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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部门经理正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分析第三季度业绩,十几双眼睛紧紧盯着PPT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
我坐在后排,表面认真听讲,实际上心思早就飘远了。
突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围同事都朝我投来了不满的目光,经理也停下讲话,皱着眉头看向我这边。
我慌忙掏出手机,准备直接挂断,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二叔"两个字。
二叔?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我们已经快一年没有联系了,上次见面还是在父亲的忌日上。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我小声向经理道歉,匆忙离开了会议室。
走到楼道里,我才按下接听键:"二叔?"
"超子,是我。"电话里传来二叔那熟悉而沧桑的声音,但听起来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
01
二叔的声音让我想起了很多往事,那些关于父亲、关于家族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陈二河,我的二叔,今年六十五岁,是父亲唯一的弟弟。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二叔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总是能变出各种小玩意儿逗我开心,每次来我家都会给我带糖果和小玩具。
父亲在世的时候,我们两家关系一直很好,逢年过节必定会聚在一起,二叔和父亲会喝酒聊天到深夜,谈论着村里的家长里短,谈论着我们这些晚辈的前途。
那时候的二叔话很多,爱开玩笑,总是说自己这辈子没娶媳妇是因为要把所有的疼爱都给我们这些侄子侄女。他确实是这样做的,我上大学的学费有一部分就是二叔资助的,虽然他自己在村里也就是个普通农民,收入并不高。
但是三年前父亲去世之后,二叔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父亲的葬礼上,二叔哭得比任何人都厉害,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至今还经常在我梦中响起。从那以后,二叔就很少主动联系我们了,即使我们去看他,他也总是显得心不在焉,话少了很多,脸上也很难再看到笑容。
母亲说,二叔这是思念大哥思念得太深了,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特别深厚,大哥走了,二叔就像失去了半条命一样。
我也能理解二叔的心情,毕竟血浓于水的兄弟情深,不是外人能够体会的。所以这些年来,虽然二叔变得沉默寡言,我也一直试着去关心他,每逢重要节日都会打电话问候,有时候也会带着妻子孩子去看望他。
但是二叔总是显得很客气,很疏远,就像我们突然变成了陌生人一样。
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现在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还选在这样一个工作时间,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心里有点紧张,该不会是二叔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吧?
02
"二叔,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担心地问道。
"我身体挺好的,没什么事。"二叔的声音听起来确实还算正常,这让我稍微放心了一点。
"那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是..."
"超子,我想问你个事儿。"二叔的语气有些犹豫,"你现在一天能赚多少钱?"
这个问题让我有点意外,二叔为什么突然关心起我的收入情况了?
"二叔,您问这个干什么?"我试探着问道。
"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现在在城里工作,应该比我们在农村强多了吧?"
听到这话,我心里开始有些警觉了。
这些年来,亲戚朋友找我借钱的事情不少,特别是一些远房亲戚,总是觉得我在城里工作就一定很有钱。实际上,我在公司只是个普通的业务员,每个月的工资扣掉房贷、车贷,再加上孩子的教育费用和家庭开支,能存下的钱很有限。
但是这些情况一般人不会理解,他们只看到你住在城里,开着车,就觉得你肯定很富有。
二叔虽然是长辈,但这些年来我们的关系确实疏远了很多,他突然问起我的收入,很可能也是想找我借钱。
虽然二叔以前对我很好,但现在我自己的经济压力也很大,如果他真的要借钱,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决定先探探二叔的底,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也不多,就是普通工薪族的收入水平。"我故意说得很含糊。
"那具体一天多少呢?"二叔继续追问。
我心里的警觉性更强了,看来二叔真的是想打听我的经济情况。
"一天的话,大概...一百五十块钱吧。"我故意把数字说小了,希望能够打消二叔借钱的念头。
实际上,我现在的月薪是八千多,算下来一天差不多三百块钱左右,但为了避免麻烦,我说成了一半。
03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我能听到二叔在那边轻轻叹了口气。
"一天一百五十啊..."二叔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我正准备岔开话题,不想继续这个关于钱的讨论,二叔却突然说道:"超子,我给你三百,你能陪我一天吗?"
这句话就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三百块钱,陪一天?
这是什么意思?二叔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脑子里瞬间冒出了各种各样的疑问:二叔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他为什么要用钱来换我的陪伴?难道他觉得我们之间的亲情已经需要用金钱来维系了吗?
"二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亲人,您想见我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去看您,不需要什么钱不钱的。"我有些激动地说道。
"不是,超子,你别误会。"二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我的意思是...就是..."
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想说。
我心里越来越困惑,二叔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会让他说出这样奇怪的话?
从小到大,二叔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很直爽的人,有什么事情都会直接说出来,从来不会这样吞吞吐吐的。
但今天的二叔显然很不正常,不仅语气紧张,而且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急迫感。
这让我开始真正担心起来,二叔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大困难?
04
想起这三年来二叔的变化,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愧疚感。
父亲去世后,我确实很少主动去看望二叔,虽然每逢节日都会打电话问候,但真正面对面交流的机会确实不多。
一方面是因为工作忙,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二叔的态度变化让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以前的二叔总是热情洋溢,每次见面都会拉着我聊很久,询问我的工作生活情况,给我各种建议。但父亲去世后,二叔变得沉默寡言,即使我们去看他,他也总是显得心不在焉,很少主动说话。
这种变化让我很不适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
渐渐地,我们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现在想起来,二叔一个人住在老家,父亲又去世了,他内心一定很孤独吧。
也许这三年来,他一直在等着我们这些晚辈去关心他,陪伴他,但我们却因为各自的生活琐事而忽略了他的感受。
想到这里,我对刚才自己的反应感到有些后悔。
二叔主动打电话给我,哪怕真的是想借钱,我也应该更加耐心一些,而不是一开始就防备着他。
"二叔,您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如果需要钱的话,您直接说就行了,我们是一家人。"我主动说道。
"不是钱的问题,超子。"二叔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只是...只是想有个人陪陪我。"
这句话让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二叔,一个六十五岁的老人,父亲去世后一个人生活了三年,他内心的孤独可想而知。
而我,作为他的侄子,这三年来给予他的关心和陪伴确实太少了。
"二叔,您想见我的话,我这就请假过去。"我急忙说道。
"不用,不用,你工作要紧。"二叔连忙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忙你的吧。"
但是我能听出来,二叔其实很想见我,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05
"二叔,我明天就是周末,我带着小芳和孩子们一起去看您,好吗?"我主动提议道。
"真的吗?"二叔的声音里突然有了一丝期待,但很快又变得犹豫起来,"可是你们城里人周末也很忙吧,我不想打扰你们..."
"不打扰,我们正好想去看看您呢。"我赶紧说道。
"那...那太好了。"二叔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些高兴的意味,"我给你们准备点好吃的。"
"您别破费了,我们去了一起做饭吃就行。"
"怎么能让你们做饭呢,你们是客人。"二叔坚持道。
听到二叔恢复了一些以前的热情,我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是二叔刚才说的那句话还是让我很困惑:"我给你三百,你能陪我一天吗?"
这句话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含义?
二叔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他想要陪伴的愿望?
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
"二叔,刚才您说的那个...给三百块钱陪一天的事情,是什么意思啊?"我忍不住问道。
电话里又沉默了几秒钟。
"超子,你知道吗,我最近..."二叔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我紧紧握着手机,心跳开始加速,有种预感二叔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很重要。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经理探出头来看着我,示意我赶紧回去。
"二叔,您等一下,我这边会议还没结束..."我对着电话说道。
"没事,你先忙工作。"二叔说道,"明天你们来了我再跟你说。"
"那好吧,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二叔刚才想说什么呢?
06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妻子张小芳和两个孩子驱车前往老家。
路上,小芳问我:"昨天二叔打电话说什么了?听你回来后心情就不太好。"
"也没什么,就是二叔想见见我们。"我没有把昨天电话里的奇怪对话告诉小芳,怕她多想。
"那挺好的啊,我们确实很久没去看二叔了。"小芳说道,"对了,我们带点什么去?"
"带点二叔爱吃的东西吧,还有给孩子们买点零食,让他们跟二爷爷亲近亲近。"
车子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二叔住的村子。
二叔的房子是老式的砖瓦房,院子里种着各种蔬菜,看起来打理得很整齐。听到车声,二叔就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
"超子,小芳,你们来了!"二叔热情地迎了上来,"明轩,小月,快让二爷爷看看,又长高了不少啊!"
两个孩子有些拘束,毕竟和二叔不太熟悉,但在我们的鼓励下,还是甜甜地叫了声"二爷爷好"。
二叔听了,眼睛都笑眯了,连忙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糖果分给孩子们。
"二叔,您气色看起来不错啊。"小芳笑着说道。
"托大家的福,身体还算硬朗。"二叔说着,招呼我们进屋,"快进来坐,我给你们泡茶。"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但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墙上还挂着父亲的遗像。
二叔给我们泡了茶,然后就开始忙着准备午饭。我和小芳想帮忙,但被二叔坚决拒绝了。
"难得你们来一次,就坐着休息吧,我来就行。"
看着二叔忙碌的身影,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楚。
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一个人操持家务,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该有多孤独啊。
午饭很丰盛,二叔准备了很多菜,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的。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温馨,二叔话也多了起来,不停地给孩子们夹菜,询问他们的学习情况。
"明轩现在上几年级了?"二叔问道。
"三年级了,成绩还不错。"我回答道。
"那小月呢?"
"小月在上幼儿园大班,明年就要上小学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二叔感慨道,"我记得明轩刚出生的时候,你爸爸高兴得不行,说终于有重孙子了。"
说到父亲,二叔的眼睛有些湿润。
吃完饭后,二叔提议带孩子们去村子里转转,看看田野和小河。
小芳陪着孩子们去了,我留下来和二叔收拾碗筷。
"二叔,昨天您在电话里想说什么来着?"我趁着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问道。
二叔正在洗碗,听到我的问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超子,你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二叔不在了,你会想我吗?"二叔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意外:"二叔,您怎么说这种话?您身体这么好,肯定能活到很高的年纪。"
"人生无常啊。"二叔叹了口气,"你爸爸走的时候才五十九岁,谁能想到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默默地帮二叔擦着碗筷。
过了一会儿,二叔又说道:"超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您说。"
"我想...我想雇你。"二叔转过身来看着我,"就像昨天电话里说的,我给你钱,你陪我一天。"
我愣住了:"二叔,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亲人,不需要谈钱。"
"不,超子,你听我说完。"二叔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我知道你工作忙,生活压力大,平时很少有时间来看我。我不怪你,年轻人都这样,我理解。"
"但是我..."
"让我说完。"二叔打断了我,"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很孤独。特别是你爸爸走了以后,我经常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听到这里,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有时候我会自己跟自己说话,跟你爸爸的照片说话,邻居们都说我有些不正常了。"二叔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我这样不好,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二叔..."我想安慰他,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我想,如果我给你钱,雇你来陪我,你就有理由经常来看我了。"二叔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希望,"我不要求别的,就是希望有个人能陪我说说话,让我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我彻底震惊了。
原来二叔昨天那句奇怪的话是这个意思,他不是想借钱,而是想用钱来换取陪伴,换取亲情的回归。
07
"二叔,您千万别这样想。"我急忙说道,"我来看您是应该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可是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啊。"二叔苦笑道,"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孤独就去打扰你们。"
"您不是打扰,您是我的长辈,是我的亲人!"我有些激动地说道。
"超子,你是个好孩子,从小就很懂事。"二叔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压力都很大,房贷、车贷、孩子的教育费用,哪一样不需要钱?"
"我虽然是个农民,但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我知道你们在城里生活不容易,所以我不能无理取闹,不能仗着自己是长辈就随便要求你们做这做那。"
听到二叔这样说,我心里更加难受了。
原来这些年来,二叔不是不想见我们,而是怕给我们增加负担,怕我们觉得他麻烦。
他一个人承受着失去兄长的痛苦,承受着孤独的折磨,却还在为我们着想。
"所以我想到了这个办法。"二叔继续说道,"我给你钱,这样你来陪我就有了正当的理由,你也不会觉得有压力。"
"二叔,您这样想太让我惭愧了。"我眼睛有些湿润,"我们之间不需要用金钱来维系关系。"
"那你能保证经常来看我吗?"二叔问道,"一个月至少来一次?"
我想了想,说道:"我保证,以后每个周末我都会抽时间来看您。"
"不用那么频繁,你们也累。"二叔说道,"一个月来一次就行了,或者半个月来一次。"
"好,我答应您。"我郑重地说道。
"那我给你的钱你也要收下。"二叔坚持道,"就当是我给孩子们的零花钱。"
"二叔..."
"必须收下!"二叔的态度很坚决,"否则我会觉得自己是在麻烦你们。"
我看着二叔坚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他的用心。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尊严很重要,他不想让自己的需要陪伴看起来像是一种负担,所以才想到了这个看似奇怪的解决办法。
他宁愿花钱买陪伴,也不愿意让我们觉得他是在道德绑架。
这是一个老人对晚辈的体贴,也是他内心深处的骄傲。
08
"好,我收下。"我点头答应了二叔的要求,"但是我们要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我来陪您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我们是家人。您给我的钱,我会用来给孩子们买礼物,这样他们也会更愿意来看您。"
二叔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好,就这样说定了。"
就在这时,小芳带着孩子们回来了,两个孩子的小脸红扑扑的,显然玩得很开心。
"妈妈,二爷爷说下次还要带我们去看小兔子!"小月兴奋地说道。
"二爷爷还说要教我钓鱼呢!"明轩也很兴奋。
看到孩子们和二叔相处得这么融洽,我和小芳都很高兴。
"那我们以后要经常来看二爷爷哦。"小芳对孩子们说道。
"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傍晚时分,我们准备回城了。
二叔一直送我们到村口,临别时塞给我一个信封。
"里面是三百块钱。"二叔小声对我说道,"说好了的。"
我接过信封,郑重地对二叔说道:"二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没有什么雇佣关系。我来陪您是因为我爱您,您给我钱是因为您疼我们。"
二叔听了,眼圈红了:"超子,你长大了。"
回到城里后,我把今天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小芳。
小芳听完后很感动:"二叔真是个善良的老人,我们以后一定要多陪陪他。"
"是啊,我以前总觉得二叔变得冷淡了,原来他是在为我们着想。"我感慨道。
从那以后,我真的履行了对二叔的承诺,每个月都会带着家人去看他。
有时候是周末,有时候是节假日,我们会一起聊天,一起做饭,一起陪孩子们玩耍。
二叔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话也多了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而每次我们去看他,二叔都会坚持给我钱,虽然数额不多,但这已经成了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我用这些钱给孩子们买玩具和书籍,告诉他们这是二爷爷的爱心,希望他们能够记住这份长辈的关爱。
现在想起来,二叔当时那句"我给你300,你能陪我一天吗"并不是什么奇怪的要求,而是一个孤独老人对亲情的渴望,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在维护着家族的温暖。
那通突如其来的电话,不仅让我重新认识了二叔,也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家人之间的理解和体贴。
有时候,爱不仅仅是给予,更是懂得对方的需要,尊重对方的尊严,用对方能够接受的方式来表达关爱。
二叔教会了我这个道理,而我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无论用什么方式,家人之间的情感纽带永远不会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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