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料巨头的合并史：阿克苏诺贝尔的名字为什么这么长？

相比起巴斯夫（BASF）向凯雷集团（Carlyle Group）出售其价值77亿欧元涂料业务，相隔一个多月后发生在两家涂料巨头之间的合并新闻更具爆炸性，也成功吸引了全球涂料行业的关注眼光——

11月18日，阿克苏诺贝尔（AkzoNobel）与艾仕得涂料系统（Axalta Coating Systems Ltd.，简称艾仕得）官宣合并。如同《涂料经》此前的梳理报道所说，阿克苏诺贝尔与艾仕得走向合并的背后，是一个延续了十多年的“夙愿”的即将成为现实。另有分析指出，当两者合并这一天到来之时，将是全球涂料市场格局重塑之际。

在宏观视角之外，一些细微的变化也激发了行业人士的兴致。比如阿克苏诺贝尔和艾仕得明确：双方合并之后将改名，新名字适时公布。这个“新名字”很快成为业界纷纷猜测的话题。

事实上，相比起艾仕得短短十几年的历史（暂不考究其前身杜邦高性能涂料业务的发展历程），阿克苏诺贝尔在过去233年的时间里，正是通过一系列的合并逐渐形成的，并于1994年的那一次合并中改名为“阿克苏诺贝尔”。对这一系列合并案例的梳理，我们或许可以从中找到其起新名字的逻辑，以及对这家涂料巨头的发展有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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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名字里为什么有“诺贝尔”？

阿克苏诺贝尔官方确定的企业起源，是18世纪末（1792年）在荷兰格罗宁根城墙的一座门房里开设的一家小型油漆和清漆厂。该工厂的创始人名叫Wiert Willem Sikkens，今天的“新劲Sikkens”品牌便来自于此。

但如果我们将阿克苏诺贝尔发展过程中牵涉的企业都进行溯源，那么成立于1646年的瑞典百年军工企业博福斯（Bofors）则可能是历史最悠久的一个源头。博福斯一开始是一家皇家国有的锻造厂，1894年，诺贝尔奖的设立者阿尔弗雷德·诺贝尔（Alfred Nobel）开展了他生前最后一次收购，将博福斯揽至旗下，并将其重塑为现代大炮制造商和化学工业参与者。也因为这层关系，博福斯是阿克苏诺贝尔名字中“诺贝尔”的重要组成部分，此为后话。

今年早些时候，本年度的诺贝尔奖一一开奖，阿克苏诺贝尔也适时发表了一篇文章《我们的名字里，为什么有“诺贝尔”？》。文章表示，阿尔弗雷德·诺贝尔也是阿克苏诺贝尔名字与精神的源头，其于1895年参与创办了EKA公司。EKA的全称为Elektrokemiska Aktiebolaget，意为电化学股份公司。而后EKA被诺贝尔工业（Nobel Industries AB。阿尔弗雷德·诺贝尔曾在苏格兰也成立了一家同名公司，本文所指诺贝尔工业于1984年在瑞典成立，由阿尔弗雷德·诺贝尔拥有的两家最大的公司合并而来）所收购。

诺贝尔工业正是阿克苏诺贝尔名字中“诺贝尔”的来源。它由瑞典化学公司KemaNobel与博福斯的化学业务于1984年合并而来，初始时的业务主要有专业化学品、涂料和粘合剂。1986年，诺贝尔工业收购了EKA公司，并将其纳入专业化学品业务部门，后成为阿克苏诺贝尔的专业化学品业务的组成部分。2018年阿克苏诺贝尔剥离专业化学品业务，凯雷集团出手收购后将其改名为诺力昂（Nouryon）。

作为诺贝尔工业的重要分支，KemaNobel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871年在瑞典成立的Stockholms Superphosphate Fabriks（意为斯德哥尔摩过磷酸钙工厂）。它于1970年改名为Kema Nord，并于1978年收购了由阿尔弗雷德·诺贝尔创立于1864年的Nitro Nobel从而加入“诺贝尔”之名。Nitro Nobel创立时名为Nitroglycerin Aktiebolaget，意为硝化甘油股份公司。

2.“阿克苏”是谁？

说完阿克苏诺贝尔与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的关联，那么名字的前半部分又是怎么来的？事实上，“Akzo”中的每一个字母，都代表至少一家企业。

首先是字母“A”，它来自一家名为“AKU”的荷兰-德国跨国公司。AKU的全称为Algemene Kunstzijde Unie，意为艺术纤维联盟。顾名思义，它的业务与纤维有关，同时包含油漆业务。

AKU由两家公司于1929年合并而来。其一为成立于1899年的德国化学品制造商Vereinigte Glanzstoff-Fabriken（简称VGF），意为联合人造丝厂，除了生产人造丝外还生产油漆；另一家则是Nederlandsche Kunstzijdefabriek，意为荷兰人造丝纺织厂。

后者由Jacques Coenraad Hartogs于1911年创立，他的父亲从英国纤维公司考陶尔兹（Courtaulds）进口一种以木纤维素为基础的纤维，而他创业前也曾加入考陶尔兹工作，以更好地掌握艺术丝的制造过程；这家工厂被称为荷兰第一艺术面料协会（Eerste Nederlandsche Kunstzijde Associatie），简称ENKA。

20世纪20年代，ENKA出现经营危机，为分散风险而不得不实施国际化和多元化，包括与VGF签订了一项秘密协议。但这并未能完全化解危机，直到1929年那起在外界看来像合并的收购的发生，促成了新的生产工艺提高了生产效率，AKU才逐渐恢复了元气。二战结束后，德国的势力被废除，AKU成为一家荷兰公司但保留名称，而ENKA作为荷兰工厂的名字延续使用。

尽管AKU中含有字母“K”，但它充其量只贡献了Akzo中的字母“K”的一半——另一半来自荷兰语中“皇家”一词，即Koninklijke。1967年，两家“皇家”公司——Koninklijke Zwanenberg Organon和Koninklijke Zout Ketjen——合并成为KZO。两年后AKU与KZO合并成为“Akzo”。

Koninklijke Zwanenberg Organon脱胎于一家肉类出口工厂（供应商）Zwanenberg's Fabrieken。创始人Saal van Zwanenberg的父辈从事屠宰和牲畜交易，他也曾在屠宰场的马槽里工作，后成为屠宰场的高层。在他的领导下，Zwanenberg's Fabrieken成为荷兰最大的屠宰场之一，也是欧洲领先的肉类加工集团之一。

大约在1920年，Saal van Zwanenberg委托他的顾问Jacques van Oss寻找再利用猪和牛未使用的腺体和器官的可能性，后者又找到药理学教授Ernst Laqueur，三人共同成立了欧加农（Organon）公司。该公司的目标是将动物的腺体和器官转化为药物，第一个产品便是从牛和猪的胰腺中加工提取出胰岛素，从而成为欧洲第一家将抗糖尿病药物推向市场的制造商。

二战期间Saal van Zwanenberg失去了对公司的控制，战后才重新接管，并将Zwanenberg's Fabrieken和欧加农合并为Koninklijke Zwanenberg Organon。

Koninklijke Zout Ketjen则“泛善可陈”，它由Koninklijke Nederlandse Zoutindustrie（意为荷兰皇家盐业公司）和Ketjen于1962年合并而成。显而易见，Akzo的字母“Z”代表了Zwanenberg和Zout Ketjen，而字母“O”则指代欧加农。

3.大合并和“纯洁化”

无论是在阿克苏还是诺贝尔工业，涂料都算不上是核心的业务部门。尤其是在建筑涂料领域，1985年收购而来的来威漆（Levis Paints）是阿克苏（Akzo）的主力品牌，而诺贝尔工业在1990年收购了英国第二大涂料品牌皇冠涂料（Crown Paints）。

1994年，阿克苏和诺贝尔工业宣布合并，两者名称机械相加，从而成为今天的阿克苏诺贝尔。当时的阿克苏诺贝尔主要有四大业务部门，分别为医药（欧加农）、专业化学品、纤维和涂料。

1998年，阿克苏诺贝尔收购了考陶尔兹——ENKA的创始人曾经在该公司学习人造纤维技术——此时考陶尔兹的业务主要包括工业涂料和合成纤维（核心品牌为天丝Tencel）。阿克苏诺贝尔将天丝跟自身的纤维业务进行整合，组成阿考迪斯（Acordis），但很快在1年后便将其出售。

2002年，曾担任荷兰政府经济事务部大臣的魏思翰（Hans Wijers）加入阿克苏诺贝尔，次年出任CEO。在魏思翰看来，如果不能成为一个行业的领导者，就应该及早退出。他倾向于将涂料业务作为公司核心业务，而包括医药和专业化学品被列为退出名单。

2006年底，当得知阿克苏诺贝尔有将欧加农通过IPO分离的想法，时任先灵葆雅（Schering-Plough）CEO弗雷德·哈桑（Fred Hassan）给魏思翰写了一封信，表示愿意用比IPO估值更高的价格购买欧加农，双方很快达成协议。2007年，这笔交易完成，意味着“Akzo”中的字母“O”所代表的业务的“丢失”。

出售欧加农的钱还没“落袋”，魏思翰就迫不及待地向当时还是世界第五的涂料制造商英国帝国化工集团（Imperial Chemical Industries，简称ICI）发起了收购要约，并在两次提价之后于2008年完成收购。ICI拥有英国最大的涂料品牌多乐士Dulux，这笔收购意味着阿克苏诺贝尔将同时拥有该国两大涂料品牌。为避免垄断，欧盟（当时英国仍是欧盟成员国）要求阿克苏诺贝尔出售皇冠涂料Crown Paints作为收购ICI的条件之一。

专业化学品业务的剥离进程就没那么顺利了，直到2018年才完成向凯雷集团的出售，并改名诺力昂Nouryon。至此，魏思翰确立的业务“纯洁化”构想宣告完成；但他的“非领导则退出”的思维到今天仍在阿克苏诺贝尔得到传承，并运用在涂料业务上——如果在某个业务领域或者区域无法做到市场排名前列的领导者，阿克苏诺贝尔就可能考虑退出。

4.新名字还会很长吗？

伴随着阿克苏诺贝尔和艾仕得官宣合并，合并后公司的新名字成为业界关注的话题。

从前文的梳理不难看出，无论是从AKU和KZO合并为Akzo，还是从Akzo和Nobel Industries合并为AkzoNobel，其命名规则都是简单叠加（但去除重叠部分），那么这一次跟艾仕得的合并，是否还会遵循这个规则，目前不得而知。

对于阿克苏诺贝尔来说，其名称中前半部分的每一个字母都有特殊的指代意义，可以说是233年历史的见证；而后半部分则将企业跟声名显赫的阿尔弗雷德·诺贝尔联系在一起，也不可能轻易放弃。

在这个基础上，是简单地叠加上艾仕得的名字还是将其巧妙地融入其中，将成为两者在为合并公司起名时的一大考验——当然，也不排除大刀阔斧启用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名字的可能。

本文资料图片来源自阿克苏诺贝尔、诺力昂等公司官网或互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