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在瀚海数据公司的年终总结会上，销售冠军张扬手握着那张价值28万的年终奖支票，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几乎要溢出来。
而蜷缩在会议室角落的陆泽，面前的桌子上空无一物。
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其中夹杂着同情、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一种期待看好戏的玩味。
陆泽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和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各位，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他用一种平淡无奇的语调说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在场的人都猜测他会冲进老板办公室，大吵大闹地讨要一个说法。
然而，陆泽只是径直走回自己的工位，将个人物品收拾干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司。
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手机彻底关机，然后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八点，当陆泽睁开双眼，重新启动手机的那一刻，屏幕上涌现的信息让他整个人都彻底惊呆了。
01
回想起昨天的年终总结大会，陆泽至今仍然觉得那场面充满了荒诞的戏剧感。
在深圳南山区瀚海数据公司那间宽敞的会议室里，老板赵启明意气风发地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叠厚实的年终奖支票。
从一万到二十八万，每一个数字都用加粗的字体清晰地打印在支票上，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公司一百多号员工几乎全员到齐。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与渴望，毕竟，这是一年辛劳后最令人心跳加速的收获时刻。
“今年，我们瀚海数据的业绩再创新高，总营收突破一亿两千万，净利润达到了三千五百万，这离不开在座每一位的辛勤付出。”
赵启明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会议室里回响，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梳得油亮的头发反射着灯光，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现在，我来宣布大家最关心的年终奖分配方案。”
台下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伸长了脖子，等待着那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被念到。
“首先，我要特别表扬我们销售部门的卓越贡献。张扬，上台来领你的奖金！”
张扬几乎是从座位上弹射起来的，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冲上台，当他从赵启明手中接过那张印着“28万元”的巨大支票时，激动得连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感谢公司，感谢赵总，感谢所有同事对我的帮助！”张扬紧紧攥着支票，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哽咽，“我保证，明年我会更加努力，为公司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台下再次掌声雷动，有人吹起了响亮的口哨，有人高喊着“好样的”。张扬回到座位时，身边的同事们纷纷向他涌来，热情地祝贺他，用力地拍打他的肩膀，与他紧紧握手。
“接下来，市场部的王倩，十五万！”
王倩是市场部的女主管，一个行事干练的职业女性，在工作上向来以能力出众著称。她姿态优雅地走上台，接过属于自己的支票时，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然后是产品部的孙经理，十二万！”
孙经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性格沉稳。他接过支票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赵启明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被高声念出。周凯，九万。刘芳，七万。吴浩，六万。每一个被叫到名字的员工都喜气洋洋地走上台，领取那份属于自己的年终犒赏，整个会议室里都弥漫着欢乐和兴奋的气氛。
陆泽始终安静地坐在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个位置紧靠着墙壁，头顶的灯光似乎也比别处昏暗一些。他的表情平静得如同一潭深秋的湖水，看着同事们一个个上台领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
坐在他周围的几个同事，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他，眼神里流露出各种复杂的情绪。有的是同情，有的是好奇，还有的则是一种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陆泽应该是压轴出场吧？”坐在前排的一个年轻同事小声地和旁边的人议论，“技术部可是咱们公司的核心，他的奖金肯定少不了。”
“我猜至少二十万起步？”旁边的人接话道，但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毕竟公司最重要的‘烛龙’系统，全是他一手搭建的。”
“何止是搭建，我听说好几个大客户就是冲着‘烛龙’系统的安全性才跟我们签的长期合同，客户方都点名要求陆泽来做技术支持。”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这种级别的技术大神，奖金绝对是天花板级别的。”
陆泽听着这些飘进耳朵里的窃窃私语，心中百感交集。他们说的没有错，这三年来，他确实是公司技术体系的绝对支柱。但是，当他抬眼望向台上的赵启明，看着他手中那叠支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逐渐清晰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一张张象征着荣誉和财富的支票被陆续发了出去。会议室里的气氛被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但陆泽却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
直到赵启明发完了最后一张支票，陆泽的名字，也始终没有从他的口中念出。
会议室里鼎沸的喧闹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像事先排练过一样，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陆泽。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安静到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有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有人开始交头接耳，压低了声音猜测着原因。更多的人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泽，等待着一场预想中的爆发。
赵启明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诡异而尴尬的气氛，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片死寂：“好了，今年的年终奖发放就到这里。没有被叫到名字的同事，会议结束后请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陆泽心里清楚，赵启明这句话，就是专门说给他听的。整个瀚海数据公司，上百名员工，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年终奖。
但是，他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愤怒或者是不满的情绪。恰恰相反，他缓缓地站起身，动作从容得近乎优雅，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弯下腰，收拾起桌上的那个白色陶瓷水杯，杯身上印着公司的蓝色LOGO。他又合上了那本黑色的皮质笔记本，那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这三年来关于“烛龙”系统的所有构思、架构和关键技术要点。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进行得不疾不徐，仔细而认真，仿佛在进行一场庄重的告别仪式。
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一百多双眼睛都在无声地注视着他。有人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被这沉重的气氛压了回去。
“各位，新年快乐。”陆泽的声音很轻，但在针落可闻的会议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他的语气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真诚的祝福。
说完，他转过身，迈步向门口走去。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直到陆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会议室里才如同解冻一般，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哗然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泽怎么可能一分钱年终奖都没有？”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赵总是怎么想的？这简直是自毁长城！”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但陆泽已经听不到了，他已经走远了。
02
陆泽没有去任何地方，径直回到了自己位于办公区三楼的工位。
瀚海数据的技术部门是一个开放式的办公区域，而陆泽的工位就在最深处的角落，紧挨着一排高大的绿色文件柜。
这个位置是三年前他刚入职时，自己主动挑选的。当时人事部的同事还很诧异，问他为什么选择这个光线最差、最偏僻的角落。
“我喜欢安静，方便思考。”陆泽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三年时光匆匆而过，这个小小的工位见证了他所有的付出与成长。无数个深夜，当整个办公室都陷入黑暗时，只有这个角落依然亮着一盏孤灯。无数个周末，当同事们都在享受假期时，只有他一个人还坐在这里，敲击着键盘，构筑着那个庞大的数据帝国。
陆泽没有开电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黑色的屏幕。他能想象到，屏幕点亮后，会显示出他昨天还在优化的代码。那是“烛龙”系统2.0版本的核心模块，一个集成了大数据处理、人工智能算法和顶级安全协议的复杂系统。
他闭上眼睛，那些密密麻麻的代码仿佛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太熟悉它们了，每一行都是他亲手写下，每一个函数都经过他上百次的推敲与调试。
他想起了两个月前的一个深夜，一个大客户提出了一个在当时看来几乎不可能实现的需求：要求系统在1秒内处理完上万条并发的城市交通数据，并给出实时优化调度方案。
当时技术部的其他同事都认为这是天方夜谭，纷纷表示无法实现。但陆泽没有放弃，他把自己关在会议室里整整三天三夜，研究了十几种前沿算法，最终独创性地设计出了一套全新的解决方案。
当新系统第一次成功运行时，测试结果显示，处理时间仅仅用了0.3秒，性能远超客户的预期。那一刻，陆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纯粹的技术成就感。
但是现在，那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成就感，都变得无比苍白和可笑。
他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刚加入这家公司时的情景。那时的他，刚刚硕士毕业，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面试的时候，是老板赵启明亲自接待的他。赵启明看着他的简历，眼睛里放着光：“计算机科学硕士，发表过三篇顶级期刊论文，还拥有两项个人技术专利。陆泽啊，你这样的技术天才，来我们瀚海数据，我向你保证，你绝对不会后悔。”
“我会努力的，赵总。”当时的陆泽，满怀着一腔热血。
“好好干，公司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赵启明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许下承诺，“你这样的顶尖技术人才，正是我们公司最需要的宝贝。”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那些掷地有声的承诺，就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陆泽缓缓地拉开抽屉，开始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
一个保温杯，是妻子林晚去年他生日时送的，杯身上刻着一行秀气的小字：“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几本厚厚的技术专业书籍，《深入理解计算机系统》、《算法导论》、《设计模式》，书页的边缘已经因为反复翻阅而变得卷曲发黄，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做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一个小小的木质相框，里面是他和妻子林晚的合影。照片是去年春天去大理旅游时拍的，背景是苍山洱海，林晚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笑容甜美灿烂。那时候的陆泽也笑得很开心，很满足。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支陪伴了他三年的钢笔，几个存储着代码片段的U盘，一盆长势很好的小绿萝，一盒快要吃完的薄荷糖。
这些东西本身并不值钱，但它们是陆泽这三年工作生涯的全部见证。每一样物品，都承载着一段记忆，都刻录着他逝去的时光。
“老陆，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张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刚从会议室回来，手里还捏着那张刺眼的28万支票。看到陆泽正在收拾东西，他有些疑惑地走了过来。
张扬是销售部的王牌经理，今年才28岁，是一个非常活跃外向的年轻人。他和陆泽虽然部门不同，但因为项目合作的关系，平时还算熟悉，偶尔会一起吃午饭。
“没什么，整理一下。”陆泽的声音很平静，他甚至没有抬头，继续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抽屉里的东西。
“你不会是因为年终奖那点事儿想不开吧？”张扬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支票折好，放进自己昂贵的钱包里，“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年没有，明年说不定就有了嘛。”
陆泽终于抬起头，看了张扬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恭喜你，二十八万，不是一笔小数目。”
张扬被他这么一看，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干笑了两声：“咳，这个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说实话，老陆，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拿得更多才对，你的技术能力，全公司都有目共睹。”
“这是你应得的，你值得这个价。”陆泽的语气依然平静，但张扬却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听着有些刺耳。
确实，张扬今年的销售业绩非常亮眼。他负责跟进的几个大客户都签订了长达五年的战略合作协议，为公司带来了近五千万的收入。从业务贡献的角度来看，他拿这28万的年终奖，似乎也无可厚厚非。
但是张扬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陆泽在背后的技术支持，他的很多单子根本就不可能签下来。
就拿那个智慧城市项目来说，客户最初的态度极其冷淡，认为瀚海数据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技术实力堪忧。是陆泽亲自带队，现场演示了“烛龙”系统的强大功能，用无可辩驳的技术实力彻底征服了客户，这个千万级别的大单子才最终尘埃落定。
还有那个企业云平台项目，客户提出的技术要求极为苛刻，好几家实力雄厚的竞争对手都打了退堂鼓。最后还是陆泽提出了一个颠覆性的创新解决方案，不仅完美满足了客户的所有要求，甚至还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客户的负责人当场就拍板签了合同。
可以说，张扬那一半以上的业绩，都是建立在陆泽强大的技术壁垒之上的。
“老陆，要不你还是去找赵总谈一谈？”张扬假惺惺地建议道，“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凭你的贡献，怎么可能一分钱都没有呢。”
陆泽摇了摇头，吐出四个字：“算了，没必要。”
他不再理会张扬，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动作依然不紧不慢，仔细得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
其他同事也陆陆续续从会议室回来了，整个技术部门立刻变得喧闹起来。每个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自己到手的年终奖，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兴奋。
“我拿了五万，够我把家里的旧车换掉了！”
“我拿了四万五，准备带我爸妈去欧洲旅游一趟。”
“我拿了三万，虽然不算多，但我也很知足了。”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然而在这片欢声笑语的包围中，陆泽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和突兀。
他就好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静静地坐在那个昏暗的角落里，默默地整理着属于自己的过往。没有人过来和他讨论年终奖的话题，没有人过来关心他的感受，甚至没有人敢于直视他的眼睛。
03
技术部的主管张工从会议室那边快步走了过来。张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平时为人比较严肃，但对下属还算公道。
“陆泽，你先等一下。”张工走到陆泽的工位前，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赵总让我转告你，让你会议结束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陆泽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张工：“有什么事情吗？”
张工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估计还是关于年终奖的事情。你也知道，公司今年的情况比较复杂。”
“什么复杂情况？”陆泽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张工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然后才凑近了小声说道：“我听说是预算方面出了点问题。今年公司为了做市场推广，花了大价钱，所以技术部门这边的预算被压缩了一部分。”
“所以，就压缩掉了我的年终奖？”陆泽的语气依然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应该不是这样的。”张工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亲自去找赵总问问吧，他应该会给你一个解释。”
陆泽点了点头，但身体却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他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仿佛张工刚才说的那番话，对他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张工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叹息。他伸手拍了拍陆泽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
陆泽当然明白张工话里的意思，也完全清楚赵启明让他去办公室的用意。
无非就是想给他一些口头上的安抚，说一些诸如“今年情况特殊，公司有困难，明年一定加倍补上”之类的空话。或者，再画一个更大的饼，许诺给他涨工资，给他升职之类的。
但是，陆泽已经不想再听这些虚伪的客套话了。
他想起了一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那时候，公司花高薪从外面挖来了一个所谓的技术总监，是赵启明亲自拍板决定的。这个技术总监上任后，烧的第一把火就是全盘否定陆泽之前设计的系统架构，声称要进行彻底的改革。
“这套系统架构太陈旧了，完全跟不上现在主流的技术潮流。”那个新技术总监在部门全体会议上，毫不留情地批评道，“我们必须推倒重来，用更先进、更时髦的技术架构来替代它。”
陆泽当时就提出了明确的反对意见，他认为现有的系统运行极其稳定高效，完全没有必要进行伤筋动骨的大手术。但是那个空降来的技术总监根本听不进任何建议，仗着有赵总撑腰，一意孤行地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结果，三个月后，所谓的新系统仓促上线，立刻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系统性能比原来的系统差了一大截，而且还频繁出现宕机和数据丢失的严重故障。客户的投诉电话雪片般地飞来，公司的声誉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最终，焦头烂额的赵启明不得不亲自出面，低声下气地请陆泽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陆泽没有多说什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系统重新恢复到了原来的架构，并且在此基础上进行了一系列的优化升级。
而那个眼高手低的新技术总监，在试用期结束前就灰溜溜地主动辞职了。
“陆泽，关键时刻还是你最靠谱。”事后，赵启明这样对陆泽说道，“那个什么狗屁总监，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没有一点真本事。”
但是，当陆泽顺势提出，自己是否可以接任技术总监这个职位时，赵启明的回答却是：“你还年轻，技术虽然好，但在管理方面还需要再多历练几年。”
再历练几年，这句话，陆泽已经听了不止一次了。
去年，公司内部评选“技术专家”职级，陆泽本以为自己十拿九稳，结果这个头衔却给了一个资历比他老、但技术能力远不如他的同事。
前年，公司有一个去美国硅谷参观学习的宝贵机会，陆泽第一个递交了申请，结果这个名额最后却给了一个销售部门的主管。
每一次，陆泽得到的答复都是“再等等，下次一定有机会”。
但是，那个所谓的“下次”，却从来没有真正到来过。
而现在，连他最基本的年终奖，都被无情地剥夺了。
陆泽想起了妻子林晚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一个人的价值，不是体现在别人需要你的时候对你有多热情，而是体现在别人暂时不需要你的时候，是否依然能够给予你应有的尊重。”
很显然，在瀚海数据这家公司，他陆泽，只是在被需要的时候，才算是一个有价值的工具。当不需要他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是。
04
下午五点半，办公室的下班铃声准时响起。陆泽也恰好收拾完了最后一样东西，他站起身来，将那个装满了三年记忆的纸箱抱在怀里。
整个技术部门的同事几乎都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原本喧闹的办公室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眼神里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陆泽，你真的要走？”技术部的一个年轻女程序员李娜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娜平时和陆泽在项目上配合比较多，算是部门里和陆泽关系最好的一个人。
“嗯，回家了。”陆泽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背上了自己的双肩包。
“那你明天还来上班吗？”李娜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陆泽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他的回答非常模糊，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出了这句话背后决绝的含义。
“陆泽，你千万不要冲动。”主管张工急忙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跑了出来，“年终奖的事情肯定是有解决办法的，你先不要这么着急。”
“我没有冲动，也没有着急。”陆泽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我只是觉得有点累，想回家休息一下。”
“那，那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这里毕竟是你奋斗了三年的地方。”张工还在试图挽留。
“是啊，三年了。”陆泽环顾了一下这个熟悉的办公室，目光从每一张熟悉的脸上扫过，“三年，一千零九十五个日日夜夜，我几乎每一天都在这里度过。”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话语里却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深沉感慨。
三年，对于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是一段何其宝贵的黄金岁月。而这三年里，陆泽把自己全部的精力、才华和热情，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这家公司。
他参与了公司几乎所有核心项目的研发工作，亲手解决过无数个棘手的技术难题，为公司创造了数以千万计的直接和间接价值。
但是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像一个笑话。
“老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找赵总当面谈一谈。”销售冠军张扬也走了过来，还在扮演着一个“好同事”的角色，“说不定这中间真的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陆泽摇了摇头，眼神清澈而坚定，“该给的，一定会给。不想给的，找再多理由也没用，就这么简单。”
说完，他抱着纸箱，转身走向了电梯口。
办公室里的几十名同事，都默默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每个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有同情，有不解，有惋惜，也有暗自的庆幸。
经过公司前台的时候，年轻的秘书小刘想要叫住他：“陆工，赵总说……”
“改天再说吧。”陆泽没有停下脚步，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今天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
小刘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电梯门缓缓打开，陆泽走了进去。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瞬间，他透过玻璃的反光，看到办公区里的同事们还在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有人指着他的方向，有人在摇头叹息，有人则面露担忧。
但这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电梯平稳地下降，陆泽看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5层，4层，3层，2层，1层。
每下降一层，他都感觉自己正在和一段过往告别。和这栋写字楼告别，和这家公司告别，和自己那段燃烧了三年的青春岁月告别。
走出公司大楼，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深圳的冬天很少下雪，但这冬雨带着湿冷的寒意，打在人身上，让人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冰冷。
陆泽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匆匆地跑向地铁站，而是抱着纸箱，静静地站在公司门口的屋檐下，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冰冷的雨丝被风吹到他的脸上，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
他想起了三年前，自己第一天来这家公司报到的情景。那一天，也是一个阴雨天，但他的心情却是无比兴奋和期待的。
那时候的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拼命地工作，只要自己的技术足够过硬，就一定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和尊重。
现在看来，他错了，错得离谱。
05
从公司到家，大约有两公里的路程。在过去的一千多个日子里，陆泽都是乘坐拥挤的地铁，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到家。但今天，他却想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去，他需要用这段独处的时间，来彻底整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
雨还在下，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已经次第亮起，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路边的商店门口早已张灯结彩，到处都充满了迎接新年的喜庆气氛。行人们打着伞，步履匆匆地赶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回家的期盼。
陆泽抱着纸箱，慢慢地走在人行道上，看着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他每天都会经过这些地方，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去仔细观察它们。
路过一家生意火爆的小餐馆时，老板娘正在门口热情地招呼着客人：“来来来，帅哥美女，进来坐坐，我们店里的年夜饭套餐开始接受预订了，现在预订还有八折优惠哦！”
陆泽停下脚步，透过那扇蒙着一层水汽的玻璃窗，看向餐馆里温暖的灯光。里面坐着三三两两的食客，正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吃着火锅。翻腾的蒸汽从锅里冒出来，让整个餐馆都显得暖意融融。
他看到靠窗的一桌，坐着幸福的一家三口。父亲正在给母亲夹菜，母亲则温柔地帮孩子擦去嘴角的油渍，孩子举着一串烤翅，吃得满嘴是油，开心地笑着。这个画面，充满了温馨的生活气息。
陆泽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林晚，想起了家里那个虽然不大、但却无比温暖的小窝。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告诉自己，至少，我还有家。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正在等着我回去。
他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书店。书店明亮的橱窗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有畅销小说，有专业技术书籍，还有一些关于个人成长的励志类读物。
其中一本书的封面，瞬间吸引了陆泽的目光。那本书的名字叫做：《重新定义你的人生》。
在封面的最下方，印着一行醒目的话：“当命运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它必然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陆泽站在橱窗前，静静地看着这句话，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也许，这次看似沉重的打击，正是他人生轨迹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也许，离开瀚海数据这家令人失望的公司，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想起了自己大学时代的梦想。那时候的他，也曾热血沸腾地想要创办一家属于自己的技术公司，想要用自己掌握的技术，去真正地改变一些什么。后来，因为种种现实的因素和考虑，他选择了一条更稳妥、更安全的道路，加入了一家看起来很有前途的成熟公司。
但是现在看来，所谓的稳定和安全，都不过是虚假的幻象。
真正的安全感，从来都不是来自于外部的给予，而是来自于将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真正的稳定，是建立在不依赖于任何个人和任何组织的基础之上。
路过一个街心小公园的时候，陆泽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雨中不疾不徐地打着太极拳。老人的动作缓慢而柔和，一招一式都充满了韵律感，仿佛已经和这片雨夜融为了一体。
老人似乎注意到了陆泽的目光，他停下动作，微笑着朝陆泽点了点头。
“年轻人，要不要也来学学这太极？”老人停下动作，声音洪亮地说道，“太极这东西，能让人心静下来，心静了，就能看清楚很多事情的本质。”
陆泽抱着纸箱走过去，礼貌地回应道：“老师傅，我不太会这个。”
“会不会没有关系，关键是要有一颗能够沉静下来的心。”老人用他那双饱经沧桑却异常明亮的眼睛看了看陆泽，“我看你年纪轻轻，但好像心事很重啊？”
陆泽苦笑着点了点头：“确实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清楚。”
“是遇到挫折了吧？”老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祥和智慧，“年轻人，遇到挫ter不是什么坏事。有句老话说得好，‘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泽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感觉心中某个郁结的地方，似乎豁然开朗了。
也许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实际上，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让他能够重新审视自己，重新规划人生的宝贵机会。
和老人礼貌地告别后，陆泽继续迈步向家的方向走去。雨势似乎渐渐变小了，但他的心情，却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明朗。
三年的压抑，三年的委屈，三年的不被理解和不被尊重，在今天这一刻，仿佛都随着这场冬雨，被彻底地洗刷干净了。
他感觉自己，重新获得了久违的自由。
06
晚上七点整，陆泽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老公，你回来啦？”妻子林晚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林晚今年二十八岁，是一名自由职业的平面设计师。她长得不算那种让人惊艳的大美女，但五官清秀，气质温婉，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两道可爱的月牙，让人感觉特别温暖。
“嗯，我回来了。”陆泽换好拖鞋，将湿漉漉的雨伞放在门口，然后抱着纸箱走向客厅。
“今天公司不是开年终总结大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林晚一边熟练地颠着勺，一边好奇地问道。
她今天做了陆泽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整个厨房里都弥漫着一股酸甜诱人的香气。陆泽闻到这熟悉的味道，感觉自己疲惫了一天的心，瞬间就被治愈了。
陆泽放下纸箱，走到厨房门口，从后面轻轻地环抱住了正在炒菜的妻子：“因为想你了，所以就早点回来了。”
林晚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心里一暖，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今天这是怎么了？感觉你有点不太一样。”
她和陆泽结婚三年，对他的性格和习惯了如指掌。平时的陆泽虽然也很温柔体贴，但很少会像今天这样，突然在背后给她一个如此用力的拥抱。
“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抱抱你。”陆泽把脸颊轻轻地贴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馨香。
那是一种很独特的香味，不是任何香水或者洗发水的味道，而是林晚身上独有的、天然的味道。这种味道，总能让陆泽感到无比的安心和踏实。
林晚关掉火，转过身来，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地端详着他。她发现，陆泽的眼睛里，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东西，那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解脱和释然。
“真的没事吗？你们的年终奖发了吗？”林晚用她那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温柔地问道。
陆泽的心头微微一颤。他原本打算将今天在公司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林晚。
但是，当他看到妻子那双充满期待和关切的眼睛时，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还没有最后确定呢，说是要过几天才公布。”陆泽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其实，林晚早就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猜到了些什么，作为最亲密的枕边人，她太了解陆泽了。
他高兴的时候和不高兴的时候，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一样的平静，但那眼神深处的细微光芒，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踮起脚尖，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没关系，不管有没有年终奖，我们都能开开心心地过个好年。”
就是这句简单而温暖的话，让陆泽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瞬间瓦解，一股巨大的暖流涌遍全身。
在公司的时候，他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冷漠和赤裸裸的不公。但是回到了家里，他所感受到的，却是无条件的温暖和百分之百的理解。
这，就是家的意义。无论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残酷和冰冷，家，永远是他最温暖、最坚实的港湾。
晚饭非常丰盛，除了那道酸甜可口的糖醋排骨，林晚还做了一道清蒸鲈鱼，一道白灼菜心，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莲藕排骨汤。三菜一汤，摆满了那张小小的餐桌，色香味俱全。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一边吃饭，一边聊着一些生活中的琐事。这种平淡而真实的幸福，是陆泽此刻最为珍惜的东西。
“对了，我今天下午和我妈视频了，她老人家又在问我们什么时候回老家过年。”林晚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放进陆泽的碗里。
“随时都可以回去，你来定时间吧。”陆泽大口地吃着饭，饭菜的味道很香，但他的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
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和林晚兴致勃勃地商量，用年终奖给双方的父母买些什么贵重的年货和礼品。今年的年终奖泡汤了，但礼品还是必须要买的，看来只能动用平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积蓄了。
好在这些年他们也攒下了一笔钱，虽然不算太多，但用来置办年货，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跟妈说，我们想在过年前几天就回去，在家里多待上几天。”林晚说道，“我爸最近总说腰不好，我想回去多陪陪他。”
“好，没问题，我随时可以请假。”陆泽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钱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还在，家还在，就好。陆泽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吃完晚饭，两个人像往常一样，分工合作地收拾碗筷。林晚负责洗碗，陆泽则负责擦桌子和收拾厨房。这是他们之间多年形成的默契，一个人做饭，另一个人就主动承担起洗碗收拾的活儿。
“老公，你今天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在厨房里，林晚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陆泽停下了手里擦拭灶台的动作，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妻子。林晚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担忧，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关爱。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不在现在这家公司干了，你会支持我的决定吗？”陆泽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轻声问道。
林晚明显愣了一下：“你要辞职换工作？”
“有这个可能。”陆泽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他想看看妻子的反应。
“只要是你自己想清楚的决定，只要你觉得开心，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林晚放下手里正在清洗的碗，擦干手，走过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是不是今天在公司里，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
陆泽缓缓地点了点头，但没有详细说明具体发生了什么。
“那就换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晚的语气异常坚定，“以你的能力，到哪里都能找到好工作，都能发光。我们还这么年轻，什么都不怕，大不了就从头再来。”
听到妻子这番话，陆泽心里最后一丝的顾虑和犹豫，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有林晚这样毫无保留的支持，他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07
晚上十点，陆泽和林晚像往常一样，依偎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关于创业人物的专题纪录片，讲述的是一个年轻的程序员，如何白手起家，从零开始，最终创办了一家市值百亿的成功科技公司。
“这个人真的好厉害啊。”林晚看着电视，由衷地感慨道，“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一步步变成了亿万富翁，这简直就像小说里的情节。”
“其实，这中间的过程，并没有电视上说的那么神奇。”陆泽开口说道，“创业成功的关键，在于敢于冒险，更在于敢于挑战自己的极限。”
“我觉得你也有这个能力。”林晚转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陆泽，“我一直都觉得，你的技术能力比电视上这个人还要强。如果你自己出来创业，说不定也能获得巨大的成功。”
陆泽闻言笑了笑：“创业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九死一生，风险太大了。”
“但是风险大，机会也大啊。”林晚的眼中闪烁着一种信任的光芒，“老公，我觉得你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一点。”
看着妻子那双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眼睛，陆泽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勇敢地尝试一次。也许，自己真的应该为了那个深埋心底多年的梦想，去轰轰烈烈地拼搏一次。
看完电视，两个人各自洗漱，然后准备睡觉。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林晚很快就枕着他的手臂，沉沉地睡着了，呼吸均匀而平稳。陆泽侧过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静静地看着妻子恬静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
这三年来，他为了那份所谓的事业，为了在公司里证明自己的价值，经常加班到深夜，真正陪伴林晚的时间其实少之又少。而林晚，却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一句抱怨，总是默默地支持着他，每天晚上都为他留着一盏灯，等着他回家。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傻了？
为了一家根本不在乎自己价值的公司，为了一个只懂得画饼和压榨的老板，牺牲了这么多陪伴家人的宝贵时间。而到头来，换来的结果，却是连一分钱的年终奖都没有。
陆泽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永远不要为了别人的梦想，而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这三年来，他一直在为赵启明的梦想而努力，为瀚海数据的发展而奋斗。但是，他自己的梦想呢？他自己的人生呢？
三十二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正是一个人事业发展的黄金时期。如果现在再不为了自己的梦想去拼搏一次，那可能就真的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陆泽轻轻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晚上10点47分。
他思索了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关机键。
今晚，他不想被任何外界的电话和信息所打扰。
等明天一觉醒来之后，他要彻底地、重新地规划一下自己的人生。也许，换一个新的环境，换一个新的工作，对他来说会更好一些。也许，现在正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放手一搏的最佳时机。
陆泽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一觉，他睡得格外的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了。
在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时光，那时候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和向往。他梦见了和林晚第一次在图书馆相遇的情景，她当时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回眸一笑，百媚丛生。
他还梦见了很多已经被岁月尘封的往事，那些快要被遗忘的记忆，在梦里却变得格外的清晰。
他梦见了自己第一次独立写下完整的一行代码时，那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至今还记忆犹新。
他梦见了第一次凭借自己的能力，解决掉一个重大技术难题时的兴奋，那种纯粹的、智力上的满足感，让他至今都难以忘怀。
他梦见了自己那个最初的、也是最终的梦想，那个想要用自己手中的技术，去真正改变世界的梦想。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陆泽才从沉睡中自然醒来。灿烂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调皮地照射进来，在房间的地板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空被冲刷得一片蔚蓝，空气也显得格外清新。这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林晚还在身旁熟睡，陆泽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客厅里。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精神状态前所未有地好，心情也格外的轻松和明朗。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窗外那个焕然一新的世界。雨后的街道显得特别的干净，阳光照射在湿漉漉的树叶上，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这是一个全新的一天，也必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陆泽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当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间，陆泽整个人都彻底愣住了。
手机的屏幕上，密密麻麻地，铺天盖地地，全都是未读消息的红色提示角标。
200个未接电话。
176条未读短信。
还有上百条来自各个社交软件的消息提醒，以及数不清的未读邮件提示。
陆泽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动起来，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手机是不是系统出了故障，或者是被什么恶意的病毒给攻击了。
他怀着一丝疑虑，点开了第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的名字是：赵启明。
“陆泽，你现在到底在哪里？看到消息速回电话！十万火急！”
第二条短信，发件人依然是赵启明：“求求你了，快回电话，公司出大事了！”
第三条，还是赵启明，语气已经近乎哀求：“陆泽，我知道我错了，年终奖的事情我们可以重新谈，你想要多少都可以，你快回电话啊！”
陆泽的手，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继续快速地向下滑动，翻看着其他的短信。
公司秘书小刘：“陆工，赵总快急疯了，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联系到您，请您务必回个电话！”
销售冠军张扬：“老陆，你快看公司内部的新闻，出天大的事了！赵总在办公室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技术部同事李娜：“陆泽，你可千万别吓我们，你没事吧？公司现在已经彻底乱成一团了！”
一条接着一条的短信，语气一个比一个急切，一个比一个恳求。
陆泽完全不明白，自己仅仅是关机睡了一觉，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立刻点开工作用的那个社交软件，发现公司的内部群里，消息已经刷屏到了999+。
然而，当他点开赵启明发来的第一条私信，看清楚消息内容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惊雷从头顶劈中，瞬间呆立当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