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欣是一名大一年级的女生,她敲响了咨询室的门。现在,当我真正走进她的内心世界的时候,我知道,当她敲响咨询室门的时候,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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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吞吞地,阿欣终于开始了诉说:“高三以前,我简直是一个快乐天使。虽然学业繁忙,但我过得挺开心。我的朋友很多,男的、女的一大群。有学习好的,也有不注重学习的,尽管这样,大家都脾气相投,玩得很要好。偶尔,我们也像不学无术之徒,偷偷外出溜冰、蹦迪。大概是父母的过于担心吧,总之,在觉察到我的多交朋友之后,父母就毅然让我转学了。我的朋友较杂,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面对父母的责备,我无言以对。面对转学的局面,我也不想再挽回些什么。如果能预见到今日的境况,我想,不仅我,就连我父母也会慎重考虑的吧。但一切都没法从头再来,一切也无以挽回了。”
“在新的学校、新的班级,我完全变成了局外人。因为那时候已经是高三了,谁也不会太在意这么个新同学。而当时,我也像是憋了一股气,父母不是怕我多交朋友吗?那我什么人也别交往好了。就这样,一方面,身边的人因忙碌而遗忘了我,另一方面,我的负面处世态度,也加剧了别人的遗忘。渐渐地,我感到自己就像处在一个孤零零的小岛上一样,压抑、憋闷。”
“当然,要说没有一个同学注意,倒也并非事实。期间,也不乏一些同学,尤其是男生,似乎出于同情,抑或出于好奇,主动与我搭讪的。我却始终保持着距离,与父母对抗的意念很强烈,既然你们不放心我与男生交往,我就都不交往好了。男生倒被我那种淑女般的矜持所激发,愈发跟我套近乎。与此同时,我甚至收到几位男生的情书。情书之类的,难免有夸夸其谈的东西在里面。自然,我所收的情书里,也充满了各种溢美之词。如果说,在没有接到这些情书前,我还能较自在地生活、呼吸的话,那么,在看了情书上的那些恭维之词之后,我就再也不是真实的自己了。”
“我开始对自己的一言一行严加注意,生怕给别人负面的印象。就这样,那个真实的我已经被隐藏、掩饰起来。我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假面具后面,痛苦的感觉可想而知。然而,痛苦还远没有结束。因为我收到情书的缘故,自然遭到班上女生的群起而攻之。她们不明真相,仿佛是我引诱了令她们心仪的男生。总之,情书事件之后,我就会经常听到女生在背后说一些搬弄是非,甚至诬蔑诽谤的话。在我戴上班上男生恭维之词的高帽之后,又遭遇班上女生无事生非、嫉恨的孤立境地,我真正成了孤岛上的人了。”
“此时,我还是独自承受这痛苦,身边的各种力量,都促成我的应对就是自我封闭。自然,我还有一点精神寄托,就是考大学。我的精力,除了因忍受痛苦被消磨掉一些之外,其余的,都被用在了学业上了。”
“其实,我的父母对我的改变很满意,他们满心期待着我胜利的凯旋。可惜他们只看到了表面的平静,而揭开伪装的外表,里面早已乱成一团。包括我负重累累的心灵,以及由此受累的学业。”
“说也奇怪,为何当初我不向他们吐露真相呢?”阿欣替我向自己问了一句。
“我下意识里有一种强烈的叛逆的念头。既然你们希望我安分,那我就做给你们看,看你们期望的安分,会带来什么好结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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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欣是什么样的防御机制在起作用呢?一个是抑制,有意地缩小自己的活动范围,假扮一个孤僻、清高的形象。还有一个是被动攻击,用失败来攻击父母。不仅人际关系上失败,学习上也失败,以失败来对抗父母的要求,从而达到攻击父母的目的。
当我这样跟她解释的时候,她显然很新奇也很惊讶。对我的解释,她不无认同。因为她说道:“考大学是我的愿望,可是,结果却是很差的分数。我独自一人的时候,会很伤心,而与父母在一起,看到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我反而暗自高兴呢,好像当场回击了父母似的。原来是被动攻击的防御机制在起作用啊。”
在解释了她对于父母的奇怪情感之后,阿欣觉得挺满意,改变现状的心情更加迫切了。
阿欣说如果在校道上碰到同班同学,心里会很紧张,老想着要不要跟她打招呼。
我:“然后呢?”
阿欣:“然后彼此没打招呼,就走过去了。”
“那么你当时心里怎么想呢?”
“我应该同她打招呼,我应该有礼貌。”
“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对方并没有同你打招呼,那她就是没礼貌了?”
阿欣说她昨天去饭堂充饭卡,不敢向对方请教怎么充法。
“你想请教怎样充饭卡,但对方问你自己能否操作时,你却说可以,是吗?”
“是的,我不敢把我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你怕什么呢?”
“怕她看出我很紧张,觉得我像傻瓜一样。”
“你的意思是你说话很紧张,对方会因此觉得你像傻瓜?”
“嗯。”
“她知道我有疑问又不敢提,觉得我像傻瓜。”
沉静了一会儿,她又说出了自己难以应对的另一个情境,只要看到饭堂门口有人发东西,她就紧张得不得了。
“去食堂吃饭,有人发东西给你,面对这一情境,你心里想什么?”
“他会跟我说话,我将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使你想到了什么?”
“我连跟别人说话都不敢,我真无能。”
“你不敢同别人说话,说明你无能,是吗?”
“是啊,这么平常的事情都不敢做,我还能做什么。”
记忆重组能穿过那些浮在表面的情绪波动,直抵问题的根源。它能挖出那些被日常琐碎掩盖的深层创伤记忆,也能触碰到阿欣真实的渴望。
找到这些根源后,干预就有了明确的方向。不再是泛泛地安抚,而是准确处理那些被忽略的创伤记忆,积压的情绪就有了疏通的出口,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烦躁会慢慢消散。更重要的是,当阿欣感受到自己的内心被理解、被重视,内心的安全感会重新建立起来,就像在心里筑起一道稳固的墙,让她能更坦然地面对外界,也更愿意敞开心扉。
通过记忆重组干预,阿欣如释重负,额前渗出的细密汗珠也顾不及擦拭,就急忙问我表现如何,我反问她自己感觉如何,她快速地答道:“应该还可以吧。”我再次用鼓励的眼神望向她,并点评了她的优异表现,及时强化着她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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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咨询结束的时候,她进门就兴奋地报告着她的进步。原来她参加了一场圣诞嘉年华的晚会,接触了很多同学,并且和一位高年级的师兄聊了很长时间。她描述起这次体验,满脸荡漾着开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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