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十年婚姻的脓疮。
那是一张照片。
不是那种捉奸在床的直白,而是一种更诛心的炫耀。
一只女人的手,纤细白皙,涂着我从没见过的墨绿色指甲油,戴着一串我没见过的梵克雅宝四叶草手链。
那只手,正搭在一瓶香水的瓶身上。
那瓶香水,是上个月我托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限量版,芦丹氏的“深渊书简”。
我当时当个宝,喷了一下都心疼,小心翼翼地收在梳妆台最里面。
而照片的背景,是我们卧室那张我亲手挑的胡桃木床头柜的一角。
照片配文只有两个字:【我的。】
发信人,备注是“Amy”。
我盯着那个备注,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几百只苍蝇在同时振翅。
周牧,我老公,他管他公司新来的那个实习生,就叫Amy。
那个二十二岁,刚毕业,眼睛像小鹿,管我叫“然姐”,嘴甜得能滴出蜜来的女孩。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
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我的喉咙。
我撑着冰冷的瓷砖,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
这就是我,陈然,三十三岁,放弃了设计师的工作,做了五年全职主妇,每天围着柴米油盐和周牧打转的女人。
镜子里的我,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头发因为长期扎着,发际线都有些后移。
而那个Amy,我见过,青春得像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周牧的手机就扔在沙发上,他去洗澡了,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甚至还哼着歌。
他今天很高兴,因为公司的一个大项目谈下来了,晚上在庆功宴上喝了不少酒,回来时满面红光,走路都带风。
他还抱了我一下,带着一身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当时我没在意,只当是哪个女同事身上的。
现在想来,那味道,不就是“深渊书简”吗?
我的血,一寸一寸地凉下去,然后,又一寸一寸地沸腾起来。
愤怒像烧开的水,顶着我的天灵盖。
我走出卫生间,目光落在玄关柜上。
那里,放着周牧那辆宝马X5的车钥匙。
那是他去年公司赚钱后换的,宝贝得跟亲儿子似的,每天都要擦得一尘不染。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男人嘛,车就是脸面。”
我走过去,拿起那串沉甸甸的钥匙。
金属的冰冷触感,让我混乱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我要做什么?
像个泼妇一样冲进浴室跟他对质?
哭着问他为什么?
不。
那太没意思了。
我换上鞋,拿着那串钥匙,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家门。
深夜的空气很凉,带着点潮湿的泥土味。
我们小区是老小区,路灯昏黄,光线勉强能照亮脚下的路。
我走到楼下的垃圾桶旁边。
那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下水道井盖。
井盖的缝隙,宽得能塞进我的拳头。
我站在井盖前,低头看着手里的车钥匙。
宝马的标志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泛着幽幽的蓝白色光芒。
我想起周牧拿到这辆车时,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载着我,在滨江大道上兜风,音响开得震天响,他说:“然然,以后我让你过上最好的日子。”
最好的日子?
最好的日子,就是他用我给他买的限量版香水,去讨好另一个女人?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松开手。
“哐啷……叮……咚……”
一连串清脆又沉闷的声响,从下水道深处传来,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世界清净了。
我拍了拍手,像扔掉了一件垃圾。
然后,转身,上楼。
周牧还在洗澡。
我回到家,把他的手机放回原位,删掉了我俩的对话框,仿佛我从未看过。
然后,我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口气喝完。
心跳得很快,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报复的快感。
一种扭曲的、酣畅淋漓的快乐。
过了一会儿,周牧裹着浴巾出来了。
他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脸上带着酒后的酡红。
“老婆,帮我吹下头发。”他习惯性地使唤我。
我没动。
“然然?”他走过来,想搂我的腰。
我躲开了。
他愣了一下,酒意似乎醒了三分,“怎么了?不高兴?”
我看着他,很平静地说:“周牧,你手机刚才响了。”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变得警惕起来,“谁啊?工作上的事?”
“不知道,你自己看。”
他狐疑地拿起手机,快速解锁,点开微信。
我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手指飞快地操作着什么,大概是在删除聊天记录。
做完这一切,他才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对我笑道:“没什么,一个广告。对了,我明天要早起,去趟邻市见个客户,车钥匙呢?”
来了。
正题来了。
我指了指玄关,“不在那儿吗?”
“没有啊。”他走过去,在玄关柜上摸索了一遍又一遍,又检查了自己的裤子口袋。
“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放那儿了。”他开始变得有些烦躁。
“是不是掉在车里了?”我“好心”提醒。
“不可能,我都是拿上来的。”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在客厅里四处翻找。
沙发垫子被他掀开,茶几上的杂志被他弄得一团乱。
“你看见没啊?我车钥匙呢?”他满头大汗,语气已经很不耐烦了。
我坐在沙发上,端着水杯,冷冷地看着他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我没看见。”我说。
“不可能!家里就我们两个人,钥匙还能长腿跑了?”他吼了起来。
酒气和怒气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我最讨厌他这副样子,在外人面前温文尔雅,一回到家,稍有不顺心就对我大呼小叫。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周牧,你再好好想想,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还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把钥匙落在别人那儿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钉进他的耳朵里。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从烦躁的红色,变成了心虚的白色。
“你……你胡说什么?”他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胡说?”我冷笑一声,“那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比如,一个叫Amy的女孩?”
他彻底僵住了,像一尊石膏像。
“或者,一瓶叫‘深渊书简’的香水?”
我每说一个词,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浴室里残余的暖气,似乎在这一刻被抽干了,空气冷得像冰窖。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声音。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里那股恶气,总算出了一半。
“钥匙呢?”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已经没了刚才的底气,反而带着一丝哀求。
“你把钥匙弄哪儿去了?然然,你别闹了,我明天真的有急事。”
“闹?”我笑出声来,“周牧,到底是谁在闹?”
“我……”他语塞。
“我帮你回忆一下吧。”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指着楼下那个方向。
“刚才,我下楼散了散步,手一滑,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了那个下水道里。”
我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不含任何温度的微笑。
“声音还挺好听的,哐啷哐啷的。”
周牧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虽然天黑看不清,但他瞬间就明白了。
他的脸,从白色变成了青色,最后变成了猪肝色。
“陈然!你疯了!”他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我疯了?”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对,我是疯了!被你和你那个好实习生给逼疯的!”
“你把我的车钥匙扔下水道了?你知道那车多少钱吗?你知道配一把钥匙多麻烦吗?”他咆哮着,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你看,他关心的,从来都不是他出轨这件事,而是他的车,他的钥匙,他的“脸面”。
“我当然知道。”我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所以呢?”
“所以你赶紧给我下去捞!现在!立刻!马上!”他指着门,对我下达命令。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周牧,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
“钥匙是你自己的,车也是你自己的,凭什么让我去捞?”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想开车?行啊,自己捞去吧。”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反锁了房门。
门外,传来周牧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和砸门声。
“陈然!你给我开门!你这个疯婆子!”
我充耳不闻,把自己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这十年喂了狗的青春。
那一夜,我不知道周牧是什么时候停止砸门的。
我只知道,后半夜,我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楼下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
有金属撬动的声音,有水桶落地的声音,还有男人压抑的、带着怒气的喘息声。
我走到窗边,悄悄拉开一条缝。
只见楼下那个井盖旁,一个狼狈的身影,正借着手机手电筒那点微弱的光,用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铁丝,笨拙地探进黑洞洞的下水道里。
是周牧。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昂贵的真丝睡衣,此刻却沾满了泥污,头发凌乱,整个人看起来滑稽又可悲。
一阵晚风吹过,带来了下水道里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心疼,只有一种冷漠的快意。
捞吧,周牧。
好好闻闻,这股味道,就是我们这段婚姻现在的味道。
第二天,我醒来时,身边是空的。
客厅里一片狼藉,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周牧不在。
我拿起手机,看到他凌晨五点给我发的一条微信。
【陈然,你等着,这事没完。】
我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到一边。
没完?
我也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我打开衣柜,找出了我压箱底好几年的职业套装。
那是一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是我当年在设计公司上班时,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
穿上它,我对着镜子,慢慢地、仔细地化了一个全妆。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锐利,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嗯,这才是陈然。
我给公司打了电话,请了一天假。
然后,我给我的闺蜜林子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还没开口,林子那爽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怎么了?听你这呼吸声,跟拉风箱似的,又跟你们家周大老板吵架了?”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林子,他出轨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我操!”林子爆了句粗口,“地址发我,我马上到。”
半小时后,林子风风火火地赶到我家。
她一进门,闻到空气里那股怪味,又看到客厅的狼藉,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家里遭贼了?还是周牧那孙子打你了?”
我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从那张照片,到我扔钥匙,再到周牧半夜捞钥匙。
林子听完,先是愣住,然后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哈哈哈哈!然然,干得漂亮!扔下水道?你怎么想出来的?太解气了!”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笑一边拍我的肩膀。
“让他捞!最好让他把脸也埋进去,好好清醒清醒!”
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我郁结了一晚上的心情,也莫名地松快了许多。
“笑够了没?”我白了她一眼。
“没够!”林子抹了抹眼角的泪,“不过,说正经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林子收起笑容,严肃起来,“陈然,你不能不知道。这事不是扔串钥匙就能过去的。你得想好,这婚,你还想不想要。”
我沉默了。
想不想要?
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前,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以为我们会像所有普通夫妻一样,吵吵闹-闹,磕磕绊绊,就这么过一辈子。
可现在……
“我不想离。”我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不是因为我还爱他。
而是因为,我害怕。
我害怕我三十三岁了,没有正式工作,没有存款,离婚后我能做什么?
我害怕父母失望的眼神,害怕亲戚朋友的指指点点。
我害怕一个人面对未来的生活。
林子看着我,叹了口气。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然然,你想过没有,就算这次你原谅他,这根刺也会永远扎在你心里。以后但凡他晚归,他手机响,你都会草木皆兵。这样的日子,你能过一辈子吗?”
我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而且,”林子继续说,“出轨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这次轻易原谅他,他下次只会更变本加厉。”
“那我能怎么办?”我茫然地看着她。
“第一步,”林子伸出一根手指,“换锁。”
我愣住了。
“趁他现在不在家,立刻,马上,把家里的锁换了。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二步,”她又伸出一根手指,“查钱。”
“查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银行卡流水,支付宝,微信账单,所有能查的都查一遍。看看他给那个小三花了多少钱。这些,将来都是你离婚分割财产的证据。”
“第三步,”林子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找工作。”
“陈然,你不能再当全职主妇了。你必须有自己的收入,自己的事业。钱,才是女人最大的底气。你忘了你当初拿设计金奖时的样子了?那才是你!”
林子的话,像三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是啊,我怎么忘了。
我曾经也是个有梦想、有才华的设计师。
我设计的作品,曾经挂在最显眼的展厅里。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依附男人生存的怨妇?
“我知道了。”我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林子,谢谢你。”
“谢什么,姐妹就是用来干这个的。”林子拍拍我的手,“走,我陪你,先去换锁!”
行动力,是我和林子最大的优点。
我们立刻在网上找了开锁师傅,半小时后,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大哥就上门了。
看着旧的锁芯被拆下来,换上新的,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像被拆掉的,不仅仅是一个锁芯,还有我对周牧最后的那点幻想。
拿到新钥匙的那一刻,我心里踏实了。
这个家,从今天起,我说了算。
换完锁,我和林子坐在客厅里,开始执行第二步:查账。
周牧这个人,自视甚高,总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所以家里的财务情况,他从不瞒我。
银行卡的密码,是我的生日。
支付宝和微信的支付密码,是他的生日。
我轻而易举地登上了他的账户。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近半年来,他的账单上,出现了大量可疑的消费。
“‘SKP,梵克雅宝专柜’,消费金额,两万八。”林子念出声来,倒吸一口凉气,“就是那个四叶草手链吧?”
我点点头,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
“‘王府半岛酒店’,消费金额,三千六百八十八……我靠,这是去开房了吧?还开这么贵的?”
“‘Amy’,微信转账,5200。”
“‘Amy’,微信转账,1314。”
一笔又一笔,触目惊心。
他用我们共同的积蓄,去给另一个女人买包,买首饰,发红包,开酒店。
而我呢?
我上一次给自己买超过一千块钱的东西,是什么时候?
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每天在菜市场为了一块两块钱跟小贩讨价还价,他却在外面一掷千金,博红颜一笑。
真可笑啊。
“然然,把这些都截图,保存好。”林子提醒我。
我麻木地点点头,一张一张地截图,把这些屈辱的证据,保存在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林子给我叫了一份外卖,是附近一家我最爱吃的酸辣粉。
可我一口都吃不下去。
“吃点吧,不吃饭哪有力气战斗?”林子把筷子塞到我手里。
我勉强吃了几口,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滴进那碗又酸又辣的粉里。
“林子,我真傻。”
“是,你是挺傻的。”林子毫不客气,“但现在醒悟过来,也不晚。”
下午,周牧的电话打来了。
我挂断。
他又打。
我再挂。
如此反复了十几次,我烦了,直接把他拉黑。
没过多久,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接了。
“陈然!你什么意思?拉黑我?还把锁给换了?”周牧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没什么意思。”我淡淡地说,“这是我的家,我想换锁就换锁。”
“你的家?房本上写的是我们俩的名字!你凭什么不让我进?”
“就凭你用我们的钱,去养外面的女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软了语气,“然然,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Amy,只是……只是同事关系。”
“同事关系?”我笑了,“同事关系需要你给她买两万八的手链?需要你带她去五星级酒店开房?周牧,你当我是傻子吗?”
“我……那是我喝多了,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我打断他,“那你昨晚捞了一宿的钥匙,脑子清醒点了吗?”
“周牧,我不想听你这些废话。我现在给你两条路。”
“第一,我们协议离婚。房子归我,车子归你,存款一人一半。你给那个小三花的钱,必须从你那一半里扣出来还给我。”
“第二,你要是不想离,也行。把你名下所有财产,全部转到我名下,签婚内财产协议。以后你的工资卡,直接交给我。每个月我给你两千块零花钱。”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想象到周牧此刻的表情,一定比吃了屎还难看。
“陈然,你别太过分!”半晌,他咬牙切齿地说。
“过分?”我反问,“跟你做的这些事比起来,我这算过分吗?”
“离婚我不同意!财产转移更不可能!”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说,“你自己看着办吧。钥匙捞上来没有?捞上来赶紧把车开走,停在楼下碍眼。”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才发现,我的手一直在抖。
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痛快。
原来,把话说开,把姿态摆出来,是这种感觉。
原来,我也可以不用那么卑微。
傍晚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我婆婆打来的。
“然然啊,我是妈。”婆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
“妈,有事吗?”我语气平淡。
“那个……阿牧都跟我说了。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话说不开的。”
我心里冷笑,周牧这是去找救兵了。
“妈,这事不是吵架那么简单。”
“哎呀,我知道,不就是阿牧在外面……犯了点小错误嘛。”婆婆轻描淡写地说。
“男人嘛,在外面应酬,逢场作戏,总是难免的。你作为妻子,要大度一点,多体谅他。”
我差点气笑了。
犯了点小错误?
逢场作戏?
说得真轻巧。
“妈,如果今天是我在外面找了别的男人,您也会劝周牧大度一点吗?”
婆婆被我噎了一下,语气顿时变得不悦。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是女人,怎么能跟男人比?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家庭,要守妇道!”
“守妇道?”我反问,“那男人就不用守夫道了吗?”
“你……你这简直是强词夺理!”婆婆的声音高了八度,“陈然我告诉你,我们周家,绝对不允许离婚!你要是敢离婚,让你在外面一分钱都拿不到,净身出户!”
“是吗?”我笑了,“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吧。看看法律到底会让谁净身出户。”
“你!你这个不孝的儿媳妇!我们周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
婆婆在电话那头气得破口大骂,各种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我默默地听着,等她骂累了,才缓缓开口。
“妈,您骂完了吗?”
“骂完我就挂了。以后这种事,您别找我,直接找您儿子谈。”
说完,我挂断电话,顺手把婆婆的号码也拉黑了。
世界,再次清净了。
我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突然觉得很饿。
我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里面塞满了各种食材,都是我前两天刚买的。
我拿出牛肉、西红柿、洋葱。
给自己做了一份番茄牛肉焗饭。
烤箱里,芝士在高温下融化,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我端着滚烫的焗饭,坐在曾经和周牧一起吃饭的餐桌前,一勺一勺,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了,我才有力气,去打接下来的硬仗。
接下来的几天,周牧没有再来骚扰我。
我猜,他大概是真的在想办法捞钥匙,或者是在想对策。
而我,则开始了我的第三步计划:找工作。
我翻出了我所有的作品集,更新了我的简历。
看着那些曾经让我骄傲的设计,我有些恍惚。
这五年,我几乎已经放弃了我的专业。
我还能回到那个行业吗?
我还有竞争力吗?
我心里没底。
我把简历投给了几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公司,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这期间,林子几乎每天都来陪我。
我们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一起吐槽剧里的狗血剧情。
她会给我带各种好吃的,告诉我最新的八卦。
有她在,我觉得自己不是孤军奋战。
一天下午,我正在网上看一些最新的设计案例,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以为又是周牧换了号打来的,本想挂断,但鬼使神差地,我接了。
“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陈然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我是。”
“这里是‘筑梦空间’设计工作室,我们收到了您的简历,想约您明天下午两点过来面试,您方便吗?”
我愣住了。
筑梦空间!
那是业内一家非常有名的先锋设计工作室,以创意大胆、风格前卫著称。
我当初投简历的时候,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根本没想过会有回音。
“方便!我方便!”我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挂了电话,我抱着林子又蹦又跳。
“林子!我拿到面试机会了!是筑梦空间!”
“真的?太棒了然然!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林子比我还高兴。
为了第二天的面试,我做足了准备。
我把我所有的作品都重新整理了一遍,做成了精美的电子版。
我还针对筑梦空间以往的风格,连夜赶出了一份新的设计方案。
第二天,我穿着那套黑色西装,化着精致的妆容,昂首挺胸地走进了筑-梦空间的办公室。
面试我的是工作室的创始人,一个叫苏姐的女人。
她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一头利落的短发,眼神犀利,气场强大。
她看了我的作品集,又听我阐述了我的新方案。
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点点头。
我心里很忐忑。
“陈然,你这五年,为什么没有工作?”面试的最后,苏姐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坦然地回答:“因为我结婚了,成了一个全职主妇。”
苏姐看着我,眼神里没有鄙夷,也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探究。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想出来工作?”
我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她的眼睛。
“因为我想证明,一个女人的价值,不应该只体现在家庭里。也因为,我需要一份工作,来支撑我离婚,开始新的生活。”
我说得很平静,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苏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下周一,来上班吧。”她说。
我走出筑梦空间的大楼,站在阳光下,感觉有些不真实。
我竟然,真的成功了。
我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了林子。
林子在电话那头尖叫:“啊啊啊!我就知道!陈然,你就是最牛的!晚上必须庆祝!我请客,全城最贵的日料!”
我笑着答应了。
就在我沉浸在找到工作的喜悦中时,周牧的“反击”来了。
周六的早上,我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我通过猫眼一看,外面站着的,竟然是周牧,还有我婆婆。
婆婆一脸怒容,周牧则站在她身后,脸色阴沉。
我不打算开门。
“陈然!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婆婆开始大力拍门,“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躲在里面算什么本事!给我滚出来!”
她的声音又尖又响,引得对门的邻居都打开了门,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我皱起了眉头。
家丑不可外扬。
我不想让邻居看笑话。
我打开了门。
门一开,婆婆就想冲进来,被我伸手拦住了。
“有事在门口说。”我冷冷地说。
“你!”婆婆气得指着我,“你还敢拦我?这是我儿子的家!我想进就进!”
“不好意思,这房子我也有份。我现在不想让你们进来。”
“反了你了!”婆婆说着就要动手推我。
周牧拉住了她,“妈,你别这样。”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瘦了,也憔悴了,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
看来这几天,他过得也不怎么样。
“然然,我们能进去谈谈吗?”他放低了姿态。
“不能。”我拒绝得很干脆。
周牧的脸色沉了下去。
“陈然,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
“难看?”我笑了,“周牧,从你出轨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好看’可言了。”
“阿牧,别跟她废话!”婆婆甩开周牧的手,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陈然,我今天来就是通知你!你要么,就乖乖跟阿牧回家,把这事翻篇,以后好好过日子!要么,就立刻离婚,净身出户!你自己选!”
“我选第三条。”我说。
“什么第三条?”
“离婚,并且,周牧净身出户。”
“你做梦!”婆婆尖叫起来。
“是不是做梦,法官说了算。”我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加密的文件夹。
“妈,您儿子这半年,给一个小三花了多少钱,您想不想看看?”
我把那些转账记录、消费账单,一张一张地展示给他们看。
周牧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婆婆一开始还不信,但当她看到那些熟悉的酒店名字,那些刺眼的金额,她的脸色也变了。
“这……这都是真的?”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周牧。
周牧低着头,不敢看她。
“败家子!你这个败家子!”婆婆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扇在了周牧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走廊里,瞬间安静了。
对门看热闹的邻居,也吓得缩回了脑袋。
我看着这场闹剧,心里毫无波澜。
“妈,您现在觉得,是谁该净身出户?”我淡淡地问。
婆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畏惧。
“我们走!”她狠狠地瞪了周牧一眼,转身就走。
周牧捂着脸,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然后,也跟着他妈,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我关上门,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回合,我赢了。
周一,我正式去筑梦空间上班。
时隔五年,重新回到职场,我既兴奋又紧张。
工作室的氛围很好,同事们都很年轻,有活力,大家一门心思扑在设计上,没有人际关系的勾心斗角。
苏姐把我分到了一个正在进行的项目组,负责一个高端民宿的室内设计。
我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每天,我画图,查资料,跟团队讨论方案,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很累,但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那种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出美好事物的感觉,是任何奢侈品都无法替代的。
我渐渐地,不再去想周牧,不再去想那些糟心事。
我的世界里,重新有了色彩。
然而,我不想惹事,事却偏要来惹我。
一天中午,我正在和同事吃饭,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陈然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娇嗲的女声。
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是Amy。
“有事?”我语气冰冷。
“然姐,你别这样嘛。”她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我知道你误会我和周牧哥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我差点笑出声。
这年头的小三,都这么理直气壮,还倒打一耙吗?
“你的意思是,我手机里那张照片,是P的?”
“那……那是个意外。”她支支吾吾地说,“那天我们庆功宴,我喝多了,周牧哥送我回家,我……我就是觉得那瓶香水好闻,就拍了张照,没想到会让你误会。”
“那你跟他去酒店开房,也是意外?”
电话那头沉默了。
“陈然,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语气终于不装了,变得尖锐起来。
“你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占着周牧哥不放有意思吗?你配得上他吗?你看看你现在,人老珠黄,没工作没事业,你拿什么跟他站在一起?”
“他爱的是我!是我的年轻,我的活力!你早就该给他让位了!”
我听着她气急败坏的控诉,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很可笑。
“说完了吗?”我问。
“说完了就听我说。第一,我配不配得上他,轮不到你来评价。第二,他爱不爱你,我不在乎。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他给你花的每一分钱,我都会让他连本带利地吐出来。你最好祈祷,你收的那些礼物,发票都还在。”
“你!”
我没等她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我的生命。
但这件事,也给我提了个醒。
我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我必须主动出击。
我给周牧发了一条信息。
【明天下午三点,民政局门口见。带上身份证,户口本。不来,后果自负。】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半小时到了民政-局。
我以为周牧不会来。
没想到,两点五十五分,他的宝马X5,缓缓地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周牧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他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打理过,但依然掩饰不住满脸的疲惫和颓丧。
看来,车钥匙,他最终还是想办法配了新的。
代价,应该不小。
他走到我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然然,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是你逼我的。”我说。
“就因为我犯了一次错,你就要毁了我们十年的感情?”
“一次错?”我看着他,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周牧,这不是一次错。这是背叛。你毁掉的,不是我们的感情,是你自己的人品。”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抵不过一个实习生吗?”他痛心疾首地问。
我突然觉得很累。
我不想再跟他争论这些了。
没有意义。
“周牧,我们进去吧。”我指了指民政局的大门。
他站在原地,不动。
“我不同意离婚。”他固执地说。
“你不同意,我就起诉。”我 calmly 地说,“你猜,我把那些证据交给法官,法官会怎么判?”
他的脸色,又白了。
我们俩就这么僵持在民政局门口。
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们旁边。
车门打开,Amy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今天打扮得“楚楚可怜”,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化着淡妆,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她径直走到周牧身边,拉住他的胳膊。
“周牧哥,你不要跟然姐离婚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愿意去跟然姐道歉,求她原谅。”
她一边说,一边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我。
好一出绿茶大戏。
我还没说话,周牧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他压低了声音,怒吼道。
“我……我担心你啊。”Amy委屈地瘪着嘴。
“滚!我让你滚!听见没有!”周牧像是疯了一样,指着她大骂。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狗咬狗?
Amy被他骂得眼泪汪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周牧,你什么意思?你前几天还说要为了我离婚的!”她哭着喊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周牧急于撇清关系。
我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突然明白了。
周牧,他根本就没想过要为了这个Amy离婚。
他只是想在外面玩玩,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而这个Amy,显然段位不够,把他的“逢场作戏”,当成了“海誓山盟”。
现在,我这个“红旗”要倒了,他急了。
他怕的不是失去我,他怕的是失去他苦心经营的“稳定后方”,怕的是财产分割,怕的是名誉扫地。
想明白这一点,我心里最后的那点沉重,也烟消云散了。
我为自己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人,感到不值。
也为自己,感到庆幸。
幸好,我醒了。
“够了。”我开口,打断了他们的拉扯。
我对周牧说:“既然你不想离,那我们就法庭见。”
然后,我转向Amy,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还有你,Amy小姐。我提醒你一句,周牧送给你的所有东西,花的都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我有权向你追回。你最好现在就开始盘算一下,那些东西值多少钱,你该怎么还给我。”
Amy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我不再理会他们,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潇洒地离开。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周牧和Amy在路边大声地争吵,拉扯。
像两只斗败了的公鸡。
真难看。
我回到工作室,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工作。
苏姐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下班后,她叫住了我。
“有麻烦?”她问。
我点点头,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苏姐听完,沉吟片刻,说:“我认识一个不错的离婚律师,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
“谢谢苏姐。”我由衷地感谢她。
“不用谢。”苏-姐拍了拍我的肩膀,“女人帮女人,应该的。记住,别怕,你身后,不只你一个人。”
那一刻,我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原来,离开一个错的人,你会遇到更多对的人。
拿到律师联系方式的第二天,我就约见了她。
她姓王,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干练的短发女性。
我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她。
王律师看完,非常肯定地告诉我:“陈女士,您放心,这个官司,我们赢定了。不仅能离,还能让他最大限度地赔偿你的损失。”
有了王律师的保证,我心里彻底踏实了。
我把一切都交给了她,自己则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那个民宿的设计项目,进入了关键阶段。
我几乎每天都加班到深夜,周末还去施工现场跟进。
我忙得像个陀螺,但内心却无比充实。
我甚至开始享受这种忙碌。
因为我知道,我每画一张图,每敲定一个细节,都是在为我自己的未来添砖加瓦。
一个月后,我们的设计方案,获得了甲方的全票通过。
甲方对我的设计赞不绝口,当场表示,下一个项目,还想指定我来做。
项目庆功宴上,苏姐当着所有人的面,举杯对我说:“陈然,欢迎你回来。你证明了,是金子,无论被埋多久,总会发光的。”
我眼眶一热,举杯,一饮而尽。
这杯酒,敬我死去的婚姻,也敬我重生的自己。
就在我的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周牧那边,却是一地鸡毛。
林子通过她的人脉,帮我打听到。
周牧的公司,因为之前那个大项目资金链断裂,现在岌岌可危。
他本来指望能从我这里拿到钱周转,但我把所有账户都冻结了,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而那个Amy,在得知自己可能会被我起诉追回财产后,也跟他闹翻了。
据说,她不仅把周牧送她的东西都卷走了,还把他公司的一些内部资料,卖给了竞争对手。
周牧现在,是焦头烂额,四面楚歌。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求我原谅,求我复合,求我撤诉。
他说他知道错了,他说他不能没有我。
他说只要我回去,他愿意把所有财产都给我。
我看着那些信息,只觉得讽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现在才来摇尾乞怜,晚了。
我一条都没有回复。
开庭那天,我在法院门口,再次见到了周牧。
短短两个月,他像是老了十岁。
头发花白,满脸胡茬,曾经笔挺的西装,也变得皱巴巴的。
他看到我,眼睛里迸发出一种 desperate 的光。
“然然!”他冲过来,想抓住我。
王律师一步上前,挡在了我面前。
“周先生,请你自重。”
“然然,我们不闹了,好不好?我们回家,我们重新开始。”他哀求着,声音沙哑。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周牧,回不去了。”
“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回不去了。”
“从我把那串钥匙扔进下水道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回头。”
他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法庭上,王律师有条不紊地陈述事实,出示证据。
周牧请的律师,在铁证面前,根本无力反驳。
整个过程,周牧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最后,法官宣判。
准予离婚。
婚内房产,归我所有,我需要补偿周牧三十万。
家里的存款,在扣除周牧为小三花费的五十多万后,剩下的,一人一半。
宝马车,归周牧所有。
宣判结束,我走出法院。
天很蓝,阳光很好。
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感觉压在心上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周牧从后面追了上来。
“陈然。”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那三十万,我不要了。”他说。
“就当我……就当我给你的补偿。”
我转过身,看着他。
“我不需要。”我说,“我应得的,我会拿。不属于我的,我一分都不会要。”
“我们之间,两清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向前走去。
我的新生活,在等着我。
半年后。
我用卖掉那套大房子的钱,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小户型的公寓。
虽然小,但每一处,都是我自己亲手设计的。
温馨,舒适,充满了我的气息。
我在筑梦空间的工作,也越来越顺手。
苏姐很器重我,把好几个重要的项目都交给了我。
我成了项目组的组长,手下也带了两个新人。
其中一个,也是刚毕业的实习生,很像当年的Amy,但比她踏实,有灵气。
我把我会的,都毫无保留地教给她。
我希望她能少走弯路,不要像我,也不要像Amy。
林子还是我最好的闺蜜,我们每周都会聚会。
她交了新的男朋友,是个很阳光的健身教练,两人很恩爱。
我由衷地为她高兴。
至于周牧,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
听林子说,他的公司最终还是破产了。
他卖掉了那辆宝马车,用来抵债。
听说他回了老家,在一个小公司里做着一份普通的工作。
听说,他再婚了,娶了一个离异带娃的女人。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我的小公寓里,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画着设计图。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我的猫,一只我从救助站领养回来的橘猫,正趴在我的脚边打盹。
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微信。
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头像,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串车钥匙,静静地躺在一个布满铁锈的下水道井盖旁。
钥匙上,还沾着黑色的淤泥。
照片下面,有一行字。
【我捞上来了。可是,已经没有用了。】
是周牧。
我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然后,我笑了笑,手指轻轻一划。
删除,拉黑。
我放下手机,拿起画笔,继续勾勒着图纸上的线条。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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