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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闻到了吗?”他说,“铁锈的味道。”
“你的骨头里,有铁锈的味道,所以你站得那么直,直得像一根要戳破天的避雷针。”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相机举得更高,镜头对准他被路灯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脸。
他说:“别拍了,林飒,再拍,魂就没了。”
我笑了,快门声像一声清脆的耳光。
我说:“我的魂早就没了,现在不过是在一具又飒又爽的尸体里,苟延残喘。”
01
我们两家的那场聚餐,像浸在一罐黏稠的蜂蜜里,所有的动作和声音都慢得发腻。
地点是江屿选的,一家叫“香樟园”的本帮菜馆,藏在一条种满法国梧桐的老街深处。
空气里有股挥之不去的甜味,混着黄梅天特有的、腐烂的草木气息。
江屿的妈妈,李阿姨,穿着一身真丝旗袍,手腕上那只翡翠镯子绿得像一潭死水,她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我,说:“飒飒,刚从山里回来呀?瞧这脸给风吹的,都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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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从甘南给一个户外品牌拍完勘景照片,连开了十六个小时的车,人像被榨干了的柠檬,只剩下一层酸涩的皮。
我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一双马丁靴上还沾着半干的黄泥,头发随便在脑后扎成一个乱糟糟的髻。
我妈,那个总是笑得像只狐狸的女人,慢悠悠地用公筷给我夹了一块熏鱼,说:“年轻人嘛,糙点养得活。”
江屿就坐在我对面,他穿着一件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段线条漂亮的手腕。
他像是刚从什么精英杂志的封面上走下来的人物,和这个油腻腻的饭局格格不入,也和我格格不入。
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种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层层包裹的、名为“不在乎”的硬壳。
然后他笑了,嘴角牵起一个我从小看到大的、混合着三分亲昵和七分嘲弄的弧度,说:“妈,你别说林飒了,她不是糙,她是投错了胎。下辈子准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就这身打扮,咱们这桌谁是男人婆,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颗烧红的炭,精准地烙在我的心上。
饭桌上短暂地静了一下,连油腻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我爸和我叔叔,也就是江屿的爸爸,还在那里就着一杯黄酒高谈阔论,浑然不觉这里的暗流汹涌。
我习惯了。
从我十二岁剪掉长发,在泥地里和他打赢第一场架开始,“男人婆”这个标签就像第二层皮肤一样贴在我身上,撕不下来,也洗不干净。
是江屿亲手贴上去的。
李阿姨立刻接过了话头,她叹了口气,像是为我操碎了心,语重心长地说:“小屿别胡说。不过飒飒啊,你真得听阿姨一句劝,女孩子,还是要温柔一点,学着穿穿裙子,踩踩高跟鞋。你看你,要能力有能力,要长相有长相,就是太硬了,像块石头。这样下去,哪个男孩子敢要你?怎么嫁得出去呢?”
她的声音柔柔的,像棉花,却堵得我喉咙发紧,一阵窒息。
我能感觉到江屿的目光还停留在我脸上,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得意。
我拿起面前的酸梅汁,准备用一个自嘲的笑话把这令人难堪的一页翻过去,比如“嫁不出去就赖给江屿”之类从小说到大的玩笑话。
就在这时,我妈,那个一直安静地剔着鱼刺的沈女士,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她的笑声像羽毛,轻飘飘地落在饭桌上,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她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姿态优雅得像在拍什么电影慢镜头,然后抬起眼,看着一脸担忧的李阿姨,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哎哟,嫂子,这可真不用我们家小飒改。”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前阵子追她的那个富二代,可不是这么说的。”
“富二代?”李阿姨的眼睛亮了一下,充满了对八卦的本能渴望。
江屿脸上看戏的表情僵住了。
我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我们俩的反应,继续往下说,她的语调平缓,像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对啊。人家说了,就爱她这股又飒又爽、比男人还能干的劲儿。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独立女性才是珍宝。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人家见得多了,反而觉得我们家小飒这种能自己换轮胎、扛着几十斤设备上雪山的,才是稀世珍品。”
我彻底懵了,捏着杯子的手心里全是汗。
我妈在说什么?
哪个富二代?
我怎么不知道?
我下意识地去看江屿,他的脸像是被速冻过一样,那点惯有的、居高临下的松弛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震惊和愠怒的表情。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像是被噎住的冷哼。
李阿姨被我妈这番话震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的啊?哪家的孩子啊?做什么的?”
我妈神秘地笑了笑,夹起那块剔好刺的鱼肉,放进我碗里,说:“吃你的。人家就是欣赏,还没到那一步呢,说出来多不好。反正啊,咱们不急,我们家小飒这么优秀,嫁不出去?不存在的。”
她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追问都堵了回去,却留下了一个巨大而暧昧的想象空间。
那顿饭的后半段,江屿一句话都没再说。
他只是沉默地喝着酒,一杯接一杯,英俊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我如坐针毡,碗里那块鲜美的鱼肉,吃在嘴里却像木屑,难以下咽。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从那个黏腻的、散发着腐烂草木气息的黄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02
那顿饭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余波荡漾了好几天。
江屿破天荒地没有再给我发任何“男人婆今天干嘛了”之类的挑衅信息。
我的世界清静了,却又空落落的,像被挖掉了一块。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正在工作室里给新来的助理讲解布光技巧,落地窗外,一辆黑得发亮的车悄无声息地滑了过来,停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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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车我认识,迈巴赫,还是限量版的,线条流畅得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和我这破旧工业楼改造的工作室门口那些小破车停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像国王误入了贫民窟。
江屿也有一辆跑车,很扎眼,但我知道,跟楼下这辆比起来,就是个玩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没过多久,助理跑进来说:“林导,秦先生来了。”
秦墨,我的大客户,国内一家顶级科技公司的创始人。
他本人比财经杂志上的照片更清瘦,也更锐利,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像探照灯,能穿透你所有的伪装。
我们正在合作一个无人机广告项目,他亲自来,是想和我一起去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勘景。
我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冲锋衣,跟他一起下楼。
走到门口,我看到江屿斜倚在他那辆骚包的蓝色保时捷上,就停在离迈巴赫不远的地方。
他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但那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像一只领地被侵犯的狮子,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我假装没看见他,径直走向那辆黑色的庞然大物。
秦墨的司机替我拉开车门,他自己也绅士地绕到另一边。
从始至终,我们都在谈论下午要去看的那个场地的光线和结构,气氛专业,融洽,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但这些,落在江屿眼里,恐怕就成了另一番景象。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保时捷像一道蓝色的闪电,在我们车后不远处跟着,然后又在一个路口,猛地拐弯,带着一股不甘的怒气消失了。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报复的快感,又有点说不清的失落。
我妈说的那个不存在的富二代,竟然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有了具象化的影子。
而这个影子,恰好叫秦墨。
生活的巧合,有时候比任何编剧写的剧本都要离奇。
江屿的警报,大概就是从那一天起,被彻底拉响了。
真正的风暴,在一个星期后爆发。
江屿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派对,一个塞满了金融圈和各种二代的浮华聚会。
他打电话给我,语气不容置喙:“晚上八点,来接我。穿得女人一点。”
这就是江屿,他从不问我有没有空,愿不愿意,他习惯了下达命令,也习惯了我的服从。
过去,我或许会一边在电话里骂他,一边屁颠屁颠地找出一件不那么像男人的衣服。
但这一次,我沉默了。
“听到没有?”他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催促。
我说:“我晚上有事。”
那边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我几乎能听到他咬牙的声音:“林飒,你别告诉我,你要跟那个开迈巴赫的去约会。”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酸味和猜忌。
我突然觉得很累,那种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因为他的一句嘲讽而刺痛,因为他的一点亲近而雀跃的情绪,都像潮水一样退去了,露出了光秃秃的、疲惫的礁石。
我说:“江屿,我穿什么,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然后我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我谁也没见,一个人在工作室里修图到深夜。
十点多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江屿的朋友打来的,说江屿的车在城外的高速上爆胎了,他一个人搞不定,让我去救他。
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放不下。
这就是暗恋者的卑微,嘴上说得再硬,心里那根绳子,还是被他牢牢攥在手里。
我开着我的那辆改装过的牧马人,在高速应急车道上找到了他。
他那辆漂亮的蓝色保时捷,像一只瘸了腿的孔雀,可怜兮兮地停在那里。
江屿站在车边,一脸烦躁地打着电话,昂贵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扔在车前盖上,白衬衫的袖子卷着,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在清冷的月光下,有种狼狈的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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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的车灯,他挂了电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怎么搞的?”我跳下车,走到他车后看了一眼,轮胎瘪得像一张泄了气的饼。
他别扭地转过头,说:“谁知道。这破车。”
富家大少爷,开几百万的跑车,却连备胎在哪都不知道。
我懒得跟他废话,回到自己车上,从后备箱里拖出我的工具箱,千斤顶,扳手,一应俱全。
江屿愣愣地看着我,像在看什么怪物。
“你看什么?过来帮忙。”我没好气地说。
他大概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他说话。
他僵硬地走过来,动作笨拙地想帮我,结果差点被扳手砸到脚。
“滚一边去。”我嫌弃地推开他,“别添乱。”
高速上的风很大,吹起我的头发和衣角,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拧螺丝,上千斤顶,卸轮胎,换备胎,动作一气呵成。
来往车辆的灯光一道道扫过我们,有几个好奇的司机甚至放慢了车速,对着一个跪在地上换轮胎的女人和一个傻站着的男人指指点点。
我能感觉到江屿的脸,在那些探究的目光里,一阵红一阵白。
那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惊奇、欣赏,以及强烈的、被一个女人比下去的尴尬和难堪。
等我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来,他才像刚回过神一样,低声说了一句:“谢了。”
“不客气。”我说,“记得把修车费转我。”
我转身就要上车,他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心很烫,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林飒,”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在夜色里像两簇燃烧的火,“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我也想问我自己。
我挣开他的手,说:“我不想怎么样。江屿,我只是不想再陪你玩那种‘你是男人婆,我是你大哥’的无聊游戏了。”
我开车走了,把他一个人,连同他那辆换好了备胎的跑车,留在了呼啸着风的深夜高速上。
那晚的派对,他最终没有去成。
而我,好像第一次,在他面前,赢了一局。
03
那次高速换胎事件,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江屿的骄傲里。
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状态。
几天后,他大概是觉得需要找回场子,又用那种不容置喙的口气,命令我陪他去参加另一个更私密的圈子聚会。
“这次,你不准拒绝。”他在电话里说,“而且,必须穿裙子。”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或许,我还抱着一丝可笑的幻想,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也或许,我只是想看看,那个习惯了我穿工装裤和马丁靴的江屿,在看到一个穿着裙子的我时,会是什么表情。
我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了一条几年前买的黑色小礼裙,那是我为了参加一个摄影展的颁奖礼准备的,结果因为临时有工作,一次也没穿过。
裙子的款式很简单,剪裁却极好,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因为常年健身而紧致有力的线条。
我化了一个淡妆,把头发放了下来,踩上了一双几乎被我遗忘的、八厘米的高跟鞋。
当我出现在江屿家楼下时,他正靠在车门上等我,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
在看到我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目光从我的脸,滑到我的肩膀,再到我的腿,最后落在我脚下的高跟鞋上。
那目光里有惊艳,有陌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走过来,替我拉开车门,第一次没有说任何嘲讽的话。
然而,这份短暂的和平,在踏入那个派对会所的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那是一个充满了香水、酒精和虚伪笑容的地方。
江屿的朋友们,一群衣着光鲜的男女,在看到我时,都露出了和他初见我时如出一辙的惊讶表情。
然后,就是窃窃私语。
“哟,江屿,这是你那个‘兄弟’?转性了?”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孩笑着说,话语里的“兄弟”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江屿的脸沉了下来。
整场聚会,我都像个异类。
他们聊的话题,是哪个信托又爆了雷,是谁又拿下了哪个岛的开发权,是谁又买了一匹纯血马。
我插不上一句话,也不想插话。
我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喝着果汁。
江屿坐在我身边,但他好像比我还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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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停地在我耳边低语。
“笑一笑,你板着脸给谁看呢?”
“他们跟你说话,你就说‘是’或者‘好’就行了,别发表长篇大论。”
“有人敬酒,你抿一下就行,别跟人家干杯,不像样。”
他像个提线木偶的操控师,试图把我变成一个得体的、温顺的、符合他圈子标准的女伴。
我心里的那点可笑的幻想,被他一句句的“指导”彻底碾碎了。
我终于明白,他不是希望我变成更好的自己。
他只是希望我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一个可以被他带出去炫耀的、美丽而无害的摆件。
一个叫Leo的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他显然是喝多了,眼神在我身上不怀好意地打转,说:“江屿,不介绍一下?这位美女很面生啊。”
江屿还没开口,那人就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几乎要贴到我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喷在我脸上。
“美女,玩摄影的?改天给我拍套私房照怎么样?”他笑着说,一只手已经不老实地想往我肩膀上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