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中师生》公众号得天下中师生的关注和支持,致力创建一代中师生的精神家园。今天,我们分享智迪的文章《坐在我前面的女孩》。
原题:我读中师,经历的一场毕业分配风波
作者:行者无疆
![]()
作者2001年在辽源工作时留影
我中师毕业那一年是1989年7月,那时我还不满20周岁。在那个炎热的夏天,我独自吞咽了一枚苦果,也是一桩嗅事,无法言说。现在可以说说。
(一)
1989年7月,正是赤日炎炎的夏天,黑龙江那一望无际的广袤的黑土地被炙烤的都能冒出油来,我从师范学校毕业了。那真是火辣辣的非常重要的一个月份,人生中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落地。
这是一件什么事呢?就是毕业分配的单位问题。
我们那时候毕了业,不用自己找工作,由国家统一包分配,跟现在完全不同。
但那时面临的一个极端重要问题是,把你分配到哪里,是县里,乡里,还是村里,这可太关键了,甚至能成为决定你一生命运的头等大事,多少人为此“侧身西望长咨嗟”啊。
![]()
现在的克东县昌盛乡中学教学楼
我的情况是,就在临毕业前,还处于实习阶段的时候,我就预先沟通好了分配单位——我初中时候的母校昌盛乡中学愿意要我。
能够在乡里当上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终于脱离了农村,吃上了商品粮,我心里是满意的。
主管毕业分配的人员找我谈话,说,按规定,像你们这茬师范生,是要分到小学去的,而且要分到偏远山村小学去,那里真正需要你们。但是昌中的老刘校长特意交代,你回来,可以直接到昌中来报到。
提起老刘校长,那可不得了,他曾经与我家在一个屯子住过多年,对我指导和帮助甚多,对我厚爱和期待也甚多。而且他大儿子刘克难就在县教委当副主任(后来当了县教育局局长),他曾经的同事史玉良也已从乡到县,荣升为县政府办主任。老刘校长在乡里、县里说句话,谁都得给面子。
就这样,我毕业分配的事很快就有了着落,被内定回昌中。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我家经济条件能更好点的话,似乎分配到县里都没问题。但那时,有些事,我不懂。
然而,正当我天天期待着到乡中学报到,在课堂上一展正牌师范生风采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事,给了我一闷棍。
就是这件看起来非常偶然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彻底打乱了我的如意算盘,击碎了我的分配梦想,竟然把我从马上要入职的乡中学,直接“发配”到离家三十多里地的偏远的鸟都不去拉屎的山河村里去了。
这正应了那句话: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那么,这又是一件什么事呢?
(二)
“事发地”是在一辆破旧的大客车上。
1989年8月的一天,在正式到昌中报到和上班前夕,我和师范学校同班同学李伟乘乡线大客车去克东县教委领取《报到证》。
![]()
1987年在师范读书时与同寝室同学合影,后排左一为李伟
我在保安村那一站上车,这台破旧的大客车不停的哼哼着,冒着浓烟,喘着粗气,沿着凹凸不平的乡道往县城方向缓慢地开去。到了泰山站(昌盛乡泰山村),李伟家就住在这个村子,他从这一站上了车。他是个特别开朗的人,谈吐幽默,自己号称“嘴大舌长”。我俩一见面,分外喜悦,拍肩拉手,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谈到了昌盛乡中学。他问,中学校长姓刘,副校长姓什么?我告诉他说,副校长的姓,挺独特,听了不要笑。姓苟,大名叫苟系闻。
果然,他一听,立刻嘎地笑起来。接着,我两就无遮无拦地随口聊着,也不知道是谁来了一句,狗是人,不对啊,狗怎么可能是人呢,哈哈哈,又一顿大笑。
这一下可坏了,不啻闯了塌天大祸。你道为何?原来就在与我两个乘坐的同一客车里,就在离我们两米远左右的一个座位上,坐着一个身穿深色半袖衬衫的国字脸的中年人,在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发出两道电光牢牢地射在我们身上。你道这人是谁?
好巧不巧,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从乡里去县教委开会的昌盛中学时任副校长苟系闻。
当然,当时我两在车里只顾说笑了,对于苟校长,我们毫不认识。我两都忘了评书里常讲的那句话:路边说话,草颗里都有人听。
你想啊,那年月,能考上师范的,十里八乡都不出一个,我两已属凤毛麟角,格外引人关注。特别我还跟老刘校长在一个屯子里住过。
不仅如此,1985年我就读的昌盛中学初三毕业班里,有三名考生的成绩,别说全乡,在全县都出了大名。好巧不巧,这三名考生都姓张,号称“昌盛三张”。我考师范学校的终考成绩是625分,全县第二名。第一名是昌中教师张鲁扬的大儿子675分,昌中还有一个考生,是张鲁扬老师的小儿子(大儿子和小儿子同校同班),考了608分。张老师的两个儿子报考的都是县一中。
我本来也是报考县一中,但当时,家里实在太困难,吃了上顿,都不知下顿饭在哪里。报考后,在老父亲的劝说下,我又被迫改了志愿,报了师范学校,毕业就能挣工资了。
这苟校长,他当时就坐在客车里。你想想吧,这是一种什么景象。
也许从我俩一上车开始,我们虽不认识他,他却已经在悄悄地观察和注意到我们了。我俩的一举一动,我俩的年少无知,我俩的得意忘形,我俩的无所顾忌,我俩的恣意谈笑,全都被他不动声色的看到眼里,听到耳中,记在心里了。
唉,天呐,太太太大意了。
真是天亡我也!
结果可想而知,我俩分到乡中学的指标被取消。
当接到通知时,只告诉我们,因情况有变,名额取消,并没说真正的原因。是啊,谁会把这背后真正的原因告诉我呢。
隔了不几天,才陆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办呢?惹了这场祸,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我们非常无奈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路途遥远的,偏僻闭塞的,人烟稀少的山河村学校。
(三)
时光如白驹过隙,话说我在山河村学校辛苦工作一年后(这时苟系闻已调到乡里任职去了),1990年9月昌中老刘校长爱才心切,又沟通乡里管教育的副乡长,再次把我调回了昌中,并且让我担任初一一班的班主任。一个月后,大家对我的教学反响非常不错。
![]()
![]()
作者1990年任教时的获奖证书
一天早上,我刚到办公室,教导主任给我领来一个学生,并且说这个学生的父亲点名送到我班里来就读。我一看这个学生的名字,立刻脸色大变,差点跳起来,把旁边的一条板凳蹭出半尺远去。
原来这学生名叫苟尚升,这姓氏在全乡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他父亲时任乡党委委员——管干部考核晋升的组织委员苟系闻。
岁月轮回,在昌中教学一年后,1991年10月我又把握住一个机遇,跨省调到吉林省公主岭市范家屯镇第三中学。
在范三中,我工作很努力,不久被提拔为校团委副书记。又过了一段时间,范家屯镇党委调我到镇教委工作。
![]()
阿杰当年在哈尔滨太阳岛的一张留影
1993年春节前夕,我领着女朋友阿杰跋山涉水,从吉林乘绿皮火车辗转回黑龙江农村老家过年。女朋友性情柔顺,长的很漂亮,高个,身材修长,穿一件红色过膝棉大衣,脚下是黑色高腰小靴,更显身材窈窕。
当我们来到黑龙江省克东县那四处漏风的客运站里,排队等着去乡下的客车时,在人声喧嚷嘈杂的候车室里,我隐隐约约感觉身前身后好像有个人,总是来来回回、踅踅摸摸的打量我们,偷盯着我们看。
这人是谁呢?我暗自思忖。
我突然回头定睛仔细一看,呀,一时间愣住了。你道这人是谁?好巧不巧,他不是别人,正是苟系闻。
他或许不敢认我了,也可能在想,这人是原来的那个张某某吗,这个乡下土包子,土了吧唧的,两年多未见,这是从哪里拐了一个漂亮女孩子回来?
我没办法,只得跟他搭话寒暄,才知他刚从县里开完会,刚好也是坐这趟客车返回昌盛乡。
坐上客车后,在不停颠簸的略显寒冷的车厢里,我和苟系闻开始了短暂交流。得知他已擢升为副乡长,分管工业,我向他表示了祝贺,并询问了他儿子苟尚升的学习情况。他也知我近况,向我表达了祝福。
![]()
1998年10月去深圳出差时在深圳国宾馆留影
此后,时移世易,我再也未见过他。这些年过去了,除了2006年我在吉林省某县银行当行长时,开车回去过一次,就再也没回去过了。
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感慨万千。那时候,一个不谙世事的农村娃,毕业时为了能分配到一个好地方和好单位,确实是殚精竭虑,煞费苦心,苦恼不已。
后来的若干年里,因了某种缘分和机遇,我又陆续调到公主岭、辽源、延边、大连等很多城市工作,更换了很多单位,这才觉得1989年夏天时的那种纠结,那种苦涩,那种伤感,其实大可不必。
![]()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行者无疆,执业律师,经济师,现为北京律师法学研究会研究员,北京瀛和(大连)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主任,辽宁省律师协会环境资源能源法律专业委员会主任,辽宁省法学会宪法行政法学研究会常务理事,吉林省投资学会理事,大连市工商联执委,大连市甘井子区政协常委,大连国际仲裁院仲裁员,获评辽宁省优秀律师、大连市优秀律师、大连市十佳职工维权律师、大连市公益普法先进工作者等多项荣誉称号,在法律出版社和中国法治出版社公开出版法律书籍2本。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