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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视觉中国
文丨饶富英
编辑丨叶锦言
出品丨深网·腾讯新闻小满工作室
10月28日,胡润研究院发布《2025胡润百富榜》,共有1434位个人财富超过50亿元人民币的企业家入选,较去年增加340位。
一年时间,财富在不同的人身上流转。钟睒睒取代张一鸣成为中国首富,在跻身前100名的企业家中,也多了两位新上榜的生面孔:李奇斌、齐燕夫妇,身价600亿,排名超过刘强东、李彦宏等企业家。
这对70后夫妇创办的卡游公司,凭借一张张烫金卡牌与盲盒式玩法,构筑起巨额财富版图。其盈利能力甚至超越备受资本追捧的泡泡玛特。
卡游的核心受众是小学生群体。公司生产的奥特曼、小马宝莉、哈利·波特等热门IP卡牌,近年来风靡全国校园,成为孩子们手中的“社交硬通货”,也使卡游迅速崛起为集换式卡牌行业的绝对龙头。
这背后,是一场围绕小学生零花钱展开的精准掘金游戏,也是一个关于欲望、财富与风险的故事。
300万债务逼出的创业路
在这片由小学生撑起的光鲜的千亿市场背后,卡游的故事却有着一个截然不同的沉重起点:一份为父还债的家庭责任。
这位出生于浙江衢州的70后,创业前曾是乡镇的一名普通水利员。19岁中专毕业后,李奇斌如愿进入镇政府工作,捧上了令人艳羡的“铁饭碗”。彼时,其父亲从事箱包生意,家境优渥,生活看似一帆风顺。
但好景不长,一场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1993年,父亲经营的箱包厂破产,家庭瞬间背上了300万元的巨额债务。在90年代,这笔债务堪称天文数字。当时21岁的李奇斌清醒地意识到,靠水利员微薄的薪酬,也许这辈子都还不完这笔巨债。于是,他毅然辞职,决定下海经商。
靠抵押父亲工厂设备,李奇斌获得了一万元的创业启动资金,但具体做什么,仍然是个问题。创业灵感来源于一次偶然的发现。1999年,李奇斌观察到当时火热的“大大泡泡糖”因为附赠卡片,价格能从几分钱涨至一毛多,且销量大增。这一细微发现,让他敏锐地捕捉到动漫卡片背后隐藏的巨大商业潜力,并由此踏入了卡牌行业。
这个决定,最终成为了扭转家族命运的支点。2001年,李奇斌成立甲壳虫动漫公司,靠着卖卡牌,他迅速偿还了家庭欠下的巨额债务。在此期间,他展现出卓越的商业嗅觉,陆续拿下了“变形金刚”、“塞尔达”等知名IP的独家版权,逐渐在动漫卡牌领域崭露头角。
但真正让李奇斌在卡牌领域站稳脚跟的,是成功获得“奥特曼”IP在中国大陆的授权。2018年,李奇斌正式成立浙江卡游文化传播公司,随之推出的奥特曼集换式卡牌一经面市便引爆市场,尤其深受小学生群体的狂热追捧。这款产品完美结合了收藏、社交和对战元素,迅速成为校园新风尚。
凭借奥特曼卡牌打开市场后,卡游驶入了发展的快车道。公司接连将“小马宝莉”、“火影忍者”、“斗罗大陆”等热门IP收入囊中,迅速崛起为集换式卡牌行业的龙头。
据灼识咨询数据,卡游在中国泛娱乐玩具行业集换式卡牌领域的市场份额高达71.1%,稳居行业首位,将其他竞争对手远远甩在身后。
从为偿还300万债务而出发,到构筑起一个600亿的财富版图,李奇斌的创业旅程堪称传奇。然而,这份源于家庭责任的财富,其背后所依赖的商业模式与社会责任,却远比一个逆袭故事更为复杂。
几毛钱的成本如何撬动百亿营收
卡游的核心商业模式是通过授权合作生产集换式卡牌。所谓“集换式卡牌”,关键在“集”与“换”——玩家既为收集心仪系列不断购买,也可构建卡组进行策略对战,强烈的社交属性使其成为青少年的“社交货币”。
正是这一张张成本仅几毛钱的卡牌,撑起了卡游的百亿营收。2024年,切中年轻人消费情绪的泡泡玛特营收达130.4亿元,净利润31.25亿元,毛利率66.8%,被外界感叹是“印钞机”。但与卡游相比,泡泡玛特的赚钱能力仍稍逊一筹。同年,卡游营收100.57亿元,净利润却高达44.66亿元,毛利率67.6%,净利率远超泡泡玛特。
高利润背后是极低的投入。卡牌生产的原材料主要为纸张、油墨,包装仅为铝膜袋和纸板箱。以普通卡牌1.7元的售价估算,单张成本仅约0.55元。
成本几毛钱,如何撑起上百亿的营收?答案在于精妙的产品设计:大众化的定价、盲盒式的玩法以及热门IP的联动。卡游的卡牌单包价格通常在2至10元之间,精准瞄准中小学生零花钱水平,消费门槛极低。
卡游还将卡牌按稀有度精细分级,设立近十种等级,不断刺激玩家的“抽卡欲”。在这种心理驱动下,“拆卡直播”在2024年迅速走红。卡游成为最大受益者,当年在抖音拆卡直播销售额达9.3亿元,位居平台玩具类直播榜首。
截至2024年末,卡游共有217家经销商,以及351个卡游中心,覆盖全国31个省份,拥有32家线下旗舰店和13家线上自营店。2022至2024年间,经销渠道收入分别占总收入的92.7%、80.8%及80.2%。
卡游的崛起踩中了卡牌经济的风口。灼识咨询报告显示,中国卡牌行业规模从2019年的28亿元猛增至2023年的263亿元,预计2029年达446亿元。全球市场同样增长迅猛,2024年规模为149.5亿美元,预计2033年将达570.8亿美元。
在这片蓝海中,卡游的业绩增长堪称“神话级”:2022年、2023年收入分别为41.3亿元和26.6亿元,2024年骤升至100.57亿元,同比增长277.8%。
强劲发展势头吸引了顶级资本。2021年6月,卡游完成由红杉中国领投的A轮融资,金额达1.05亿美元,投后估值飙升至10亿美元。
然而这场资本盛宴暗藏玄机。融资附带了严格对赌条款,要求卡游必须在2026年底前完成上市。若未达成,公司需按8%年化利率回购股份,赎回金额或将高达百亿元。
这份对赌协议,也成为卡游两度冲刺IPO的重要推手。2024年1月,卡游首次向港交所递交招股书,后因监管合规、商业模式争议及业绩波动等因素,申请于同年7月底失效。今年4月,公司再度递表,继续推进上市进程,但如今6个月过去,香港交易所“披露易”网站显示其第二次递表也已失效。
随着对赌期限日益临近,能否成功IPO成为决定卡游未来命运的关键变量。
此外,卡游也遭到了来自市场的尖锐质疑:靠小学生撑起的百亿营收能维持多久?作为“情绪消费”的新贵,卡游相比泡泡玛特走的是一条更“低龄”的赛道,这使其业绩的可持续性被打上重重问号。
外部IP依赖与低龄客群的双重困局
而其IPO进程屡屡受阻,根源正在于此。
尽管常被与泡泡玛特相提并论,但两者存在本质区别:泡泡玛特的核心IP多为自主孵化,而卡游的IP矩阵几乎完全依赖外部授权。
有分析更直接将其称为一家“印刷公司”。这种模式使其高度依赖外部IP,一旦IP方停止合作或热度下降,业绩将受重大影响。例如2023年奥特曼IP热度阶段性降温,卡游当年营收就近乎腰斩。
招股书显示,截至2024年底,卡游手握70个IP中,69个为授权IP,自有IP仅一个。更值得警惕的是,收入高度集中于奥特曼、小马宝莉、叶罗丽、火影忍者与斗罗大陆这五大IP。2022至2024年间,五大IP收入占比分别达98.4%、89.9%和86.1%,抗风险能力相当脆弱。
IP授权的稳定性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授权协议期限通常为一至十年,且不保证自动续签。令人关注的是,有38份IP协议将于2025年到期。一旦续约失败或授权费大涨,卡游可能面临收入断崖式下滑。
此外,在五大核心IP中,仅“叶罗丽”为独家授权,其余均为非独家。这意味着面对集卡社、Hitcard等竞争对手的争夺,卡游的护城河并不牢固。
消费人群方面的问题更为严峻。与面向成年消费者的泡泡玛特不同,卡游主力客群为6-12岁的小学生,这也使其长期陷入“诱导未成年人非理性消费”的舆论漩涡。央媒曾批评卡牌是“为小孩精心设计的商业陷阱”,亦有家长控诉“孩子半年花费10万元购卡”。
随着国家强化未成年人保护,卡游始终面临监管压力与声誉风险。近期相关部门发布的通知,明确要求规范面向未成年人的盲盒、卡牌等商品营销行为。
意识到隐忧的卡游,自2022年起尝试拓展产品边界,推出玩具、人偶等非卡牌品类,并于2023年推出原创IP“卡游三国”。然而转型成效甚微:2022至2024年,非卡牌产品收入占比虽从2%提升至18%,但业务仍处早期;“卡游三国”推出近两年累计交易额仅2.94亿元,贡献微乎其微。
从过度依赖外部IP到客群高度低龄化,卡游的局限性使其难以复制泡泡玛特的成功路径。尽管公司正努力寻找第二增长曲线,但目前收效甚微。
在卡牌这个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的赛道里,卡游用一张张小卡片书写了商业奇迹,但也正因这些卡片,其未来充满不确定性。李奇斌夫妇的财富故事,既是中国消费市场快速变迁的缩影,也是商业伦理与社会责任如何平衡的现实考题。
随着2026年对赌期限的临近,卡游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是成功上市续写传奇,还是在对赌失败后陷入困境?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仅关系到李奇斌夫妇的财富地位,更将为中国整个卡牌行业的发展指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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