出成绩的那天,我们整个县城都轰动了。
他去北京报到前,特地来我家的小超市,跟我告别。
那天下午,我爸妈正好出去进货了,店里只有我一个人。
“这两年的账,我都仔仔细细地记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已经磨破了边角的笔记本。
他翻开本子,上面用极其工整的字迹,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每一笔日期和数字,精确到角。
“总共是一万三千六百块钱,等我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了,我一定第一时间还给你。”
“不着急的,你先好好上学。”我笑着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云淡风轻,可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空落落的。
他要去北京了,那个遥远的,对我来说只存在于电视新闻里的首都。
而我,只是去一个普通的省会城市。
我们之间,从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经注定了,会越走越远。
“苏婉。”他看着我,眼神认真得有些吓人。
“等我。”
这是他第二次,对我说出类似的话。
可我,终究还是没有等他。
或者说,是残酷的生活,根本没有给我等待他的机会。
2008年,我大学毕业,在经历了数次碰壁之后,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生我养我的那个小县城。
顾景深,从大二那年暑假之后,就彻底和我断了联系。
我只零星地从一些同学那里听说,他在北京,和几个同学一起,搞起了什么互联网创业,再后来的消息,就彻底没有了。
我成了县城里一家私人英语培训机构的老师,每个月的工资,一千五百块。
而我家里的那家小超市,因为经营不善,再加上附近新开了一家大型连锁超市的冲击,生意一落千丈,我爸还因此欠下了一些外债,整天在家里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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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的人生陷入一片灰暗的时候,张宇恒出现了。
他是我爸一个生意上朋友的儿子,比我大五岁,在邻近的镇上承包一些小型的建筑工程,开着一辆黑色的奥迪A6,在当时的小县城里,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
他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每天开着车来接我下班,请我去县城里最高档的餐厅吃饭,送我各种昂贵的礼物。
他对我的父母也很好,嘴巴甜,会来事,还主动帮我爸,还掉了五万块钱的外债。
我爸妈对他满意得不得了,整天在我耳边念叨:“婉婉啊,宇恒这个孩子,人实在,有能力,你跟着他,这辈子都不会吃苦的。”
我犹豫了很久很久。
我心里,还装着那个穿着破球鞋的少年,还记着他在夕阳下的那个承诺。
可是,顾景深已经整整四年没有联系过我了。
也许,他在北京那种大都市,早已经有了更优秀的女朋友;也许,他早已忘记了在那个小县城里,对他许下的那些幼稚的承诺。
2009年的春节,在父母的极力撮合下,我最终还是嫁给了张宇恒。
婚后的第三个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第五个月,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他在外面偷偷参与赌博。
第八个月,一个陌生的女人打来电话,我才知道,他在外面,早就不止一个女人。
我闹过,吵过,也提出过离婚。
可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的孩子,父母的眼泪和劝说,都成了捆绑住我的枷锁。
2009年10月,我生下了女儿,取名悠悠。
从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就彻底变成了一地鸡毛。
时间快进到2023年,我已经三十八岁了。
张宇恒的生意越做越大,赌瘾也越来越大,最终,他因为赌博,输掉了几百万的家产,又瞒着我,以我的名义,在外面借了数十万的高利贷。
在彻底走投无路之后,他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跑路,从此人间蒸发。
那些凶神恶煞的债主,开始天天上我家来催债。
他们砸碎我家的玻璃,在墙上用红色的油漆喷上“欠债还钱”的大字,甚至在我女儿悠悠放学的路上,拦住她进行威胁。
我报过警,可警察来了,也只能暂时将他们驱散,那些人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苍蝇,赶走了又会再来。
那段时间,我和女儿连家门都不敢出,整日活在巨大的恐惧之中。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我姐夫在一个深夜,偷偷地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
“婉婉,我听一个内部的朋友说,张宇恒这次捅的篓子太大了!他们说,你老公在承包的一个项目里,挪用了‘盛景集团’高达三千万的工程款!盛景的顾总已经发了话,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一定要找到你们一家人!”
盛景集团。
顾景深。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姐夫,我老公他到底还干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姐夫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恐惧:“那个工地上出人命了!有一个拿不到工钱的工人,从还没建好的楼上跳了下去,当场就死了,你知道吗?!”
那天晚上,我没有一丝犹豫,带着女儿悠悠,连夜逃离了那个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县城,来到了陌生的省会郑州。
为了躲避追踪,我把我户口本上的姓氏,从“张”改回了我原本的“苏”,但在找工作投递简历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依旧用着前夫的姓氏“张”。
我带着女儿,在城中村租了一间最便宜的隔断间,一个月只要四百块钱的房租。
悠悠要上小学,高利贷的债主可能还在到处找我,我必须尽快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11月初的某一天,我在手机的招聘软件上,无意中看到了一条招聘信息:盛景集团总部,招聘行政专员,月薪8000-12000元。
我盯着“盛景集团”那四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盛景集团,顾景深。
真的会是他吗?
这些年,我偶尔也会控制不住地,在网上搜索他的名字。
我知道,在河南,有一个声名鹊起,实力雄厚的商业地产公司,就叫“盛景”,它的创始人兼董事长,也叫顾景深,据说身家早已超过百亿。
但我从来没有在任何公开的报道中,看到过他的照片,他似乎刻意地保持着低调。
我不敢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但我真的,太需要这份工作了。
我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投递了我的简历。
三天之后,我竟然真的,接到了盛景集团人事部打来的面试通知。
2023年11月7日,星期二,郑州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
我站在盛景集团总部那栋宏伟的写字楼前,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我的手心却紧张得全是汗水。
三十八层楼高的全玻璃幕墙,在阴沉的天色下,像一座闪着寒光的,遥不可及的冰冷城堡。
出门前,我特地化了一个很淡很淡的妆,试图遮盖住脸上的憔悴和眼角的皱纹,戴上了一副早已不戴的黑框眼镜,并且把头发披散下来,尽量遮住自己的脸。
如果真的是他,我真的不想,让他认出我现在的样子。
二十年过去了。
我早已从那个二十岁的,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女孩,变成了一个身材微微走形,穿着从淘宝上买来的廉价职业套装的中年妇女。
他应该,也早就忘记我了吧。
面试的地点,在总部的第十八楼。
负责面试我的人事专员,是一个看起来比我小了十几岁,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
她翻看着我那份单薄得可怜的简历,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张女士,我看您的工作经历……似乎比较零散。”她的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眼神里那种毫不掩饰的轻视和不屑,像针一样刺痛了我。
“您之前开过服装店,后来又做过微商,但每一份工作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年。请问您觉得,您能胜任我们公司的行政工作吗?”
“我可以学的。”我卑微地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我很能吃苦耐劳的。”
“吃苦?”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地笑了一声,“张女士,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里是盛景集团,不是什么家庭小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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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紧紧地攥着那个已经磨破了皮的包带,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一条缝让我钻进去。
就在我准备起身,结束这场屈辱的面试时,会议室最里面的那扇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手工西装,身形挺拔修长,肩膀宽阔,步伐沉稳,他走进来的一瞬间,整个会议室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仿佛都被瞬间抽干了,气压骤然降低。
我下意识地,猛地低下头,拼命地盯着自己鞋尖上沾染的一点泥渍。
但我还是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的脸。
二十年。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也赠予了他无与伦比的成熟魅力。
他的轮廓比年少时更加深邃立体,眉眼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锐利和威严,太阳穴的位置,能看到几根浅浅的银丝,那是长期熬夜和思虑过度的证明。
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顾景深。
“顾……顾总。”刚才还对我一脸倨傲的人事专员,立刻像被按了弹簧一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瞬间变得甜美而又温柔。
他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了会议长桌的主位前,拿起桌上那份属于我的,单薄的简历,看了一眼。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可怕。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视线,像X光一样,落在了我的头顶,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看穿。
我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假装在看什么重要的消息,把自己的脸埋得更低了。
求求你,千万不要认出我。
求求你,就让我像一个普通的,失败的应聘者一样,安静地离开。
“这位应-聘者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人事专员恭敬地对他汇报道,“各方面条件,和我们的岗位要求都相差比较大,不太合适,我正准备让她离开了。”
“嗯。”他发出了一个淡淡的鼻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像是听到了赦免令一般,如释重负,抓起我的包包,就准备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我的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一步,两步——
“等一下。”
他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那声音很低,很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像二十年前那个少年在教室里第一次叫我名字时的清朗,却又被岁月打磨得完全不同。
我的脚,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整个会议室里,静得仿佛能听到每个人紧张的心跳声。
“看着我。”
他说。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大的压迫感。
我的手在剧烈地发抖,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包。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然后,一点一点地,抬起了我的头。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顺着他那双擦得锃亮的手工定制皮鞋,向上移动,经过他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裤线,经过他腰间那条低调奢华的皮带扣,经过他白色衬衫上那颗解开的纽扣,经过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然后,最终,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我清晰地看到,他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瞬间变得煞白。
他手里拿着的那份属于我的简历,从他指间滑落,“啪”的一声,掉在了昂贵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包括那名人事专员在内,全都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微微颤抖,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他才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那两个字带着剧烈的颤抖和浓得化不开的,难以置信。
“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