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当丈夫陈阳把那张飞往非洲的机票递给我时,他眼中的不舍与对未来的憧憬,几乎让我溺毙其中。
他说,去那边干工程,辛苦一年,就能换来我们和孩子下半辈子的安稳。
我信了,在之后无数个独自撑起家庭的日夜里,我都靠着这份信念熬过来。
直到半年后,为了给儿子买一双便宜点的名牌球鞋,我坐上了去邻市的大巴。
也正是在那里,在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上,我看见了那个本该远在万里之外的男人。
他正小心翼翼地,为一个挺着孕肚的陌生女人,擦去嘴角的饭粒。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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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钱收到了吗?这个月给你打了五千,你和孩子省着点花。”电话那头,陈阳的声音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显得有些失真和遥远,“非洲这边信号不好,有时候接不到电话也别担心,我就是下了矿井了,忙完就给你回。”
我抱着三岁的儿子,站在狭窄的出租屋阳台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轻声“嗯”了一下。
“知道了,你……你在那边要注意安全,别太累了,多吃点好的。”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每月的这个时候,都是我们家最开心的时刻,也是我最心酸的时刻。
挂掉电话,手机银行的到账短信刚好跳了出来,鲜红的“5000.00”元,像一剂强心针,暂时缓解了我对下个月房租和儿子幼儿园学费的焦虑。
我和陈阳结婚五年,儿子三岁。
我们曾是大学里人人羡慕的情侣,毕业后携手留在这座城市打拼。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中残酷。
陈阳所在的设计公司效益滑坡,连续裁员,他虽然保住了饭碗,但薪水却一降再降,最后连养家糊口都成了问题。
半年前,他一个远房亲戚说,非洲有个中资援建的大项目,急缺他这种有经验的技术员,待遇优厚,一年下来能挣三十多万。
唯一的缺点,就是要背井离乡,忍受分离之苦。
那天晚上,陈阳抱着我,聊了很久很久。
“小舒,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让你一个人带孩子,我……我真不是个东西。”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可我不想再看你为了几百块的菜钱跟人讨价还价,不想看豆豆羡慕别的孩子有新玩具。就一年,只要一年,我们就能攒下首付,买个小房子,再也不用看房东脸色了。”
我能说什么呢?
我靠在他怀里,泪水无声地浸湿他的肩头。
我爱这个男人,我懂他的自尊和挣扎。
于是,我打包了他的行李,在机场送他离开,叮嘱他无数遍注意安全。
陈阳走后的日子,很难。
为了省钱,我从原来的两居室搬到了现在这个城中村的一居室,白天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晚上接一些翻译的私活,常常熬到深夜。
儿子豆豆很懂事,从不吵闹,但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心疼。
我把陈阳寄回来的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给他存着,也给我们那个未知的家存着。
我时常会对着陈阳的照片发呆,想象着他在非洲的艰苦生活。
是顶着烈日黄沙在工地上奔波,还是在简陋的板房里啃着干面包?
新闻里说,非洲某些地区很乱,还有战火和疾病。
我每次打电话,都提心吊胆,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而他总是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一切都好,只是信号差,让我别多想。
这半年来,我们之间的联系,就靠着这每月一次、信号极差的电话,和那笔准时到账的五千块钱维系着。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和婚姻的另一种模样,为了共同的未来,各自忍耐和付出。
这天,豆豆幼儿园的老师在群里发了通知,下周要举办亲子运动会,要求孩子们都穿统一的白色运动鞋。
豆豆指着商场广告上的一个名牌标志,小声对我说:“妈妈,我想穿这个。”我摸了摸他的头,心里一阵酸楚。
那双鞋要五百多,几乎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
同事告诉我,邻市有个大型的奥特莱斯,里面的东西比我们这边便宜很多,尤其是品牌折扣店,有时候能淘到半价的好货。
我想着坐长途大巴来回也只要四十块钱,如果能省下两百多,也算值得。
于是,周末一大早,我把豆豆托付给邻居张姐照看,独自坐上了前往邻市的大巴。
车子摇摇晃晃,我的心里盘算着,买完鞋子还能顺便去批发市场买点便宜的蔬菜水果,这样下周的生活费又能省下不少。
邻市的发展比我们这边要好,高楼林立。
奥特莱斯就在一个正在大规模建设的新区,周围全是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
我下了车,按照手机导航往商场走,需要穿过一片巨大的工地。
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和工人们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汗水的味道。
我用手捂着口鼻,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嘈杂的地方。
就在我路过一个工地食堂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我的脚步瞬间像被钉在了地上,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食堂门口的简易棚子下,摆着几张油腻的桌子。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沾满泥点的蓝色工装,皮肤晒得黝黑,头发也长了些,但那张脸,那个侧影,我绝不会认错。
是陈阳。
是那个我以为远在非洲,为我们未来打拼的丈夫。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
我用力地眨了眨眼,又揉了揉,可那个身影依旧清晰地杵在那里。
他没有在非洲,他就在离我不到一百公里的邻市,在一个建筑工地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要骗我?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一个女人从食堂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饭盒。
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相貌清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最显眼的是,她挺着一个高高隆起的孕肚,看样子至少有七八个月了。
她走到陈阳身边,带着一丝嗔怪的语气说:“怎么不等我,自己先吃上了?医生说让你多看着我,别让我乱跑。”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丈夫,那个每天在电话里告诉我非洲信号不好的男人,立刻放下筷子,紧张地站起来,扶住那个孕妇,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和宠溺:“我这不是怕饭凉了嘛。快坐下,我给你打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
说着,他自然地接过女人手里的饭盒,打开,然后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肉,细心地吹了吹,喂到女人的嘴边。
女人幸福地笑着张开嘴,吃下后,嘴角沾上了一点酱汁。
接下来的一幕,彻底击碎了我所有的侥P幸和幻想。
陈阳伸出手,用他那粗糙却无比温柔的指腹,轻轻擦去了女人嘴角的油渍。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怜惜,那是我在过去一年里,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的眼神。
那一刻,世界在我耳边轰然倒塌。
我感觉不到周围的嘈杂,也闻不到空气中的尘土味。
我的眼里,只剩下那幅刺眼的画面。
我的丈夫,和另一个怀孕的女人。
他们看起来,才更像一个密不可分的家庭。
而我,像一个无意中闯入的、可笑的局外人。
02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片工地的。
我的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大脑拒绝思考,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陈阳给那个孕妇擦嘴角的画面,像一部卡顿的黑白电影,在我眼前反复播放。
我没有去奥特莱斯,也没有给豆豆买那双他心心念念的球鞋。
我像个游魂一样,在邻市陌生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天色渐晚,华灯初上,我才被一阵寒风吹得回过神来。
我找了个最近的汽车站,买了最快一班回程的车票。
大巴车里昏昏欲沉,窗外的霓虹灯在我泪眼模糊的视线里,拖曳成一道道破碎的光影。
我掏出手机,翻看着和陈阳的合照。
那是我们去海边时拍的,他把我高高举过头顶,我们笑得那么灿烂。
这张照片,一直被我设为手机屏保。
这半年来,每当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现在,这张照片看起来是那么的讽刺。
照片里的笑脸,和工地食堂前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回到家,豆豆已经睡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上,呼吸均匀。
我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眼泪终于决堤。
我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怕吵醒他。
我这个做母亲的,连放声大哭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夜,我彻夜未眠。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整夜,从天黑到天亮。
我想了无数种可能。
或许,那个女人是他的亲戚?
他只是帮忙照顾一下?
或许,那一切都是误会?
可那样的眼神,那样的亲密动作,要怎么解释?
一个男人,会那样温柔地照顾一个普通的亲戚吗?
不,我骗不了自己。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像往常一样送豆豆去幼儿园。
老师看到我的脸色,关心地问我:“豆豆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紧?”
我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送完孩子,我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请了假。
我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我必须搞清楚真相。
哪怕真相会将我凌迟,我也要死个明白。
我再次坐上了去邻市的大巴。
这一次,我的目标明确,心情却比昨天更加沉重和决绝。
我回到了那个工地。
现在是上午,工地上机器轰鸣,工人们都在忙碌着。
我戴上事先准备好的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一个普通的过路人,在工地外围徘徊。
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观察。
很快,我就再次看到了陈阳。
他戴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正在指挥几个工人搬运钢筋。
他看起来很专业,很有威信的样子,不时大声地喊着什么。
这和他以前坐在办公室里画图纸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接电话。
我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手机。
可是,我的手机没有任何动静。
他在给谁打电话?
是那个女人吗?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怀孕的女人就撑着一把遮阳伞,慢慢地从工地旁边一排简易的活动板房里走了出来。
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壶,径直走向陈阳。
陈阳立刻挂了电话,快步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保温壶,另一只手小心地扶着她的腰,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向一旁的阴凉处。
陈阳拧开壶盖,倒出一碗汤,自己先吹了吹,尝了一口,然后才递给那个女人。
阳光下,他们的身影显得那么和谐,那么刺眼。
我死死地盯着他们,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我看到那个女人喝完汤,幸福地靠在陈阳的肩膀上。
陈阳则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和期待。
那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
豆豆出生时,他虽然也很高兴,但更多的是初为人父的紧张和一丝对未来的迷茫。
而现在,他对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所展现出的,是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温柔和期盼。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哭闹和质问是没用的,只会让我显得更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婆子。
我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在工地附近找了一个小饭馆坐下,点了一碗面,却一口也吃不下去。
我向饭馆老板打听工地上的事,假装自己是来找亲戚的。
“老板,对面那个工地,什么时候开始建的啊?”
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男人,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你说那个‘锦绣江南’小区啊?
建了快一年了吧。
老板是咱们本地的大开发商,实力雄厚着呢。”
“那工地上的人,都住在旁边的板房里吗?”我继续试探。
“是啊,大部分工人都住那,方便嘛。不过有些小工头、技术员啥的,条件好点,可能在附近租房子住。哎,你找谁啊?叫啥名?兴许我认识呢。”
我胡乱说了一个名字,老板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我借口说亲戚可能不在,匆匆结了账离开。
建了快一年了……陈阳离开我也才半年。
时间线对不上。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非洲,而是直接来了这里?
那他为什么要编造那么大一个谎言?
我决定去他们住的活动板房附近看看。
那是一排蓝色的铁皮房子,夏天一定像个蒸笼。
窗户上挂着一些晾晒的衣物,其中有几件是孕妇穿的宽松连衣裙。
我绕到板房后面,假装在打电话,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隔音很差,我能清晰地听到房间里传来电视的声音,和一个女人的笑声。
“你别动,我来切水果。”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是陈阳。
“哎呀,我哪有那么娇气。你上了一天班,累坏了,快歇着吧。”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那不行,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医生说了,要多补充维生素,宝宝才能长得好。”
“就你紧张……对了,下个月的钱,你准备好了吗?那边……不会起疑心吧?”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只听陈天阳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放心,都安排好了。我跟她说我在非洲,信号不好,她什么都不知道。这钱就当是给她的补偿了,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安顿好了,到时候再跟她摊牌。委屈你了,小文,让你跟我过这种日子。”
“我不委屈,”那个叫小文的女人声音温柔,“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住哪里都一样。只是……她和那个孩子,也挺可怜的。”
“没什么可怜的!”陈阳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起来,“我和她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了,要不是因为孩子,我早就跟她离了。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轰隆一声,像是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炸开。
没什么感情?
因为孩子才没离婚?
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原来,在他心里,我和豆豆,只是一个需要用钱来打发和补偿的累赘。
原来,我和他之间那五年的感情,在他口中,竟然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我踉跄着跑开,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
我跑出很远,才敢停下来,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大口大口地喘气。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俯下身,吐得昏天暗地,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我终于明白,我不是输了,我是被彻底地抛弃了。
他不是在外面有了人,而是在外面,又有了一个家。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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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我按时上下班,接送豆豆,给他做饭,讲睡前故事。
在所有人面前,我依旧是那个温柔坚强的单亲妈妈,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再也拼不起来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陈阳和小文在板房里的对话,就会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回响。
“没什么感情”、“早就想离了”、“我们才是一家人”……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反复地凌迟着我的心脏。
我开始疯狂地回忆过去。
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没什么感情”的?
是毕业后为了省钱,我们挤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连吃一顿肉都要盘算半天的时候吗?
还是我怀孕时,孕吐反应严重,吃什么吐什么,他半夜起来给我做酸辣粉的时候?
又或者是豆豆出生后,我们因为育儿观念不同,第一次激烈争吵的时候?
我想不起来。
我只记得,我们一起吃过很多苦,也曾有过很多甜蜜的瞬间。
我以为,这些共同的经历,会把我们牢牢地捆绑在一起,成为彼此生命中最坚实的依靠。
可现在看来,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是什么时候认识那个叫小文的女人的?
是在他说要去非洲之前,还是之后?
如果是在之前,那他为我描绘的那个“辛苦一年,换来下半生安稳”的未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他不是为了我和豆豆的未来去“非洲”,而是为了摆脱我们,去奔赴他自己的新生活。
这个认知,比单纯的出轨,更让我感到绝望和寒冷。
这已经不是背叛了,这是蓄谋已久的遗弃。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他在工地上温柔地扶着那个孕妇的画面。
我吃不下东西,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公司的主管看我状态不对,找我谈话。
“小舒,你最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我看你脸色很差,工作也总是出错。如果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
我摇了摇头,强撑着说:“谢谢主管关心,我没事,就是有点感冒。”
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我怕看到他们同情的眼神,更怕听到他们在我背后的议论。
这件事,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我的心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翻看我和陈阳的聊天记录,从我们刚认识时青涩的互相试探,到热恋时腻歪的甜言蜜语,再到婚后平淡的日常琐事。
那些曾经让我觉得温暖幸福的文字,现在看来,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讽刺。
我甚至找到了他半年前发给我的那张电子机票截图。
我点开大图,仔细地看着上面的航班号和日期。
然后,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航空公司的官网,输入了那个航班号和日期进行查询。
查询结果显示:该航班因故取消。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原来,连那张机票都是假的。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坐上那趟飞机。
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他把我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愤怒、屈辱、悲伤……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自己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镜子里,是一张憔C悴、苍白、陌生的脸。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我为了一个满口谎言的男人,把自己折磨成这副鬼样子,值得吗?
不,不值得。
我不能就这么倒下。
我还有豆豆。
如果我垮了,我的儿子该怎么办?
一股力量,从我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那是由绝望催生出的勇气。
我可以悲伤,可以痛苦,但我不能认输。
我要为自己,也为我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我擦干脸上的水,重新回到房间。
我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关于婚姻法、财产分割、子女抚养权的相关信息。
我看得非常仔细,把重要的条款一条条地记录在笔记本上。
我需要证据。
虽然我已经亲眼目睹了一切,但这些在法庭上是站不住脚的。
我需要更有力的证据,证明陈阳的婚内出轨、重婚,以及财产转移。
那每月准时到账的五千块钱,曾经是我和豆豆生活的希望,现在想来,却更像是他用来堵住我嘴的“封口费”。
他以为,只要按时给我钱,就能把我安抚住,让他可以在外面高枕无忧地过着他“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他太小看我了。
我制定了一个计划。
我要再去一次邻市,这一次,不是去伤心,不是去质问,而是去搜集证据。
我要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周末,我再次把豆豆托付给邻居张姐,告诉她我公司要临时去邻市出差。
张姐心疼地看着我:“小舒啊,你也太辛苦了,一个女人家,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陈阳也真是的,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一次,我租了一辆车。
这样更方便我跟踪和行动。
我买了一个小型的录音笔,和一个可以伪装成纽扣的针孔摄像头。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心里充满了陌生和恐惧,但一想到陈阳那句“没什么感情”,我的心就再次变得坚硬如铁。
我将车停在工地附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里既能观察到板房的动静,又不容易被发现。
我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我就像一个潜伏在暗处的猎人,冷静地观察着我的猎物。
我看着他们出双入对,看着陈阳对那个女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看着他们一起去附近的超市买菜,像一对最普通的恩爱夫妻。
我的心,在一次次的目睹中,变得越来越麻木,也越来越坚定。
04
跟踪和取证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要艰难得多。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煎熬,更是精神上的凌迟。
每一次看到陈阳和那个女人亲密无间的样子,都像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但我都忍住了。
我知道,我现在流的每一滴泪,忍受的每一次心痛,都是为了将来能更有力地反击。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不能每天都来。
我通常选择周末,或者找借口请假。
我摸清了他们的作息规律。
陈阳每天早出晚归在工地上班,而那个叫小文的女人,因为怀孕,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板房里,偶尔会出来散散步。
他们的生活,简单而规律。
我发现陈阳对她真的很好,好到让我嫉妒。
他会记得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会在她午睡时,把手机调成静音,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他甚至学会了煲汤,每天换着花样给她补充营养。
这些事,在我们五年的婚姻里,他从未为我做过。
有一次,我看到他们去超市。
小文想吃冰淇淋,陈阳板着脸不让,说对胎儿不好。
小文就撒娇,拉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
最后,陈阳拗不过她,只准她买最小的一盒,还反复叮嘱只能吃两口。
小文像个得了糖吃的孩子,开心地笑着。
那一刻,我坐在车里,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很可笑。
原来,一个男人爱不爱你,真的都体现在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里。
我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光是拍到他们同进同出、举止亲密,还不足以构成法律上“同居”的认定。
我需要拍到他们在同一个房间里生活的画面。
机会很快就来了。
我发现他们住的那间板房,窗户上挂着的窗帘并不厚实,到了晚上,如果房间里开着灯,从外面某个特定的角度,就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影。
那个周末的晚上,我把车停得更远了一些,徒步潜行到板房附近。
夜色是我最好的掩护。
我躲在一堆建筑材料后面,心脏紧张得快要跳出来。
我调整好针孔摄像头,对准了那扇透出光亮的窗户。
一开始,我只能看到两个人影在房间里晃动。
后来,窗帘被拉开了一点缝隙,我的视野变得清晰了一些。
我看到陈阳正坐在床边,给小文按摩肿胀的小腿。
他的动作那么熟练,那么轻柔。
小文则一脸享受地靠在床头,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电视。
他们聊着天,内容断断续se续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宝宝今天又踢我了,可有劲儿了……”
“是吗?我摸摸。这小子,肯定跟他爸一样,以后也是个运动健将。”
“去你的,我倒希望他像我,斯文一点。对了,你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想好了,要是男孩,就叫陈念安,思念的念,平安的安。要是女孩,就叫陈安诺,平安的诺言。”
“念安,安诺……真好听。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出生。”
我躲在黑暗中,听着他们为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取名字,规划着美好的未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陈念安?
他是在思念谁?
是思念被他抛弃在另一个城市的我和豆豆吗?
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强忍着冲上去撕碎他们幸福假象的冲动,稳稳地举着设备,将这一切都录了下来。
录像里,清晰地记录了他们如夫妻般的生活日常,以及他们关于孩子的对话。
有了这些,还不够。
我还需要他经济上的证据。
他每月给我打五千,但他在工地上,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工人。
我曾经看到过他给工人们发工资,像个小领导。
如果他实际收入远不止于此,那这五千块,就不仅仅是“补偿费”,更是对我的一种欺骗和侮辱。
打听他的职位和收入,比跟踪要困难。
我不能直接去工地问。
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在脸上化了点C憔悴的妆,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来工地找活干的农村妇女。
我去了之前那个小饭馆,这次,我专门挑工人们下工吃饭的时间点。
我点了一瓶啤酒,两盘小菜,坐在角落里,竖起耳朵听着周围工人们的谈话。
他们聊得很杂,从工地的活计,到家里的老婆孩子,声音嘈杂。
我耐心地听着,筛选着有用的信息。
终于,邻桌几个工人聊到了他们的工头。
“还是跟着陈工干活踏实,钱给得痛快,从不拖欠。”
“可不是嘛。听说他以前还是大公司的设计师呢,不知道为啥来干这个。”
“嗨,你懂啥。这叫有本事的人到哪都吃香。你看他,才来多久,就自己包了个小工程队,听说一个月下来,刨去开销,能挣好几万呢!”
“真的假的?这么多?”
“那还有假!没看开发商的王经理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而且人家老婆也争气,马上就要生了,双喜临门啊!”
我的手,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陈工。
一个月好几万。
老婆马上就要生了。
所有的信息,都像拼图一样,一块块地拼接起来,构成了一个残忍而完整的真相。
他不是落魄了才来工地,他是在这里东山再起了。
他有能力给我和豆豆更好的生活,但他没有。
他选择瞒着我,把他的成功,他的财富,他的温柔,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
而我,还像个傻子一样,拿着他施舍的五千块,省吃俭用,为他守着一个空壳的家,幻想着他回来之后的美好未来。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让我几乎要失去理智。
我结了账,跌跌撞撞地走出饭馆。
我需要发泄,我需要一个出口。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的犹豫。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他接了。
“喂?”还是那熟悉的、夹杂着电流伪装的声音。
“陈阳。”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小舒?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就是想问问你,非洲那边……是不是很辛苦?”
“啊……是啊,特别苦。你知道的,这边条件差。”他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
“是吗?”我冷笑一声,“那还真是辛苦你了,陈工。一边在非洲挖矿,一边还要抽空回来,在邻市的工地上,照顾你那快要生了的老婆。你时间管理得可真好啊!”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05
死一般的寂静,在电话两端蔓延。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陈阳在那头变得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那伪装的电流声消失了,背景里隐约传来工地上机器的轰鸣,真实而刺耳。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和难以置信的颤抖:“小舒,你……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工地?什么老婆?你是不是听谁胡说了?”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坦白,不是愧疚,而是继续狡辩和掩饰。
我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嘲讽。
“胡说?陈阳,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特别好骗?你是不是以为,你编一个天大的谎言,我就能信一辈子?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说的哪句话是真的?那张去非洲的机票是真的吗?你现在,到底是在非洲,还是在离我只有一个小时车程的锦绣江南工地?”
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刀子剜自己的心,但同时,也有一种病态的快感。
把这层脓疮彻底挑破的快感。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他显然是被我说中了,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一时间竟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谎言来反驳。
“我……我……”他支支吾吾,语无伦次。
“你不用再编了,陈阳。”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全都看见了。看见你在食堂门口,温柔地给她擦嘴;看见你在板房里,细心地给她按腿;我还听见,你们给你们的孩子,取好了名字,叫陈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