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出了名抠门老太,但她厨房的水龙头,却开着热水哗哗流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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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国办理退休手续的前三天,接到了他的最后一个案子。

他抵达现场时,那栋老式居民楼的六楼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楼道里白雾弥漫,墙壁上挂着水珠,一股湿热沉闷的空气糊在每个人的脸上。消防员刚刚用破门器撞开防盗门,一股更浓重、更滚烫的蒸气便裹挟着一股食物轻微腐烂的气味,从门缝里喷涌而出。

“陈队,您来了。”年轻的徒弟林涛侧身让开,脸色在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情况……有点怪。”

陈建国“嗯”了一声,迈步踏入。

屋里宛如热带雨林。水汽浓到模糊了视线,所有家具的表面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声音的来源是厨房,那“哗哗”的水声像永不停歇的暴雨,在这间小小的两居室里轰鸣作响,已经响了整整三天。

死者,赵秀兰,就倒在厨房门口。她仰面躺着,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旧秋衣,身体因高温和潮湿已经出现了巨人观现象。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至少在72小时以前。

陈建国没有先看尸体,他的目光越过她,投向了厨房里那个不锈钢水槽。

水龙头被开到最大,滚烫的热水正凶猛地砸进水池,因为下水道堵塞,热水早已溢满,漫过台面,在地板上汇成一片浅浅的溪流,循环往复地蒸腾着整个屋子。

“燃气热水器,”林涛在旁边低声说,“我们进来时检查了,还在工作,水温调到了最高档。燃气表上的数字转得跟风车一样。”

陈建国点点头,心中那股熟悉的、属于老警察的违和感,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他即将退休的麻木神经。

死者赵秀兰,今年七十三岁,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铁公鸡”。据报案的邻居说,她一辈子没穿过新衣服,买菜专挑烂叶子,为了省几毛钱电费,夏天从不开灯,天黑就睡觉。

一个连上厕所都恨不得把水箱浮球调低一半的老人,会让家里的热水,以最大流量,白白流上三天三夜?



这不合理。

01

市局刑侦支队的出现,让这栋老旧的居民楼彻底沸腾了。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这水都漏到我家了,墙皮都泡发了!”

“赵老太太多半是糊涂了,洗澡忘了关水,心脏病一发就走了呗。”

“可怜哦,一个人住就是这样,死了都没人知道。”

议论声混杂着水汽,在楼道里嗡嗡作响。陈建国充耳不闻,他戴上手套和鞋套,仔细地勘查着这间被水蒸气浸透的“凶案现场”。

屋子不大,六十平米,但收拾得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空旷。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客厅里只有一张掉漆的饭桌和几把椅子,卧室的床板光秃秃的,被褥叠得像豆腐块。墙角堆着一摞摞用绳子捆好的废纸箱和塑料瓶,码放得整整齐齐。

这是一个典型的、靠着微薄退休金和捡废品补贴家用的独居老人的家。每一件物品都尖叫着主人的节俭,每一个角落都印证着邻居口中那个“抠门”的形象。

“陈队,”林涛拿着证物袋走过来,里面装着一只老式的翻盖手机,“手机没电了,关机状态。钱包里有身份证、老年卡,还有……二十七块五毛钱现金。”

“家里翻过了吗?”

“粗略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存折找到了,余额是一百三十多块。没发现首饰,没发现任何贵重物品。门窗完好,没有暴力侵入的痕迹。”

法医老张也完成了初步尸检,走了过来,摘下口罩,一脸的汗。“老陈,死者体表无明显外伤,没有扼痕,没有搏斗伤。结合现场环境和尸体状况,初步判断是突发性心脑血管疾病,比如心肌梗死。当然,具体死因还要等解剖结果。”

“也就是说,大概率是意外?”支队的副队长李伟问道。他年轻,讲效率,最烦这种看起来就没有绩效的“非正常死亡”事件。

“从迹象上看,是的。”老张说,“老人嘛,洗澡的时候热水一刺激,血压一上来,很容易就过去了。”

李伟点点头,看向陈建国:“陈队,您看呢?要是没别的情况,我们就按‘意外死亡’处理,通知家属,收队了。您这快退休了,别为这点小事折腾。”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建国身上。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棵扎根在现场的老树。他的目光扫过那堆积如山的废品,扫过空荡荡的冰箱,扫过那张余额只有一百多块的存折。

最后,他的视线落回到厨房,落回到那个仍在轰鸣作响、仿佛在嘲笑着这一切的水龙头上。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母亲也是那样一个女人,苦了一辈子,节俭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小时候,家里穷,一滴油掉在桌上,她都会用手指蘸起来抹进嘴里。后来日子好了,他当了警察,工资不低,想让她享享福,可她还是老样子。剩菜舍不得倒,衣服穿到烂,给他打电话永远掐着时间,生怕多花一分钱话费。

他曾无数次因为这些事和母亲争吵,他不理解,他觉得那是没必要的固执,是自讨苦吃。直到母亲去世,他整理遗物时,才发现她把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存在一个单独的存折里,取名叫做“我儿子的家”。

那一刻,他才明白,那种极致的节俭,不是吝啬,而是一种笨拙的、沉默如山的爱。

眼前的赵秀兰,和她的母亲太像了。

一个连烂菜叶都要捡回家的老人,会犯下“忘关热水”这种奢侈到极点的错误吗?

不可能。

陈建国缓缓摇头,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这不是意外。”

李伟皱起了眉:“陈队,这……现场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啊。”

“这个水龙头,就是最可疑的地方。”陈建国指着厨房,“这不是疏忽,这是信息。她在告诉我们什么。继续查,查她的社会关系,查她最近见过谁,查她所有的通话记录。林涛,把她家所有废品都带回去,让技术科的人给我仔仔细细地过一遍。”

命令下达,年轻的警员们虽然不解,但还是行动起来。李伟叹了口气,没再反驳。他知道,陈队这头老黄牛,一旦犟起来,谁也拉不住。只是没想到,临退休了,这脾气还是一点没改。

陈建国没理会旁人的眼光,他独自走到阳台,推开窗,让外面的冷空气灌进来,驱散着满屋的湿热。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那根沉寂已久的弦,被这个素未谋面的、抠门的老太太,轻轻拨动了。

他决定,要给这位和自己母亲一样的老人,一个真正的交代。这是他作为警察,最后的职责,也是他作为一个儿子,迟到的忏悔。

02

调查从赵秀兰的邻里关系开始。

林涛负责走访,半天下来,带回来的信息拼凑出了一个更加立体,也更加孤僻的赵秀兰。

“陈队,问了一圈,街坊邻居对她的评价就两个字:‘抠门’,外加一个升级版:‘死抠’。”林涛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喝了一大口水。

“她老伴死得早,没给留下什么钱。有一个儿子,叫孙志强,但听说关系很不好,好几年没见人影了。老太太就靠那点退休金过活,一个月不到两千块。所以她就疯狂地省,疯狂地捡废品。”

“有几件事,您听听都觉得不可思议。”林涛翻着笔记本,“楼下王大妈说,赵老太家里的灯泡,全是她从垃圾桶里捡的别人换下来的,哪个亮用哪个。菜市场的李师傅说,她每天专等收摊的时候去,捡人家不要的菜叶子和烂水果,从来没见她花钱买过菜。还有,她从不用洗衣粉,洗衣服就用皂角,那东西去污能力差,所以她身上的衣服总有一股洗不干净的味儿。”

“她这么省,没跟人结过怨吗?”陈建国问。

“结过。最大的矛盾就是捡废品。她把楼道当成了自己的仓库,什么破烂都往里堆,占地方,还有味儿,邻居意见很大,找过居委会好几次。但老太太脾气倔,谁说也不听,说一次就跟人吵一次。所以,邻里关系很差,基本上没人跟她来往。”

“那她有没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人?”

林涛摇摇头:“没发现。她就像个孤岛,把自己跟所有人都隔离开来。我们查了她的通话记录,过去半年,她的手机里只有三个号码。一个是社区居委会的,一个是收废品的,还有一个……是打给一家叫‘宏远地产’的中介公司的,但只打通过一次,通话时长不到一分钟。”

“房产中介?”陈建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一个连菜都舍不得买的老人,联系房产中介干什么?

“是的,我们查了,宏远地产是本市一家专做高端楼盘和二手学区房的大中介。我已经让同事去查那个电话的对接人了。”林涛说,“另外,报案人,也就是她楼下的邻居,提供了一个情况。他说大概在一周前,看到赵老太太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楼下说过话,好像还吵起来了,但具体内容没听清。”

穿西装的男人……房产中介……

两条线索似乎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陈建国陷入了沉思。一个孤僻、贫穷、抠门到极致的老人,她的生活轨迹里,不应该出现“房产中介”这种角色。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

他站起身,走到物证分析室。那堆从赵秀兰家里搬回来的废品,像一座小山一样堆在角落。技术科的同事正在逐一检查。

“陈队,没什么发现。”负责的警员说,“都是些普通的废纸箱、塑料瓶、旧报纸,我们正在做指纹筛查,但估计很难有什么结果。”

陈建国点点头,亲自走了过去。他蹲下身,像个寻宝人一样,在那堆散发着霉味的垃圾里翻找着。他拿起一份旧报纸,日期是上个月的,上面的新闻已经毫无价值。他又拿起一个被压扁的牛奶盒,里面空空如也。

他就这样翻了近半个小时,身边的警员都觉得他是在做无用功。

突然,他的手停住了。

他从一摞旧杂志的夹缝里,抽出了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纸张的边缘已经磨损,看得出被反复摩挲过很多次。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一张房屋户型图的宣传单。上面的楼盘名字,正是“宏远地产”代理的顶级学区房——“翰林苑”。宣传单上用红笔圈出了一个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居室,旁边用颤抖的字迹写着一个数字:

八百三十万。

陈建国拿着那张纸,站了起来。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盖过了办公室的暖气。

一个靠捡废品维生的老人,一个存折里只有一百三十块钱的老人,却在日夜摩挲着一张价值八百多万的豪宅宣传单。

这背后的故事,远比一桩简单的意外死亡要复杂、要沉重得多。

03

线索指向了赵秀兰那个“好几年没见人影”的儿子,孙志强。

户籍系统里的照片显示,孙志强三十五岁,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档案记录他曾在一家IT公司上班,但五年前离职,之后的工作信息一片空白。婚姻状况:离异。还有一个八岁的女儿,抚养权归前妻。



“我们联系了孙志强的前妻,她对孙志强也是一肚子怨气。”林涛汇报着最新的进展,“她说孙志强五年前迷上了炒股,把家里的积蓄赔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她就是因为这个才离的婚。离婚后,孙志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债主呢?有没有联系过?”

“查了,他欠的主要是网贷和一些私人借贷,金额不算特别巨大,大概四五十万。债主们也找不到他,这几年早就放弃了。”

一个事业失败、家庭破裂、负债累累、下落不明的儿子。一个孤苦伶仃、拼命省钱的母亲。

那张八百三十万的学区房宣传单,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林涛犹豫着说,“赵老太太其实很有钱?她这么抠门,是怕儿子回来抢钱?”

陈建国摇了摇头:“不像。如果她有钱,她不会住在那样的环境里,不会连一个亮着的灯泡都舍不得扔。那种节俭,是发自内心的,是持续了一辈子的习惯。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拿起那张宣传单:“翰林苑,是全市最好的小学‘实验一小’的学区房。她儿子孙志强有个八岁的女儿。”

林涛瞬间明白了:“她想给自己的孙女买学区房?”

这个推论让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沉默。

八百三十万。对一个捡废品的孤寡老人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为了这个梦,她到底在做什么?钱从哪来?

下午,去房产中介调查的同事回来了,带来了关键信息。

“陈队,找到了!接待赵老太太的中介叫王经理。他说赵老太太确实去过他们店里,而且不止一次。”

“她去干什么?”

“咨询翰林苑的房价。王经理说,老太太每次去,都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问的问题却很专业,比如户型、朝向、得房率、还有最重要的——付款方式。”

“一个捡废品的老太太,去咨询八百万的豪宅,那个王经理没觉得奇怪吗?”

“当然奇怪!王经理说,他一开始以为老太太是精神有问题,或者是别的中介派来探听消息的。但老太太非常执着,隔三差五就去,每次都坐在角落里听他们给别的客户介绍。后来有一次,老太太直接从一个布袋里,倒出了一堆现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多少钱?”

“五万。全是些零零散散的毛票、十块、二十块,皱皱巴巴的,还带着一股废品的味道。王经理说,他当时都惊呆了。赵老太告诉他,这是她攒的首付的一部分,她很快就能凑齐剩下的。王经理觉得这事太离谱,就没当真。但就在一周前,赵老太又去找他了,情绪很激动,说有人要骗她的钱,让他把房子留住,她马上就能付全款了。”

“有人要骗她的钱?”陈建国追问,“她有没有说是谁?”

“没有。王经理说,老太太当时说话颠三倒四的,很激动,也很害怕。他觉得老太太可能是被什么人骗了,还好心劝了她几句。结果老太太很生气,跟他大吵了一架就走了。那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信息在这里中断了。但一个悲伤的故事轮廓已经渐渐清晰:一个与儿子失联的奶奶,为了能让孙女上最好的学校,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疯狂攒钱,却在即将实现梦想的时候,遭遇了“骗子”,最终离奇死在了自己家中。

那哗哗流淌了三天的热水,是她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挣扎、愤怒,还是绝望?

陈建国感到胸口一阵发闷。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如果当年他也选择“消失”,他的母亲会不会也走上同样的路?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妈,这个周末我回去看你。”便匆匆挂断。

他站起身,对整个办公室的人说:“立刻,马上,给我找到孙志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04

尸检报告出来了。

结果和老张的初步判断几乎一致:赵秀兰死于急性心肌梗死。她的心脏血管有严重的老化和堵塞迹象。体内没有检测到任何毒物成分。

一切证据都指向了“意外死亡”。

在支队的案情分析会上,副队长李伟第一个表态:“陈队,我看这事基本清楚了。老太太想给孙女买房,结果发现自己攒的钱被骗了,或者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着急,心脏病发作,倒地前正好碰开了水龙头。这完全解释得通。”

“那只是你的推测。”陈建国冷冷地打断他,“第一,骗子是谁?第二,她攒的钱在哪?我们搜查了她家,除了那五万现金,一分钱多余的存款都没找到。靠捡废品,她一辈子也攒不出八百万。”

“说不定是她儿子孙志强骗了她呢?”另一个警员猜测,“他欠了一屁股债,知道老娘有点积蓄,就回来花言巧语把钱弄走了。”

“更说不通了。”陈建国否认道,“如果钱被儿子拿走了,她为什么要去跟中介吵?她应该去找儿子。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水龙头。”

他又回到了这个起点。

“你们谁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一个抠门到极致的人,会在死前做出最浪费的行为?如果是意外碰开,为什么是热水而不是冷水?热水器的开关和水龙头是分开的,需要两个步骤才能出热水。这不符合意外的逻辑。”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陈建国的坚持,让这个本可以轻松结案的案子,变得异常棘手。

李伟有些不耐烦了:“陈队,我们是警察,办案要讲证据。现在所有的法医证据都证明她是病死的。至于那个水龙头,可能就是个巧合。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无法解释的细节,就投入大量警力去查一个没有结果的‘悬案’。您马上就要退休了,没必要为这种事……”

“正因为我马上要退休了,”陈建国的声音陡然提高,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才不能容忍我的职业生涯,用一个草草了事的‘巧合’来收尾!死者用她一生最痛恨的方式向我们求救,你们听不见吗?”

这声质问,让所有年轻警员都低下了头。

散会后,陈建国一个人回到了赵秀兰的家。房子已经被清理过,恢复了平静,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湿热的气息。

他不相信这是巧合。

他像一台最精密的人肉扫描仪,重新勘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趴在地板上,检查着每一块地砖的缝隙;他敲击着每一面墙壁,听着回声的细微差别;他甚至拆开了抽水马桶的水箱。

两个小时过去了,一无所获。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向他袭来。或许,李伟是对的,或许他真的老了,固执了,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到了案子上。

他疲惫地坐在床沿上,目光无意中落在了床头柜上。柜子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赵秀兰和她儿孙的合影。照片里的她,笑得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母亲都要幸福。

突然,陈建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注意到了一个之前所有人都忽略的细节。

相框是木质的,因为被水蒸气长时间熏蒸,边角有些起翘。而在那微微起翘的边缘下,压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如发丝的……金属线。

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那根金属线夹起。它极细,极韧,大约十厘米长,一端似乎还连着一个小小的、类似电子元件的东西。

这是什么?绝对不是这个家里该有的东西。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立刻给技术科打了电话,让他们来取证,并火速调查这根金属线的来源。

他知道,他找到了。找到了揭开“水龙头之谜”的钥匙。

05

寻找孙志强的行动很快有了结果。

他在邻市一家小软件公司当程序员,用的是化名。当林涛他们找上门时,孙志强显得异常错愕和惊慌。在得知母亲的死讯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瘫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流泪。

他被带回了市局。



审讯室里,孙志强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但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自责中。

“我……我不是个好儿子。”他声音沙哑,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桌面,“我没脸回去见她。我欠了钱,我怕那些人找到她,给她惹麻烦。我只能躲着,想着等我把钱还清了,再风风光光地回去……”

“你最后一次见你母亲是什么时候?”陈建国亲自审问,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五年前……离婚之后。”

“这五年,你们没有联系过?”

孙志强痛苦地摇头:“没有。我换了所有联系方式。我就是个混蛋。”

“那你知不知道,你母亲一直在想办法给你买一套学区房?”

孙志强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什么?学区房?这不可能!她……她哪有钱?她连给我女儿买个新书包都舍不得!”

他的反应不像在撒谎。陈建国盯着他的眼睛,抛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你母亲死前一周,见过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还和他发生了争吵。那个人,是不是你?”

“不是!我说了,我五年没回过家!”孙志强激动地站了起来。

陈建国没有理会他的激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在等待猎物自己露出破绽。他慢慢地将话题引向了那个所有人都想不通的点。

“你母亲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对吗?”

“是……她一辈子都这样。”

“她痛恨浪费,哪怕是一滴水,一度电。”

“是。”孙志强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

陈建国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突然变得极具压迫感:“那你能告诉我,这样一个老人,为什么会死在一间让热水流了三天的屋子里?她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谁的愤怒和绝望?是你吗,孙志强?因为你骗走了她准备给你女儿买房的救命钱?”

“我没有!”孙志强的情绪彻底失控,他双手抓着头发,近乎崩溃地嘶吼,“我没有骗她的钱!我没有!”

他剧烈地喘息着,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陈建国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良久,孙志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椅子上。他抬起头,泪水混杂着悔恨,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涌出。他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整个监听室都陷入死寂的话。

“警察同志,你们全都搞错了……不是她攒钱给我。”

“是每个月,我都在给她打钱。足够她舒舒服服养老的钱。”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她一分都没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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