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不属于他的味道。
不是烟味,不是酒味,也不是火锅味。
是一种甜腻的、廉价的、带着一丝心虚的香水味。
我正在客厅陪儿子乐乐搭乐高,听见门响,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半。
他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抱我一下,我下意识地侧身躲开了。
他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然后弯腰去摸乐乐的头,“乐乐,还没睡呢?想爸爸没有?”
乐乐头都没抬,“不想。妈妈陪我呢。”
童言无忌,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周毅脸上那层伪装的温情。
他的笑僵在脸上。
“我去洗澡。”他扔下这句话,像逃一样进了浴室。
我没说话,继续低头帮乐乐找一块蓝色的积木。
那股味道,像一只无形的手,掐着我的喉咙。
水声哗哗地响着,我能想象他正在拼命地搓洗,企图洗掉那些不属于这个家的证据。
可有些东西,沾上了,就再也洗不掉了。
比如,背叛。
我把乐乐哄睡着,回到卧室。
周毅已经躺在床上,背对着我,呼吸均匀,像是睡熟了。
装的。
我们结婚八年,他睡觉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他只有在心虚或者极度疲惫的时候,才会这样一动不动,像块石头。
我没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走到床边。
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正在充电。
我的心跳得有点快,像擂鼓。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外壳时,我抖了一下。
密码是乐乐的生日。他总说,这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天。
呵呵。
屏幕亮起,微信界面上,一个叫“晓晓”的头像排在最顶上。
没有备注,只有一个亲昵的叠字。
我点开。
聊天记录已经被删得差不多了,但最后几条还赫然在目。
“毅哥,你到家了吗?”
“到了,小祖宗。今天累坏了吧?”
“还说呢,都怪你。”后面跟了一个娇羞的表情。
“怪我怪我,下次补偿你。给你买上次看上的那个包。”
“真的?你最好了!爱你!”
再往上,是一张照片。
一张酒店房间的自拍,一个年轻女孩穿着他的衬衫,锁骨上有一片刺眼的红痕。
衬衫是我上个月在专柜给他买的,三千多。
我当时还心疼了半天,周毅说,老婆买的,再贵也值。
现在,这件“值钱”的衬.衫,穿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我的手在抖,不是气的,是冷的。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全身的血液。
我没有哭,甚至没有一丝想哭的冲动。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异常清晰。
结束了。
我和周毅,结束了。
但不能就这么便宜地结束。
我默默地退出了微信,将那几条聊天记录和照片,用我自己的手机拍了下来。
然后,我把他的手机放回原位,插好充电线,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躺回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我开始盘算我们家的资产。
一套婚后买的房子,写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市值大概八百万,还有两百多万贷款。
一辆他开的宝马,五十多万。
一辆我开的买菜车,十几万。
银行卡里,股票账户里,理财产品里,零零总总加起来,大概还有三百多万的流动资金。
这些,都是我们从一无所有,一步步打拼出来的。
我辞掉前途大好的工作,回家生孩子,做全职主妇。
他在外面应酬,喝到胃出血,签下一个又一个单子。
我以为我们是革命战友,是为了这个家共同奋斗。
现在看来,的可笑。
我奋斗的江山,他拿去讨好了别的女人。
凭什么?
天快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这些钱,这些资产,我要拿回来。
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乐乐。
他是周毅的儿子,但首先,是我的儿子。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起床做早餐。
周毅从卧室出来,看见我在厨房忙碌,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和讨好。
“老婆,辛苦了。”他走过来,想从后面抱我。
我端着刚煎好的鸡蛋,转身,巧妙地避开。
“小心烫。”我语气平淡。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乐乐呢?”他没话找话。
“还在睡,让他多睡会儿。”
我们坐在餐桌上,沉默地吃着早餐。
他好几次想开口,都被我用“吃东西别说话”的眼神堵了回去。
一顿饭,吃得比上坟还压抑。
吃完饭,他去上班,我送乐乐去幼儿园。
回来的路上,我拐进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接待我的是一位姓张的律师,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精明干练。
我把昨晚拍下的照片和我的诉求,简单明了地告诉了他。
“我要离婚。”
“我要孩子的抚养权。”
“我要让他净身出户。”
张律师推了推眼镜,表情没什么变化。
“周太太,首先,我很同情您的遭遇。”
“其次,根据现行婚姻法,婚内出轨虽然是过错方,但‘净身出户’在法律上很难得到完全支持。法院在分割共同财产时,会照顾无过错方,但不可能让过错方一分钱都拿不到。”
我点点头,“我明白。所以我来找您,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合法的途径,能最大限度地保全我和孩子的利益。”
张律师沉吟片刻,“办法是有的,但需要操作空间和时间。”
“您说。”
“你们的共同财产,主要是房产和金融资产。金融资产是流动的,相对好操作。房产比较麻烦。”
“张律师,您直接告诉我,第一步该怎么做。”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多了一丝欣赏。
“第一步,稳住他,不要打草惊蛇。”
“第二"步,以各种合理的理由,将你们的共同存款、理财、股票,逐步变现,然后转移。”
“转移到哪里?”
“一个绝对安全,并且在法律上属于您个人或者孩子的账户里。”张律师的笔在纸上轻轻敲了敲,“比如,以您婚前财产的名义进行再投资,或者……直接赠与给您的儿子。”
赠与给儿子。
这四个字,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我混沌的脑子。
对!给乐乐!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总不能跟自己的儿子去打官司要钱吧?
就算他拉的下这个脸,法律和道德上,他都站不住脚。
“赠与给未成年子女的财产,在法律上怎么界定?”我追问。
“属于孩子的个人财产。除非您先生能证明,这笔赠与严重损害了他的合法权益,且目的就是为了转移财产逃避债务,否则很难被撤销。”
“我们没有外债。”我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好办了。”张律师的嘴角微微上扬,“剩下的,就是操作细节了。”
走出律师事务所,阳光刺眼。
我却觉得,天,终于要晴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成了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
我不再对周毅冷言冷语,甚至会主动关心他。
“今天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你那件衬衫袖口磨破了,我给你买了件新的,试试看合不合身。”
“爸妈最近身体怎么样?我们周末带乐乐回去看看他们吧。”
周毅受宠若惊。
他大概以为,那晚的香水事件,只是我一时的情绪,现在已经翻篇了。
男人的自信,有时候真是盲目得可笑。
他对我越是愧疚,就对我越是言听计从。
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第一步,处理股票。
我跟他说:“最近股市动荡得厉害,咱们账户里那几十万,天天看着心惊肉跳的。不如先清仓出来,避避风头。”
他正沉浸在家庭和睦的假象里,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行,你看着办就行,这些事我也不懂,都听你的。”
我花了三天时间,分批将股票全部卖出,一百二十多万现金,回到了我们的联名账户。
第二步,赎回理财。
我找了个周末,炖了一锅他最爱喝的汤。
饭桌上,我状似无意地提起:“我闺蜜最近在做一个项目,说是内部渠道,稳赚不赔,我想投点钱进去,你看怎么样?”
周毅一听,有点警惕,“什么项目啊?靠谱吗?别被人骗了。”
“哎呀,我还能不知道吗?她老公就在那家公司做高管,还能有假?就是门槛有点高,至少要一百万起投。”我表现出很苦恼的样子。
“这么多?”
“是啊,我想着咱们理财账户里不是还有两百来万吗?拿一部分出来试试水。反正放着也是死钱,利息还没通胀跑得快。”
我一边说,一边给他夹了块肉。
他犹豫了。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方面怕有风险,一方面又想在我面前表现出他的大度和信任。
尤其是,在我最近如此“贤惠”的情况下。
“行吧,你想投就投吧。但是悠着点,别把钱都砸进去。”他最终还是松了口。
“知道啦,老公你真好!”我笑得一脸甜蜜,心里却冷得像冰。
我立刻将理财产品全部赎回,又一笔两百多万的资金到账。
现在,我们联名账户里,趴着三百多万的现金。
这是最危险的一步。
钱必须立刻转走。
我跟张律师通了电话,他给了我最终的建议。
成立一个以乐乐为唯一受益人的家族信托。
这个操作虽然复杂一点,但最稳妥,最不容易被推翻。
我找了一个信得过的信托公司,用最快的速度办完了所有手续。
当我把那三百多万,一笔一笔转入信托账户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
不是紧张,是激动。
那是乐乐的未来,是我和他后半生的保障。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但还剩下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房子。
这套房子,是我们共同财产里最值钱的部分。
而且,房产证上是两个人的名字,任何变动都需要双方到场签字。
我不可能像转移现金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弄走。
我必须让周毅,心甘情愿地,把他的名字去掉,或者,加上乐乐的名字。
这太难了。
我为此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直到有一天,我送乐乐去上幼儿园,看到门口挂着的招生政策。
“本市户籍适龄儿童,以‘人户一致’为原则,优先录取房产所有人为儿童本人或其直系亲属的家庭……”
我盯着那行字,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慢慢成形。
那天晚上,周毅回来得挺早,还破天荒地买了束花。
“老婆,送你的。”
我接过来,闻了闻,“谢谢。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项目谈成了,下个月奖金少不了。”他一脸得意。
我笑了笑,“那敢情好。正好,我也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你说。”
“你看乐乐也快上小学了,我们现在这个小区的划片,好像不太好。”我开始铺垫。
周毅皱了皱眉,“是不怎么样,我听同事说,他们孩子上的那个实验小学,特别难进。”
“是啊。我今天去幼儿园,看到门口的招生政策了。说是房产在孩子名下的话,可以优先录取。”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有这规定?”他显然是第一次听说。
“白纸黑字写着呢。我就在想,要不……我们把乐乐的名字,加到房本上?”
我屏住了呼吸。
周毅沉默了。
我知道,这触及到了他的核心利益。
房子,是这个家最坚实的象征。把孩子的名字加上去,意味着他对这套房子的控制权,被稀释了。
“加个名字而已,房子还是我们的。主要不都是为了孩子上学嘛。”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具有蛊惑性的话。
“再说了,以后这房子,不也都是留给乐乐的吗?早点加上,就当是给他一个保障了。”
“保障”两个字,我说得很轻,却很重。
周毅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我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我的心里在打鼓,但我知道,我不能露怯。
这是一场心理战。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拒绝了。
他突然开口:“只加乐乐一个人的名字?”
我心里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然呢?加谁的?”
“我的意思是,加上我爸妈的名字,怎么样?”他试探着问。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好家伙,我在这儿辛辛苦苦为我儿子谋划,他倒好,直接想把他爹妈都拉进来分一杯羹!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起来了,但我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不能急,绝对不能急。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加你爸妈的名字干嘛呀?跟孩子上学又没关系。再说了,房本上名字越多,以后手续越麻烦。”
“主要是……我爸妈养我这么大不容易,一辈子没住过什么好房子。我想着,让他们也安心。”周毅说得一脸孝顺。
我真想把面前的汤碗扣他脑袋上。
你爸妈不容易,我爸妈就容易了?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这个家,我就容易了?
现在你翅膀硬了,在外面养了小的,回家还想算计老的。
周毅啊周毅,你真是刷新了我对“无耻”二字的认知。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
“老公,你说的我明白。孝顺爸妈是应该的。但咱们得分开看。给爸妈尽孝,我们可以另外买套小的给他们住,或者多给他们点生活费。这套房子,是咱们给乐乐准备的学区房,性质不一样。”
我把“学区房”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你想想,要是房本上写着爷爷奶奶的名字,学校那边怎么看?会不会觉得我们是为了择校,故意把产权搞得这么复杂?万一影响了乐乐入学,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我这番话,有理有据,还把一切都归结为“为了孩子”。
周毅被我说得有点动摇了。
“而且,”我乘胜追击,“咱们把房子直接赠与给乐乐,办个手续就行了。要是加上爸妈的名字,那性质就变了,又是买卖又是赠与的,税费都得交不少,不划算。”
我把早就咨询好张律师的各种利弊,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
核心就一个:把房子放在乐乐名下,对我们这个“小家”,对我们“唯一的儿子”,是最好的选择。
周-毅这个人,极度自私,但也极度自负。
他潜意识里觉得,儿子是他的,儿子的东西,自然也就是他的。
所以把房子给儿子,和他自己拿着,差别似乎不大。
但把名字分给父母,那就是实打实的资产分割了。
在他心里,儿子是“自己人”,父母,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上一代的人”了。
我拿捏住了他这种微妙的心理。
果然,听完我的分析,他那点给爹妈加名字的念头,很快就打消了。
“行,那就听你的。就写乐乐一个人的名字。”他终于点了头。
我心里那块大石头,轰然落地。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我第二天就拉着他去了房产交易中心。
我们办的是婚内财产赠与,手续相对简单。
当工作人员问我们,是否确定将夫妻二人共有的房产,无偿赠与给未成年的儿子周乐乐时,我清晰地听见周毅回答:“确定。”
我看着他,他甚至还对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你看我多爱儿子”的骄傲。
我回以一个温柔的笑。
只是他不知道,我的笑容背后,藏着一把已经磨得锋利无比的刀。
拿到那本只写着乐乐一个人名字的房产证时,我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
温热的,沉甸甸的。
这是我和乐乐的城堡,坚不可摧。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我开始收集周毅和那个“晓晓”出轨的更多证据。
我没有去跟踪,那太低级,也太危险。
我用了更聪明的方法。
我从周毅的消费记录下手。
那个叫“晓晓”的女孩,朋友圈里晒过一个最新款的包。
我查了周毅的信用卡账单,果然,在同一天,有一笔三万八的消费记录,商户就是那个奢侈品牌的专柜。
她晒过一次烛光晚餐,定位是一家高级法餐厅。
周毅的账单上,两天后,有一笔四千多的餐饮消费。
她晒过一次温泉酒店的度假照。
周-毅那几天的出差报销单上,恰好有一张同一家酒店的发票,只是被他以“招待客户”的名义报了销。
呵呵,真是个好员工,睡女人花的钱,都得让公司出。
我把这些证据,一条一条,整理得清清楚楚。
账单截图,朋友圈截图,消费时间,消费地点。
铁证如山。
我甚至还查到了那个女孩的底细。
林晓晓,二十四岁,和周毅在同一个写字楼的另一家公司上班。
长得……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很流行的网红脸,清纯又带点媚。
我看着她的照片,心里没什么波澜。
我早就过了会因为另一个女人而自我否定的年纪。
周毅会出轨,不是因为我不好,也不是因为她多好。
只是因为,他想。
仅此而已。
我选了一个周三的晚上。
乐乐回外婆家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准备一桌“最后的晚餐”。
我觉得恶心。
我只是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
他进门的时候,我正在看电视。
“回来了?”我语气平静。
“嗯,今天不忙,就早点回来了。”他换了鞋,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周毅,”我关掉电视,转头看着他,“我们聊聊吧。”
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没适应我这么严肃的口吻。
“聊什么?”
我没说话,从茶几下面,拿出我准备好的东西。
一沓A4纸。
还有一支笔。
我把那沓纸推到他面前。
最上面的一张,是离婚协议书。
周毅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都在抖。
“字面意思。”
“离婚?为什么要离婚?我做错什么了?”他还在装。
我笑了。
笑得有点冷。
我拿起那沓纸,翻到后面几页,一张一张,摔在他面前。
他给林晓晓买包的信用卡账单。
林晓晓在朋友圈晒包的截图。
他在法餐厅的消费记录。
林晓晓同一天发的烛光晚餐照片。
他去温泉酒店的发票。
林晓晓发的酒店自拍。
还有,那张最不堪入目的,她穿着他的衬衫,躺在酒店床上的照片。
“这些,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吗?”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周毅的脸,从白色变成了猪肝色。
他看着那些纸,像在看什么烫手的山芋,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周毅,我认识你十年,结婚八年。我以为我很了解你。我以为你就算不是个圣人,至少也是个有底线的男人。”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哭天抢地。
“我为你辞职,为你生孩子,为你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让你在外面打拼的时候,没有一丝后顾之忧。”
“我自问,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指着那张照片,“这个女人,是谁?”
他浑身一颤,不敢看我。
“说啊!”我猛地提高了音量,“你不是挺能耐的吗?不是挺会哄女人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小雅,你听我解释……我跟她,就是玩玩……我心里只有你和孩子……”他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却是最无耻、最可笑的一句。
“玩玩?”我气笑了,“玩到床上去了?玩到把我们辛辛苦苦挣的钱,几十万几十万地给她花了?”
“周毅,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配说这句话吗?”
“我……”他彻底蔫了。
证据面前,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不想听你那些恶心的解释。”我把离婚协议书又推到他面前,“签字吧。”
他看着协议书上的条款,眼睛越瞪越大。
“财产……财产怎么分?”他颤抖着问。
“协议上写得很清楚。”我冷冷地说,“儿子乐乐归我抚养,你每月支付五千元抚养费,直到他年满十八周岁。”
“房子,已经是乐乐名下的个人财产,属于婚前财产,不参与分割。你必须搬出去。”
“车子,你那辆宝马归你,我这辆买菜车归我。”
“存款,我们名下已经没有任何共同存款了。”
周毅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看着我。
“没……没有共同存款?那我们那三百多万呢?股票卖掉的钱呢?理财的钱呢?”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哦,你说那个啊。”我轻描淡写地说,“我拿去给我闺蜜投资了,亏了。”
“亏了?!”他猛地站起来,眼睛血红,“三百多万,你说亏就亏了?林雅,你把我当傻子吗!”
“不然呢?”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投资有风险,你当初不是也同意了吗?怎么,现在想反悔?”
“你……你算计我!”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我算计你?”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周毅,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是你,在我每天熬夜带孩子,在你妈生病我跑前跑后伺候的时候,在外面跟别的女人花前月下!”
“是你,拿着我们共同的血汗钱,去给别的女人买包买车,讨她欢心!”
“是你,一边享受着我给你提供的安稳后方,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外面的莺莺燕燕!”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算计你?!”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插进他的心脏。
他被我问得节节败退,脸色灰败。
“那……那房子呢?你骗我把房子给了乐乐!”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骗你?”我冷笑,“去房产交易中心签字的时候,你不是挺乐意的吗?不是还觉得自己特伟大,是个爱儿子的好父亲吗?”
“我那是为了孩子上学!我是被你骗了!”
“为了孩子上学,没错啊。房子现在在乐乐名下,他上学的问题解决了。我哪里骗你了?”我反问。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哀。
这就是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一个自私、懦弱、满口谎言的骗子。
“周毅,别挣扎了,没用的。”我重新坐回沙发上,恢复了冷静。
“这些证据,如果我拿到法院,你不仅是过错方,你婚内转移财产给第三者的行为,也构成了非法处置夫妻共同财产。到时候,我不但可以要求她退还所有财物,你还会因为品行问题,在争夺抚养权上处于绝对劣势。”
“我今天跟你坐在这里谈,是给你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如果你签字,我们好聚好散。你还能保住你的工作,你的名声,还有你那辆宝马车。”
“如果你不签,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到时候,你猜猜你的公司领导,你的同事,你的父母,会怎么看你?”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我知道,我击中了他的要害。
他这种人,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让他身败名裂,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瘫坐在沙发上,像一滩烂泥。
许久,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
“林雅,你真狠。”
我笑了。
“谢谢夸奖。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如果不是你把我逼到绝路,我又怎么会变得这么狠?”
“我曾经也以为,我可以当一辈子温柔善良的小女人,相夫教子,岁月静好。是你亲手打碎了我这个梦。”
“周毅,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心里那个爱你的林雅,就已经死了。”
“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一个只想保护好自己儿子的母亲。”
他闭上了眼睛,眼角似乎有泪光闪过。
但我知道,那不是忏悔的泪,而是不甘和绝望的泪。
他不是在为失去我而难过,而是在为失去他奋斗半生得来的财富而痛苦。
又过了漫长的十分钟。
他终于拿起了那支笔。
手抖得不成样子,连笔都快握不住。
他在协议书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像他此刻一样,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签完字,他把笔一扔,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我可以……再在这里住一晚吗?”他近乎乞求地问。
“不可以。”我回答得干脆利落。
“这个家,从你签字的那一刻起,就跟你没关系了。”
我指了指门口,“你的东西,我会打包好,明天让快递寄给你。现在,请你离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
他大概从没想过,那个一向对他温柔顺从的妻子,会变得如此决绝,不留一丝情面。
“林雅,我们……真的要这样吗?”
“周毅,路是你自己选的。”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大门。
“请吧。”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这个他生活了多年的家。
眼神里有留恋,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怨毒。
我知道,他恨我。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恨,对我来说,已经一文不值了。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家门。
我关上门,反锁。
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也没有报复的快感。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空茫。
我走到阳台,推开窗。
晚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城市的夜景,灯火璀璨,像一条流光溢彩的银河。
我曾经以为,我和周毅,是这条银河里,两颗永远相伴的星星。
现在,我亲手把他,从我的星轨里,剔除了出去。
我的手机响了。
是闺蜜凌凌打来的。
“怎么样了?摊牌了吗?”她焦急地问。
“嗯,签了。”
“他没耍赖吧?没打你吧?”
“没有。他没那个胆子。”
电话那头,凌凌沉默了几秒,然后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雅雅,你现在一个人吗?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你……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笑了笑,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不是为周毅,不是为那段死去的婚姻。
而是为我自己。
为那个曾经天真烂漫,以为爱情就是一切的女孩。
为那个在婚姻里消磨了青春,磨平了棱角的女人。
为那个在发现真相后,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变得坚硬、冷酷的母亲。
“我没事,凌凌。”我擦掉眼泪,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很坚定。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
挂了电话,我给乐乐的外婆发了条微信,告诉她乐乐明天我再去接。
然后,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我走到乐乐的房间,看着他那张熟睡的小脸,心里一片柔软。
宝贝,妈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给你一个干净、安稳的成长环境。
为了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即使没有了所谓的“完整家庭”,你依然拥有最完整、最坚定的爱。
我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
的爽。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把周毅的东西,仔仔细细地打包成几个大箱子。
他的衣服,他的鞋,他的剃须刀,他用过的水杯。
所有带着他气息的东西,我一件不留。
打包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我给他织的旧毛衣。
那是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笨手笨脚织出来的。
他当时抱着我,说这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我拿着那件毛衣,看了很久。
然后,我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有些东西,该扔就要扔。
无论是旧毛衣,还是旧人。
我叫了快递,把箱子寄到他的公司。
地址写的是:市场部,周毅先生收。
我想,当着全公司同事的面,收到这么几大箱从家里寄来的“行李”,他一定会很“惊喜”吧。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这个家,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我去外婆家接了乐乐。
小家伙看到我,开心地扑过来。
“妈妈,爸爸呢?”他问。
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乐乐,爸爸妈妈因为一些原因,以后不住在一起了。”
“爸爸会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但是,我们都一样爱你。”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小孩子其实比大人想象的要敏感,也更坚强。
只要你真诚地告诉他,给他足够的爱和安全感,他们就能接受任何变化。
“那爸爸还会回来看我吗?”
“会的。只要你想见他,妈妈随时可以安排。”
我不会阻止他们父子见面。
那是他的权利,也是周毅的义务。
我只是,剥夺了他作为我“丈夫”的身份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汪水。
我们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全程不到半小时,没有争吵,没有拉扯。
拿到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时,周毅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我对他点点头,算是告别。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阳光正好。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像一只挣脱了牢笼的鸟。
自由,前所未有的自由。
我没有立刻去找工作。
我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
我带着乐乐去旅游。
去海边看日出,去山里看星星,去古镇吃小吃。
我们拍了很多很多照片。
照片里,乐乐笑得一脸灿烂,我也笑得一脸坦然。
我把我们的生活,记录在朋友圈里。
没有屏蔽任何人,包括周毅。
我就是要让他看到,没有他,我们过得有多好。
听说,林晓晓很快就跟他分手了。
原因很简单。
周毅没钱了。
他那辆宝马车,为了维持他所谓“精英”的体面生活,很快就卖掉了。
换了一辆普通的代步车。
他租了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每天挤地铁上下班。
他再也买不起几万块的包,吃不起几千块的法餐。
那个把他当成“毅哥”的女孩,发现他只是个被前妻扫地出门的穷光蛋时,跑得比谁都快。
真是现实得可爱。
周毅找过我几次。
第一次,是在离婚后一个月。
他喝得醉醺醺地,在我家楼下等我。
“小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复婚好不好?”他拉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
“周毅,你不是想我,你是想念那个有房有车,有老婆伺候,还能在外面彩旗飘飘的日子。”
“我不是垃圾回收站。”
说完,我转身上楼,再也没回头。
第二次,是在半年后。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人也瘦了一圈。
“小雅,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能不能先借我点钱?”他搓着手,一脸窘迫。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悲。
“周毅,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有义务再管你。你的钱,应该去找你爸妈,或者……你那些‘玩玩而已’的女朋友要去。”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走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来找我借过钱。
只是偶尔会以看乐乐的名义,来我们家。
每次来,他都会盯着这个他曾经的家,看很久很久。
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不甘。
但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一年后,我重新回到了职场。
我把乐乐送进了一家很好的私立小学。
就是当年我用来“骗”周毅的那一套说辞里提到的学校。
只不过,我没有靠房产,而是靠乐乐自己的实力,和他妈妈我的财力。
那笔我从周毅那里“拿”回来的钱,我没有动。
我用我这几年做全职主妇时,偷偷做的一些理财和投资赚的钱,支付了所有的开销。
我发现,当我不再把所有精力都耗费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家庭上时,我的世界,变得无比开阔。
我的能力,我的智慧,我的价值,都在这个开阔的世界里,重新闪闪发光。
我很快就在公司里站稳了脚跟,业绩出色,得到了老板的赏识。
我升了职,加了薪。
我给自己换了一辆新车,带着乐乐搬进了市中心一个更高档的小区。
我们的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
有一天,我在商场里,偶遇了周毅。
他和一个看起来很朴素的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老了,头发也白了不少。
他也看到了我。
我正带着乐乐从一家玩具店出来,乐乐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变形金刚。
我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化着精致的淡妆,神采飞扬。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身边的女人,大概是他的现任妻子,好奇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他。
我冲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然后牵着乐乐的手,与他擦肩而过。
“妈妈,刚才那个叔叔是谁呀?”乐乐问。
“一个……认识的人。”我说。
是的,只是一个认识的人。
曾经的爱恨情仇,山盟海誓,到头来,不过就是一句“认识的人”。
我没有回头。
因为我知道,我的人生,在前方。
那是一条由我自己铺就的,洒满阳光的康庄大道。
而他,连同那些不堪的过去,都已经被我,潇洒地,永远地,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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