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原红”到“中国红”:三位先生的易学薪火长明
中天易弟子武凤江撰写
“南邵北廖中原红”,这句在易学与命理学界流传了数十年的话语,是无数后辈对邵伟华、廖墨香、张永红三位先生最真挚的致敬。“中原”二字,从来不是狭隘的地域标签——它是邵伟华先生在南方乡野间播撒的易学火种,是廖墨香先生在北方书斋里筑起的学术高墙,更是张永红先生立足中原、融通南北的智慧枢纽。三位先生以不同的治学路径,共同守护着易学这门古老学问的根脉,那抹最初的“中原红”,是他们埋首典籍时的专注,是他们奔走讲学的热忱,更是他们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最纯粹的坚守。
邵伟华先生的易学之路,始终与“民间”二字紧密相连,而《周易与预测学》的出版,更是他半生坚守的缩影。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易学研究尚处低谷,资料匮乏、误解重重,邵先生却带着一本翻得卷边的《周易》,踏上了南方的田野。在四川的山村,他跟着老农蹲在田埂上,听对方用祖辈传下的“节气占”预测收成,再对照卦象一一验证;在广东的古镇,他顶着烈日走访老工匠,记录下木作、陶艺中暗藏的“方位吉”传统;遇到不识字的老者,他就用铅笔在纸上画卦,用“出门看云、居家看灶”的通俗语言解读爻辞。有一次为了收集一个失传的“婚嫁占”案例,他在湖南一个偏远村寨住了半个月,帮村民挑水、喂猪,才换来老者的信任。那些年,他的帆布包里总装着笔记本和罗盘,扉页上写着“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笔记本里密密麻麻记着案例,连天气、时辰、当事人的神情都不放过。
1987年,当邵先生带着整理好的千余个案例,准备出版《周易与预测学》时,却遭遇了重重阻碍。当时不少出版社认为“易学过于小众”,甚至有人质疑内容的科学性,接连七家出版社拒绝了他。但邵先生没有放弃,他背着一摞厚厚的手稿,辗转于武汉、北京、上海等地,一次次向编辑讲解易学的文化价值,拿出案例中“预测节气与农业收成吻合”“解读民俗与卦象关联”的实证。有一次在出版社楼道里,他为了等待编辑答复,从清晨等到深夜,饿了就啃几口干粮,渴了就喝自来水,直到编辑被他的执着打动,答应“先试印三千册”。没想到这本书出版后,短短三个月就销售一空,读者来信从全国各地寄到出版社,有农民说“照着书里的节气占种庄稼,收成多了两成”,有教师说“用通俗的卦象解读传统文化,学生更感兴趣了”。正是这份扎根民间的执着与不放弃的韧劲,让南方的易学火种,第一次有了燎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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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北方的天津,廖墨香先生则走着一条截然不同的“学术深耕”之路,他的严谨,甚至刻进了晚年治学的每一个细节里。作为我国首批系统研究易学的学者之一,廖先生始终坚信“易学不是玄学,是古人的世界观与方法论”。在天津财经大学的课堂上,他总是穿着整洁的中山装,把《周易》与哲学、数学、社会学结合起来讲解:讲“太极生两仪”,他会用坐标轴演示阴阳的对立统一;讲“六十四卦”,他会联系社会发展规律,解读“变革”与“守成”的智慧。为了校正古籍中的讹误,他曾抱着十几本不同版本的《周易》校注,在图书馆里泡了整整三年,逐字逐句比对,用红笔标注差异,用蓝笔考证源流,最终写出《廖墨香易学研究文集》,为北派易学建立起严谨的理论体系。
2018年,廖先生已年过九旬,视力严重下降,连看书都需要借助高倍放大镜,但他仍坚持手写修订《易学概论》的增补版。学生们心疼他,提出帮他打字整理,却被他婉拒:“手写能让我慢下来,每一个字、每一个观点都要经得起推敲。”有一次,为了确认“河图洛书”中一个数字的源流,他让学生帮忙找来《尚书》《礼记》等十多本古籍,逐页查阅记载,直到凌晨三点,才在《周易本义》的注释中找到佐证,随后颤巍巍地在稿纸上写下批注,字迹虽不如从前工整,却一笔一画没有丝毫潦草。第二天上课,他还特意拿着手稿给学生看:“做学问就像走山路,多绕一步、多查一点,才能看到真正的风景。”晚年时,他的书房里仍堆着满满的书籍,书桌上的台灯每天都会亮到深夜,那束光,不仅照亮了他的手稿,更照亮了北方易学研究的传承之路。
三位先生虽治学路径不同,却有着跨越南北的惺惺相惜,那些藏在书信与会面里的细节,更让“中原红”多了份温情的重量。1990年,廖墨香先生为撰写《易学与现代经济》,需要补充民间商业易占案例,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邵伟华先生。一封手写书信从天津寄到武汉,信中不仅详细说明需求,还附上了自己整理的理论框架——廖先生知道邵先生忙,特意把需要补充案例的章节标红,甚至留出空白供邵先生填写。邵先生收到信后,当即从自己积累的千余个案例中,筛选出28个与商业相关的实例,每个案例都详细标注了时间、地点、当事人诉求及卦象解读,还在末尾附了一句:“廖兄若需更细节的背景,随时来电,我再回忆补充。”这些案例最终成了《易学与现代经济》中最鲜活的章节,廖先生在书的后记里特意写道:“邵伟华兄之民间实践,为吾之理论大厦添砖加瓦,南北易学无界,此言不虚。”
而张永红先生,更是两位先生之间最贴心的“传声筒”与“陪伴者”。2015年,邵伟华先生因身体原因不便远行,却一直想当面感谢廖先生为自己的著作撰写序言。张永红先生得知后,特意开车从郑州往返于广州与天津之间,先带着邵先生的手写感谢信与最新整理的案例手稿去天津见廖先生,再把廖先生回赠的古籍复印件与录音(廖先生担心邵先生视力不好,特意录了一段鼓励的话)带回广州。返程途中,他还细心地把古籍复印件按章节整理好,在难认的字上标注拼音;把录音剪成小段,附上文字说明,方便邵先生随时听。后来邵先生在一次访谈中说:“永红就像我的眼睛、耳朵,让我虽在南方,却能摸到北方易学的温度。”2020年,廖墨香先生记忆力渐退,常记不起自己写过的内容,张永红先生每周都会抽两天时间去天津,陪廖先生翻看旧手稿,听他回忆治学往事,再把这些零散的记忆整理成文字——那些文字后来成了《廖墨香口述易学史》的初稿,也成了学界珍贵的研究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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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原红”的核心,张永红先生则像一座精密的“连接器”,用二十年时间打破南北易学的壁垒,让南邵的“通俗实践”与北廖的“学术严谨”真正实现了同频共振。上世纪90年代末,南北易学研究一度存在明显分歧:南方学者更重案例实战,认为“易学的价值在应用”;北方学者更重理论考据,强调“无考据则无真学”。1998年在郑州举办的易学研讨会上,一位南方学者以“民间婚嫁占案例”论证观点,一位北方学者当场质疑“案例无古籍佐证,不足为信”,双方争执不下,会议险些陷入僵局。时任易学研究会会长的张永红先生没有急于评判,而是笑着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我去年在南阳收集到一个清代‘婚嫁占’账本,既记了民间用法,又有当时秀才的古籍批注,咱们一起看看?”他把账本铺在桌上,逐页讲解“民间实践如何与古籍记载呼应”,又结合邵先生的案例收集方法、廖先生的考据思路,提出“实战为体、考据为用”的观点——这番话既肯定了南方学者的实践价值,也尊重了北方学者的严谨态度,最终让双方握手言和。
那次会议后,张永红先生萌生了“组织南北联合调研”的想法。2000年春天,他带着由南方民间易学者、北方高校教授组成的12人团队,开启了为期半年的“黄河流域易学文化调研”。从河南安阳殷墟遗址到山东曲阜孔庙,从陕西西安碑林到山西平遥古城,每到一处,他都让南方学者记录民间易学习俗,让北方学者考证当地古籍记载,自己则白天协调分工,晚上在灯下整理双方成果,寻找契合点。在山西平遥时,团队发现当地“商铺开门方位占”与《周易·系辞》中的记载有出入,南方学者认为“是民间演变的结果”,北方学者坚持“需以古籍为准”。张永红先生没有简单折中,而是带着大家走访了十几位老商户,最终在一位八旬老人家中找到一本民国时期的《平遥商易笔记》,里面详细记载了“因当地气候调整开门方位”的缘由——既印证了民间实践的合理性,也补充了古籍未涉及的地域差异细节。调研结束后,团队整理出版的《黄河流域易学实践与考据》,成为首本融合南北视角的易学著作,书中收录的200多个“实践+考据”双案例,至今仍是后辈学者的重要参考。
张永红先生的融通,从来不是简单的“和稀泥”,而是以中原文化为根基,为南北易学搭建“对话的桥梁”。他常说:“邵先生让易学‘活’在民间,廖先生让易学‘立’在学界,而我们要做的,是让‘活’的实践有‘立’的支撑,让‘立’的理论有‘活’的滋养。”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在河南创办了“中原易学讲堂”,每年邀请邵伟华先生讲民间案例、廖墨香先生讲学术考据,自己则负责串联解读;他还牵头成立“南北易学交流基金”,资助南方易学者到北方高校进修,支持北方学者到南方开展田野调查——正是这些实实在在的行动,让最初局限于地域的“中原红”,逐渐有了贯通南北、辐射全国的生命力。
后来,邵伟华先生于2019年驾鹤西去,廖墨香先生也在2022年与世长辞。两位开拓者的离去,让整个易学学界陷入追思,但人们很快发现,他们的影响早已突破“中原”的边界——邵先生的通俗传播理念,让易学走进了全国的寻常百姓家;廖先生的学术严谨性,成为全国高校易学研究的标杆;而张永红先生的融通视野,更启发着后辈打破地域壁垒。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说:该把“中原红”换成“中国红”。这一字之变,是对三位先生精神疆域的拓展,更是对他们毕生事业的最好肯定——那抹“红”,不再局限于南北地域,而是成为整个中国易学传承的精神底色,成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复兴的生动注脚。
如今再念起“南邵北廖中国红”,我们看到的早已不只是三位先生的身影:在短视频平台上,有博主循着邵先生的思路,用“周易看职场”“卦象解生活”的内容吸引百万粉丝;在高校的实验室里,有学者延续廖先生的严谨,用大数据分析卦象与社会现象的关联;在全国易学研讨会上,有研究者秉持张永红先生的融通视野,推动易学与现代科技、人文社科的跨界融合。两位先生虽已远去,但他们点燃的易学薪火,正被一代又一代人接续;他们坚守的文化初心,正化作推动中华文化走向未来的力量。
那抹“中国红”,不会因时光流转而黯淡。因为它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称谓,而是邵伟华、廖墨香、张永红三位先生用一生践行的“传承中华文化”的信仰,是易学这门古老学问在新时代焕发新生的证明,更是每一位传统文化守护者心中,永不熄灭的赤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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