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991年七月,深圳的阳光毒得像要把柏油路烤化,中盛表行的鎏金招牌在烈日下闪着晃眼的光。加代靠在二楼办公室的藤椅上,指尖夹着一支万宝路,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几年的打拼没白费,从北京到广州再到深圳,他硬生生闯下了一片天,表行、餐厅、建材生意开得风生水起,身家早过了几千万。在这个“万元户”都能让人眼红的年代,几千万的资产足以让他在深圳站稳脚跟,出门是进口皇冠轿车,住的是带花园的独栋别墅,身边跟着常鹏、徐远刚两个过命的兄弟,走到哪儿都是别人眼里的“代哥”。
可越是功成名就,加代心里的那块空缺就越明显。藤椅旁的茶几上摆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离家前和父亲的合影,照片里的父亲还没这么多白发,他也还是个带着点愣头青的小子。算算日子,从因为失手收拾了王宝钢,被逼着从北京逃出来,已经整整五年了。这五年里,他只敢偷偷给家里打过两次电话,每次都只敢说两句就挂,父亲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沙哑,他却连回家看看都不敢。
“哥,琢磨啥呢?”常鹏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报表,“这月表行的流水又涨了两成,徐远刚刚从建材市场回来,说有批进口钢筋能拿到低价。”
加代掐灭烟头,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北方的方向:“常鹏,远刚,收拾东西,回北京。”
常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哥,你要回家看叔了?”
“嗯,”加代点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把表行交给江林打理,咱们明天一早就走。”
江林是加代最信任的手下,做事沉稳靠谱,把生意交给他,加代一百个放心。当天下午,他就订了三张飞北京的机票,第二天一早,三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特产,登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时,加代隔着舷窗看着熟悉的航站楼,手心都攥出了汗。常鹏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别紧张,叔肯定盼着你回去呢。”
坐出租车往胡同里走,路边的老槐树、灰砖墙、吆喝着卖冰棍的小贩,一切都还是记忆里的样子。车停在胡同口,加代拎着从深圳带的芒果干、电子表、时髦的的确良衬衫,却在自家院门口停住了脚步。院门上的铜锁还是当年他亲手挂上的,墙根下的牵牛花爬得比以前更高了,可他就是迈不开腿。
“代哥,到家门口了,咋不敲门啊?”徐远刚忍不住问。
加代喉咙发紧,声音有些沙哑:“当年我跟我爸吵得厉害,说要闯出个样来才回来,结果这五年,我连个安稳电话都没敢多打。我这当儿子的,太不称职了。”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这些玩意儿,哪能弥补得了五年的孝道啊。”
常鹏看着他眼泛泪光的样子,叹了口气:“哥,天下没有不疼儿子的爹。你走的这几年,叔肯定天天惦记你。相信我,敲门吧。”
加代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院门。“咚、咚、咚”的敲门声在胡同里回荡,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来,脸上布满了皱纹,正是加代的父亲任老爷子。
四目相对,老爷子先是愣了愣,随即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嘴唇哆嗦着:“你……你是加代?”
“爸!”加代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唰地掉了下来,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也顾不上,上前一把抱住父亲,“我回来了!”
老爷子用拳头轻轻捶着他的后背,哽咽着:“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不要我这个爹了!”捶了几下,又紧紧抱住他,生怕一松手儿子就又跑了。常鹏和徐远刚站在旁边,也红了眼眶,赶紧上前鞠躬:“任叔,我们是代哥的兄弟,常鹏,徐远刚。”
老爷子抹了把眼泪,拉着加代的手往院里走:“快进来,快进来!我早上还念叨你呢,没想到真回来了!”进了屋,加代才发现屋里的摆设几乎没变,他当年睡的那张木床还在,床头墙上还贴着他喜欢的球星海报,只是边角都卷了边。
“你们坐着,我去买菜!”老爷子转身就要往外走,被加代拉住了:“爸,我带了不少特产,咱们简单吃点就行。”
“那哪儿行!”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你最爱吃的红烧肉、酱肘子,我得给你做!”说着就往外走,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不少。
傍晚时分,院子里摆上了小桌子,红烧肉、酱肘子、拍黄瓜、花生米,满满一桌子都是加代爱吃的菜。老爷子拿出一瓶二锅头,给三个年轻人倒上:“来,喝!今天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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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老爷子的话也多了起来,喝得有点迷糊时,突然叹了口气:“加代啊,当年你走了之后,可苦了赵磊那孩子了。”
加代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爸,赵磊怎么了?”
赵磊是加代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人穿一条裤子长大,当年他逃去广州,还是赵磊偷偷给了他五百块钱路费。这几年他一直没敢联系赵磊,就怕连累他。
老爷子抿了口酒,缓缓说道:“你走了之后,王宝钢没抓到你,就想找我麻烦,说要让我给你顶罪。赵磊听说了,把他开的那个小饭馆给兑了,兑了五万多块钱,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不少,才给王宝钢送过去,把这事儿给平了。后来我去谢他,问他后不后悔,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任叔,加代是我兄弟,他要是不回来,我就给你养老’。”
加代的眼泪“啪嗒”掉在酒杯里,他猛地灌了一大口白酒,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却比不上心里的疼。赵磊的小饭馆是他攒了好几年的积蓄开的,那是他的命根子,为了自己,竟然就这么兑出去了。
“哥,别难受了,”常鹏递过一张纸巾,“咱们现在就去找磊哥。”
加代抹掉眼泪,站起身:“爸,我去找赵磊,晚上要是晚了就不回来了。您放心,我现在长大了,再也不给您惹祸了。”他转头对徐远刚说:“远刚,去取五十万现金过来。”
徐远刚应声而去,加代则给赵磊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赵磊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加代?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是我,磊子,”加代的声音有些哽咽,“晚上六点,王府井的全聚德,我请你吃饭,把韩斌、雅坤也叫上。”
韩斌和雅坤也是加代当年的兄弟,这几年一直帮着照顾任老爷子。挂了电话,加代的心总算踏实了些。徐远刚取来五十万现金,装在一个黑色的背包里,三人直奔王府井。
他们到的时候,赵磊、韩斌、雅坤已经在包间里等着了。看到加代走进来,赵磊猛地站起身,眼圈一红,上前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你小子,终于肯回来了!”
加代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对不起,磊子,让你受委屈了。”
韩斌和雅坤也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他这几年的情况。几个人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菜还没上齐,酒就喝了好几瓶。吃到一半,加代把黑色背包放在桌子上,拉开拉链,露出里面一沓沓的现金。
“哥几个,这几年我不在北京,多亏了你们照顾我爸,”加代拿起两沓现金,递给韩斌和雅坤,“这二十万,你们俩拿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韩斌连忙摆手:“代哥,我们不能要!照顾叔是应该的,你这钱我们要是收了,就不是兄弟了!”
“拿着!”加代把钱塞进他们手里,“这不是给你们的,是给你们家里人的。我知道你们俩隔三差五就给我爸送菜送肉,这份情我记在心里。”
他又拿起三十万,递给赵磊:“磊子,这三十万你拿着,把你的饭馆再开起来,要是不够,我再给你补。”
赵磊脸色一沉,把钱推了回去:“加代,你这是啥意思?当年我帮你,是因为你是我兄弟,不是为了你的钱!你要是把我当兄弟,就把钱收起来!”
“磊子,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加代的眼睛红了,“可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你为了我把饭馆都兑了,我现在有能力了,不能让你受穷!”
常鹏在一旁劝道:“磊哥,你就拿着吧。代哥要是不把这钱给你,他心里一直会惦记着。这钱不是买兄弟情,是代哥的一份心意。”
赵磊看了看加代,又看了看常鹏,最终叹了口气,把钱收了起来:“行,我拿着,但这钱我不是给自己用的,我先帮你存着,要是你以后有需要,我再给你。”
几个人又喝了一会儿,韩斌提议:“要不咱们去洗澡?下一场我安排!”
加代摆摆手:“今天谁也别跟我抢!走,去天上人间,好好放松放松!”
天上人间在当时的北京可是响当当的地方,能去那里消费的,不是老板就是大哥。几个人一听,都来了精神,结了账就直奔天上人间。赵磊在路上给哈森打了个电话,哈森也是他们的老兄弟,听说加代回来了,立马就赶了过来。
刚走进天上人间的大门,加代就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现金,分给门口的保安和服务员:“兄弟们,辛苦了,买点水喝。”保安和服务员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大客户,连忙点头哈腰:“谢谢大哥!”
大堂经理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堆着笑:“这位大哥,里边请!我给您安排咱们这儿最大的包间!”
加代拍了拍经理的肩膀,递给他一万块钱:“兄弟,好酒好菜尽管上,要是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经理眼睛都亮了,连忙把他们领进一个豪华包间,很快就端上了各种酒水和果盘。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气氛正热烈的时候,包间门突然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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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西装、梳着大背头的男人走了进来,腋下夹着个小黑包,嘴里叼着烟,一脸的嚣张。加代抬头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来人是孙阳,当年王宝钢的头号小弟,当年就是他跟着王宝钢到处找自己的麻烦,嘴还特别欠。
孙阳也看到了加代,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哟,这不是加代吗?当年的缩头乌龟,怎么敢回北京了?”
他身后的几个小弟也跟着哄笑起来。加代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脸色沉了下来:“孙阳,说话注意点分寸。”
“分寸?”孙阳走到桌子旁,拿起一瓶红酒晃了晃,“当年你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分寸?赵磊为了给你平事,把饭馆都兑了,你倒好,在深圳吃香的喝辣的,真是踩着兄弟上位啊!”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加代。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啤酒瓶,朝着孙阳的脑袋就砸了过去。“砰”的一声,啤酒瓶当场碎裂,孙阳的脑袋开了花,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敢打我?”孙阳捂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加代,你给我等着!”他知道自己这边只有三个人,打不过加代他们,撂下一句狠话就跑了。
常鹏不屑地撇撇嘴:“哥,这种货色,打了就打了,有啥好怕的。”
加代却皱着眉:“孙阳是王宝钢的人,他肯定会去搬救兵。”
果然,没过十分钟,包间门就被踹开了,王宝钢带着五十多号人冲了进来,手里都拿着钢管和砍刀,气势汹汹。“加代,你他妈敢打我的人!”王宝钢坐在加代旁边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当年的账还没跟你算,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