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漫长。
腊月二十三,小年刚过,一场罕见的大雪封住了进出山的路。
陈长顺裹紧棉袄,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心里盘算着过年的准备。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雪夜的寂静。
他打开门,发现一个年轻女子蜷缩在雪地里,几乎冻僵。
一个月后,当自称是女子叔叔的赵成业找上门来时,事情开始变得蹊跷。
那个自称韩雅静的女子梗着脖子,死活不肯跟"叔叔"回家。
陈长顺看着女子眼中的恐惧,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这场大雪,似乎掩埋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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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陈长顺放下手中的刨子,揉了揉发酸的后腰。
木工房里弥漫着松木的清香,刨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窗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
他走到窗前,望着被积雪覆盖的院落,眉头微微皱起。
这样的天气,怕是连山里的野兔子都找不到吃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雪似乎更猛烈了些。
他正准备去生火做饭,突然听到院门外传来异样的声响。
起初以为是风刮倒了什么东西,可那声音持续不断。
像是有人在用力拍打院门,又像是雪块落地的闷响。
陈长顺披上棉袄,拿起手电筒,迟疑着向院门走去。
"谁啊?"他提高嗓门问道,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单薄。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风雪呼啸而过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厚重的木门。
门外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一个身影蜷缩在门廊的角落里,几乎被积雪覆盖。
陈长顺急忙蹲下身,用手电照向那个身影。
是个年轻女子,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衣,早已被雪水浸透。
陈长顺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还有气。
"姑娘?姑娘?"他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
女子毫无反应,身体冰冷得像块石头。
陈长顺不及细想,一把将女子抱起往屋里走。
女子轻得惊人,像是许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进屋后,他赶紧将女子放在炕上,盖好棉被。
又往炕洞里添了几把柴火,让炕烧得更热些。
接着去打了一盆温水,用毛巾轻轻擦拭女子冻僵的手脚。
这时他才看清女子的模样,约莫二十出头年纪。
虽然面色憔悴,但眉眼清秀,不像山里姑娘。
她的手掌有细小的伤口,像是被树枝划伤的。
脚上的布鞋已经磨破,露出冻得发红的脚趾。
陈长顺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熬姜汤。
灶火映红了他布满皱纹的脸,思绪纷乱。
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独自在外?
看她的穿着,不像是附近村里的人。
难道是迷路的游客?可这大雪封山的季节...
姜汤的香气在屋里弥漫开来,他盛了一碗端到炕前。
女子仍然昏迷不醒,呼吸倒是平稳了些。
他用小勺一点点将姜汤喂进女子嘴里。
许是热汤起了作用,女子的眼皮微微颤动。
陈长顺松了口气,至少人是救回来了。
窗外,风雪依旧,夜色渐深。
这一夜,他守在炕边,时不时探探女子的额头。
直到天快亮时,才趴在桌上打了个盹。
醒来时,发现女子正睁着眼睛看他。
那双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戒备,像只受惊的小鹿。
02
"你醒了?"陈长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些。
女子猛地坐起身,紧紧裹住被子,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是哪儿?你是谁?"她的声音沙哑,带着颤抖。
"别怕,这是我家。昨晚你在门外晕倒了。"
陈长顺站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
女子接过水杯,手指仍在微微发抖。
她小口喝着水,眼神不时瞟向门窗方向。
"谢谢你救了我。"她低声说道,依然不敢直视陈长顺。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一个人在山里?"
女子沉默片刻,轻声回答:"我叫韩雅静。"
说完这个名字,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神色更加慌乱。
"我...我是来探亲的,迷路了。"
陈长顺注意到她说话时的迟疑和闪烁。
"探亲?这附近就我们一个村子,你找谁?"
韩雅静低下头,手指紧紧绞着被角。
"我记不太清了...可能是走错路了。"
这个回答显然站不住脚,陈长顺心里升起疑虑。
但看着女子苍白的脸,他不忍心继续追问。
"饿了吧?我去做点吃的。"
他起身走向厨房,留下韩雅静独自在屋里。
灶台前,陈长顺一边和面一边思索。
这姑娘明显在隐瞒什么,但看起来不像坏人。
或许是遇到了难处,不方便说真话。
他摇摇头,决定先不想这么多。
热腾腾的面条出锅时,韩雅静已经能下炕了。
她站在厨房门口,有些拘谨地看着陈长顺。
"坐下吃吧。"陈长顺把碗筷摆好。
韩雅静小心翼翼地坐下,拿起筷子时手还在抖。
她吃得很急,像是很久没有吃过饱饭。
"慢点吃,锅里还有。"陈长顺心里一软。
吃完饭后,韩雅静主动收拾起碗筷。
"我来洗吧,你身体还没好利索。"
"没事的,我已经好多了。"
她坚持要帮忙,动作麻利地洗刷起来。
陈长顺注意到她手上的冻疮和伤痕。
这姑娘肯定受了不少苦,他想。
下午,雪渐渐小了,但山路依然被封。
韩雅静坐在炕沿上,望着窗外出神。
"这场雪还得下几天,路一时半会通不了。"
陈长顺一边修理家具一边说。
"你要是愿意,可以暂时住下。"
韩雅静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来。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
陈长顺低头继续手上的活计。
屋里只有刨子刮过木头的沙沙声。
过了一会儿,韩雅静轻声问:"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陈长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嗯,父母早逝,也没成家。"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
韩雅静望着飞舞的雪花,眼神飘忽。
"这场雪...下得真不是时候。"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陈长顺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他隐约感觉到,这场大雪背后藏着故事。
但作为一个山里人,他知道有些事不该多问。
天黑前,陈长顺把西厢房收拾出来。
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个安身之处。
韩雅静站在房门口,眼眶有些发红。
"谢谢你,陈大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称呼陈长顺。
"早点休息吧,明天要是天晴了,我带你到村里走走。"
陈长顺说完,替她带上了房门。
夜深人静时,他听到西厢房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
陈长顺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出神。
这个突如其来的客人,让他的生活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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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第二天雪停了,太阳出来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韩雅静早早起床,把院子里的雪扫得干干净净。
陈长顺推门出来时,她正在灶台前忙活。
"陈大哥,我熬了粥,还热了馒头。"
她的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脸上有了血色。
吃饭时,韩雅静还是很少说话,但不再那么紧张。
"今天我要去林场送家具,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陈长顺放下碗筷,问道。
韩雅静点点头:"我没问题的。"
陈长顺想了想,从柜子里取出一串钥匙。
"这是各个房门的钥匙,你要是闷了可以四处看看。"
他推着板车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
韩雅静站在门口,朝他挥手道别。
那模样,竟有几分像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
这个念头让陈长顺老脸一红,赶紧摇头甩开。
去林场的路上,积雪很深,板车走得艰难。
"长顺,这么早就来送货啊?"
邻居张桂珍正在门口扫雪,热情地打招呼。
"是啊,趁天晴把活儿干了。"
张桂珍凑近些,压低声音:"听说你捡了个姑娘?"
陈长顺苦笑,这村子果然没有秘密。
"是收留了个迷路的,等路通了就送她走。"
张桂珍意味深长地笑了:"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陈长顺没有接话,推着板车继续往前走。
林场办公室里,工友们也都听说了这件事。
"老陈,听说你家来了个天仙似的姑娘?"
保管员老王挤眉弄眼地问道。
"别瞎说,就是帮个落难的人。"
陈长顺清点着工钱,头也不抬。
"要我说啊,你这光棍也该成个家了。"
老王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把握机会。"
陈长顺摇摇头,推着空板车往回走。
回家的路上,他特意绕到供销社买了些女人用品。
想到韩雅静破旧的衣衫,又扯了几尺花布。
快到村口时,遇见卫生所的叶国安。
"正要去你家呢。"叶国安提着医药箱说道。
"怎么了?"陈长顺心里一紧。
"听说你收留了个姑娘,我来看看她的伤。"
叶国安是村里唯一的医生,为人细心负责。
两人一起往回走,叶国安随口问道:"那姑娘什么来历问清楚了吗?"
陈长顺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叶国安若有所思:"这年头,一个人在山里走太危险了。"
到家时,韩雅静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看到叶国安,她明显紧张起来。
"这是叶医生,来给你看看伤。"
陈长顺介绍道。
韩雅静下意识地把手往后藏。
"我...我没事的,不用麻烦医生。"
叶国安温和地笑笑:"就是例行检查,很快的。"
检查过程中,韩雅静一直低着头。
"有些冻伤,需要涂药。另外..."
叶国安顿了顿,"你最近是不是受过惊吓?"
韩雅静猛地抬头,又迅速低下。
"没...没有。"
叶国安没有追问,留下药膏就走了。
临走时,他对陈长顺使了个眼色。
院门外,叶国安压低声音:"这姑娘心率很快,像是长期处于紧张状态。"
陈长顺点头:"我也觉得她有事瞒着。"
"多留意着点,但别吓着她。"
叶国安说完,背着药箱离开了。
陈长顺回到院里,韩雅静正在收衣服。
阳光照在她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背影。
那一刻,陈长顺突然觉得,这个家里多了些生气。
04
接下来的日子,韩雅静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
她总是抢着干活,把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陈长顺的木工房也焕然一新,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陈大哥,你的衬衫袖口磨破了,我帮你补补。"
晚饭后,韩雅静拿出针线盒说道。
陈长顺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行。"
"让我来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煤油灯下,韩雅静低头缝补的身影格外温柔。
针线在她手中穿梭,动作熟练轻盈。
陈长顺坐在对面打磨木料,偶尔抬头看她一眼。
这样的夜晚,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在灯下做针线的场景。
"好了。"韩雅静咬断线头,把衬衫递给他。
针脚细密平整,比他自己缝的好太多。
"谢谢你。"陈长顺摩挲着补丁,心里暖暖的。
周五傍晚,张桂珍提着篮子过来串门。
"自家腌的酸菜,给你们送点。"
她说话时,眼睛不住地打量韩雅静。
"姑娘在这住得还习惯吗?"
韩雅静微笑着点头:"挺好的。"
张桂珍拉着她坐下,开始问长问短。
"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韩雅静的笑容僵了一下:"二十二了,家里...没人了。"
陈长顺注意到她手指绞紧了衣角。
"哎哟,真是可怜见的。"
张桂珍拍拍她的手,"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
临走时,张桂珍把陈长顺拉到一边。
"这姑娘不错,勤快又懂事。"
陈长顺轻咳一声:"桂珍姐,别乱点鸳鸯谱。"
"我可告诉你,好姑娘不等人。"
张桂珍压低声音,"村里好几个光棍都盯着呢。"
送走张桂珍,陈长顺回到屋里。
韩雅静正在洗碗,水流声哗哗作响。
"桂珍姐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
陈长顺帮着擦碗,轻声说道。
韩雅静摇摇头:"她也是好心。"
沉默片刻,她突然问道:"陈大哥,你为什么一直没成家?"
陈长顺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年轻时家里穷,后来...就习惯一个人了。"
韩雅静低头擦拭灶台,声音很轻:"一个人过日子,很孤单吧。"
陈长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擦着碗。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清辉洒满院落。
第二天是赶集日,陈长顺带韩雅静去供销社。
路上遇到村民,大家都好奇地打量韩雅静。
"长顺,这是你媳妇?"有人开玩笑问道。
陈长顺连忙摆手:"别瞎说,是亲戚。"
韩雅静跟在他身后,始终低着头。
在供销社,陈长顺给她买了双新棉鞋。
"天冷,你那双鞋不顶用了。"
韩雅静捧着新鞋,眼圈微微发红。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样式?"
"不是..."她声音哽咽,"很久没人对我这么好了。"
回村的路上,韩雅静的话多了些。
她指着远山,问那些山的名字。
又问林场的工作,问村里的习俗。
陈长顺一一解答,两人之间的尴尬渐渐消散。
路过一片白桦林时,韩雅静停下脚步。
"这里的雪景真美。"
阳光穿过树枝,在雪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她站在树林前,嘴角带着浅浅笑意。
那一刻,陈长顺觉得她像是画中走出的仙子。
晚饭时,韩雅静主动说起自己的事。
"我老家在南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陈长顺给她夹了块肉:"南方冬天不冷吗?"
"冷,但是湿冷,不像这里干冷干冷的。"
她说话时,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但每当陈长顺想深入询问,她就转移话题。
夜里,陈长顺躺在床上,回想这一个月的点滴。
韩雅静就像个谜,越是相处,越觉得看不透。
她识文断字,言谈举止不像普通农家女。
有时半夜会做噩梦,惊醒后独自坐在院里发呆。
但她的善良和勤快是装不出来的。
陈长顺叹了口气,决定顺其自然。
也许时间久了,她自然会说出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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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腊月十五,年味渐渐浓了起来。
村里开始有人家杀年猪,空气中飘着肉香。
韩雅静学着当地习俗,准备腌腊肉、灌香肠。
"陈大哥,这样调味对不对?"
她举着调料碗,不确定地问道。
陈长顺尝了尝:"盐放少了,再加点。"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配合越来越默契。
张桂珍来送年货时,看到这情景直笑。
"瞧你俩,跟小两口似的。"
韩雅静脸红了一下,低头继续干活。
陈长顺转移话题:"桂珍姐,今年你家杀猪吗?"
"杀,后天杀,到时候你们都来吃肉。"
张桂珍说着,拉住韩雅静的手:"姑娘,跟姐学做血肠吧,长顺最爱吃这个。"
韩雅静认真学着,时不时问几个问题。
等张桂珍走后,她轻声对陈长顺说:"桂珍姐人真好。"
"村里人都实在,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陈长顺往灶膛里添着柴火说道。
下午,叶国安来复诊,带了些年糕。
"我娘做的,给你们尝尝。"
他给韩雅静检查冻伤,眉头微皱。
"伤口愈合得慢,你最近睡眠不好?"
韩雅静缩回手:"可能有点认床。"
叶国安没有多说,留下些安神的药材。
临走时,他示意陈长顺送他出门。
"这姑娘的冻伤按理说该好了。"
叶国安站在院门口,神色严肃。
"她夜里经常惊醒,可能是心病。"
陈长顺点头:"我也发现了。"
"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她有什么打算?"
陈长顺沉默片刻:"等她愿意说的时候吧。"
送走叶国安,陈长顺在院里劈柴。
韩雅静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山发呆。
"想家了吗?"陈长顺问道。
韩雅静回过神,勉强笑了笑:"这里就是我的家。"
这话说得自然,却让陈长顺心头一震。
傍晚,曾有才老爷子来串门。
他是村里的老猎户,见识广博。
"丫头,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老爷子眯着眼睛打量韩雅静。
"我...我从关里来的。"
韩雅静倒茶的手微微发抖。
"关里好啊,暖和。"老爷子磕磕烟袋,
"我年轻时候跑过不少地方,天津、济南都去过。"
韩雅静眼睛一亮:"您去过济南?"
"去过,大明湖、趵突泉,风景好啊。"
老爷子话锋一转,"丫头是山东人?"
韩雅静急忙摇头:"不是,我...我是河北的。"
陈长顺注意到她耳根都红了。
老爷子又聊了些打猎的趣事,便起身告辞。
"这姑娘不简单。"临走时老爷子低声说,
"她刚才说趵突泉三个字时,带着山东口音。"
陈长顺心里疑云更重,但什么都没问。
晚上,韩雅静显得心事重重。
"陈大哥,如果...如果我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她突然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陈长顺放下手中的活计:"那要看是什么事。"
"如果是为了活命呢?"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但陈长顺听清了。
"每个人都有难处,我理解。"
韩雅静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谢谢你,陈大哥。"
这一夜,陈长顺失眠了。
韩雅静的话在他脑中回荡。
为了活命?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起叶国安的提醒,想起老爷子的怀疑。
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陈长顺决定,在韩雅静主动开口前,不再追问。
毕竟,在这乱世,谁没有些难言之隐。
06
腊月二十三,小年。
村里响起零星的鞭炮声,年味愈发浓厚。
陈长顺带着韩雅静去张桂珍家吃杀猪菜。
路上遇到村民,大家都热情地打招呼。
"长顺,带媳妇来吃饭啊?"
韩雅静这次没有否认,只是微微脸红。
张桂珍家院子里支起大锅,热气腾腾。
男人们帮忙杀猪,女人们忙着准备菜肴。
韩雅静被拉去和妇女们一起干活,学做血肠。
"丫头手真巧,这血肠灌得匀实。"
张桂香的夸奖让她露出真心的笑容。
陈长顺在一旁帮忙烫猪毛,不时看向韩雅静。
她融入得很快,仿佛本就是村里的一员。
吃饭时,大家围坐在一起,热闹非凡。
韩雅静悄悄对陈长顺说:"这里真好,有家的味道。"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
饭后,叶国安也来了,给大家带了些药品。
"快过年了,备些常用药以防万一。"
他递给韩雅静一管药膏:"冻疮膏,记得涂。"
"谢谢叶医生。"韩雅静接过药膏。
叶国安看似随意地问道:"过年要回家吗?"
韩雅静的笑容淡了些:"我...就在这过年。"
这时,村口传来汽车引擎声。
这在山村里很罕见,大家都向外张望。
一辆吉普车停在村口,下来两个男人。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穿着呢子大衣,气势不凡。
他跟村民打听了几句,径直朝张桂珍家走来。
"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叫韩雅静的姑娘?"
男子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停在韩雅静身上。
韩雅静手中的碗"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煞白。
陈长顺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你们是?"张桂珍作为主人开口问道。
"我是雅静的叔叔赵成业,找她一个多月了。"
男子掏出工作证,"这是单位证明。"
韩雅静紧紧抓住陈长顺的衣角,浑身发抖。
"雅静,可算找到你了!"
赵成业上前想拉她,被陈长顺拦住。
"丫头,跟叔叔回家吧,你爸妈都快急疯了。"
赵成业说着,眼中挤出几滴眼泪。
在场村民都感动不已,纷纷劝道:"姑娘,快跟你叔叔回去吧。"
"就是,家里人多担心啊。"
韩雅静却猛地抬头,声音尖利:"我不认识他!我不是韩雅静!"
这话让众人都愣住了。
赵成业叹气:"这孩子,还在生我们的气呢。"
他转向陈长顺:"同志,谢谢你照顾雅静。
她是因为婚事跟家里闹别扭才跑出来的。"
陈长顺感觉到韩雅静抓他衣角的手在剧烈颤抖。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赵成业伸手要拉人。
"我不走!"韩雅静突然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