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婚那天，他驱车800公里来接我，我笑了，他却哭了

民政局门口那棵老槐树下，我攥着手里还带着体温的离婚证，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九月的风吹过来，带着桂花的香味，混着马路上汽车尾气的味道，让人有些恍惚。我低头看着那本红色的本子，封面上"离婚证"三个字刺眼得很。刚才在办公室里，王建国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签完字就急匆匆地走了，大概是赶着去找他那个小三吧。我苦笑了一下，掏出手机，屏幕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一个已经五年没联系过的名字——林墨。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他。我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秋月，你在哪儿？"话筒那头传来他略带喘息的声音，背景音很嘈杂，像是在高速公路上。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我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是啊，我们那个小县城就这么大，什么风吹草动都藏不住。我跟王建国要离婚的消息，估计早就传遍了。

"别动，在民政局等我，我马上到。"他的声音很急，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慌张，"还有四十公里，最多半小时。"

我愣住了，"你在哪儿？你从哪儿来？"

"从深圳。"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站在原地，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深圳到我们这个川西小县城，怎么也得八百公里。他什么时候出发的？为什么要来？我们已经五年没见过面了啊。

秋天的阳光透过槐树的叶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靠着树干慢慢坐下来，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久远的画面。

十八岁那年，我和林墨是全县城最登对的一对。他成绩好，人长得也精神，最重要的是对我好得没话说。那时候我们都在县一中读高三，每天傍晚他都会等我一起回家，路上给我讲题，讲笑话，有时候还会偷偷买个烤红薯揣在怀里给我暖手。

我至今还记得他向我表白那天，正是桂花开得最盛的时候。他说："秋月，等我考上大学，挣了钱，就回来娶你。你等我。"

可后来他考上了深圳的大学，而我只考了个本地的专科。距离和时间是最可怕的东西，我们在一起三年，最终还是在他大二那年分手了。不是不爱了，是我怕了。他的世界越来越大，而我的世界就只有这个小县城。那些个夜晚，我看着他朋友圈里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一切，心里的自卑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分手是我提的。他在电话里哭着求我，说他可以回来，可以不要深圳的工作。我狠下心来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我知道，如果他回来，他会后悔一辈子的，而我会愧疚一辈子。

一年后，我嫁给了王建国。他是本地的公务员，家境不错，父母都是老实人。我妈高兴坏了，说这是个稳当的人家。我也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平平淡淡，不用担惊受怕。

婚后的生活确实很平淡，平淡到像一潭死水。王建国是个传统的男人，下班回家就是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周末要么打麻将，要么回他父母家。我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天说不上十句话。我以为这就是婚姻，以为习惯了就好。

直到三个月前，我发现他手机里跟一个女人的聊天记录。那些暧昧的话语，那些我从未收到过的关心，刺得我眼睛生疼。我质问他，他居然理直气壮地说："你看你自己，每天就知道上班回家做饭，有什么意思？人家小丽起码还懂得打扮，懂得体贴人。"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嫁给了生活的安稳，却丢掉了作为一个女人该有的尊重。

离婚的过程出奇地顺利。没有孩子，房子车子都是婚前他家里买的，我净身出户。签字的时候，我的手很稳，一点都没抖。王建国倒是有点意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可我为什么要哭？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浪费眼泪，多不划算。

"秋月！"

一声熟悉的呼唤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抬起头，看见林墨从一辆黑色轿车上跳下来，朝我跑过来。他还是那么高，那么瘦，只是脸上多了些风霜，眼角也有了细纹。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头发乱蓬蓬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一路开过来的？"我站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他点点头，在我面前站定，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我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突然觉得有些局促。我今天穿的是件旧T恤配牛仔裤，素面朝天的，完全没有收拾。

"瘦了。"他开口，声音有些哑，"秋月，你瘦了好多。"

我笑了笑，"人到中年，哪儿还有十八岁的样子。你也是，头上都有白头发了。"

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将我拥进怀里。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心跳声很快，透过衬衫传到我耳边，像擂鼓一样。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浓浓的鼻音，"是我没用，当年没能留住你。要是那时候我再坚持一下，你就不会嫁给那个混蛋，不会受这些委屈......"

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发顶。他哭了。这个当年说要给我全世界的男孩，这个在深圳打拼了这些年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在我面前哭了。

"别哭啊。"我有些手足无措，轻轻推开他，看见他满脸的泪痕，"你看你，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哭鼻子。"

"我听说你要离婚的消息，连夜就开车出发了。"他抹了把脸，"昨天晚上八点从深圳出发，开了一夜加一个上午。我就怕来晚了，怕你......"

"怕我什么？"

"怕你又消失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种让人心疼的慌张，"五年前你拉黑我所有联系方式，我找遍了整个县城都找不到你。后来听说你结婚了，我告诉自己，只要你幸福就好。可这次听说你要离婚，听说你过得不好，我一秒钟都等不了。秋月，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民政局门口的街道上，车来车往，行人匆匆。可这一刻，我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个满眼通红的男人。他驱车八百公里赶来，只为在我离婚那天接我回家。这个"家"，也许是深圳，也许是别的什么地方，但一定不是我刚刚离开的那个冰冷的房子。

"我都三十三了。"我听见自己说，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工作一般，没房没车，还是个离异女人......"

"我也三十四了。"他打断我，握住我的手，"我有房有车有存款，但这些年一直缺一个人。秋月，这次跟我走吧。不是让你去依附谁，而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我陪着你。"

我看着他，眼眶渐渐湿润了。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当年的选择是对的。我嫁给了世俗眼里的"好人家"，过上了父母口中的"稳当日子"。可我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我像一只金丝雀，被关在一个看似安全的笼子里，失去了飞翔的能力，也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他却俯下身来，轻轻吻了我的额头。

"没有可是。"他笑了，眼角的泪痕还在，但笑容是真诚的，"当年是我不够勇敢，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压力。这次，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我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这些年压抑的委屈、失望、不甘，在这一刻全都涌了出来。我不是为了离婚而哭，不是为了失败的婚姻而哭，我是为了那个终于可以重新开始的自己而哭，为了这个驱车八百公里来接我的男人而哭。

"好。"我抹掉眼泪，展开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这次我跟你走。"

他也笑了，伸手为我擦去脸上的泪珠。那一刻，九月的阳光正好，桂花的香味随风飘来，一切都像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下午。只是这一次，我们不再是懵懂的少年，而是经历过生活磨砺，懂得了珍惜的成年人。

他拉开车门，我坐了进去。车子启动，驶离民政局，驶离这个我生活了三十三年的小县城。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棵老槐树还站在那儿，见证着多少人的悲欢离合。

"饿了吧？"他问我，"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你回家收拾点行李，跟家里人说一声。不急，慢慢来。"

"好。"我应道，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踏实感。

车载音响里放着老歌，是我们当年最喜欢听的那首。我侧过头看他，他专注地开着车，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男人为我开了一夜的车，眼睛里布满血丝，却还在强撑着精神。

"林墨。"我轻声叫他。

"嗯？"

"谢谢你。"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有光，"傻瓜，跟我还说什么谢谢。"

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前方是未知的路途。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去深圳后会面对什么，但我知道，这一次，我是为自己而活。这一次，我不再害怕，因为身边有个人，愿意陪我一起面对风雨。

人生就是这样，兜兜转转，有些人终究会再次相遇。而有些爱，哪怕隔了千山万水，隔了多年光阴，只要还在，就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我离婚那天，他驱车八百公里来接我。我笑了，因为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他哭了，因为终于等到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