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死牢里,霉味和绝望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卢凯安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更鼓声。
三更天了,再过几个时辰,他就要被押赴刑场。
铡刀落下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想起老狱卒曾有才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想起昨夜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皇帝的性子,最是难测。明日刑场,怕是会有变故。”
这话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现在,他必须做出一个关乎生死的选择。
而这个选择,将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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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水滴从牢房顶部的石缝中缓缓渗出,滴落在积水的地面上。
每一声滴答都像是在为生命倒计时。
卢凯安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试图从这规律的声响中寻找一丝平静。
可他的心绪如同这阴冷的牢房,始终笼罩在绝望的阴影下。
三个月前,他还是户部一个小小的文书吏员。
虽然俸禄微薄,但至少能够维持生计,还能攒下些银子准备迎娶婧琪。
想起未婚妻温柔的笑靥,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我是冤枉的...”
这句话他在心里重复了千百遍,可又有谁会相信?
那日侍郎大人被查出贪墨军饷,整个户部上下震动。
作为经手文书的小吏,他自然难逃干系。
尽管他再三申明自己只是按规程抄录文书,对其中猫腻一概不知。
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谁会听一个小吏的辩解?
审判出奇地迅速,甚至没有给他找证人的时间。
判词上“知情不报,同流合污”八个字,就断送了他的前程和性命。
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回忆。
老狱卒曾有才佝偻着身子,提着一个破旧的食盒走来。
“吃些东西吧,明日还要赶远路呢。”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卢凯安机械地接过粗糙的碗筷,看着里面寥寥几根菜叶和发硬的馍。
“曾叔,你说人死后,真的会有来世吗?”
他的声音干涩,像是砂纸摩擦着木头。
曾有才慢悠悠地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肉干。
“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太多人走上这条路。”
他将肉干悄悄塞进卢凯安手里,声音压得极低。
“但像明日这般阵仗的,还是头一回见。”
卢凯安握着手心温热的肉干,突然没了食欲。
“什么意思?”
老狱卒摇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刑部来了大人物,吩咐明日要特别布置刑场。”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后才继续开口。
“连监斩官都换了人,由朱宏博大人亲自监刑。”
卢凯安的心猛地一沉。
朱宏博是刑部侍郎,寻常斩刑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大人物出面。
“难道...是因为那件事?”
他想起在户部时偶然听到的一些风声,关于朝廷正在暗中调查的另一桩大案。
曾有才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
“老头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提醒你一句。”
他提起空食盒,转身前最后看了卢凯安一眼。
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卢凯安独自咀嚼这句话的含义。
变故?一个将死之人,还能遇到什么变故?
他看着从牢房小窗透进来的一缕月光,突然想起了婧琪。
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是不是也正望着这轮明月?
若是知道他明日就要问斩,那个倔强的姑娘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
他必须活着,至少要把真相告诉她。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突然燃起的火苗,微弱却顽强。
02
曾有才提着空食盒,慢悠悠地走在阴暗的牢狱通道里。
两旁牢房中不时传来囚犯的梦呓和哭泣,他早已习以为常。
在这个地方待了三十年,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
但明日的事,连他这个老江湖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刑部侍郎朱宏博亲自来布置刑场,还特意吩咐准备两样刑具。
铡刀是常备的,可为什么还要准备自刎用的短剑?
更奇怪的是,皇上明日可能要亲临刑场。
一个普通的贪污案,何至于惊动圣驾?
他推开狱卒休息室的木门,将食盒放在角落。
另一个年轻狱卒正趴在桌上打盹,被开门声惊醒。
“曾叔,送完饭了?”
年轻狱卒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曾有才嗯了一声,在火盆边坐下,掏出烟袋点燃。
“明日要早起,刑场那边需要人手。”
年轻狱卒顿时来了精神,凑过来低声问道:“听说皇上可能要来,是真的吗?”
曾有才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睛没有回答。
这种时候,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该问的别问。”
他敲了敲烟袋,灰烬落在火盆里,溅起几点火星。
年轻狱卒讪讪地坐回原位,但很快又忍不住开口:“那个卢凯安,看着挺老实的,不像会贪墨的人。”
曾有才动作一顿,想起那个年轻人清澈的眼睛。
在这死牢里待久了,他自认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卢凯安的眼神里没有贪官的那种狡黠,反而有种读书人的执拗。
可惜在这个世道,清白与否往往不是最重要的。
“睡吧,明日有的忙呢。”
他吹熄油灯,室内陷入黑暗。
而在牢房那头的卢凯安,正对着一小块肉干发愣。
曾有才的提醒在他心中掀起了波澜。
皇帝的性子难测,这是朝野皆知的事实。
洪武皇帝朱元璋从一介布衣到开国君主,其心思深沉,手段狠辣。
若是他亲自到场,定然不是来看一场普通的行刑。
卢凯安回忆起在户部时听到的传闻。
当时有风声说,朝廷正在暗中调查一桩更大的案子。
涉及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宰相胡惟庸。
据说皇上对胡相日渐增长的权势感到不安,正在搜集证据。
而他经手的那批文书,似乎与边关军饷有关。
难道自己的案子,与朝堂上的这场暗流有关?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否则如何解释审判如此仓促,甚至不给他申辩的机会?
还有明日特殊的刑场布置,朱宏博亲自监刑,甚至皇帝可能亲临。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明日之事,绝非简单的行刑。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也让他更加坚定了求生的意志。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戏,那他这个将死之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关键在于,他该如何应对明日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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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天还没亮,牢房外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卢凯安一夜未眠,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这一天终于来了。
牢门被打开,几个狱卒端着水盆和一套干净的囚衣走进来。
“洗漱更衣,时辰快到了。”
为首的狱卒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卢凯安机械地站起身,接过水盆。
冰冷的水拍在脸上,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清醒了许多。
他换下穿了三个月的脏污囚服,穿上那套较为干净的。
这大概是死囚最后的体面了。
“吃些东西吧。”
曾有才不知何时出现在牢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热粥。
其他狱卒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
卢凯安接过粥碗,热气氤氲中,他看见老狱卒欲言又止的表情。
“曾叔,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曾有才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一个小护身符。
“这是我老婆子去庙里求的,你带着上路吧。”
卢凯安接过还带着体温的护身符,喉咙有些发紧。
“多谢曾叔。”
他低下头,小口喝着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
“记住老头子的话,”曾有才压低声音,“皇上最讨厌懦弱之人。”
卢凯安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老狱卒。
“但也最忌惮太过聪明的人。”
这话像是警示,又像是提醒。
卢凯安默默记在心里,将最后一口粥喝完。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女子的哭泣声。
卢凯安浑身一僵,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婧琪?”
他猛地站起身,冲向牢门。
通道尽头,唐婧琪正被两个狱卒拦着,哭得几乎站立不稳。
“让我见他最后一面!求求你们了!”
女子凄厉的哭喊在牢狱中回荡,令人心碎。
卢凯安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重击一般,痛得喘不过气。
“婧琪!我在这里!”
他大声喊道,双手紧紧抓住牢门的木栏。
唐婧琪听到他的声音,挣扎得更加厉害。
“凯安!凯安!”
曾有才摇摇头,对拦着她的狱卒使了个眼色。
“让他们说几句话吧,造孽啊。”
狱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开了唐婧琪。
女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隔着牢门抓住卢凯安的手。
“我已经找到证据了,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她急切地说道,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可是他们不肯重审,说已经定案了...”
卢凯安握紧她冰凉的手,心如刀绞。
“别傻了,这个案子不是那么简单。”
他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听着,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再为我奔波了。”
唐婧琪猛地摇头,发髻散乱,样子狼狈却坚定。
“不!我一定要救你!我已经托人给御史台递了状纸...”
“婧琪!”卢凯安打断她,语气严厉,“这件事牵扯太大,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他看着未婚妻哭红的双眼,声音软了下来。
“答应我,好好活着。如果我...如果我今日难逃一死,你就忘了我吧。”
唐婧琪泣不成声,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这时,通道那头传来威严的喝声:“什么人在这里喧哗?”
朱宏博带着几个侍卫大步走来,面色阴沉。
唐婧琪吓得松开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大人恕罪,这是犯人的未婚妻,来送最后一程。”
曾有才连忙上前解释,躬身行礼。
朱宏博冷冷地扫了唐婧琪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卢凯安身上。
“时辰已到,带犯人出来。”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卢凯安最后看了唐婧琪一眼,将那个护身符悄悄塞进怀里。
“保重。”
他用口型说道,然后转身走出牢门。
唐婧琪被狱卒带离时,回头望他的那一眼,将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
04
死牢的大门缓缓打开,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
卢凯安眯起眼睛,时隔三个月第一次看到外面的天空。
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刑场设在西市口,离大理寺狱有段距离。
他和其他几个死囚被串在一根绳子上,由侍卫押解着前行。
街道两旁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像是在观赏什么稀罕物事。
“看那个年轻人,长得挺端正的,可惜了。”
“贪官污吏,死有余辜!”
“听说这次连皇上都可能要来呢。”
卢凯安低着头,尽量无视那些目光和议论。
他注意到今天的守卫格外森严。
沿途每隔几步就有士兵把守,而且都是禁军装扮。
这确实不像是普通行刑的阵仗。
他偷偷观察走在前面的监刑官朱宏博。
这位刑部侍郎骑在高头大马上,面色凝重,不时四下张望。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防备什么。
卢凯安想起曾有才的提醒,心中更加确信今日必有变故。
他旁边的死囚是个中年汉子,浑身发抖,几乎走不动路。
“俺...俺不想死啊...”
汉子喃喃自语,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后面的死囚则是一脸麻木,眼神空洞,像是已经认命。
卢凯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需要思考,需要在绝境中寻找那一线生机。
如果皇上真的亲临,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案子?
他回忆起在户部时的点点滴滴。
那批军饷文书确实经过他的手,但他确信自己没有做任何手脚。
而且以他的职位,根本接触不到核心账目。
除非...有人故意将他的名字列入涉案人员名单。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是权力斗争中的一枚棋子。
而今日的刑场,可能就是这场斗争的延续。
他想起昨日曾有才说的“两样刑具”,心中突然一动。
为什么要给死囚选择?这不符合常理。
除非这个选择本身,就是考验的一部分。
队伍转过街角,西市口已经遥遥在望。
刑场周围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正中摆放着两样刑具。
一具崭新的铡刀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
旁边还设了一个小台,上面摆放着几把短剑。
更令人惊讶的是,刑场一侧搭起了一个临时看台。
上面摆放着桌椅,还有黄罗伞盖。
那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卢凯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机会可能只有一次,他必须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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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刑场上的气氛肃杀得让人喘不过气。
卢凯安和其他死囚被按顺序跪在刑台前。
初冬的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更添几分凄凉。
他偷偷抬眼打量四周。
禁军士兵们面无表情,手中的兵器在晨曦中闪着寒光。
朱宏博已经下了马,正在与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低声交谈。
那太监不时点头,目光却一直瞟向远处的街道。
显然是在等待圣驾。
卢凯安旁边那个中年汉子突然崩溃大哭。
“冤枉啊!我是被陷害的!”
他的哭喊在寂静的刑场上格外刺耳。
朱宏博皱眉示意,立即有侍卫上前堵住了汉子的嘴。
其他死囚见状,更加噤若寒蝉。
卢凯安却注意到一个细节。
朱宏博虽然表现出不耐烦,但眼神中并没有杀意。
反而有种说不清的焦虑。
这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今日的行刑恐怕另有玄机。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终于完全升起。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却被禁军拦在远处。
突然,远处传来鸣锣开道的声音。
一队仪仗缓缓行来,黄罗伞盖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长空。
整个刑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在地。
卢凯安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双明黄色的靴子从眼前走过。
朱元璋在临时搭建的看台上坐下,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死囚。
“开始吧。”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朱宏博躬身领命,转身面向死囚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尔等罪大恶极,本应立斩不赦。”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然圣上仁德,特赐尔等选择死法之恩。”
刑场上响起细微的骚动,死囚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宏博指向刑具,提高音量:“铡刀速死,或自刎全尸,尔等可自择。”
这话一出,连围观的百姓都哗然了。
卢凯安的心脏狂跳起来,果然如曾有才所料,真的出现了变故。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所谓的“恩典”背后,恐怕是更加凶险的考验。
第一个死囚被带上前去。
那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颤抖着声音说:“罪...罪民选自刎...”
立即有人递上一把短剑。
老人接过剑的手抖得厉害,最终在侍卫的帮助下才完成自刎。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刑台。
第二个死囚几乎晕厥过去,同样选择了自刎。
接下来的几个人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毕竟,留个全尸对古人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卢凯安默默观察着,心中飞速思考。
为什么皇上要给出这个选择?真的只是出于“仁德”吗?
他想起曾有才的提醒:皇上最讨厌懦弱之人。
选择自刎看似保留了尊严,但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逃避那具冰冷的铡刀,逃避身首分离的惨状。
而这正是懦弱的表现。
轮到他旁边那个中年汉子了。
汉子已经吓瘫在地,哭喊着:“我选自刎...求皇上开恩啊...”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结果。
现在,只剩下卢凯安一个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包括看台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
06
卢凯安被两名侍卫架起来,带到刑台前。
他能感觉到看台上投来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他身上。
朱宏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犯官卢凯安,作何选择?”
整个刑场静得能听到风吹旗幡的声音。
远处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也消失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卢凯安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那具闪着寒光的铡刀。
铡刀下的木槽已经被鲜血染红,看上去格外恐怖。
旁边的短剑倒是干净,刚刚被擦拭过。
生与死,就在他一念之间。
他想起婧琪哭泣的脸,想起老狱卒意味深长的提醒。
想起自己蒙受的不白之冤,想起朝堂上可能正在进行的权力斗争。
如果今日难逃一死,他至少要死得有价值。
至少要让人知道,他卢凯安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罪民...”
他故意停顿,观察到朱宏博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看台上的皇帝依然面无表情,但眼神似乎锐利了几分。
“罪民选择铡刀。”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连架着他的侍卫都愣了一下。
选择铡刀?这意味着身首分离,死无全尸。
在这个重视身后事的时代,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选择。
朱宏博似乎也没料到这个答案,迟疑地看向看台。
朱元璋微微颔首,示意按规矩办事。
“带犯人上铡刀。”
朱宏博的声音有些干涩。
卢凯安被带到铡刀前,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刀刃。
说不害怕是假的,他的腿在发抖,冷汗浸湿了后背。
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甚至主动将头放在了铡刀座上。
这个举动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通常死囚到了这一步都会挣扎,需要侍卫强行按压。
像这样主动配合的,实在是少见。
卢凯安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一般。
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突然,看台上传来一声轻笑。
“且慢。”
朱元璋的声音打破了刑场的寂静。
卢凯安睁开眼睛,看到皇帝已经站起身,正望着他。
那双经历过无数风雨的眼睛里,竟然带着一丝赞赏。
“给他松绑。”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在刑场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朱宏博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陛下?”
朱元璋走下看台,缓缓来到铡刀前。
他打量着卢凯安,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物事。
“你为何选择铡刀?”
皇帝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卢凯安被松了绑,跪在地上,心脏仍在狂跳。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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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卢凯安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头脑飞速运转。
皇帝的问题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
他不能表现得太过聪明,也不能太过愚钝。
“回陛下,罪民...罪民只是觉得该当如此。”
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显得既恐惧又坚定。
朱元璋眯起眼睛,目光如炬。
“哦?该当如此?说详细些。”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都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突然赦免一个死囚。
连朱宏博都一脸困惑,站在旁边不敢出声。
卢凯安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罪民既已认罪,便该受极刑。铡刀虽惨烈,却是律法所定。”
他停顿了一下,偷偷观察皇帝的反应。
朱元璋面无表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自刎虽可留全尸,但终究是取巧之举。罪民不敢欺君。”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现了对法律的尊重,又表明了对皇帝的忠诚。
朱元璋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你倒是实在。”
皇帝转身看向朱宏博,语气突然转冷。
“朱爱卿,你觉得此人该当何罪?”
朱宏博吓得赶紧跪下,额头冒汗。
“臣...臣以为既已定罪,当按律处置。”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不敢违背圣意,又要维护法律尊严。
朱元璋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官员。
“你们都以为朕是心血来潮,饶恕一个罪人?”
官员们纷纷跪地,连称不敢。
卢凯安跪在中间,心中忐忑不安。
他赌对了皇上的心思,但接下来的发展依然难以预料。
朱元璋重新看向他,眼神锐利。
“卢凯安,你可知今日为何会有这个选择?”
卢凯安心头一震,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罪民不知,请陛下明示。”
他选择装傻,这是最安全的做法。
朱元璋大笑起来,笑声在刑场上回荡。
“好个不知!你若真不知,为何独独你选了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