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保险还要自己赔？——谨防踩坑，如意行驾乘保险“不如意”！

文：黄有丽，抱恒律师

“万一出事故，保险公司能替自己赔乘客”，我想这是所有车主购买保险的本意。结果事故发生后，保险公司确实赔了乘客医疗费、伤残赔偿金等，但法院仍判决车主再掏十几万给乘客。车主问：“这保险买了有啥用？”

今天，我们就以这起真实案例为切口，聊聊“如意行”驾乘综合保险的“身份争议”。

一、一场事故暴露的“双重赔付”困局

车主张伟。2024年11月，他为家庭自用轿车投保了交强险、车上人员责任险（乘客限额1万元），以及一款叫“如意行”的驾乘综合保险。根据保单，“如意行”保障内容包括：乘客意外身故/残疾（30万限额）、意外医疗（10万限额）、住院津贴（1.8万限额）等。张伟的想法很朴素：“万一有朋友搭载发生事故，保险公司替自己把该赔的钱都赔了，不用自己再掏钱。”

2025年1月，张伟的儿子张欢驾驶该车时发生单方事故，搭载的朋友李珍重伤，总损失超32万元。保险公司按照如意行”的驾乘综合保险理赔了医疗费、伤残赔偿金等项目。但让张伟没想到的是，李珍起诉张欢、张伟要求再次赔偿，法院最终判决张欢（驾驶员）还需赔偿15万余元。法院的理由是：“如意行”属于意外保险，是对乘客因意外受伤的直接赔付，不替代驾驶员对乘客的侵权赔偿责任——简单说，车主买的“如意行”驾乘综合保险不能替代自己赔偿，只是让乘客多获得一笔赔偿。那请问车主买“如意行”驾乘综合保险的意义何在？

二、“如意行”究竟是责任保险还是意外保险？

本案的核心争议在于“如意行”驾乘综合保险的法律定性。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第六十五条第一款规定，责任保险的核心判断标准是保险标的是否为“被保险人对第三者依法应负的赔偿责任”。车主张伟投保“如意行”的目的明确为转移车辆发生交通事故时对乘客（第三者）的赔偿责任，故其主张该保险为责任保险；而法院则认定该保险为意外保险，保险标的是乘客因意外受伤的直接损失，而非其对乘客的赔偿责任。这一定性差异直接影响了车主赔偿责任的承担。

从法律定义看：

责任保险（属财产保险）：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2015修正）》第六十五条的规定，责任保险是指以被保险人对第三者依法应负的赔偿责任为保险标的的保险。责任保险的被保险人给第三者造成损害，被保险人对第三者应负的赔偿责任确定的，根据被保险人的请求，保险人应当直接向该第三者赔偿保险金。被保险人怠于请求的，第三者有权就其应获赔偿部分直接向保险人请求赔偿保险金。责任保险的被保险人给第三者造成损害，被保险人未向该第三者赔偿的，保险人不得向被保险人赔偿保险金。简而言之，责任保险的核心功能是转移被保险人对第三者的赔偿责任。

意外保险（属人身保险）：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2015修正）》第十二条的规定，人身保险是以人的寿命和身体为保险标的的保险。被保险人是指其财产或者人身受保险合同保障，享有保险金请求权的人。投保人可以为被保险人。简而言之，意外保险的核心功能是保障被保险人因意外事件导致的人身损失。

回到“如意行”：根据保单内容，其保障项目明确指向“驾驶或乘坐非营运汽车意外伤害身故、残疾给付”“意外医疗费用补偿”等，被保险人是“车辆的实际驾驶人员及乘客”，适用的条款是《交通出行人身意外伤害保险（A款）》等。法院据此认定，“如意行”的法律性质为意外保险，保障的是乘客（被保险人）因意外受伤的直接损失，而非替车主承担“对乘客的赔偿责任”。

三、为什么“意外保险”赔了，车主还得自己赔？

这涉及保险理赔与侵权赔偿的法律逻辑差异。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第四十六条的规定，被保险人因第三者的行为而发生死亡、伤残或者疾病等保险事故的，保险人向被保险人或者受益人给付保险金后，不享有向第三者追偿的权利，但被保险人或者受益人仍有权向第三者请求赔偿。

具体来说，意外保险是对被保险人人身损失的直接补偿，其目的是保障被保险人的人身权益，不影响被保险人向侵权方索赔。因此，即使保险公司已经根据“如意行”保险向乘客李珍赔偿了意外伤残金、医疗费等，李珍仍有权依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六十五条的规定，向侵权方张欢（驾驶员）索赔侵权损失。保险公司的理赔与张欢的赔偿，分属不同的法律关系，互不替代。

这就导致了车主最困惑的结果：保险公司赔了“乘客的伤”，但车主该承担的“对乘客的侵权责任”，还得自己买单。

四、这样的处理合理吗？车主的“风险转移”诉求如何实现？

从车主的角度来看，花费了保费购买保险，却未能实现“转移对乘客赔偿责任”的预期目的，确实令人感到委屈。

但从法律逻辑来看，问题的核心在于“如意行”的保险标的是否符合责任保险的要求。若“如意行”的保险条款未明确约定保险标的为“被保险人对第三者的赔偿责任”，即使车主的投保目的是转移该责任，也难以改变其为意外保险的性质。不过，这一结论是否完全合理，仍值得进一步探讨——若保险公司在销售过程中，通过宣传或解释让车主相信“如意行”是责任保险，是否应根据《保险法》第十七条的规定，认定保险公司未尽到明确说明义务，从而支持车主的主张？

此外，保险条款的表述是否清晰，以及保险公司是否尽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第十七条规定的明确说明义务，也是本案的重要争议点。订立保险合同，采用保险人提供的格式条款的，保险人向投保人提供的投保单应当附格式条款，保险人应当向投保人说明合同的内容。对保险合同中免除保险人责任的条款，保险人在订立合同时应当在投保单、保险单或者其他保险凭证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对该条款的内容以书面或者口头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确说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确说明的，该条款不产生效力。若“如意行”的条款未明确提示“本保险为意外保险，不免除被保险人对第三者的赔偿责任”，且保险公司未向车主明确说明这一点，是否应认定该条款对车主不产生效力，从而让保险公司承担责任？

从司法实践来看，法院对“驾乘综合保险”的定性趋于严格。通常情况下，只有保险合同明确约定保险标的为“被保险人对第三者的赔偿责任”，且条款内容符合责任保险的特征（如要求被保险人先向第三者赔偿，保险人再向被保险人赔偿），才会被认定为责任保险；若保障内容指向“被保险人（乘客）的人身损失”，则定性为意外保险。这一认定标准虽符合法律规定，但也可能与车主“买保险就是为了转移责任”的朴素认知产生冲突。

五、给车主的建议：如何实现“转移对乘客赔偿责任”的目的？

1.明确保险类型：意外保险的核心是保障乘客的人身损失，责任保险的核心是转移车主的赔偿责任。若想实现“转移对乘客赔偿责任”的目的，车主应优先选择责任保险，如“车上人员责任险”（属于责任保险）。本案中，“车上人员责任险”的限额仅1万元，远不足以覆盖损失，这是车主需自掏腰包的重要原因。

2.仔细阅读条款：投保时，应重点审查保险标的（是“被保险人的人身”还是“被保险人对第三者的赔偿责任”）、免责条款（是否免除保险人对第三者的追偿权）、理赔条件（是否要求以“被保险人已向第三者赔偿”为前提）。若条款内容不明确，应要求保险公司作出解释，并保留相关证据。

3.合理搭配险种：家庭自用车辆可组合“交强险+高限额商业三者险+车上人员责任险（责任型）+驾乘意外保险（人身型）”。其中，“交强险”和“商业三者险”用于转移对车外第三者的赔偿责任，“车上人员责任险（责任型）”用于转移对车内乘客的赔偿责任，“驾乘意外保险（人身型）”用于补充保障乘客的人身损失。这样的组合既能覆盖对第三方的赔偿责任，又能保障车上人员的人身安全，较好地实现了风险转移的目的。

六、结论

综上所述，保险的本质是风险分担，但不同险种的功能边界清晰。“如意行”作为意外保险，其功能是保障乘客的人身权益，而非转移车主的赔偿责任。车主若想实现“转移对乘客赔偿责任”的目的，应选择责任保险，并仔细阅读条款，确保所购保险符合自己的需求。同时，保险公司也应尽到明确说明义务，避免因条款模糊导致车主产生误解。

本案的处理结果，不仅让我们看到了保险类型与车主预期的错位，也引发了我们对“驾乘综合保险”法律性质的深入思考。

（注：本文案例改编自真实案例，法律分析仅针对个案情形，具体投保需结合实际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