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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一张江西农村男孩的照片在网络上疯狂传播,只因他与马云惊人相似。这个叫范小勤的孩子一夜之间从贫困山村走进大众视野,被网友称为“小马云”。十年过去,当年8岁的孩童已长成17岁少年,曾经的豪车保姆相伴早已成空,只留下智力停留在童年的他,在特教学校里学着基本生活技能,偶尔会天真地说要赚大钱娶老婆。这场流量狂欢落幕,留下的是一个孩子被过度消费的残酷印记。
范小勤的家乡在江西省吉安市严辉村,这个群山环绕的村落藏着他童年最真实的底色。2008年出生的他,家里常年被贫困笼罩。父亲20岁时上山劳作被竹叶青蛇咬伤,为保命截去一肢,靠着单腿耕种三亩薄田维持生计。母亲患有先天性小儿麻痹症,左眼还被牛角戳瞎,只能做些简单家务。年迈的奶奶患老年痴呆生活不能自理,家里还有个哥哥,一家五口全靠每人每月180元的低保、三亩地的零星收成和扶贫补助过活。兄弟俩从没进过幼儿园,常年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在村里游荡,餐桌上的咸菜和辣椒是不变的配菜,饱一顿饥一顿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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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命运的契机来自一张偶然拍摄的照片。2015年,一位在外打工回乡的村民随手拍下范小勤的模样传到网上,没想到几天内就引发热议。马云本人看到后也转发调侃,说像看到另一个自己。2016年11月,又有人拍摄了他的短视频,既展示了他的长相,也提及了他家的困境。恰逢“双11”购物节,有网友借势发声“网红小马云家境贫困没上学”,这条内容让热度彻底爆发,流量像潮水般涌向这个偏远山村。
流量背后,有人真心伸出援手,扛着米面油专程赶来慰问。但更多人怀着功利目的而来,主播们举着手机在范家破屋前直播带货,商家争相邀请他参加商业活动,甚至有所谓公益组织打着募捐旗号捞钱。中国新闻网后来揭露,这种把孩子当“流量密码”的行为早已形成产业链,MCN机构会专门打造人设赚取佣金。范家那栋破土房成了网红打卡地,村干部不得不组织人员在村口值守,逐一核实访客身份。那段时间,范小勤的生活突然变了样,饭菜里有了肉香,身上换上新衣服,手里多了新奇玩具,只是他不知道,这份突如其来的甜,早已暗藏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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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河北老板刘长江找到范家,承诺带范小勤去石家庄上学,承担他和哥哥的教育费用,还会帮家里盖新房。在贫困中挣扎十几年的范家人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当即答应。从那天起,严辉村的范小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MCN机构打造的“小马总”。他住进城市豪宅,出门有豪车接送,身边有保姆专门照料,社交账号被运营得风生水起。视频里的他对着镜头熟练喊话,“大家好,我是小马云,我爱你们,阿里巴巴跟我长得一模一样”,这些话都是提前备好的脚本。
资本把他推上各种舞台,电视综艺里他模仿马云的神态,喊着“马云叔叔”配合桥段逗笑观众;商业活动和开幕式上,他被众星捧月般围着站台,只要露脸就能吸引无数镜头。甚至有低成本电影找他拍戏,演技生涩没关系,“小马云”三个字就是最好的票房噱头。山东郓城曾有类似案例,某MCN机构为盈利让未成年网红超时录制视频,最终闹上法庭,而范小勤的遭遇更为揪心。在石家庄的几年里,所谓的“上学”从未真正落实,他认识的字没几个,连简单加减法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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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在一个精心构建的虚假世界里,成了资本手中的提线木偶。这场流量游戏中,受益者从来不是他。表哥靠着拍摄他的短视频,三年就盖起三层小楼,买了宝马汽车;刘长江通过他的商演、代言和影视合作赚得盆满钵满。而范小勤每天重复着机械表演,智力发育渐渐停滞,8岁的心智再也没能成长,连系鞋带、认钱、自己洗澡这些基本生活技能都没学会,正常交流都成了问题。他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全绑定在那张脸上,当容貌随成长变化,这场梦就会破碎。
网友的新鲜感总会消退,对“撞脸”的好奇慢慢淡去,范小勤的流量持续下滑,平台算法也不再推荐他的内容。更关键的是,他渐渐长大,脸部轮廓变化,与马云的相似度越来越低,最核心的卖点消失了。2021年初,刘长江团队以他身体不适为由,让保姆把13岁的范小勤送回严辉村,身上只带着几千块钱红包,没有任何交接说明,让茫然的父亲范家发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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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村里的范小勤成了“最陌生的人”,13岁的年纪身高只有1.3米,医学鉴定显示他患有矮小症,智力属于二级残疾。有人举着手机对准他,他会条件反射地喊出“大家好,我是小马云,我爱你们,给个红包”,偶尔还会在村口拦车乞讨几块零花钱。消息传到网上,舆论哗然,网友怒斥资本无情,呼吁有关部门介入。北京互联网法院曾总结,未成年人权益保护,从来不能依赖资本的良心。
转机出现在后续的官方介入。2025年,江西永丰县民政、教育、司法三部门联合通报,认定范小勤为事实无人抚养儿童,每月可领取1980元补贴。残联为他和哥哥办理了残疾证,能享受额外补助,他也被送进特教学校,学费全免,每月只需缴纳几百元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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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7月,有媒体探访学校时,镜头里的范小勤穿着干净校服,说话虽不流利,脸上却有了孩子该有的笑容。被问起还火不火,他笑着回答“火啊,我2015年就火了”。这个17岁少年还会天真地规划未来,说要赚大钱娶老婆,还要帮哥哥找个媳妇。如今的他在学校里学着穿衣、算数,慢慢向普通孩子靠近。
流量能把人捧上云端,也能把人摔进泥潭。范小勤的故事警示我们,孩子从来不是流量的工具。那些借他之名获利的人早已抽身,而他却要用漫长岁月弥补被耽误的成长。如今他在特教学校的安稳生活,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对这个少年来说,被世界温柔以待,在没有镜头的角落里安稳长大,不是遗忘,而是最真诚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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