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卖一块钱,可我连一块钱都没有。"
2025年春天,这句苦涩的自嘲在大马士革街头悄然流传。
在银行取款机前,等候的队伍蜿蜒转过两个街角,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与无奈。
个人日取款限额已降至15美元,这对于一个四口之家来说,连最基本的面包和蔬菜都难以保障。而在300公里外的阿勒颇医院,主治医生哈立德正在手电筒的照明下,艰难地完成一例阑尾切除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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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本月第三次突然断电了,"
他擦拭着额头的汗珠,"我们仅剩的3台发电机时断时续,每次手术都像是在与死神赌博。"
2024年12月8日,那是一个让所有叙利亚人永生难忘的日子。
当巴沙尔·阿萨德的专机消失在通往莫斯科的航线上时,整个叙利亚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狂欢。在大马士革市中心的总统府前,激动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
42岁的裁缝阿布·艾哈迈德是第一批冲进总统府的人之一,他后来回忆道:"那一刻,我们以为自由终于到来了。有人搬走了镀金的相框,有人扛走了精致的餐具,几个年轻人甚至开走了车库里的奔驰轿车。"
街头响彻着庆祝的枪声,此起彼伏,持续了整整一个夜晚。在边境口岸,从土耳其、黎巴嫩、约旦返乡的难民排起了长队。
35岁的穆罕默德·阿里带着妻儿从伊斯坦布尔归来,他激动地说:"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十年。"沿街的商铺纷纷重新开张,老板们将积满灰尘的货架擦拭一新,期待着新生意的开始。
然而,很少有人注意到,这场政权崩塌的速度快得异乎寻常。
早在2024年11月28日,当沙姆解放组织向阿勒颇发起代号"威慑侵略"的进攻时,政府军的抵抗就软弱得令人吃惊。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政府军军官描述道:"士兵们成建制地逃离阵地,军官们带着家眷和细软匆忙北上。指挥部发出的命令无人执行,整个防御体系在48小时内就彻底崩溃了。"
在接下来的十天里,反对派的队伍沿着M5高速公路快速推进,几乎未遇任何有效抵抗。沿途的政府军检查站早已人去楼空,反而出现了大量哄抢军用物资的平民。
12月7日晚,驻守在大马士革郊区的第4装甲师接到死守阵地的命令,但师长连同其指挥部在接到命令后两小时内就失去了联络。
新上任的沙拉政府面临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
2025年1月初,新任能源部长阿卜杜勒·卡迪尔在接受采访时透露:"全国发电设施有60%处于瘫痪状态,输电网路损毁严重。我们每天都要面对至少18小时的停电。"
与此同时,供水系统也岌岌可危,大马士革600万居民中,有近一半人每天只能获得4小时的供水。
在经济领域,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新政府放开市场管制后,大量土耳其商品如潮水般涌入。虽然电子产品、服装等非必需品价格有所下降,但面粉、燃油、药品等必需品的价格却在三个月内暴涨了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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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哈米迪亚市场,一位姓贾西姆的面包店老板指着空荡荡的货架说:"面粉供应时断时续,我们经常要排通宵的队才能进到货。"
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曾经统一的国家正在分裂成多个势力范围。
在东北部,库尔德武装牢牢控制着代尔祖尔油田区,其发言人雷德·库里在2025年2月的声明中明确表示:"我们不会将石油收益交给大马士革,这些资源属于库尔德人民。"据估计,该地区每日产油量达8万桶,占全国总产量的80%。
在南部,德鲁兹族武装控制了以苏韦达省为中心的广大地区。
该派别领袖穆罕默德·拉贾勒在群众集会上慷慨陈词:"我们要自己管理苏韦达,大马士革的官员无权干涉我们的事务。"德鲁兹武装拥有约1.5万名训练有素的士兵,控制着全国60%的小麦产区。
沿海地区则形成了以阿拉维派为主的自治区域,他们掌控着塔尔图斯和拉塔基亚两个重要港口,保留了完整的行政体系和2万人的武装力量。
与此同时,沙拉领导的新政权实际控制区域仅限于大马士革、霍姆斯等少数核心城市,人口不足全国总人口的40%。
2025年3月7日,一场震惊世界的悲剧发生了。在阿勒颇省南部的阿拉维派村庄阿尔·赞吉里,一座具有百年历史的宗教圣地遭到焚毁。
目击者艾曼·苏莱曼描述道:"傍晚时分,一群武装分子乘坐皮卡车来到圣地,他们泼洒汽油后点燃了建筑。当我们试图救火时,他们开始向人群射击。"
这场事件迅速升级为系统性的报复行动。在接下来的72小时内,据路透社调查显示,至少有1473名阿拉维派平民在阿勒颇省各地遭到杀害。在受害最严重的马斯亚夫地区,当地居民阿布·侯赛因哽咽地回忆:"武装人员挨家挨户搜查,他们把男人带出处决,妇女和儿童则被关在清真寺里。我的三个儿子都遇难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沙拉政府对此事的处理方式。
3月15日成立的特别调查委员会中,有三名成员被证实来自参与屠杀的武装派别。最终在4月2日发布的调查报告仅用了两页纸的篇幅,列出了死亡人数,却没有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外交官评论道:"这充分暴露了新政府对各武装派系的控制力有多么薄弱。"
面对叙利亚的新局势,国际社会表现出复杂而矛盾的态度。
沙特阿拉伯在2025年1月中旬率先宣布向新政府提供5亿美元紧急援助,沙特外交大臣费萨尔·本·法尔汉表示:"我们希望看到一个统一、稳定的叙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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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尔则恢复了停飞13年的大马士革航线,并承诺每日提供200万立方米天然气。
与此同时,欧盟表现出谨慎的务实态度。
2月20日,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何塞普·博雷利在访问大马士革时宣布,将暂停在能源和金融领域对叙利亚的制裁。
但他同时强调:"叙利亚必须进行包容性政治进程,尊重所有族群的权益。"
俄罗斯则展现出其特有的务实作风。
3月初,俄方与新政权达成协议,保留塔尔图斯海军基地的使用权,以换取每月50万吨小麦和200万桶原油的援助。克里姆林宫发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表示:"俄罗斯将继续在叙利亚发挥建设性作用。"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普通叙利亚人的日常生活变成了一场无休止的战斗。
在大马士革东部的巴拉达河谷,家庭主妇乌姆·叶海亚每天凌晨3点就要起床排队取水。"我带着五个塑料桶,要排四个小时的队才能接满水。"她无奈地说,"然后我还要去面包店排队,经常要等上三小时才能买到当天的面包。"
在曾经繁华的阿勒颇老城,28岁的电工阿迪勒·马哈茂德想出了独特的谋生方式。"我改装了一辆三轮车,装上太阳能板和蓄电池,在街头为路人提供手机充电服务。"他说,"一次充电收费500叙镑,这比当电工赚得还多。"
教育系统也面临着严重危机。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报告,全国有超过200万学龄儿童失学。
在大马士革大学,计算机系教授艾哈迈德·纳贾尔不得不采取特别的教学方式。"我们把课程安排在供电相对稳定的凌晨时段,学生们带着头灯来上课。校园里经常能听到发电机的轰鸣声。"
2025年5月,联合国叙利亚问题特使裴凯儒在安理会会议上发表了一番发人深省的讲话:"叙利亚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社会撕裂比经济崩溃更可怕,因为经济崩溃可以靠援助缓解,但族群间的仇恨需要几代人才能化解。"
与此同时,各派别的权力斗争仍在继续。5月中旬,政府军与德鲁兹武装在德拉省发生激烈交火,造成23人死亡。
6月初,库尔德武装切断了通往政府控制区的石油供应,导致大马士革的汽油价格一夜之间暴涨50%。
夜幕降临,大马士革再次陷入黑暗,只有零星几处富裕人家的自备发电机发出微弱的光芒。在城东的避难所里,从阿勒颇逃难来的老教师拉沙注视着窗外的星空,轻声说道:"我们曾经以为推翻旧政权就能迎来曙光,现在才明白,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漫长。
但是,只要我们心中还存有希望,叙利亚就永远不会沉沦。"
这个古老国度的命运,就像沙漠中的风沙,在希望与绝望之间不断流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叙利亚人民追求和平与美好生活的愿望,永远不会熄灭。
在废墟与新生之间,他们依然在寻找着通往光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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