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高质量金融服务赋能中国式现代化——“十五五”金融规划的思考

在党的坚强领导与科学规划引领下，我国“十四五”时期金融业发展成绩斐然，举世瞩目。金融业综合实力显著增强，服务实体经济的质量和效率明显提升，风险防控能力大幅提高，改革开放迈出坚实步伐。“十四五”期间，中国银行业总资产接近470万亿元，稳居世界第一，外汇储备规模连续20年保持全球第一。金融体系对实体经济的支持更加有力，五年来银行业、保险业通过多种方式为实体经济提供新增资金170万亿元；交易所市场股权债券融资合计达57.5万亿元，直接融资比重较“十三五”末提高2.8%。金融资源加速流向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科研技术贷款、制造业中长期贷款年均分别增长27.2%和21.7%，普惠小微贷款余额达36万亿元，是“十三五”末的2.3倍。金融支撑民生保障作用凸显，近五年保险业累计赔付9万亿元，农业保险覆盖面广泛，商业养老和健康保险准备金达11万亿元。宏观审慎管理和监管改革显现成效，重点领域金融风险持续化解，高风险中小机构大幅缩减，不少省份实现了高风险机构“动态清零”，资本市场波动率较前期下降，金融体系总体稳健。总体来看，“十四五”时期在金融体制改革、服务实体经济、防控风险等方面的成功实践，离不开战略规划的科学引领和宏观调控的有效配合，离不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独特优势和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

着眼未来，“十五五”时期是我国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关键阶段。经济迈向高质量发展的进程中，金融业需要更好地支撑和引领实体经济，在总结“十四五”金融发展的成就与经验基础上，我们应当提前谋划金融改革发展的战略举措。

以高质量发展为导向，通过体制机制创新和对内对外开放提升自身竞争力和资源配置效率

金融是国民经济的血脉，是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金融发展的内在逻辑在于服务实体经济、促进资源优化配置，并在支持增长的同时维护系统安全。这一本质逻辑在新时代被赋予了新的内涵，即要求金融走中国特色高质量发展之路，与经济结构转型和发展方式转变同频共振。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强调，金融要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高质量的服务，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提供有力支撑。

中国特色金融发展道路的基本遵循奠定了金融服务经济发展的指导原则和价值取向。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党中央集中统一领导下，我国金融事业取得新的重大成就，探索形成了中国特色金融发展之路的“八个坚持”：坚持党中央对金融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坚持把金融服务实体经济作为根本宗旨，坚持把防控风险作为永恒主题，坚持在市场化法治化轨道上推进金融创新发展，坚持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坚持统筹金融开放和安全，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坚持党对金融工作的领导是中国特色金融发展的最大制度优势，保证了金融工作沿着正确方向前进；坚持以人民为中心要求金融发展更加注重普惠性和共享性，让发展的成果惠及全民；坚持服务实体经济则强调金融与实体经济共生共荣，金融活则经济活，经济强则金融强；坚持风险防控作为永恒主题则确保金融稳定不偏离可持续发展的底线。这些原则性的逻辑要求，为“十五五”时期金融更好支持经济发展指明了根本路径。

金融支持高质量发展的内在逻辑体现在对国家战略和发展重点的精准服务上。高质量发展阶段要求金融将更多资源配置到国民经济的关键领域和薄弱环节。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指出，要优化资金供给结构，把更多金融资源用于促进科技创新、先进制造业、绿色发展和中小微企业发展，大力支持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确保国家粮食和能源安全等。金融要顺应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的需要，在支持“国之大者”上主动担当作为，通过资金引导推动经济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同时，习近平经济思想提出“发展新质生产力”，强调培育新动能新优势，金融作为资源配置枢纽，应通过创新服务和产品，支持数字经济、人工智能、新能源等新兴产业的发展，促进新质生产力加速形成，为未来增长夯实基础。

金融支持经济发展的逻辑还体现在发展与安全并重、效率与稳健兼顾的辩证统一。高速增长必须建立在安全稳健的金融体系之上，否则经济发展不可持续。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强调，必须牢牢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这意味着，在推动金融更好服务实体的同时，必须把风险防控作为永恒主题贯穿金融工作的始终，既要支持实体经济发展，又要保持金融体系自身健康；既要服务国内发展需求，又要应对外部环境变化，平衡好短期与长期、内部与外部的关系，维护金融稳定和安全。因此，“十五五”金融规划必须在发展中防风险、在稳定中谋创新。通过完善宏观审慎政策框架和跨周期调节机制，在确保流动性合理充裕的同时防范资产泡沫和债务风险。

构建适配高质量发展的金融支持机制，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金融体制机制的制度安排

面向“十五五”，为了更好发挥金融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支撑作用，我国需要构建高度适配发展需求的金融支持机制。应立足中国金融体系的独特国情，统筹当前金融结构特征和未来发展方向，因地制宜地深化金融改革创新，形成符合我国实际的金融机制安排。

我国金融体系以银行主导的间接融资为主，这既是长期形成的结构特点，也与我国居民高储蓄率、风险偏好低的行为模式相契合。当前银行业总资产占金融业总资产的比重约为90%，银行在资金规模、网络覆盖、风险控制等方面优势明显，是金融资源配置的主力军。因此，构建中国特色现代金融体系不能照搬西方资本市场主导模式，而应充分发挥银行体系的主渠道作用，在坚守间接融资主体地位的基础上，优化金融理念、机制、产品和风控体系，更好适应新时代实体经济特别是科技型企业的融资需求。

一是提升银行服务创新发展的能力。引导银行将服务科技创新和新兴产业作为战略任务，为不同发展阶段的企业提供全生命周期的综合金融服务。针对轻资产、高成长性的科技型企业，开发匹配其需求的信贷产品和服务，建立多维度的风险评估体系，运用人工智能等技术评估企业科技能力、创新潜力和市场前景，适当提高风险容忍度。通过这些机制创新，让银行“敢贷、会贷”，更有效地支持创新型企业成长。

二是完善投贷联动机制。科技型企业常经历种子期、初创期、成长期到成熟期的漫长过程，既需要股权资本“耐心”陪伴成长，又需要信贷资金解决阶段性资金周转的问题。银行可在政策允许下，通过设立投资子公司等方式开展股权投资，与信贷支持相结合。通过投贷联动，一方面银行可分享企业成长带来的股权增值收益，另一方面贷款支持可满足企业现金流需求，从而降低单一融资方式风险，实现银行与企业的长期共赢发展。

三是更好发挥政府引导基金作用。政府投资基金在支持战略性新兴产业和科技创新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十五五”期间应构建更高效的政府基金管理体系，明确功能定位，注重中长期价值投资，发展“耐心资本”，引导资金投向战略性、牵引性的重大创新项目。同时，坚持市场化运作原则，完善治理结构和激励机制，加强投后管理和产业协同，避免“重投轻管”，提高资金使用效益。

四是畅通多层次资本市场融资渠道。继续深化资本市场改革，完善创业板、科创板、北交所等多层次市场，支持更多创新型企业上市融资。鼓励金融机构和企业发行科技创新债券等新型融资工具，扩大债券市场融资空间。健全科技型企业信息披露和信用评价机制，提高市场透明度和资源配置效率。此外，应充分调动民间资本积极性，通过税收优惠、政府引导基金等措施，吸引更多社会资本投入创新领域，完善风险补偿机制和退出通道，提升民间投资的回报预期和容忍度。

五是强化金融监管与风险防控。在加快金融创新的同时，必须同步完善监管制度，防范金融风险累积。“十五五”时期应继续健全现代金融监管体系，补齐监管短板，在审慎监管前提下鼓励适度创新。要处理好激发活力和维护稳定的关系，做到“既活又稳”。既要通过市场机制为金融体系注入活力，又要通过有效监管防止金融“脱实向虚”和各种风险滋生。政府部门应完善法律法规体系，为新兴金融业态设定清晰规矩，并严格、公平执法，确保所有市场主体“有动力也守规矩”，在提升创新动力的同时筑牢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

深入推进金融“五篇大文章”，以全方位、多层次的发力态势，服务经济社会全局，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筑牢根基

“十五五”时期，金融业肩负着加快建设金融强国的重要使命，需要在多个重点领域全面发力，以高质量金融服务支撑经济高质量发展。中央已明确提出，要做好科技金融、绿色金融、普惠金融、养老金融、数字金融“五篇大文章”，推动构建覆盖经济社会发展各方面的现代金融服务体系。这“五大重点领域”既是当前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的关键环节，也是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主攻方向。

科技金融在五篇大文章中居于首位，对于支撑创新驱动发展具有先导意义。“十五五”时期应继续加大对科技创新的金融投入力度，完善从基础研究到成果转化的全链条金融支持。2024年，中国人民银行等部门印发了《关于扎实做好科技金融大文章的工作方案》，引导金融机构全面提升科技金融服务能力，为各类创新主体提供全生命周期的资金支持。在货币政策方面，央行增加了科技创新再贷款额度，支持银行加大对科技型中小企业的信用贷款投放力度；债券市场推出“科技板”，发行科技创新债券并配套风险分担工具，提振了银行放贷意愿和企业融资信心。资本市场方面已有近300家主体发行约6000亿元科技创新债券，为科技企业拓宽了直接融资渠道、降低了融资成本。然而我们也要清醒地看到挑战：不少银行对轻资产、缺乏抵押的科创企业仍存在“不敢贷、不会贷”问题；风险投资市场活力有待进一步激发，民间资本参与科技创新的程度偏低。为此，“十五五”规划中需针对性完善科技金融体制机制，例如推广知识产权质押融资、健全创投退出机制等，真正让金融资本“敢投”“愿投”硬科技领域，助力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

绿色金融是服务“双碳”战略、推动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支柱。“十四五”时期我国绿色金融取得高速发展，绿色贷款余额从不足12万亿元增至2024年底的36.6万亿元，年均增速远高于各项贷款增速。绿色债券、绿色基金等市场规模亦迅速扩大。进入“十五五”，需要进一步完善绿色金融体系，支持经济向低碳可持续方向转型。一方面，要继续扩大全社会绿色投资，引导更多信贷资源投向清洁能源、绿色基建、节能环保等领域，同时关注高碳产业的转型金融需求，帮助传统产业平稳实现低碳转型。另一方面，要健全绿色金融标准和信息披露体系，强化对金融机构环境和气候风险的监管，引导金融资源更多向碳减排效益高的项目倾斜。在未来，随着中国碳达峰、碳中和进程加快，绿色金融有望迎来更大的发展机遇，成为全球绿色金融的引领者之一。

普惠金融旨在提升金融服务的覆盖率和公平性，让中小微企业、农村地区和低收入人群都能获得有效的金融支持。“十四五”时期我国普惠金融取得显著进展：普惠型小微企业贷款余额快速增长，年均增速超过20%，有力支持了创业就业和乡村振兴；农村普惠金融服务网络逐步健全，数字技术帮助偏远地区居民享受便捷的支付和信贷服务。然而，中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存在。“十五五”期间，应继续完善普惠金融服务体系。一方面，鼓励大型银行深化普惠金融事业部改革，提高对小微企业的贷款的占比，并通过内部考核激励“敢贷愿贷”。另一方面，发挥数字技术的赋能作用，发展互联网银行、移动支付、大数据风控等，让金融机构以更低成本获取小微客户、评估信用风险，从而扩大对普惠客群的信贷供给。此外，还应完善信用信息共享机制和担保增信体系，发展政府支持的融资担保基金，切实降低小微企业融资门槛和成本，真正为共同富裕提供金融助力。

养老金融是金融体系的有机构成。人口老龄化是我国在当下以及未来发展中需要面对的重大课题，养老金融正是在此背景下兴起的重要领域。近年来我国多层次养老保障体系加快构建，个人养老金制度于2022年11月启动试点并在2024年底推广至全国，标志着第三支柱养老保险框架基本形成。在“十五五”时期，养老金融需在广度和深度上同步推进：一方面扩广度，提高个人养老金的参保率和覆盖率，鼓励更多年轻劳动者提前储蓄养老，通过税收优惠等激励吸引参保；另一方面深挖度，开发更多适合老年群体的金融产品和服务，满足老年人多样化的金融需求。同时，加强养老基金的专业化投资运营，确保养老金保值增值和安全稳健。监管层也需健全养老金融风险防范机制，保护好亿万养老资金的安全，为积极应对老龄化、保障人民养老生活提供坚实支撑。

数字金融是金融与数字科技深度融合的产物，具有降低交易成本、提高服务效率和催生新业态等显著优势。“十四五”以来，我国数字支付、金融科技蓬勃发展，移动支付交易规模多年居世界首位，网络借贷、智能投顾、区块链贸易融资等不断涌现。同时，央行数字货币研发试点取得积极进展。2025年6月，人民银行宣布将在上海设立数字人民币国际运营中心，推进数字人民币的跨境应用和金融市场业务发展。在“十五五”期间，数字人民币有望进入更加广泛的试点和应用阶段，进一步完善支付体系并提升交易便利性。各大金融机构也将加快数字化转型，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改造传统业务流程，发展线上化、智能化的金融产品，以更好地服务客户和防控风险。当然，数字金融快速发展也对监管提出新挑战。面对互联网金融、新型支付等领域可能出现的风险点，需要坚持包容审慎监管原则，在鼓励创新的同时筑牢安全底线。通过完善法律法规和监管科技手段，防范网络安全、数据隐私、金融欺诈等方面风险，推动数字金融“在发展中规范，在规范中发展”。

结语

“十五五”时期是我国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关键五年，是全面深化改革、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战略机遇期。在这一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历史节点上，金融行业作为国民经济血脉，应始终秉持“金融为民”的初心使命，以服务国家战略、助力实体经济为己任，坚定不移地将高质量发展作为核心导向，以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持续优化金融资源配置，全面提升金融服务效能，为构建新发展格局注入强劲动能。

面对复杂多变的国内外形势，金融行业以刀刃向内的改革勇气，着力破解结构性矛盾，推动金融体系从规模扩张向质量提升转型。通过完善多层次资本市场、强化监管科技应用、健全风险防控机制等举措，金融业正以更稳健的步伐、更高效的运作，为实体经济提供精准滴灌式的支持。与此同时，深层次聚焦科技金融、绿色金融、普惠金融、养老金融、数字金融“五篇大文章”，以全方位、多层次的发力态势，服务经济社会全局，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筑牢根基、提供强劲支撑。站在新的历史方位上，中国金融业必将以无畏的勇气破局开路，以坚定的信念砥砺前行，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壮阔征程中，书写出无愧于时代的金融篇章。

作者：郭田勇，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教授、中国银行业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