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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是谁。”
女人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铁锉,磨着他早已结痂的神经。
“一个救世主。”
“别搞笑了,李浩然,你不过是个伪善的懦夫。”
他想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堵着一团冰冷的棉花,吐不出,也咽不下。
“打开它。”
女人指着桌上的那个牛皮纸袋,指甲涂着暗红色的蔻丹,像凝固的血。
“看看你亲手埋葬,又妄图用金钱去赎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伸出手,感到自己的指尖在剧烈颤抖,仿佛那不是一个文件袋,而是一个即将引爆的炸药包,足以将他这二十八年辛苦砌成的华丽大厦,炸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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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李浩然感觉自己像一颗悬浮在城市上空的幽灵。
脚下是港口最璀璨的地标建筑,他亲手设计的“瀚海之心”。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夜色如同被打翻的浓稠墨汁,无数星点般的灯火在墨汁里浮沉,编织出一张巨大而无声的网。
他的办公室在顶层,一百一十八楼,一个可以把人间烟火踩在脚下的高度。
助理艾米刚刚踩着猫一样无声的步子进来,汇报了第三季度的财报,数字漂亮得像选美冠军的脸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金钱的光泽。
李浩然只是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夏夜的蚊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不喜欢办公室里有别人的呼吸声,那会让他感觉自己这颗幽灵,被强行拽回人间。
艾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厚重的红木门。
门合上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中央空调恒温系统发出的、类似叹息的低鸣。
他给自己倒了半杯单一麦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荡,映出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五十多岁的男人,保养得很好,头发乌黑,没有一丝赘肉,眼神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扔块石头下去,连个回声都听不见。
财富、名誉、地位,这些别人需要仰望一生的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这间办公室里的空气,你无时无刻不在其中,却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巨大的空虚感像一只深海巨兽,无声地张开大嘴,准备将他吞噬。
他晃了晃酒杯,酒液里倒映的,不再是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那是一间出租屋的屋顶。
南方梅雨季的屋顶,洇着大片大片黄褐色的水渍,像一幅巨大的、抽象而丑陋的病历图。
一滴水,倔强地从天花板的裂缝里渗出来,悬着,坠着,最后“啪嗒”一声,砸在下面用来接水的塑料盆里,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那个声音,穿透了二十八年的时光,比艾米刚刚汇报的几十亿的合同额,要清晰一百倍。
然后,他看到了张岚的脸。
一张哭花了妆的、年轻而绝望的脸。
“浩然,我们……我们算了吧。”
她的声音也在漏雨,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湿气。
“我妈说得对,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光有爱,吃不饱饭。”
李浩然闭上眼睛,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像一条火蛇。
他以为二十八年的时间,足以将那段贫穷、卑微、屈辱的记忆彻底焚毁,烧成一捧可以随风而散的灰。
但他错了。
那段记忆,不是灰,是烙铁,在他灵魂深处,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疤。
每当夜深人静,这巨大的成功和巨大的孤独将他包围时,那个疤,就会火烧火燎地疼。
第二天,他飞去了另一座城市。
一个地产项目的收尾工作,需要他亲自出面。
他下榻在当地最顶级的希尔顿酒店,住在总统套房里,落地窗外是另一座城市的璀璨灯火。
一样的繁华,一样的孤独。
常年的跨国飞行,让他的生物钟变成了一团乱麻。
到了深夜,他毫无睡意,头疼得像要炸开。
他披了件睡袍,准备去行政酒廊找点冰水。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图案繁复的羊毛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空气里弥漫着酒店特有的、混合了香氛和消毒水的味道,一种昂贵而疏离的味道。
就在他经过一个拐角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奇怪的影子。
那影子蹲在一个标着“可回收物”的垃圾桶旁边,瘦小,佝偻,像一只被雨淋湿的老猫。
影子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正费力地用一只枯枝般的手,从垃圾桶里往外掏着什么东西。
一个塑料瓶。
影子把瓶子捏扁,发出“咔”的一声脆响,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身旁的另一个更大的编织袋里。
李浩然的眉头皱了起来。
五星级酒店的垃圾桶里,居然也会有拾荒者。
他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商场如战场,同情心是生意人最致命的奢侈品。
但他此刻,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深夜放大了人性的柔软,或许是他想起了二十八年前那个连易拉罐都舍不得扔,要攒起来卖钱的自己。
他从睡袍口袋里摸出钱包,抽出一沓人民币,大概一两千块钱。
他准备走过去,把钱塞给那个老人,然后迅速离开。
他不想看到对方感恩戴德的脸,那会让他觉得恶心,像一场廉价的道德表演。
他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走廊顶棚的水晶吊灯,将一束柔和但明亮的光,投射在了那个佝偻的身影上。
李浩然看清了那张脸。
一张布满了沟壑与褶皱的脸,皮肤蜡黄,像被揉搓了无数次的旧报纸。
头发花白而稀疏,紧紧地贴在头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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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那张脸上,刻下了一部关于贫穷和苦难的编年史。
李浩然的脚步,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钱包从他松开的手里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扔进了极地的冰窟里,瞬间冻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
那张脸。
那张脸,就算烧成了灰,他都认得。
是王秀琴。
他的前岳母。
那个当年用最刻薄、最恶毒的语言,把他骂得狗血淋头,逼着他和张岚离婚的女人。
“李浩然,你就是个穷光蛋。”
“一个连给张岚买件像样衣服都买不起的废物。”
“你配不上我女儿,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只要我王秀琴还活着一天,你就别想进我们张家的门。”
那些话,像淬了毒的钉子,时隔二十八年,依旧一字一句,清晰地在他耳边回响。
他以为,这个好面子、爱虚荣、势利到骨子里的女人,会永远穿着她那身引以为傲的貂皮大衣,用下巴看人。
他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在五星级酒店的垃圾桶里捡废品、瘦弱得像一片枯叶的老人,和记忆中那个盛气凌人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王秀琴并没有发现他。
她太专注了,或者说,是太羞愧了。
她的头埋得很低,恨不得缩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迅速地整理好垃圾桶里的几个瓶子和一些纸板,然后拖着那个巨大的编织袋,蹒跚着走向下一个垃圾桶,背影在长长的走廊里,被拉成一道细长而悲凉的影子。
李浩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感觉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剧烈地翻涌。
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穿过四肢百骸。
你看,王秀琴,你当年看不起的穷光蛋,如今住在总统套房里,而你,却在这里捡垃圾。
风水轮流转。
这难道不是命运最精彩的讽刺剧吗。
但这快感,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就被一种更汹涌、更沉重的情感所淹没。
那是一种混杂了心酸、荒谬和悲凉的情感。
他没有感到快乐。
他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钱包,转身,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上前相认。
那不是怜悯,那是残忍。
那会像剥洋葱一样,剥掉一个老人最后一片用来遮羞的、薄如蝉翼的尊严。
回到房间,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备用的银行卡。
这张卡里有五万块钱,是他钱包的备用金,平时用来处理一些不方便走公司账目的零碎开销。
他抽出酒店信纸,找了支笔,在上面写下了六位数的密码。
他没有写任何称呼,也没有落款。
他把银行卡和密码条一起装进信封,封好。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走出房间,回到了那条长长的走廊。
王秀琴还在。
她正蹲在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旁,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李浩然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走到她之前放编织袋的地方。
他趁着王秀琴弯腰的瞬间,迅速地将那个信封,塞进了她那个装满了废品的、散发着异味的编织袋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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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迅速转身,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
整个过程,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心脏却跳得像打鼓。
他靠在门后,大口地喘着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为了给这段早已腐烂的过去,举行一个体面的葬礼。
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
他想。
02
李浩然一夜没睡。
五万块,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顿饭钱,一瓶酒钱。
但对在垃圾桶里捡瓶子的王秀琴来说,或许是一笔可以让她活得稍微有点人样的巨款。
他以为,这件事,会像一颗石子投进大海,连一圈涟漪都不会有,就此了结。
他的人生,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他是高高在上的商业帝王,而王秀琴和张岚,不过是他帝国版图之外,早已被遗忘的尘埃。
第二天上午十点,他换好衣服,准备去参加那个关于城市新区整体规划的重要会议。
他将在这个会议上,阐述他那个宏伟的、将要改变几十万人生活方式的设计理念。
就在他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铃声尖锐而急促,像一声不祥的预警。
他接起电话,是酒店大堂的经理。
经理的声音恭敬而略带为难:“李总,很抱歉打扰您,楼下有一位自称张岚的女士,还有她的律师,坚持要见您,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张岚。
律师。
这两个词,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李浩然精心构建的平静。
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沉到了不见底的深渊里。
一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闪电般地窜进了他的大脑:贪得无厌。
她们查到了。
她们查到了那张卡是他给的。
她们觉得五万块太少了。
她们是来敲诈的。
带着律师,是准备狮子大开口,是准备撕破脸皮,是准备从他这个“为富不仁”的前女婿身上,狠狠地撕下一块肉来。
二十八年的隔阂,当年被扫地出门的屈辱,以及昨晚那点刚刚萌生出的、自以为是的怜悯,在这一瞬间,全部发酵成了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恶心与失望的愤怒。
他对着电话,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调说:“让他们上来。”
挂了电话,他没有去会议室,而是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前,坐了下来。
他解开西装的第一颗扣子,翘起二郎腿,脸上恢复了那种商人特有的、在谈判桌上才会有的冷静与疏离。
很好。
既然你们把这当成一场交易,那我就跟你们好好谈谈。
03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
李浩然没有起身,按下了遥控开门键。
门开了。
两个人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张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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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浩然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落在她身上。
她比记忆中那个二十二岁的姑娘,苍老了太多太多。
岁月这把杀猪刀,在她身上,似乎显得格外残忍。
她的脸上,是一种被生活反复碾压过的疲惫与憔悴,眼角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
但她的眼神,却和李浩然记忆中的不一样。
不再是当年的懦弱和闪躲,而是一种异常的坚定,坚定中,甚至还燃烧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恨意。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
男人表情严肃,目光锐利,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坐。”
李浩然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冰冷得像他手腕上那块价值百万的百达翡丽。
张岚没有坐,她只是站在那里,用那双燃烧着恨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律师则很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将公文包放在膝盖上。
李浩然的目光越过张岚,直接看向那个律师,他决定开门见山,用最直接,也是最羞辱的方式,来开始这场他预想中的勒索谈判。
“二十八年没见,张岚,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
“一见面就带着律师来,是觉得我给那五万块钱,太少了吗?”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张岚的脸上。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嘴唇哆嗦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但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恨意,燃烧得更旺了。
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公式化地开口:“李先生,您误会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毫无温度。
“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谈钱的。”
“哦?”
李浩然发出一声短促而轻蔑的冷笑。
“那是什么?”
“我们是来让你承担,你早该承担的责任。”
律师的这句话,进一步印证了李浩然的猜测。
责任。
多么冠冕堂皇的词。
说到底,不还是要钱吗?赡养费?精神损失费?还是别的什么他没听说过的新名堂?。
他笑了,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责任?”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看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我记得很清楚,二十八年前,我和她离婚的时候,是净身出户。”
“我没带走一分钱,没带走一件衣服,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她。”
“我自问,仁至义尽。”
“怎么,二十八年后,你们是觉得我李浩然出人头地了,又有新的利用价值了,所以跑来跟我谈责任了?”
“你们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他转过身,目光如刀,直刺张岚。
“现在,你们还想怎么样?”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然后凝结成了冰。
对峙。
死一般的对峙。
张岚终于不再沉默。
但她没有开口反驳李浩然的羞辱。
她只是走到律师身边,从他那个黑色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黄色的牛皮纸文件袋。
她走到李浩然面前的那个昂贵的梨花木茶几前,弯下腰,将那个文件袋,用力地,放在了茶几上。
“砰”的一声闷响,像一把重锤,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她的手在发抖,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她的眼中,充满了绝望、愤怒,还有一丝……李浩然看不懂的,类似哀求的情绪。
她抬起头,迎着李浩然冰冷的目光,用一种嘶哑的、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自己看!”
“李浩然,你看了就全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掩面,发出了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李浩然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上。
他心里依旧充满了轻蔑和不耐烦。
又是什么把戏?。
财产分割协议?。
赡养费起诉书?。
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年旧账?。
他冷哼一声,弯下腰,拿起了那个文件袋。
他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扯开了文件袋的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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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要看看,这对贪得无厌的母女,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从里面抽出了文件。
下一秒。
李浩然的大脑,轰的一声,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