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轻易撤退,亦绝不做片刻偷生之计。在晋元未死之前,必向倭寇索取相当代价。……决不负师座,不负国家。”
这是四行仓库战斗打响前,谢晋元写信给师长孙元良的信。
他做到了。带着仅四百余人,死守河畔孤楼,与日军鏖战四昼夜。上海市民隔河呐喊,法租界震动,国际舆论哗然。
可发出“死守”命令的孙元良,却悄然撤走,谢晋元被抛在火线上,无援、无退。
不仅如此,战时拨给八十八师的26万军费,孙元良也尽数私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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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电影《八佰》筹拍,导演发布与孙元良之子——影星秦汉的合影并配文:
1937年,全线溃退情况下、下令留守上海四行仓库的中国国民革命军第88师师长孙元良之子——秦汉先生!
舆论哗然。共青团中央发文怒斥:让英雄的崇高和败类的无耻都大白于天下。
何为英雄,何为败类?
2019年,《八佰》影片导演在微博上晒出一张照片,配文写道:
1937年,全线溃退情况下、下令留守上海四行仓库的中国国民革命军第88师师长孙元良之子——秦汉先生!
这句话看文字好像没什么,但其实细细推敲下问题重重。
因为在那场血战中,下令“死守”的确实是孙元良。但真正死守的是谢晋元,是那400余名士兵,是用血肉堵住敌火、用尸体守住苏州河的“八百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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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导演选在宣传最紧要的时候,举起一位弃兵而荣、数度临阵脱逃的将军,站在“民族记忆”的正中,何其荒唐。
1937年7月,抗战全面爆发。日军从北而南,步步紧逼。8月13日,淞沪战役爆发,日军在上海虹口、杨树浦等地集结,准备速战速决、三月亡华。
京沪警备司令张治中调第八十七、第八十八师入沪。
黄埔一期出身的孙元良担任第八十八师师长,带兵进驻闸北,与日军正面交火。
他在前线确实组织过几次有效反击,一度阻挡日军攻势。但随着战局恶化,主力陆续撤退,战斗进入最后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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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下旬,孙元良接到命令,要在撤军掩护中制造“坚守”的假象,拖住日军攻速。他将这项任务交给了524团第一营营长谢晋元,并亲自签下“死守命令”。
谢晋元接令当天,给师座写了一封回信:
“誓不轻易撤退,亦绝不做片刻偷生之计……在晋元未死之前,必向倭寇索取相当代价。决不负师座,不负国家。”
四日后,谢晋元带领400余人死守四行仓库,弹尽粮绝,血战到底。
四行仓库一役,牵动全中国目光。中外媒体连日报道,租界百姓掷钱送物,国内民众捐款支援。“八百壮士”的称号,不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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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参战人数仅400余人,但为了震慑敌人,也为了制造心理优势,故意对外宣称有800人。
而就在战士们被解除武装、软禁在租界的同时,他们的上司孙元良,却被调任为第72军军长,继续兼任88师师长。
论功行赏,这笔账,居然算到了孙元良头上。
孙元良是黄埔一期生,嫡系出身,深受蒋介石信任。但在军中,他的名声与其资历并不相称。
他的黄埔同学曾这样调侃他:“成功虽无把握,逃跑却有决心。”
杜聿明评价更为直接:“他根本不懂带兵,是个逃跑速度极快的‘飞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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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逃得快,他也“吃得狠”。
在淞沪战役期间,后勤极度紧张,上海市民倾尽家财支援前线。
大量粮食、药品、布匹、慰问品由社会团体捐出,送至八十八师后勤处。
可这些物资,有一部分并未发放,而是悄悄由孙元良暗中控制,转运至武汉、南昌,高价出售。
据军方记录,甚至有一批“缴获日军棉纱”,最终也出现在孙元良亲属控制的商号之中。
比贪污更恶劣的,是他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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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任第八十八师军械处主任葛天在回忆中写道:
“1937年10月上旬我到了上海,那天正好遇到上海学生代表在四行仓库八十八师师部慰劳,这时孙元良看到一个女学生代表眉清目秀,就以花言巧语要该女生单独在师部多玩一下,企图强奸。”
副师长冯圣法前往劝阻无果,只得拜托葛天出面相劝。孙元良的回应令人发指:
“英雄总是和美人联系在一起的,自古英雄都喜欢美人,尤其是我们在上海作战有功,做这一点小事没有什么。”
淞沪战役最后几天,战线已崩。蒋介石命张发奎查孙元良是否在岗。
张发奎派副手黄琪翔,结果在上海公共租界百乐门舞厅找到人。舞池中灯光辉煌,爵士乐响起,孙元良西与几位舞女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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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发奎回报此事,蒋介石怒道:
“混账!毙了他!”
但张发奎后来说得更清楚:
“我没枪毙他,我知道蒋介石只是说说而已。”
这是战火之中,一个军长的“心思”。
前线还在腥风血雨,可孙元良在后方却想着“英雄配美人”。这种人能算英雄吗?
南京保卫战,弃城而逃
早在北伐初期,孙元良就展露出逃跑的“才能”。彼时,他率领第一团参与攻打武昌。
战事胶着,局势不明,他未等上级命令,擅自下令撤退。结果前线混乱,战机尽失,导致全局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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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震怒。在前线召开誓师大会时,语气激烈,拍案而起:
“这次打仗,第一团孙团长没有命令退却,应照革命军的连坐法拿来枪毙。这次失败,是我们革命军最不名誉的一件事,也是北伐史上最耻辱的一页。倘使第一师不退下来的时候,我们的战事一定不会失败。所以孙团长没有命令,擅自退了下来,一定要按法枪毙。我们第一师从前是最光荣、最有名誉的军队,现在被孙团长个人毁坏,难道还能不枪毙他吗?”
此话说的可谓是“情真意切“,众人以为这位黄埔高材生恐难幸免。但事情的结局却大不相同。
枪决命令发出没多久,蒋介石的秘书蒋先云暗中放风,提前通知了孙元良,让其赶紧“自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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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孙元良悄然逃出,潜往武汉,试图面见国民革命军政治部主任邓演达,结果吃了闭门羹。转而东渡日本,投考日本陆军大学。
而他能顺利进入这所日本军官精英学校,还得感谢一封私人推荐信。信上亲笔落款:蒋中正,并随信附上3000元学费。
孙元良没死,反而从“差点被枪毙”变成了“留学深造”。
时间来到1937年冬,南京危如累卵。
日军步步紧逼,蒋介石决定弃城,前线调动仓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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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孙元良,已贵为国民革命军第七十二军军长,兼任第八十八师师长,负责南京南部防线及雨花台制高点。
雨花台,是南京的南大门,守住了它,才能守住中华门与城中主轴。
12月10日,日军重炮压境,雨花台阵地连续遭受轰击。
驻守的二六二旅顶住压力,仍坚持阵地不退。
可在12日清晨,防线被撕裂,局势崩溃。
这时,孙元良没有选择死守,也没有组织有效撤退。他带着直属部队和二六一旅一部,悄然向下关方向移动,试图抢渡长江撤离。
结果在挹江门遭遇36师宋希濂的督战队,被重机枪“劝返”,才不得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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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中华门失守。
战线崩溃之际,孙元良不发命令,不交代后续,只身隐匿失联。
部队上下找不到军长,也无撤退计划,陷入混乱。
就这样,一支原本由德国顾问亲手训练的“德械师”,八八师,在南京陷落前夜,群龙无首。
孙元良的“失踪”,后来在《拉贝日记》中得到了直接记录。
拉贝是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德国人,亲眼目睹了南京陷落后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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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国民党第七十二军军长兼八十八师师长孙元良,拉贝更是关心人微。得知孙藏身在难民营中,拉贝亲自将他接到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顶层密室里居住。”
这意味着,当南京在火中燃烧,当老百姓在屠刀下呻吟,这位将军正东躲西藏睡大觉。
可在孙元良自己撰写的回忆录里,却是另一幅画面:
他声称自己在江边找不到船,只好带着司令部六百余人向东逃入栖霞山区,依靠“土族同胞”供给粮食,找船渡江,辗转泰兴、淮阴、徐州、郑州,最终于1938年3月到达武汉。
这段回忆细节众多,情感充沛,甚至不乏“创痛”字眼,似乎试图洗白过去。但问题在于,这段逃亡故事,与拉贝的记录完全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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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宋希濂的回忆录中,更是对孙元良的行为痛斥怒骂。
“日军那种极端残暴的行为外,在我国方面,参加保卫南京战役的高级干部,都是有责任的。尤以像孙元良那种卑鄙可耻的行为(孙元良于12日下午5时到长官部开会出来后,就没有回部队,脱去军服,换上便衣,跑到一家妓院拜鸨母做干妈,迁到难民区躲藏了1个月,后以日军疏散难民,才混出来),更是罪不容诛……”
真实历史更接近哪一方,读者自有判断。
在孙元良逃脱后,七十二军与八十八师无人统筹指挥,队伍分散,士兵大量被俘或遭屠杀。
一个原本被称为“德械虎贲”的部队,就这样被彻底摧毁。
应让败类的无耻大白于天下
1946年冬,孙元良调任重庆警备司令。这是一个油水丰厚的职务。
他每日不见兵事,却频频出入舞厅与妓寨,穿行于上流酒会与青楼红灯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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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生活”有条不紊,下午去舞厅跳舞,晚上进会所宴饮,凌晨在高档舞女的怀中沉醉,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晌午。
重庆当时物价飞涨,兵民困顿。可警备司令府的香烟、洋酒、白兰地、雪茄与进口香水却从未短缺。警卫排的士兵常常奔波于上清寺和较场口之间,替长官采购舶来品与女伶的化妆粉底。
在那场全民动员反腐风暴开始前,孙元良就已用他擅长的“个人技巧”躲开一切审查,并获得了更高的机会——不仅没有因声名狼藉被问责,反而在1948年初,被任命为第十六兵团司令。
而这次调动的背后,也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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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蒋介石开始察觉西南军阀孙震有意“养兵自重”。
为了防范尾大不掉,蒋欲撤其兵权。
孙震知道情势不妙,便建议由自己的侄子孙元良接替,以便实现权力延续、面子保全、体制顺从的三赢局面。
蒋介石起初有所犹豫,但转念一想,孙元良毕竟出身黄埔一期,又是自己的老部下,名义上也是“嫡系”,遂点头批准。
这一批准,把一支尚且成型的野战部队,送入了“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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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良上任后,不着急练兵,不设法整顿,不关注兵员粮秣。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清点财政账户,研究各类“款项去向”。
他用尽手段冒领军饷,向商人勒索,套购金条,把中央拨给将士的数十万大洋赏金据为己有。有目击者称,整个兵团机关办事员的最繁忙时间不是部署作战计划,而是清点新到的黄金、外汇和银圆。
士兵在风雪中奔波,衣衫褴褛、口粮短缺;司令部则夜夜歌舞升平。
1948年冬,淮海战役打响。人民解放军主力集结中原,以排山倒海之势合围徐蚌国军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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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华野、中野联手的攻势,杜聿明急调邱清泉、李弥与孙元良三个兵团,试图向西南撤退,与蚌埠的李延年、刘汝明会合,以解黄维之围。
11月底,三路大军汇于永城陈官庄一带,刚一集结,就被华野主力团团包围。
局势万分紧急。杜聿明商议三个兵团从不同方向突围,争取分进合击。但孙元良早已打定主意,不愿共进退。
他拒绝接受杜聿明的后续命令,命人剪断指挥部与“剿总”的电话线,并暗示部下:凡是从“剿总”来电报,一律不读、不收、不传。
孙元良单方面下令全线突围,仓促调动,无统一指挥、无后续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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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放军强大火力之下,部队迅速陷入混乱,整个兵团遭到猛烈围歼,一万余人阵亡,军长、师长死伤殆尽,残兵败将被迫返回包围圈内苟延残喘。
当杜聿明最终决定放弃陈官庄,率主力投降时,发现:孙元良早已脱身。
淮海战役末期,解放军全面压缩包围圈,陈官庄已成“瓮中之鳖”。可就在此时,南京方面却突然传来“孙元良已安全抵达”的消息。
据说他化装成中尉副官,手持假文件,轻松通过解放军封锁线。后来又脱掉军服,装扮成逃难农民,混在数千溃兵之中,一路潜行,终于抵达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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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军事生涯中,第三次重大逃亡。
前有南昌、南京,今有淮海。若加上淞沪战场“舞厅跳舞”、成都撤退“逃台先行”,他一生五次大败,五次逃跑。
他的履历,不是战功赫赫,而是脚底抹油。
1949年底,国民党政府全面败退,孙元良随残军撤往台湾。
此时的他,已然身无兵权,也无实职。加之党内派系倾轧,旧账新仇并存,孙元良被迫淡出军界,转向商场,退役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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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70年代初,他短暂旅居日本,在东京开设“天福园”面馆。1975年返台后,任高雄某针织品公司董事长。闲暇之余,他开始写书。
回忆录《亿万光年中的一瞬》终于问世,内容大篇幅描绘“战时英勇”、略写“撤退英明”,对淞沪、南京等关键战役,讳莫如深、轻描淡写。
2007年5月25日,孙元良在台湾病逝,享年一百零三岁。
历史不能模糊,八百壮士血战四行仓库,却被弃于租界,抗战老兵冻死街头、阵亡将士尸骨无归,可那些投降、逃逸、贪腐者却能安然寿终,衣冠入殓,书中“建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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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该拿人民的记忆,为这种人涂脂抹粉。
更不应将他们和真正的抗战英雄相提并论。
参考资料:
“逃跑将军”失南昌汪德春著.《黄埔名将胡宗南》2014
关山远著.《世道人心下》2021
黄济人著.《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2021
中国历史研究院|孙元良缘何引争议 中国历史研究院
“逃跑将军”:影星秦汉之父孙元良 权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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