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萧伟祺仔细检查着行李箱里的物品，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这次带岳父母去上海旅游的计划，他精心准备了整整两个月。
从外滩的观光路线到城隍庙的小吃清单，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
他特意请了年假，订了能看到东方明珠的酒店，就为了让二老玩得尽兴。
林允儿在卧室里收拾着最后几件行李，动作有些心不在焉。
这半个月来，妻子总是欲言又止，夜里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萧伟祺只当她是担心父母年纪大，出门旅行会太劳累。
"都收拾好了吗？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得早点出发。"
他走到妻子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林允儿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勉强笑了笑："差不多了。"
这个细微的肢体语言没有逃过萧伟祺的眼睛，但他什么也没说。
窗外的月光洒进卧室，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若有若无的阴影。
谁也不会想到，十二个小时后，这场精心准备的旅行会彻底改变他们的婚姻。
01
周六清晨五点，闹钟还没响，萧伟祺就已经醒了。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妻子。
厨房里飘着咖啡的香气，这是他特意为岳父准备的进口咖啡豆。
张志国对咖啡很挑剔，每次来家里都要抱怨女婿买的咖啡不够档次。
"怎么起这么早？"林允儿揉着眼睛走进厨房，声音里带着睡意。
"想着给爸妈煮点咖啡，路上提神。"萧伟祺搅拌着咖啡壶，动作轻柔。
林允儿站在厨房门口，欲言又止地搓着手指。
这个习惯性动作萧伟祺再熟悉不过，每次妻子有心事都会这样。
"是不是担心爸妈的身体？放心吧，行程我都安排得很轻松。"
他试图安抚妻子，递过一杯刚煮好的咖啡。
林允儿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
"没事，可能就是起太早了，有点没精神。"
她低头抿了一口咖啡，避开了丈夫关切的目光。
窗外，天色渐渐亮起，小区里传来早班车发动的声音。
萧伟祺看了眼手表，距离出发还有一个小时。
他走进客厅，最后一次检查要带的物品：相机、雨伞、常备药品。
还有他特意去银行换的新钞，就为了给岳父母在上海买些像样的礼物。
"允儿，你把爸妈要吃的降压药放在哪个包里了？"
他在客厅里提高声音问道。
卧室里传来抽屉开合的声音，林允儿的回答有些含糊："在我随身包里。"
这个回答让萧伟祺微微蹙眉，岳父母的药一向是由他负责保管的。
但很快他就释然了，也许妻子是想要多分担一些。
六点整，门铃准时响起，张志国和沈秀莉站在门口。
"怎么这么慢？飞机可不等人。"张志国皱着眉头，语气一如既往地严厉。
沈秀莉倒是笑眯眯的："伟祺真是有心了，这么早还特意准备旅游。"
萧伟祺赶紧接过二老的行李："应该的，爸妈难得来一次上海。"
林允儿从卧室出来，脸色有些苍白。
"允儿是不是不舒服？"沈秀莉敏锐地注意到女儿的状态。
"没事，就是起太早了。"林允儿勉强笑了笑，接过母亲的手提包。
下楼时，萧伟祺特意留意着岳父的表情。
张志国一直对他这个女婿不太满意，觉得女儿嫁得不够好。
这次旅行，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改变岳父对自己的看法。
出租车里，张志国一直在说某个朋友的女婿多么有出息。
"人家才三十五岁，就在陆家嘴买了套房，还是全款。"
沈秀莉轻轻碰了碰丈夫的手臂："说这些干什么。"
萧伟祺握了握妻子的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林允儿的手心冰凉，还带着细微的汗意。
"空调是不是开太大了？"萧伟祺关切地问。
林允儿摇摇头，目光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这一刻，萧伟祺隐约感觉到，这次旅行可能不会如他预期的那般顺利。
02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电子显示屏上不断刷新着航班信息。
萧伟祺推着行李车，上面整齐地放着四个行李箱。
他特意买了同款的行李箱，就为了看起来整齐划一。
"伟祺啊，这次订的是头等舱吧？你爸腰不好，坐经济舱太受罪。"
沈秀莉一边整理着丝巾，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萧伟祺的笑容僵了一下："妈，我订的是超级经济舱，座位很宽敞的。"
张志国冷哼一声，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
林允儿赶紧打圆场："现在超级经济舱也很舒服的，还有专用值机通道。"
萧伟祺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却发现她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值机柜台前排队的人不多，萧伟祺看了眼手表，时间还很充裕。
"允儿，你把大家的护照都给我吧，我去办理值机。"
他自然地伸出手，等待着妻子递过证件。
林允儿的手提包拉链卡住了，她有些慌乱地翻找着。
"等一下，我好像把护照放在另外一个包里了。"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秀莉走过来："你这孩子，总是这么丢三落四的。"
最后还是张志国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所有人的护照。
"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们年轻人。"他摇摇头，把护照递给女婿。
萧伟祺接过护照时，注意到岳父的眼神有些古怪。
那是一种混合着怜悯和优越感的神情，让他很不舒服。
排队时，萧伟祺试图找些轻松的话题。
"爸，我听说您年轻时候在上海工作过？"
张志国点点头，神色稍霁："是啊，在外滩那边待过两年。"
"那这次正好故地重游，我订的酒店就在外滩附近。"
萧伟祺热切地说着，希望能让岳父开心一些。
然而张志国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恢复了沉默。
轮到他们办理值机时，萧伟祺把四本护照递给工作人员。
"早上好，请问有托运行李吗？"值机员微笑着问道。
"有的，这四个行李箱都需要托运。"萧伟祺指了指身后的行李车。
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操作着，突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先生，系统显示您这边只有三位乘客的订票记录。"
萧伟祺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能，我订的是四个人的机票。"
林允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
"确实只有三位，张先生、沈女士和林女士。"
值机员指着屏幕，语气十分肯定。
这一刻，萧伟祺感觉整个机场的喧嚣都消失了。
他缓缓转头看向妻子，等待着一个解释。
03
"可能是系统出错了，我明明买了四张票的。"
林允儿的声音细若蚊蝇，几乎要被机场广播淹没。
萧伟祺盯着妻子，试图从她躲闪的眼神中找出答案。
值机员礼貌地询问："需要我帮您查询一下订票记录吗？"
沈秀莉突然插话："哎呀，我想起来了，允儿前几天还说票买好了。"
张志国轻咳一声："别耽误时间了，先托运行李吧。"
这种反常的催促让萧伟祺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
"等一下。"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先把票的事情弄清楚。"
林允儿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背包带子。
这是她极度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萧伟祺再熟悉不过。
值机员敲击键盘的声音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查到了，订单是上周三通过官网预定的，确实只有三张票。"
萧伟祺接过打印出来的订单明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预订人：林允儿。乘客：张志国、沈秀莉、林允儿。
没有萧伟祺的名字。
"允儿，这是怎么回事？"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
林允儿的眼眶开始发红，嘴唇微微颤抖着。
沈秀莉赶紧挽住女儿的手臂："可能是允儿太忙，忘记买你的票了。"
"忘记？"萧伟祺重复着这个词，感觉有些可笑。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
张志国不耐烦地看着手表："要不你先回去，我们三个去就行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从萧伟祺的头顶浇下。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只有三张票？"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林允儿终于抬起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伟祺，我..."
机场广播再次响起，提醒着前往上海的乘客尽快登机。
周围的旅客投来好奇的目光，让这个场面更加尴尬。
萧伟祺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
他想起两个月前，当他提出这个旅行计划时岳父的冷淡反应。
想起妻子最近总是加班到很晚，回家后也心神不宁。
想起岳母每次来家里，都要有意无意地提起某个单身富商。
这些碎片化的记忆，在这一刻串联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我明白了。"他轻轻地说，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林允儿抓住他的手臂："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萧伟祺轻轻挣脱了妻子的手，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让林允儿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值机员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场面。
萧伟祺看了眼岳父母，他们的表情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排除。
"公司突然有急事，我可能要回去处理一下。"
他找了个最蹩脚的借口，却也是此刻唯一能保全尊严的方式。
张志国点点头，居然没有一丝挽留的意思："工作重要。"
沈秀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萧伟祺最后看了妻子一眼，转身走向机场大门。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疼痛而清醒。
04
出租车里，萧伟祺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一言不发。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先生，您是刚从机场出来吗？忘记带东西了？"
萧伟祺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忘记了一些东西。"
他确实忘记了很多东西。
忘记了岳父母从来就没有真正接纳过他这个女婿。
忘记了妻子最近越来越频繁的晚归和心神不宁。
忘记了每次家庭聚会时，那些若有若无的对比和暗示。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允儿发来的消息："伟祺，对不起，等我回来解释。"
他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家里的玄关还保持着早上匆忙离开时的样子。
拖鞋歪歪扭扭地摆在地上，客厅茶几上放着半杯冷掉的咖啡。
萧伟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这场旅行他策划了那么久，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
就是为了向岳父母证明，他能够给允儿幸福的生活。
现在想来，这一切多么可笑。
他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想要用工作麻痹自己。
却发现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脑海中全是机场的画面。
岳父那张永远带着挑剔表情的脸，岳母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态度。
还有妻子躲闪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
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长期积累的结果。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岳母发来的消息："伟祺，允儿也是不得已，希望你能理解。"
不得已？什么样的不得已，会让妻子做出这种事情？
萧伟祺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充满了阻力。
他还记得五年前向林家提亲时的场景。
张志国直接问他："你觉得自己配得上我女儿吗？"
那时他刚刚创业，公司还在亏损阶段，确实一无所有。
是允儿的坚持，才让这桩婚事最终成了。
五年来，他拼命工作，就是想要证明自己。
公司终于走上正轨，去年还在郊区买了套房。
虽然比不上那些富二代，但至少给了允儿安稳的生活。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或者，在岳父母眼中，永远都不够。
窗外天色渐暗，萧伟祺依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他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手机屏幕不时亮起，都是妻子的未读消息。
但他一条都没有点开，还没有准备好面对真相。
05
晚上七点，门铃突然响起。
萧伟祺以为是妻子提前回来了，快步走到门口。
打开门，却发现是快递员。
"萧先生吗？有您的文件快递，需要签收。"
他机械地签下名字，接过那个薄薄的信封。
回到书房，他随手拆开信封，随即愣住了。
这是一份离婚协议草案，上面已经有林允儿的签名。
日期是三天前，正好是他最后一次确认旅行细节的时候。
原来如此。
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妻子最近总是心神不宁，为什么岳父母的态度如此奇怪。
为什么机票只有三张，为什么在机场时他们是那样的反应。
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场预谋。
萧伟祺拿着那份协议，手指微微颤抖。
五年的婚姻，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画上句号？
他不相信允儿会这么绝情，这一定是岳父母的主意。
但协议上确实有她的签名，笔迹他再熟悉不过。
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允儿"的名字。
萧伟祺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最终没有接听。
他现在需要冷静，需要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妻子回来当面质问？
还是直接联系律师，开始准备应对离婚？
或者，应该先搞清楚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萧伟祺想起上个月岳母生日时的场景。
那天允儿的一个远房表姐也来了，嫁给了一个富商。
岳母全程都在夸表姐命好，住别墅开豪车。
当时他只当是长辈的闲聊，现在想来句句都是暗示。
还有岳父最近总是提起的老战友儿子。
说是留学归来，未婚，接手了家族企业。
每次提起，都要有意无意地看允儿一眼。
这些细节当时没有在意，现在串联起来格外刺眼。
萧伟祺苦笑着摇摇头，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他一直以为只要努力，就能赢得岳父母的认可。
现在才明白，有些人从开始就没打算认可你。
窗外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声音清脆。
就像五年前他向允儿求婚时的那场雨。
那时他们挤在一把伞下，允儿笑着说："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苦我都不怕。"
言犹在耳，人心却已经变了。
或者，变的不是人心，而是现实太残酷。
萧伟祺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仔细阅读每一条条款。
财产分割，房产归属，甚至还有精神损失费。
准备得真是周到，连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了。
他拿出手机，拍下协议的全部内容。
无论最后如何解决，他都需要保留证据。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个城市洗净。
但有些污渍，是雨水也冲刷不掉的。
06
第二天清晨，萧伟祺被电话铃声吵醒。
他在书房椅子上坐了一夜，浑身酸痛。
看到是妻子的来电，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电话那头传来林允儿的哭声，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伟祺...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