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在农村,有时候,道理不是用嘴说的,是用脚走的。
路,就是脚说出来的道理。谁家的路被人堵了,那就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难受。张勇从城里回来,看到自家的路被村霸王大锤给堵了,他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觉得这道理,得用拳头去说。
可他那个一辈子跟石头和土地打交道的爷爷张敬德,却不让他去。老人只是让他每天挑着水,去浇那堵墙的墙根。
村里人都笑他们爷孙俩傻,笑他们是软骨头。他们不知道,老的,有老的道理。这道理,不写在书上,写在土里,写在水里,还写在那一袋白花花的盐里。
01
张勇在城里的工地上,搬了整整两年的砖。他把那些又重又硬的砖头,从这边搬到那边,从楼下搬到楼上,搬得自己肩膀上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也搬回了一沓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钞票。
他揣着这笔钱,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又转了两趟颠簸的中巴车,终于回到了自己那个位于大山深处的小村庄。他准备用这笔血汗钱,把家里那座已经漏雨的土坯老房子,好好地翻修一下,让跟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张敬德,住得舒坦一点。
可是,当他背着一个巨大的帆布包,满怀希望地走到村口,走到自家那熟悉的院子门口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像是被谁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他家的路,被一堵墙给堵死了。
他们家在村子的最东头,地势偏,门口只有一条窄窄的,被村里人走了几十年的牛车道,通向村外。这是他们家出村唯一的路。
可现在,这条路上,横亘着一堵半米多高,三四米长的土墙。那墙,是用新挖的黄泥,混着大大小小的石头,胡乱垒起来的。它像一条恶狠狠的拦路狗,正好堵在他家的院子门口,把路给截断了。别说他想用来拉砖的三轮车,就连一辆小小的自行车,都推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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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勇把肩上的帆布包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院子,看到爷爷张敬德正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慢悠悠地编着箩筐。
“爷!”张勇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颤,“门口那堵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
爷爷张敬德抬起头,看到是自己两年没见的孙子回来了,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喜悦,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他放下手里的活计,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村西头的王大锤。”爷爷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王大锤这个名字,张勇当然知道。他是村里的一霸,四十多岁,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他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混过,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跟村长王富贵攀上了远房亲戚。靠着这层关系,他在村里横行霸道,今天占张三家一分地,明天砍李四家一棵树,村里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他凭什么堵我们家的路?”张勇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家前阵子在旁边新盖了三间大瓦房。”爷爷指了指不远处那座气派的新院子,“他说,我们家门口这条路,正好冲着他家的院门,是什么‘穿心煞’,影响他家的风水。他跟村长说了,村长就让他把路给堵了,让我们家以后,从他家屋后那条更窄的,长满了荒草和荆棘的小道绕着走。”
张勇一听这话,肺都快气炸了。那条小道,他小时候走过,窄得只能过一个人,一下雨就全是烂泥,还盘着蛇。让他七十多岁的爷爷,以后天天走那条路?
他爸妈走得早,他从小就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在他心里,爷爷就是他的天。现在,有人要来捅他的天!
张勇二话不说,转身就抄起了立在墙角的那把用来铲煤的铁锹,眼睛都红了。
“我今天非得去找他王大锤理论理论!我倒要看看,是他家的风水硬,还是我手里的铁锹硬!”
02
张勇扛着铁锹,像一头被激怒了的小牛,就要往外冲。
他还没迈出院门,就被爷爷张敬德一把给死死地拦住了。
“勇啊,别去。”爷爷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但那只抓着他胳膊的,布满了老茧的手,却像一把铁钳,让他动弹不得。
“爷!你放开我!”张勇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吼道,“他都欺负到咱家门口了!这路是全村人走了几十年的路,他说堵就堵了?我今天非得跟他掰扯出个一二三来!”
“你去,能掰扯出什么来?”爷爷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有一种张勇看不懂的深邃和沉静。
“他王大锤,是能跟你讲道理的人吗?”爷爷的声音不响,却字字都敲在张勇的心上,“你今天把这堵墙给推了,他明天就能叫人来,给你垒个更高更结实的。你跟他吵,他能叫上一帮游手好闲的混混来跟你家门口闹事;你跟他打,你一个人,打得过他们一群人吗?最后闹到村长那里,村长是他亲戚,只会和稀泥。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
爷爷顿了顿,又说:“你忘了你隔壁的刘叔家,去年是怎么被他欺负的?”
张勇当然没忘。
去年过年的时候,邻居刘叔家的老母鸡,不知道怎么的,跑到了王大锤家的院子里。王大锤当场就把那只正在下蛋的母鸡给活活打死了。老实巴交的刘叔,只是想去要个说法,结果被王大锤指着鼻子,骂了足足有半个钟头,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一遍。最后,王大锤还倒打一耙,说刘叔家的鸡惊扰了他家的风水,让刘叔赔了他十块钱的“精神损失费”。
这件事,在村里早就传遍了。大家都在背后骂王大锤不是个东西,可当着面,谁也不敢说什么。
张勇手里的铁锹,慢慢地放了下来。他不是怕,他是憋屈。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浑身都是力气,却感觉自己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有力也使不出来。
他憋着一肚子火,把铁锹重重地往地上一扔,闷声闷气地说:“那怎么办?难道就让他这么堵着?我们以后天天钻草丛吗?”
爷爷没说话。
他走到院子里的那口老井旁,提起那个用了几十年的旧木桶,熟练地把桶扔下井。井绳嘎吱嘎吱地响,很快,一桶清冽甘甜的井水,就被提了上来。
然后,爷爷从水缸边,拿起一个用来舀水的葫芦瓢,舀起满满一瓢水,走到了院子门口。
他隔着那堵半米高的土墙,看都没看一眼,就把那瓢水,全都泼在了墙根外面的那片黄土地上。
张勇彻底愣住了。
“爷,你这是干啥?”
爷爷转过头,看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着一丝张勇完全看不懂的光。他用一种近乎命令的,不容置疑的语气,淡淡地说:
“从今天起,你什么也别干,也别去找他。你就每天早、中、晚,从这井里打上几桶水,就往他这墙根底下泼。”
“记住,”爷爷特意加重了语气,“别泼到墙身上,那没用。就泼墙根,让水都渗到土里去。”
张勇完全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
泼水?这不就是认怂吗?这不就是屈服了吗?人家把路堵了,我们不去找他理论,反而帮他浇地?
他张勇在外面工地上,跟人打架都没怕过。现在回到自己家,却要干这种窝囊事?
他无法理解。
他想反驳,想质问。可当他看到爷爷那张布满皱纹,却异常坚毅的脸,和他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时,他把所有的话,都狠狠地咽了回去。
他知道,爷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虽然,他现在还完全看不懂,这道理到底是什么。
03
从那天起,张勇就开始了这份莫名其妙的“工作”。
他每天天一亮就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院子里,提起那只沉重的木桶,从那口深不见底的老井里,一桶接着一桶地往上打水。
井水冰凉刺骨,即使是在夏天,也带着一股子寒气。
他把一桶桶的井水,提到院子门口,然后用那个葫芦瓢,一瓢一瓢地,均匀地泼洒在那堵碍眼的土墙外侧的墙根下。
井水顺着微微倾斜的地势,慢慢地流淌,然后一点一点地,渗透进了那片干燥的黄土地里,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深色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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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勇的这个奇怪举动,很快就成了整个村子里的新闻,也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村里那些闲着没事的长舌妇们,每天吃完饭,就三三两两地聚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对着张勇家的方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有的人说:“哎,你们看,这张老实头家的小子,是不是在城里打工,把脑子给打坏了?人王大锤把他们家的路给堵了,他不去找人拼命,反倒天天帮人家浇墙根,这不是傻了吗?”
还有的人说:“我看啊,这张敬德爷孙俩,就是怕了王大锤了。不敢明着对着干,就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在背后使坏,想用水把人家的墙给淹了。真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村霸王大锤,更是嚣张到了极点。
他好像摸透了张家爷孙俩是软柿子,不敢反抗。他每天吃完午饭,就自己搬个小板凳,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家气派的新院子门口,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像是在戏园子里看耍猴一样,饶有兴致地看着张勇一瓢一瓢地泼水。
他还会故意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大声地对张勇喊:“哎哟喂!这不是我们村从城里回来的高材生,张家的大孝子吗?怎么着,城里待不下去了,回家改行当‘浇地工’了?”
“我说小子,你这水可得泼准点!千万别把我这新砌的墙给浇塌了!我告诉你,我这墙可是金贵的,用的都是青砖!塌了一块砖,都得让你爷孙俩赔得倾家荡产!”
他那帮狐朋狗友,也跟着在一旁起哄大笑,笑声充满了鄙夷和嘲弄。
张勇每次听到这些话,都气得牙根痒痒,捏着水瓢的手,青筋都爆了起来。他好几次都恨不得把手里的水桶,连水带桶,直接扣在王大-锤那张肥头大耳的脸上。
可每当他要爆发的时候,他都会想起爷爷那双平静的眼睛,和那句“别去”的嘱咐。
他只能忍着。
他把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屈辱,都化作了力气,一桶接着一-桶地,更卖力地往那墙根下泼水。仿佛那泼出去的不是水,而是他心里的那股无处发泄的恶气。
隔壁的老实人刘叔,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偷偷地跑到张勇家,把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劝道:“勇啊,你听叔一句劝,别干这傻事了。你这是在干嘛呀?在跟自己较劲吗?跟王大锤那种人,你斗不过的。他是滚刀肉,是无赖。算了吧,忍忍就过去了。”
张勇摇了摇头,闷声说:“刘叔,这是我爷让干的。”
刘叔看着院子里那个正在编箩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走了。
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持续了整整两个多月。
那堵土墙下的路面,因为张勇天天泼水,变得泥泞不堪。太阳一晒,又干裂开来。时间长了,那片土地上,甚至长出了一层滑腻腻的,绿色的青苔。
村里人对张勇的嘲笑,也从一开始的新鲜,变成了麻木和习惯。大家都觉得,这张家爷孙俩,是彻底地认怂了,没指望了。
直到有一天,张勇正在院子门口泼水,爷爷突然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弯下腰,抓起一把墙根下的泥土,放在手心里,用手指细细地捻了捻。然后,他抬起头,看了看头顶那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张勇说:“快了,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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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勇心里正纳闷,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村长王富贵,竟然带着村霸王大锤,两个人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门。
王大锤一进院子,就指着张勇的鼻子,破口大骂:“张勇!你个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存心的?天天泼水,把这路弄得跟猪圈一样烂!你是想恶心谁呢?”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更加凶狠的表情:“我告诉你,我今天来,是通知你一声!这堵墙,我嫌它太矮了!过两天,我就找人来,把它加高!加固!我不仅要堵你的路,我还要让你家,连天都看不见!”
张勇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窜了起来,他刚要发作。
爷爷却把他拉到了身后,对着村长王富-贵,脸上竟然堆起了笑。
“富贵啊,大锤兄弟,你们别生气。你看,这路面,确实是让这孩子给弄得不成样子了,是我们不对。”
“我们想着,光堵着也不是个事。不如,我们就在这路面上,铺上一层这个。这样一来,既干净,又结实,大锤兄弟你那墙,也更稳当不是?”
说着,爷爷转身走进了屋里,然后拿出了一个东西。
当村长王富贵和村霸王大锤,看清楚爷爷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王大锤,他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神里甚至还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张勇看着爷爷手里的东西,也彻底震惊了!
04
爷爷张敬德的手里,拿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只装得鼓鼓囊囊的,白色的化肥袋子。袋子没有封口,能看到里面装着的,是白花花的,颗粒很粗的东西。
那是一袋盐。工业用的粗盐。
那是爷爷以前当石匠的时候,有时候用来处理石材,有时候冬天用来化冰剩下的。这么一大袋,足足有几十斤重。
村长王富贵看着那袋盐,满脸都是不解。他疑惑地问:“敬德叔,你这是要干啥?你拿袋盐出来干什么?铺路?”
爷爷脸上堆着笑,点了点头,那笑容,在张勇看来,怎么看都带着一丝狡黠。
“是啊,富贵。”爷爷说,“你看,这路面,天天被水泡着,老是湿漉漉的,泥泞不堪,人走着也不方便。我听人说,在泥地里撒上厚厚的一层盐,然后再把它夯实了,这地啊,就能变得跟石头一样硬,以后就不怕水泡了。这叫什么……哦,对,叫‘盐碱化’。”
“我寻思着,既然是我们把路给弄坏的,那我们就得负责修好。就在大锤兄弟这墙根底下,给他铺上一层结结实实的盐碱地。这样一来,路面干净了,大锤兄弟你那院墙的地基,也更稳当了不是?也算是我们爷孙俩,给你们赔个不是。”
王大锤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那张肥脸上,立刻就乐开了花。
他想,这老头子,真是傻到家了!这对爷孙俩,是被我给吓破了胆,彻底疯了!
用盐铺路?这不是在帮我把地基打得更结实吗?他生怕我那墙不够稳,还要花钱买盐来帮我加固?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他当场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拍着巴掌说:“行啊!老东西,还算你识相!算你有点孝心!铺!你赶紧给我铺!铺得越厚越好,越结实越好!省得我那金贵的院墙,哪天塌了,还得找你们赔!”
说完,他就背着手,带着一脸鄙夷笑容的村长王富-贵,心满意足,得意洋洋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张勇才终于忍不住,拉着爷爷的胳膊,满心的不解和憋屈。
“爷!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们为什么要帮他加固地基啊?你还真怕他那破墙塌了?”
爷爷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他拍了拍那袋盐,对张勇说:“傻小子,你看着吧。这盐啊,是个好东西。能调味,也能杀菌。但用不对地方,可就是穿肠的毒药了。”
从那天起,张勇不再泼水了。
他的新任务,就是每天把那袋子里的粗盐,一把一把地,均匀地撒在那片被他浇了两个多月水的,总是湿漉漉的墙根下。
白花花的粗盐撒下去,很快就融化在了湿润的泥土里,渗透了进去,消失不见。那片路面,从表面上看,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王大锤的嘲笑声更大了。他现在每天的乐子,就是看这张家爷孙俩,如何花钱买盐,来帮他修路。他觉得,这张敬德,真是老糊涂了,而那个张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村里人也都觉得,张家爷孙俩,是彻底没救了。
只有爷爷张敬德,每天还是雷打不动地,会去那墙根下转悠一圈。他会抓起一把土,在手里捻一捻,然后又抬头看看天,嘴里念叨着一些张勇听不懂的节气,什么“小满”、“芒种”的。
他的眼神里,是一种张勇完全看不懂的,胸有成竹。
05
日子就像那井里的水,一桶一桶地,被提了上来,又泼了出去,看不见,也摸不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流走了。
转眼,就进了农历的六月。
南方的雨季,就像个不讲道理的泼妇,说来就来,毫无征兆。
那天下午,张勇和爷爷正在院子里吃饭。头顶上的天,还好端端地挂着个大太阳。可一转眼的工夫,西边的天空,就涌起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那乌云,像打翻了的墨汁,在天上翻滚着,咆哮着,很快就把整个天空都给吞噬了。
紧接着,一道惨白色的闪电,像一条巨大的蜈蚣,猛地划破了昏暗的天际。几秒钟之后,滚滚的雷声,像是千军万马在天上奔腾,震得人耳朵都发麻。
豆大的雨点,没有任何前奏,噼里啪啦地,就从天上砸了下来。
一开始,还只是零星的几点。可不到一分钟,雨点就汇成了雨线,雨线又连成了雨幕。整个小山村,瞬间就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雨幕之中,能见度不超过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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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勇赶紧和爷爷把饭桌搬回了屋里。
他俩坐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被雨水砸出的一个个密集的水泡,听着那震耳欲聋的雨声。张勇的心里,还是憋着一股说不出的气。
他看着这瓢泼的大雨,闷声对爷爷说:“爷,你看这雨下的。王大锤那堵墙,经过咱俩这两个月的‘加固’,怕是比以前更结实了。”
爷爷却显得异常悠闲。他从口袋里摸出他的那个老烟斗,装上一锅烟丝,用火柴点上,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他看着远方王大锤家的方向,那方向,在雨幕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他说:“别急,勇啊。让这雨,再下得大一点。”
雨,果然越下越大,简直就像是天漏了一个窟窿,天河里的水都倒了下来。院子里的积水,很快就没过了脚踝。村里的那些土路,全都变成了一条条浑浊的,奔腾不息的小溪。
就在这时,隔壁的刘叔,突然披着一件破旧的蓑衣,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雨幕里冲了过来。
他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不敢相信,和一丝快意的复杂表情。
他指着王大锤家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们喊:“敬德叔!张勇!你们……你们快去看啊!王大锤家……他家出大事了!”
张勇心里一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刘叔就冲进了雨里。爷爷也披上了他那件旧蓑衣,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后面。
他们跑到王大锤家门口一看,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