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第一章：决定
“我妈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我实在不放心。”妻子林晓薇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我说，眼睛却盯着水龙头哗哗流出的水，不敢与我对视。
我放下手中的报纸，抬头看她：“我们上周不是刚回去看过吗？妈身体硬朗着呢。”
“那是表面现象！”晓薇突然提高音量，把筷子重重放进洗碗池，“李婶昨天打电话来说，妈前天又忘记关煤气了，要不是她串门发现，差点出事。”
我皱了皱眉。这是两个月来晓薇第三次提出接岳母来同住的事。我们这套八十平米的两居室，已经住着我和晓薇，还有我们六岁的女儿妞妞。要是岳母再搬来，客厅就得改成卧室，整个家会变得拥挤不堪。
“晓薇，你知道现在房价有多贵吗？我们这套房子的贷款还有十五年才还清。”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妈在老家住得好好的，左邻右舍都熟，突然接来城里，她反而会不习惯。”
晓薇猛地转身，眼圈已经红了：“周涛，那是我妈！自从爸去世后，她一个人多不容易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她记性越来越差，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我死去的爸交代？”
厨房的灯光下，晓薇的眼角已有细纹。我们结婚七年，她从不轻易掉眼泪。此刻她强忍泪水的样子，让我把到嘴边的反驳又咽了回去。
“再说，”晓薇见我没说话，语气软了下来，“妞妞马上要上小学了，妈来了还能帮忙接送，我们俩都能轻松点。”
我叹了口气。这个话题我们已经争论过多次。岳母刘阿姨其实才六十二岁，身体硬朗，就是最近记性有点差。但晓薇总是夸大其词，仿佛她妈已经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晓薇，你再想想。妈来了住哪？妞妞的房间那么小，总不能让她睡客厅吧？”
“我妈可以跟妞妞住一屋，妞妞也喜欢外婆。”晓薇立刻说，显然早就想好了对策。
我摇摇头，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小区灯光点点，每一扇亮着的窗户后面，都是一个家庭的喜怒哀乐。我和晓薇恋爱三年，结婚七年，从未真正红过脸，直到两个月前她开始频繁提起接她妈来住的事。
“你再想想妈的性格，她喜欢管东管西，来了以后咱家什么事都得听她的。”我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晓薇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我，脸贴在我背上：“老公，就试三个月，好不好？如果实在不方便，我们再想办法。那是我妈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在老家出事。”
我沉默了很久。窗玻璃上映出我们两人的影子，晓薇仰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恳求。我知道，以她的倔脾气，既然已经开口三次，这件事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你要是坚持，那就接来吧。”我最终说，感觉肩膀垮了下来。
晓薇高兴地亲了我一下：“谢谢老公！我明天就回老家接妈。”
第二天我加班到晚上九点才回家。推开家门，发现岳母已经来了。她的两个大行李箱堆在玄关，客厅的沙发床上铺着新床单，显然晓薇已经安排岳母暂时睡在客厅。
“周涛回来啦？”岳母从沙发上站起来，笑得有些不自然，“晓薇这丫头，非急着今天就把我接来，我说等周末你们有空再说，她就是不听。”
我勉强笑了笑：“妈，您来了就好，晓薇一直担心您一个人在老家不安全。”
晓薇从厨房端出热好的饭菜，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妞妞跑过来抱住我的腿：“爸爸，外婆来了，以后可以天天给我讲故事了！”
晚饭时，岳母不断点评晓薇的厨艺：“这菜盐放少了”、“汤熬的时间不够”、“现在的肉啊，都没以前香了”。晓薇只是笑笑，不停给岳母夹菜。
我看着她们，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个家，从今晚开始，不一样了。
临睡前，我发现浴室里多了一套陌生的洗漱用品，客厅的电视柜上摆上了岳母带来的老式相框，里面是她和晓薇已故父亲的照片。我们的卧室门关上后，还能听到岳母在客厅整理东西的窸窣声。
“周涛，”晓薇在黑暗中小声说，“谢谢你。”
我没说话，只是翻了个身。我知道接下里的日子，不会好过。
果然，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岳母的唠叨声吵醒了。
“周涛啊，这牙膏怎么能从中间挤呢？多浪费！”岳母拿着我的牙膏，一脸不赞同。
我睡眼惺忪，还没反应过来，晓薇赶紧过来打圆场：“妈，这点小事您就别管了。”
“小事不管，大事就乱套了。”岳母嘟囔着，把牙膏整理好放回浴室。
早餐时，岳母对我们的生活习惯展开了全面指导：牛奶不该喝凉的，对胃不好；面包要烤过才行，不然湿气重；我每天穿的衬衫应该手搓领口，洗衣机洗不干净...
晓薇不停朝我使眼色，示意我别反驳。我埋头吃饭，一言不发。
出门上班时，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电梯里遇到楼下邻居老王，他笑着问：“听说你岳母搬来了？”
我点点头。老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妈前年在我弟那住了半年，我弟差点离婚。老人家嘛，忍忍就过去了。”
一整天，我都在想老王的话。下班时间到了，我却不想回家。磨蹭到七点多，我才慢吞吞走出办公楼。
初秋的晚风已有凉意。我站在街边，看着车来车往，突然做了一个决定。转身回到办公楼附近的中介，租下了一个单间。
“最短租多久？”中介小哥问。
“先租一个月吧。”我说。
拿着租房合同走出中介，我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决定有些冲动，但我真的需要一点空间。我没有告诉晓薇，只是给她发了条信息：“最近项目忙，要加班几天，睡公司附近。”
晓薇很快回复：“好的，记得按时吃饭。妈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给你留了一份在冰箱。”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一阵愧疚，但更多的是解脱。
第二章：混乱的开端
租下的单间只有十五平米，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简易衣柜，几乎放不下别的东西。但这里安静，没有岳母的唠叨，没有晓薇为难的眼神。第五天晚上，我终于决定回家拿几件换洗衣服。推开家门，我愣住了。
客厅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岳母正指挥晓薇重新摆放家具。
“妈，您这是干什么？”我站在玄关，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晓薇抬头看见我，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又变得慌乱：“老公，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岳母插话：“是我让晓薇把客厅重新布置一下。这沙发床我睡了几天，腰疼得厉害，得换个硬板床。反正你们这沙发也旧了，不如趁机扔了。”
我看着原本温馨的客厅被折腾得面目全非，强压着火气：“妈，这沙发是我和晓薇结婚时买的，才用了七年。”
“七年还不旧啊？”岳母不以为然，“我跟你爸那会儿，五年就换一套家具。现在的年轻人，太不会过日子了。”
晓薇赶紧拉我进卧室：“老公，你先进来，我跟你解释。”
卧室里，妞妞正坐在地上玩iPad，看见我，高兴地扑过来：“爸爸！你这几天去哪了？外婆说你不要我们了。”
我心里一酸，抱起女儿：“胡说，爸爸是工作太忙了。”
晓关上门，压低声音：“妈说客厅的沙发太软，她睡得腰疼，我就想换个硬点的床。正好小区里有人搬家，有张二手床要处理，妈就买下来了。”
“所以你们就把我那张一万多块钱的沙发扔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扔，暂时放在楼道里。”晓薇怯生生地说。
我放下妞妞，冲出家门。果然，楼道里堆着那张米色布艺沙发，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待处理”。
邻居上下楼都得侧身而过，个个面露不满。我强压怒火回到家中，发现岳母正在厨房里重新整理碗柜。
“周涛啊，你回来得正好，帮我把上面那层盘子拿下来。晓薇买的这盘子太浅，装汤总是洒，不如我带来的那套实惠。”岳母指着橱柜顶层。
我没动，看着晓薇：“你跟我进屋，我们需要谈谈。”
卧室门一关，我的声音就控制不住了：“晓薇，这是我们的家！妈才来五天，你就要把整个家都重新布置一遍？”
晓薇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也不想啊！可妈说沙发床她睡得腰疼，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罪吧？”
“所以她就可以指挥你扔掉我们结婚时买的沙发？她就可以把客厅堆得像个仓库？”我指着门外，“还有，妞妞为什么说我不要你们了？你跟妈到底在孩子面前说了什么？”
晓薇愣住了：“我没说什么啊！可能就是妈随口抱怨你没回家住，孩子就当真了。”
我颓然坐在床上，感觉这个家已经变得陌生。晓薇坐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老公，你回来住吧。妈那边我会跟她谈，让她少管咱们家的事。”
我摇摇头：“晓薇，我不是生你的气。但我需要一点空间。妈在这段时间，我先住外面吧。”
“你住在哪？酒店吗？那多贵啊！”晓薇急切地问。
“我在单位附近租了个单间，一个月才一千五，比酒店便宜。”我如实相告。
晓薇瞪大眼睛，声音发抖：“周涛，你宁可花钱租房也不愿回家住？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妈？”
“这不是容不容得下的问题！”我站起身，“你看这个家，才五天就变成什么样了？我再住下去，怕是连我们卧室的床都得被妈换掉！”
这时，门外传来岳母的声音：“晓薇，周涛，出来吃水果了。我切了西瓜。”
饭厅里，岳母已经把西瓜切好，妞妞正啃着一大块。岳母看着我，语气带着责备：“周涛啊，不是妈说你，工作再忙也得顾家。晓薇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多不容易。你这几天不回家，邻居该说闲话了。”
我咬着牙，没说话。晓薇赶紧打圆场：“妈，周涛是项目真的忙。对了，这西瓜真甜，哪买的？”
“就小区门口那辆卡车，比超市便宜三毛钱呢。”岳母得意地说，“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我看你们俩太不会省钱，以后家里的采购我来负责。”
我的心沉了下去。看来岳母是打算长住了。
饭后，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回租的房子。晓薇送我到电梯口，眼睛又红了：“老公，真不能回来住吗？我保证跟妈好好谈谈。”
我摇摇头：“晓薇，等你真正能自己做主的时候，我再回来。”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见晓薇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回到租来的单间，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手机响了，是晓薇发来的微信：“老公，妈说如果你回来住，她可以睡客厅的折叠床，不用换沙发了。”
我没有回复。问题不在于沙发，而在于这个家谁做主。
第二天上班，我整天心不在焉。下班时，晓薇又发来一条信息：“妞妞发烧了，38度5，你能回来一趟吗？”
我心里一紧，立刻开车回家。一进门，就听见妞妞的哭声和岳母的唠叨。
“早就说孩子穿太少，现在感冒了吧？你们年轻人就是不听老人言。”岳母正用湿毛巾给妞妞擦额头。
晓薇抱着妞妞，一脸疲惫：“妈，医生说就是普通病毒感冒，跟穿多穿少没关系。”
“医生当然那么说！现在的医生，巴不得你多生病好多赚钱。”岳母不以为然。
我从晓薇怀里接过妞妞，孩子的额头很烫，小脸通红。
“爸爸，”妞妞搂住我的脖子，“我难受。”
“宝贝乖，吃了药就好了。”我轻声安慰，心里却揪成一团。
晓薇看着我和妞妞，小声说：“老公，今晚能在家住吗？妞妞一直念叨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然而，这个决定让我后悔不已。
晚饭后，我给妞妞喂药，岳母在一旁指挥：“药不能这么喂，得捏着鼻子灌，不然她吐出来。”“发烧得捂汗，多盖两床被子。”“我认识个老中医，专治小儿发烧，明天带去看看。”
晓薇终于忍不住了：“妈，医生已经开了药，就按医生说的做行不行？”
岳母顿时拉下脸：“我带了三个孩子，不都比你们健康？现在倒好，嫌我多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晓薇无力地辩解。
我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很累。喂完药，我把妞妞哄睡，拿起外套准备回租处。
“这么晚还走？”晓薇站在门口，眼神哀伤。
“明天一早有会，住这边赶不及。”我撒了谎。
岳母从客厅看过来：“周涛，不是妈说你，家里孩子生病，你当爹的怎么能走？”
我转过身，直视岳母：“妈，我有工作要忙。再说，这个家现在有您帮着晓薇，我很放心。”
岳母被我的话噎住了。晓薇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走出家门，秋夜的凉风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像是逃离了战场。手机震动，是晓薇的信息：“老公，对不起。”
我没有回复。对不起解决不了问题。这个家需要一场彻底的改变，而我不知该如何开始。
第三章：暗流涌动
租处的生活简单到近乎枯燥。每天早晨七点起床，在楼下小吃店买份豆浆油条，步行十分钟到公司。晚上加班到八九点，回租处看会儿电视就睡。我不再接晓薇的每日电话，只是简单回个“忙”字。
周五下午，晓薇直接来公司找我。她瘦了些，眼下的黑眼圈很明显。
“周涛，我们得谈谈。”她站在办公室门口，声音有些颤抖。
我带她到楼下的咖啡厅。晓薇握着那杯拿铁，半天不喝。
“妈把客厅的沙发搬回来了，”她终于开口，“我们谈过了，她答应不再随便动家里的东西。”
我点点头，没说话。
“妞妞的病好了，就是很想你。每天晚上都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我心里一痛，还是没说话。
晓薇的眼泪掉下来，在咖啡杯里激起小小的涟漪：“周涛，我受不了了。妈才来了半个月，我已经快崩溃了。”
我惊讶地抬头。这不像晓薇会说的话。她一向坚强，即使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她也从未示弱。
“你不知道，”晓薇擦擦眼泪，“你不在家这些天，妈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个遍。你书房里的书，她按大小重新排了序；衣柜里的衣服，她全部重新叠过；连厨房的调料瓶，她都换了位置。”
我握紧咖啡杯。岳母的这些行为，我并不意外。
“这还不算，”晓薇继续说，“她每天给我单位打电话，问我几点下班，吃什么；我下班回家晚十分钟，她就追问我去哪了；前天我同事聚会，她连打三个电话催我回家。”
“你从来没说过这些。”我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