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可算来了!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
1950年3月,解放军第五师一个加强连翻越昆仑山进驻塞图拉哨所,在海拔3800米的雪山上发现8名衣衫褴褛的士兵,举着锈迹斑斑的步枪,眼眶通红。
这些人在这里坚守了整整4年,从35人只剩8人,他们不知道新中国已经成立,还以为解放军是来换防的国军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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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1877年初春,左宗棠站在南疆,望着西南方向的昆仑山。
阿古柏的叛乱被平定,南疆十八城重回朝廷管辖。左宗棠清楚,收复失地只是第一步,能守住才是关键。尤其是南疆最偏远的塞图拉,那里是通往印度的咽喉,是丝绸之路南道的最后一个居民点。
英国人占据印度数十年,俄国人在中亚虎视眈眈,两股势力盯着这片高原。
左宗棠摊开地图,手指点在塞图拉的位置上。
「这里必须有人守。」
他调集120名湘军精锐,组成敢死队。这些士兵大多来自湘西山区,走惯了山路。左宗棠给每人发了两个月干粮,60匹骆驼驮着帐篷、建材和粮食。
「你们去的地方,海拔三千多米,终年风雪。能活着回来,朝廷重赏。」
带队的千总叫陈德富,那年38岁,参加过收复北疆的战斗。他双手接过令旗,向左宗棠抱拳行礼。
队伍从叶城出发,沿着古老的商道向南行进。
前三天还算顺利,道路虽然崎岖,骆驼队走得稳当。第四天,开始进入昆仑山山脉,气温骤降。士兵们穿着棉衣,牙齿冻得打颤。
海拔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稀薄。有些士兵开始头晕呕吐,走几步就停下来喘气。两匹骆驼失足,从陡坡摔下悬崖,连带着驮的建材一起坠入深谷。
陈德富咬牙继续前进。
第十天,一场暴风雪困住队伍。风雪持续三天三夜,气温降到零下三十度。12名士兵在睡梦中再也没醒来,陈德富就地掩埋了他们。
第十八天,又有9名士兵因为严重的高原反应倒下。
陈德富站在风雪中,看着越来越少的队伍。120人的敢死队,此刻只剩71人。
第二十六天,队伍终于抵达塞图拉。
这是一片被雪山环抱的荒原,方圆百里看不到人烟。最近的塞图拉镇也在15公里外。陈德富下令就地扎营,开始修建哨所。
当地维吾尔族牧民听说有军队来驻防,主动赶着驴车送来食物和木料。一位叫艾力的老人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这里需要有人守,不然外面的人就进来了。」
士兵们用石块和木料搭建起简易营房,在四周垒起土墙。陈德富选了最高的一处山包,竖起一根旗杆,升起清朝的黄龙旗。
从此,塞图拉有了第一座哨所。
陈德富把71名士兵分成三班,轮流巡逻。巡防一次需要走两天两夜,覆盖方圆50公里的边境线。士兵们背着干粮和水壶,冒着风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朝廷每年派人送一次补给,顺便换防。新来的士兵接替老兵,老兵们拖着病躯下山。有些人走到半路就倒下,永远留在雪山上。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32年。
到1909年,清朝已是风雨飘摇。朝廷自顾不暇,送往塞图拉的补给越来越少,间隔时间越来越长。驻防的士兵从最初的70多人,慢慢减少到30多人。
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消息传到塞图拉时,已是三个月后。
那时驻守的班长叫李天福,52岁,在塞图拉已经待了11年。他站在哨所门口,看着山下送信的人远去,手里攥着一张发黄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清廷已覆,各地独立。尔等自行决断。」
李天福把纸条收进怀里,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他照常带士兵去巡逻。
没有人来换防,也没有人送补给。哨所里的粮食一天天减少,李天福组织士兵开荒种地。塞图拉的土地贫瘠,种出来的青稞产量很低,但总比饿死强。
艾力老人的儿子不时送来一些羊肉和奶制品。他问李天福:「你们怎么还不走?」
李天福摇头:「这是祖宗的土地,不能丢。」
1929年春天,一队穿灰色军装的士兵出现在塞图拉。
李天福此时已经70岁,哨所里只剩11个人,全是五六十岁的老兵。他们穿着补了又补的棉袄,棉袄上的补丁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看到新来的军队,李天福眼圈红了。
「你们可来了。」
他把哨所交给新来的国军军官,带着10个老兵下山。
这一路走了两个多月。有3个人病死在半路,剩下的8个人相互搀扶着走到北京城外。李天福远远望了一眼城墙,那上面已经没有黄龙旗。
他叹口气,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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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接替李天福的国军军官叫张景文,那年28岁,黄埔军校四期毕业。他带着一个连120人进驻塞图拉。
张景文第一次看到哨所时,愣住了。土坯垒成的营房摇摇欲坠,旗杆上的旗帜破成了布条。地上散落着一些生锈的农具,墙角堆着牛粪。
「就这?」
一个士兵小声嘀咕。
张景文瞪他一眼:「别废话,动手重建。」
国军对塞图拉的重视程度远超清朝。张景文带来充足的建材和粮食,士兵们拆掉旧营房,重新修建了砖木结构的兵舍。他们还修了一座瞭望塔,塔顶可以看到方圆30公里的地形。
1930年代,驻防塞图拉的国军人数增加到1500人,分散在沿线的多个哨卡。主哨所配备了电台,可以和后方保持联络。每半年换防一次,每三个月送一次补给。
士兵们的生活仍旧艰苦,但至少不用担心被遗忘。
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国军主力调往东部战场,西北边防的兵力开始减少。塞图拉的驻军从1500人缩减到500人,换防间隔延长到一年一次。
1946年初秋,又到了换防的时候。
新来的是一个排,35名士兵,平均年龄22岁。带队的排长叫赵建国,那年24岁,陕西人,参加过对日作战。
团长在送行时拍着赵建国的肩膀:「辛苦一年,明年这个时候就有人来接你们。回来后,给你升连长。」
赵建国敬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9月15日,赵建国带着35名士兵抵达塞图拉主哨所。上一任排长把哨所的情况交代清楚,留下三个月的口粮,就带着人下山了。
赵建国检查哨所的物资:大米500斤,面粉300斤,咸菜200斤,茶叶10斤,另外还有一些腊肉和罐头。按照每人每天一斤半粮食计算,够吃三个月。
他把士兵分成三个班,每班轮流巡逻。巡逻路线覆盖50公里的边境线,每次出去要走两天。
日子开始按部就班。
士兵们很快适应了高原的气候。白天巡逻,晚上围着火炉烤牛粪取暖。有人拉二胡,有人唱秦腔,倒也不觉得太寂寞。
10月,塞图拉镇的牧民赶着羊群从哨所附近经过,给士兵们送来一些羊肉和馕饼。赵建国用粮食和他们交换,双方都很满意。
11月,雪开始下了。气温骤降,士兵们穿上棉衣,仍冻得瑟瑟发抖。巡逻变得更加困难,雪地里走路要花更多时间。
12月15日,三个月到了。
赵建国站在哨所门口,眺望远处的山口。按照约定,补给队应该今天到达。
太阳从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
没有人来。
赵建国安慰士兵们:「可能路上耽搁了,再等等。」
一天,两天,三天。
一直等到12月20日,仍旧没有任何消息。
哨所里的粮食已经见底。赵建国下令减少用量,每人每天只吃一斤粮食。
「排长,会不会是出事了?」
一班长王大山问。那年他32岁,当兵8年,是排里资历最老的。
赵建国摇头:「应该不会。可能是雪太大,路不好走。」
1947年1月,粮食彻底吃完了。
赵建国组织士兵打猎。昆仑山上有野兔和旱獭,运气好的话能打到岩羊。但冬天动物很少出来活动,士兵们在雪地里转了三天,只打到两只野兔。
艾力的孙子买买提赶着驴车来了,车上装着两袋青稞和一只羊腿。
「我爷爷说,让你们先顶着。」
赵建国握着买买提的手:「谢谢,等补给来了,我们加倍还。」
买买提笑了:「不用还,你们守着边境,我们才能安心放羊。」
靠着打猎和牧民的接济,士兵们熬过了1947年的冬天。
春天来了,雪开始融化。赵建国带士兵在哨所附近开荒,种上青稞和土豆。塞图拉的土地贫瘠,加上海拔高,庄稼长得很慢。到秋天收获时,只收了200多斤青稞。
但总算有了收成。
赵建国把青稞磨成面粉,做成馍馍。士兵们啃着硬邦邦的馍馍,脸上露出笑容。
「有粮食就能活下去。」
王大山说。
1947年,1948年,没有人来换防,也没有人送补给。
赵建国每天晚上都会爬上瞭望塔,看着远处的山口。他在心里计算着日子:已经过去一年了,两年了。
哨所里的士兵从最初的35人,慢慢减少。
1947年冬天,两个士兵在巡逻时遭遇暴风雪,再也没有回来。春天雪融化后,战友们找到他们的遗体,冻成了冰雕。
1948年夏天,三个士兵因为严重的高原反应去世。赵建国带着剩下的人把他们埋在哨所旁边的山坡上,用石头垒起三座坟。
1948年冬天,又有五个士兵倒下。有的冻死,有的病死。军医早在一年前就死了,士兵们生病只能硬扛。
赵建国站在越来越多的坟前,双眼通红。
35个人,现在只剩23个。
王大山走过来,嗓子嘶哑:「排长,要不然咱们撤吧。反正也没人知道。」
赵建国转过头,盯着王大山:「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撤。」王大山声音更低,「都两年了,没人来,没人管,咱们守在这儿有什么意义?」
赵建国沉默了很久,最后摇头:「不能撤。」
「为什么?」
「因为这是命令。」赵建国声音很平静,「团长让我们守一年,虽然过了两年,但命令没有撤销,我们就得继续守。如果擅离职守,那就是逃兵。」
王大山不说话了。
没有人再提撤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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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1949年,新中国成立。
远在塞图拉的赵建国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哨所里的电台早就坏了,没有零件修理。他们和外界的唯一联系,就是偶尔路过的牧民。
但牧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隐约听说打仗了。
赵建国仍旧每天带士兵巡逻。23个人分成三班,每班7到8人,轮流在边境线上行走。
冬天的巡逻最难熬。零下四十度的严寒,风雪打在脸上像刀割。士兵们穿着破烂的棉衣,棉衣里的棉花早就结成硬块。有人的耳朵冻掉了,有人的脚趾烂了,但他们仍旧坚持走完50公里的巡逻路线。
1949年冬天,又有6个士兵倒下。
赵建国亲手埋葬了他们,在每座坟前立了一块石头,用刀刻上名字。
23个人,现在只剩17个。
1950年初,粮食又吃完了。
上一年秋天收的青稞早就吃光,打猎也越来越困难。士兵们饿得眼冒金星,走路都走不稳。
买买提又来了,这次带来一袋玉米面。
「我爷爷去年冬天死了。」买买提说,「临死前让我继续帮你们。」
赵建国接过玉米面,眼泪流了下来。
「谢谢。」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买买提走后,赵建国把玉米面分成17份,每份不到一斤。
「省着点吃。」
士兵们点头。
玉米面只吃了十天就没了。赵建国带人去挖野菜,但这个季节野菜很少。他们挖到一些草根,洗干净煮着吃,又苦又涩。
有人开始啃树皮。昆仑山上的树本来就少,树皮被剥得精光。
有人煮皮带。皮带泡软后切成小块,煮一天一夜才能勉强咽下去。
2月,又有4个士兵倒下。
一个饿死的,倒在床上时脸上还带着笑,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两个冻死的,巡逻时遇到暴风雪,躲在山洞里,再也没有醒来。
还有一个病死的,高烧烧了三天,最后咽气时握着赵建国的手:「排长,我对得起这身军装了吧?」
赵建国哭着点头:「对得起,都对得起。」
17个人,现在只剩13个。
3月,春天终于来了。但又有5人倒下了。
雪开始融化,山坡上露出枯黄的草。赵建国带士兵去打猎,运气不错,打到一只岩羊。
8个人围着篝火,烤羊肉吃。羊肉的香味让他们流口水,但没有人狼吞虎咽,都是小口小口地嚼,想让这顿饭吃得久一点。
「排长,你说还有人会来吗?」
二班长刘铁柱问。那年他28岁,四川人,当兵6年。
赵建国沉默了很久:「会的。」
「都三年半了。」刘铁柱苦笑,「我都快记不清日子了。」
赵建国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日期。
「1946年9月15日到现在,整整1277天。」
士兵们不说话了。
篝火在黑暗中跳跃,映着8张瘦削的脸。
3月10日,刘铁柱在瞭望塔上值班。
中午时分,他突然看到远处的山口有黑点在移动。
刘铁柱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但那些黑点确实在动,而且越来越近。
他跳下瞭望塔,冲进营房:「排长!有人来了!」
赵建国猛地站起来,抓起望远镜就往外跑。
他爬上瞭望塔,举起望远镜看去。
确实有一队人马正在翻越山口,大概有上百人。他们穿着军装,扛着旗帜。
赵建国握望远镜的手抖了起来。
「真的有人来了。」
他大喊:「所有人,准备迎接换防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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