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陈建军，你脑子被枪打过了？副处你不要，你去当保安？」
丈母娘王秀英"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声音尖得像刀子。
陈建军看着桌上那张转业安置表。工信局副处长，月薪1万4。或者，自主择业，80万转业费，自谋生路。
他拿起笔，在"自主择业"上，用力打了个勾。
「妈，我不是要去当保安，我是想用这80万做安防生意...」
话还没说完，连襟刘能就笑了，那种嘲讽的笑：「建军啊，你当兵当傻了吧？80万？连个办公室都租不起！」
王秀英冷笑：「你一个大兵，懂什么做生意？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女儿陈小雨突然站起来，哭着喊：「爸你别说了！你越说越丢人！」
那一刻，陈建军闭嘴了。
第二天，他穿上深蓝色的保安制服，站在金茂大厦门口，对每一个进出的人敬礼。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们不知道，他看中的不是这份工作，而是这栋楼里那套漏洞百出的核心安防系统。
01
七月二十五号，晚上七点。
转业安置表放在餐桌上。
全家人都在。王秀英、妻子李静、女儿陈小雨，还有连襟刘能。
他们的眼睛都盯着陈建军，盯着他手里的笔。
桌上的菜都凉了，没人动筷子。
王秀英说：
「建军，工信局副处长，多好的位置！月薪1万4，五险一金全齐，编制！你签了这个，以后就是公务员了！」
李静也说：
「是啊，建军。你在部队干了二十年，也该稳定下来了。小雨马上上初中，以后开销会更大...」
陈建军看着那张表。
两个选项。
A：组织安置，工信局副处长B：自主择业，一次性80万转业费
他的笔悬在纸上，很久。
刘能在旁边说：
「建军，你还犹豫什么？副处啊！我干了十年才混到副处！你转业就直接拿这个，多好的机会！等你去了工信局，咱们都是体制内的了，以后好办事啊！」
陈建军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在"B：自主择业"那一栏，用力打了个勾。
桌上安静了。
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滴答。
王秀英的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她站起来，声音尖得刺耳：
「陈建军！你脑子被枪打过了？！副处你不要，你要去干什么？！」
陈建军说：
「妈，我不是要去当保安...」
「那你要干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
「我想用这80万，做安防生意。现在商业安防市场很大，我在部队学了二十年，我知道怎么做...」
话还没说完，刘能就笑了。
那种笑很刺耳：
「建军啊，你当兵当傻了吧？做生意哪有这么简单？你知道现在开公司要多少钱吗？80万？连个办公室都租不起！」
王秀英也说：
「就是！你一个大兵，懂什么做生意？你以为你是谁？马云啊？」
陈建军说：
「不是，我不是要做大公司...我是想从小做起，先从咨询开始...我在部队负责过很多安保项目，我知道企业需要什么...」
李静打断他：
「你别说了！你知道现在外面竞争多激烈吗？人家都是名校毕业、有人脉有资源的！你一个当兵的，凭什么跟人家竞争？」
陈建军的声音开始抖：
「我有专业能力...我做过国家级会议的安保方案...」
刘能又笑了，笑得更大声：
「建军，国家级会议是国家给你资源，给你平台！现在你自己出来，谁认识你？谁信你？你一个保安去跟人家老板说'我能做安保咨询'，人家会理你吗？你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陈建军的手握紧了：
「我可以先从小客户做起...慢慢积累口碑...」
王秀英冷笑：
「口碑？你拿什么积累口碑？你连个办公室都没有！人家一看你是个保安，转身就走了！」
她指着他：
「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陈建军还想说什么，
陈小雨突然站起来。
她的眼睛红红的，
大声说：
「爸你别说了！你越说越丢人！」
然后她哭着跑回房间。
门"砰"的一声关上。
客厅里突然安静了。
陈建军站在那里，张了张嘴，但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所有人的眼神。
王秀英的眼神：你就是个笑话。
刘能的眼神：你就是个傻子。
李静的眼神：你让我失望透了。
他想继续解释，但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他们不会信。
所以他说：
「我吃饱了。」
转身，走进书房。
关上门。
他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
闭上眼睛。
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
刘能的嘲笑，王秀英的冷笑，李静的失望，陈小雨的哭声。
他的手握成拳，指甲抠进肉里。
很痛。
但这个痛，比不上心里的痛。
02
陈建军坐在书房里，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安静了。
他以为他们都去睡了。
但过了一会儿，卫生间的门开了。
是李静。
她走出来，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
她推开门。
陈建军抬起头，看着她。
她的眼睛红红的。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以为她要安慰他。
但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
「陈建军，我们离婚吧。」
陈建军整个人都僵住了。
李静的眼泪掉下来：
「我真的受够了。我本来以为，你转业了，我们终于可以过正常日子了。」
她哽咽了：
「但是你...你选了一条最差的路。你知道我今天在学校，被同事问起你的工作，我是怎么说的吗？」
她看着他：
「我说...我说你在外面做生意。我不敢说你是保安。我怕丢人。」
她的声音在抖：
「陈建军，你让我怎么活？女儿在学校被人笑，我在单位不敢说实话。你妈每天打电话过来骂我，说我没福气。我...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陈建军站起来：
「小静...你再给我点时间...」
她打断他：
「时间？你要多少时间？半年？一年？五年？等你把钱亏光了？等女儿上不起学？等我们连房子都保不住？」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陈建军，我等不起了！」
陈建军说：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们过不好...」
她冷笑：
「你拿什么保证？你一个月4800，房贷6000，你告诉我怎么过？」
陈建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李静擦了擦眼泪：
「离婚协议我已经拟好了。女儿归我，房子归你。我不要你的钱，你也别要我的。」
说完，她转身回房间。
门关上。
陈建军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僵住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
连家都要没了。
他靠着墙，慢慢蹲下去。
抱着头。
很久。
03
第二天早上六点，闹钟响了。
陈建军起床，穿上那件深蓝色的保安制服。
站在镜子前。
上面写着"金茂大厦物业"。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42岁，一米八，腰板笔直。
但穿着这身衣服，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保安。
他系好领带，戴上帽子。
走出卧室。
李静还在睡，陈小雨的房门关着。
他没跟任何人说话，出门了。
坐地铁到金茂大厦，站在那栋48层的高楼前。
深呼吸。
然后走进去。
物业主管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姓王。
她看了陈建军一眼：
「你就是新来的陈建军？」
「是。」
她上下打量他：
「42岁...年纪有点大了。不过退伍兵，身体素质应该可以。」
她递给他一个对讲机：
「早班是早上六点到下午两点。你负责A区主入口。站岗、敬礼、检查进出人员证件。懂了吗？」
「懂了。」
「去吧。」
陈建军走到A区主入口。那是一个玻璃旋转门。
他站在门口，立正。
早上六点半，第一个人走进来。
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
陈建军敬礼：「早上好，请出示证件。」
那个男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晃了晃工牌，走进去了。
陈建军的手还举在眉角，保持了三秒，然后放下。
继续站。
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有的点头，有的无视，有的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就这样站着。
腰板笔直，一动不动。
站了两个小时，腿开始发麻。
但他没动。
因为这点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在部队的时候，他站岗站过六个小时不动。
这算什么。
但...
早上九点的时候，一个男人走过来。
陈建军一眼就认出他了。
张洪涛，他以前的战友。
张洪涛也看到他了，愣住了。
他看着陈建军的保安服，看着胸口的名牌，看着手里的对讲机。
他张了张嘴：
「老陈...你...」
陈建军立正，敬礼：
「您好，请进。」
张洪涛的表情很复杂。震惊，难以置信，还有...怜悯。
他说：
「老陈，你...你不是转业了吗？怎么...」
陈建军还保持着敬礼的姿势：
「我在工作，请进。」
张洪涛看着他，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点了点头，走进去了。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陈建军一眼。
那个眼神，陈建军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一种"我的战友，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眼神。
陈建军还站在那里，手还举在眉角。
但他的手在抖。
04
下午两点，陈建军下班。
但他没回家，去了学校。
陈小雨三点半放学。
他穿着保安服，站在校门口等她。
三点半，学生们陆续走出来。
陈建军看到陈小雨了。
她走得很慢，低着头。
旁边几个女生在笑她。
陈建军听到她们说：
「陈小雨，你爸今天会来吗？」
「肯定会啊，穿着保安服来！」
「哈哈哈！」
陈小雨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看到陈建军了，脸色一变。
她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
「爸！你怎么穿这个来了！」
陈建军说：
「我刚下班，来接你...」
她的眼睛红了：
「你...你快走吧...」
但已经晚了。
一个女生走过来，看了陈建军一眼，然后对陈小雨说：
「小雨，这是你爸爸吗？」
陈小雨低着头，不说话。
那个女生继续说：
「他...他是保安啊？我还以为你爸爸是...」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另一个男生也凑过来：
「哇，陈小雨的爸爸是保安！」
「怪不得她最近都不说话了！」
「我听我妈说，她爸爸本来可以当官的，结果跑去当保安了！」
「哈哈哈，脑子有病吧！」
陈小雨的肩膀在抖。
陈建军看着那些孩子，想说什么，但他说不出来。
陈小雨突然转身就跑了。
「小雨！」
陈建军追上去。
她在路边蹲下，哭得很大声。
陈建军蹲在她旁边：
「小雨...对不起...」
她抬起头看他，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爸...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我在学校...有多丢人吗...同学们都在笑我...老师都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陈建军想抱她，但她推开他：
「你别碰我！你穿着这个...别碰我！」
那一刻，陈建军的心碎了。
05
那天晚上，陈建军回到家。
陈小雨还没回来。
九点了。
他给她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
他开始慌了。
十点，门开了。
陈小雨回来了，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泪痕。
她看都不看陈建军一眼，直接往房间走。
陈建军拉住她：
「小雨...」
她甩开他的手：
「别碰我！」
她看着他，眼泪又下来了：
「你知道我今天...有多丢人吗...我最好的朋友...她跟我说...她说她妈妈不让她跟我玩了...因为...因为她妈妈说...」
她说不下去了，趴在门框上哭。
陈建军走过去：
「小雨...对不起...」
她突然转过身，大喊：
「你对不起我什么？！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本来可以当官的！你本来可以让我骄傲的！但是你...你为什么要选最差的那条路？！」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爸...我求求你...你别当保安了...好不好...你去做什么都行...哪怕去送外卖...都比这个强...我真的受不了了...」
然后，她跪下了。
真的跪下了。
她跪在陈建军面前，哭着求他：
「爸...我求你了...」
陈建军的眼泪掉下来了。
他蹲下去，想抱她。
但她推开他：
「你走开...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她爬起来，冲进房间。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陈建军跪在那里，看着那扇门。
很久。
手机震动了。
他拿起来，是张洪涛发的微信：
「老陈，有困难跟兄弟说一声。我们几个战友凑一凑，帮帮你。」
陈建军看着这条微信，半天没回。
最后他只回了四个字：
「我很好，谢谢。」
然后他把手机扣在桌上，趴在那里，哭了。
06
一个月后，王秀英过生日。
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陈建军不想去，但李静说：
「你必须去。不然妈会更生气。」
他只好去了。
饭店包厢里，王秀英、李静、陈小雨，还有刘能一家。
陈建军进去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
同情，鄙视，还有幸灾乐祸。
刘能站起来，笑着说：
「哎呀，建军来了！快坐快坐！」
他拍了拍陈建军的肩膀：
「建军，最近工作怎么样？」
陈建军说：
「还行。」
刘能笑了：
「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他回到座位上，开始说他的事：
「妈，我跟您说，我们局里最近人事调整，领导找我谈话了，说准备提我当正处。」
王秀英立刻就笑了：
「哎呀，小刘真有出息！」
刘能装作谦虚：
「也是运气好...」
王秀英说：
「什么运气！这是实力！小刘你看看，你每天加班到十点，周末还要应酬，这才叫努力！」
她说着说着，看了陈建军一眼。意思很明显。
刘能笑着说：
「妈，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嘛...」
然后他转头看陈建军，眼神里带着一种优越感：
「建军，那个大厦...工作还习惯吗？」
陈建军说：
「习惯。」
刘能继续说：
「那就好。对了，一个月多少钱啊？」
陈建军说：
「四千八。」
刘能"哦"了一声：
「四千八啊...也...也还行...」
王秀英在旁边叹气：
「哎，当初要是选副处...」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然后，她拿出计算器，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算账：
「你们看啊，小刘一个月工资1万5，年底奖金10万，公积金一年3万多，加起来一年25万！」
她看着陈建军：
「建军你呢？一个月4800，年底6000，一年才6万不到！你知道差多少吗？差了四倍！四倍啊！」
她转头对李静说：
「小静，你要想清楚。你跟着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你看看小刘，明年就正处了。以后孩子上学、看病、找工作，一句话的事！建军呢？他能给你什么？」
李静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
刘能在旁边装模作样地说：
「妈，您别这么说...建军他...他也有他的选择...」
但他的眼神出卖了他。那是一种赢家的眼神。
王秀英继续说：
「我跟你们说，我那天碰到老王家的，人家女婿是开公司的，一年挣几百万！我都不好意思说建军是干什么的！你说我在外面怎么抬得起头？人家问我女婿干什么的，我说...我说...」
她说不下去了，用手帕擦眼泪：
「我丢不起这个人！」
陈建军握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紧，指甲抠进肉里，都出血了。
刘能还在那里假惺惺地劝：
「妈，您别这么说，建军他也不容易...」
王秀英冷笑：
「不容易？他有什么不容易的？小刘你看看，你每天加班到十点，周末还要应酬，那才叫不容易！建军呢？站站岗，敬敬礼，下班就回家！这叫不容易？」
她看着陈建军：
「陈建军，我问你，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了高利贷？是不是在部队犯了什么事？还是说...你跟外面的女人...」
陈建军抬起头：
「妈，您别乱说。」
她冷笑：
「我乱说？那你告诉我，一个正常人，会放着副处不当，去当保安？你要么是欠债，要么是犯事，要么就是脑子有病！你说，是哪一个？」
陈建军的手开始抖。
李静在旁边小声说：
「妈...别说了...」
王秀英转头看她：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是为了你好！你跟着这个男人，有什么前途？我跟你说，趁着还年轻，离婚！」
陈建军突然站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看着王秀英：
「妈，我知道您是为了小静好。」
他的声音在抖：
「但是...我没有欠债，没有犯事，脑子也没病。我只是...想按自己的方式活一次。」
王秀英愣了一下，然后她笑了。
笑得很大声：
「按自己的方式活？陈建军，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这是电视剧吗？你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在做梦？」
她指着他：
「我告诉你，你这种人，就是废物！你不配当我的女婿！你也不配当小静的丈夫！」
那一刻，整个包厢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着陈建军。
他看着王秀英，看着她充满鄙视的眼神。
他说：
「好。我知道了。」
然后他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李静的声音：
「陈建军！你站住！」
陈建军没停。
他走出饭店，走到大街上。
夜风很冷，但他的心更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