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查到了吗?”老公的声音比我还抖。
我盯着电脑屏幕,感觉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那个红色的、刺眼的数字“230”像个魔鬼一样,要把我吞噬。
喉咙一甜,我喷出一口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睁开眼,婆婆那张刻薄的脸就在我眼前放大,她的声音比医院的消毒水味还呛人:“四年!四年你就给我儿子养出这么个废物!才考230分,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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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有时候,我会对着镜子发呆,想不起来自己原来的样子。
我叫王雪。在三十五岁之前,这个名字在我的圈子里,还算有点分量。
那时候,我是上海一家外企的市场部经理。
我每天的生活,是从一杯手冲黑咖啡开始的。
我会穿着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职业套装,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进陆家嘴那栋高级写字楼。
我的办公室在二十八层,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能看到黄浦江。
在会议室里,我是自信的,甚至是强势的。
我可以为一个策划案,和团队连续熬上三个通宵;我也可以在谈判桌上,逻辑清晰、寸步不让地为公司争取最大的利益。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女战士,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劲儿。
下班后,我会和朋友去新开的西餐厅,或者去做个SPA,周末还会去听听音乐会,看看画展。
生活,忙碌又充实。
可这一切,都在四年前的一场“家庭会议”后,戛然而止了。
那天是周末,我难得没有加班。我老公李伟和我婆婆,表情严肃地把我叫到了客厅沙发上,说是要谈谈我儿子李哲的前途问题。
那时候,李哲上初三,学习成绩不上不下,在班里属于中等水平。
离中考越来越近,他妈,也就是我,工作又忙,经常出差,确实有点顾不上他。
婆婆先开了口,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王雪啊,你看哲哲这成绩,现在可是最关键的时候了,一步跟不上,那以后就步步都跟不上。我和他爸商量了一下,觉得家里必须有个人,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
我当时没多想,就说:“妈,我知道。我已经给他报了最好的补习班,也打算再请个一对一的家教,周末给他加强一下。”
婆婆立刻打断了我,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家教?外面的家教哪有当妈的上心?再说了,你赚的那点钱,一个月才多少?够请个像样的家教吗?”
我老公李伟在一旁帮腔:“老婆,妈说得对。你看你,天天加班出差的,孩子也照顾不上。女人嘛,事业再好,终究还是要回归家庭的。这四年,从高中到高考,是孩子这辈子最重要的四年,可不能耽误了。”
我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心里一阵发冷。
我把目光投向我的丈夫,希望他能为我说句话。
可他呢?他只是低着头,眼神躲躲闪闪的,根本不敢看我。那一刻,我明白了,这不是在跟我商量,这是在通知我。
“一切为了孩子”——这是一顶多么大,多么无法反驳的帽子啊。
我看了看坐在旁边,对这一切似乎毫无感觉,只顾着低头玩手机的儿子李哲,他那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懵懂。
我妥协了。或者说,在那样的气氛里,我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回公司递交辞呈的那天,是个晴天。
我站在我那间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最后一次看着楼下那些像火柴盒一样的汽车,和黄浦江上缓缓驶过的轮船。
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列正在高速行驶的列车,被人猛地一下,拉了紧急制动,然后“哐当”一声,停在了原地。
02
辞职回家的第一天,我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早上七点,我习惯性地醒来,却不知道该干什么。
没有了会议要开,没有了报表要看,也没有了邮件要回。我的世界,一下子就空了。
但这种“空”,很快就被填满了,被一种叫“李哲妈妈”的新身份,塞得满满当当。
我的世界,从两百多平的办公区,缩小到了这个不到一百平的学区房里。
我的战场,从会议室,转移到了厨房和菜市场。
我的生活,被一张精确到分钟的作息表,重新定义了。
每天早上五点,闹钟准时响起。
我必须第一个起床。
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给儿子做一顿营养均衡的早餐。
我买了一大堆的营养学书籍,研究怎么搭配,能让他一上午都精力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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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粥要熬上四十分钟才最养胃,鸡蛋要煮八分钟才能保证蛋白质不流失,还要配上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六点半,我准时去敲李哲的房门。
他有起床气,我得变着法儿地哄他。
有时候,他磨磨蹭蹭的,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大声骂他,怕影响他一天的心情。
送他上学后,我的战斗才算真正开始。
我要立刻去菜市场,跟一群大爷大妈抢最新鲜的食材。
我听说吃核桃补脑,就买最好的野生核桃,一颗一颗地砸开,把核桃仁挑出来。
听说吃鱼聪明,我就买活的鲫鱼,回来自己刮鳞去内脏,给他炖汤。
下午,是我最紧张的时候。
我要赶在他放学前,把晚饭准备好,然后去校门口接他。
回家的路上,我会小心翼翼地问他今天在学校的情况,生怕哪句话说错了,让他不高兴。
晚上,就是陪读时间。
他写作业,我就坐在旁边,不敢看电视,不敢玩手机,就捧着一本教科书看。
他遇到不会的题,我就要立刻化身成全科老师,给他讲解。
有时候,一道数学题,我研究到半夜,头发都快揪秃了,才终于弄明白,然后第二天再讲给他听。
他睡下之后,我的工作还没结束。
我要给他整理第二天的复习资料,把各个区的模拟卷都找出来,对比,分析,找出高频考点,用不同颜色的笔,给他画出来。
一千四百六十个日日夜夜,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这四年,不是一帆风顺的。
李哲的成绩,就像过山车,忽高忽低。
每次他考得好,婆婆就会打电话来,不咸不淡地说一句:“看来还是在家待着有用。”可一旦他成绩下滑,婆婆的电话,就会像催命符一样打过来,在电话里对我冷嘲热讽:“我早就说了,你根本不是那块料!连个孩子都教不好!”
我老公李伟呢,从一开始偶尔还会说两句“老婆辛苦了”,到后来,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甩手掌柜。
他每天下班回来,就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开始玩手机,看电视。
家里的一切,孩子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口头禅是:“我负责在外面赚钱养家,你负责管好儿子,我们俩分工明确,谁也别抱怨。”
我的焦虑,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我以前那些光鲜亮丽的朋友,也渐渐断了联系。
她们约我喝下午茶,我哪有时间?她们聊的升职加薪、新出的包包和时装周,我一句都插不上嘴。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模拟考分数、知识点和排名。
渐渐地,大家好像都忘了,我叫王雪。
我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李哲妈妈”。
03
高考那几天,我们家里的气氛,紧张得像一根拉满了的弓。我比李哲自己还紧张,每天都睡不着觉。
终于,考完了最后一门。
李哲走出考场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冲上去,想问他考得怎么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给他压力。
查分那天,更是全家总动员。
我一大早就起来,沐浴更衣,还特地穿上了一件旗袍,寓意“旗开得胜”。
我把家里能拜的神仙,都拜了一遍,嘴里念念有词,求他们保佑我儿子能考个好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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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和公公也来了,一家人围在客厅里,谁也不说话,就盯着墙上的挂钟,等着查分通道开放。
终于,到了时间。
我老公李伟坐在电脑前,手抖得连鼠标都握不稳。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感觉呼吸都快停了。
“老婆,还是你来吧,我……我不敢。”李伟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坐了下来。我感觉自己不是在查分,是像在等待一场审判。
准考证号,密码,验证码……我的手也抖得厉害,那个验证码,我反反复复输错了三次,才终于输对。
页面跳转得很快。
我慢慢地,慢慢地睁开眼睛。
一个鲜红的、无比刺眼的数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我的眼睛上。
总分:230。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230分?这是什么分数?连最差的大专都上不了啊!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系统出错了?
我使劲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又把页面刷新了一遍。
可是,那个数字,那个230,还是那么清晰地挂在那里,每一个笔画,都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我。
我感觉,我这四年来的所有牺牲,所有辛劳,所有委屈,所有忍耐,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一记响亮无比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喘不上气来。
我想发火,想质问,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猛地一回头,想找李哲。他正站在他的房门口。
我看到他的脸,我以为会看到恐惧,或者愧疚,或者悲伤。
都没有。
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甚至,我从他的眼神深处,还看到了一丝……一丝近乎冷漠的解脱。
就是他这副平静的样子,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喉咙里猛地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医院里白得刺眼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我的喉咙又干又疼,浑身都使不上劲。
“老婆,你醒了?”是李伟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到他坐在我床边,脸上带着一丝倦意。
“我……怎么了?”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医生说,你是急火攻心,加上长期劳累,导致的急性消化道出血。还好送来得及时,没什么大事,就是要好好休养。”李伟解释道。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一个尖锐刻薄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
“哟,醒了?命还真大啊,没气死过去啊?”
是婆婆。她拎着一个保温桶,扭着腰走了进来,脸上那表情,不像是来看病人,倒像是来讨债的。
她把保温桶“砰”地一声,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就叉着腰,开始了我早就预料到的“审判”。
“王雪啊王雪,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才让你进了我们李家的门!四年啊!整整四年,让你在家里当老佛爷一样供着,不让你上班,不让你受累,你就这么回报我们李家的?啊?”
“230分!说出去都嫌丢人!我今天出去,老姐妹们问我孙子考得怎么样,我连头都抬不起来!我们老李家的脸,都被你这个不下蛋的鸡,给丢尽了!”
她的声音又尖又响,引得旁边病床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我感觉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的身体很虚弱,连跟她吵架的力气都没有。
我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的丈夫,李伟。我希望他能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
李伟确实站出来了。
他走到婆婆身边,扶着她的胳膊,说:“妈,您少说两句吧。王雪她……她心里也难受。”
就是这句看似在为我开脱,看似在劝解的话,却像一把最钝的刀子,在我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地拉了一刀。
他没有反驳婆婆说的任何一句话。
他的潜台词,是认同婆婆的所有指责。在他看来,儿子考砸了,就是我的错,我心里难受,是活该。
我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看着眼前这对理直气壮的母子,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凉得像被泡进了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冰水里。
我为了这个家,放弃了我的事业,放弃了我的社交,放弃了我的名字,放弃了自我。
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全职保姆,一个免费家教,一个没有感情的复习机器。
04
在医院住了三天,我就出院了。不是因为我好了,是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婆婆每天都会来,每天都会上演同样的戏码,我感觉再住下去,我就要真的被她气死了。
回到家,那个曾经被我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家,现在变得像个牢笼。
我成了一个隐形人,一个罪人。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婆婆为了“照顾”我,没有回自己家,就住在了我们这里。
她每天都在用行动表达着她的不满。
早上做饭,故意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响;中午拖地,拖把头“砰砰砰”地,一下一下撞着我的房门;晚上看电视,把声音开到最大,放的还全都是那种婆媳大战的狗血剧。
我老公李伟,则对我采取了冷暴力。
他不再跟我说一句话,下班回家,就把自己关进书房,或者干脆就睡在公司不回来。我们俩,成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的儿子李哲,从我出院回家起,就把自己锁在了他的房间里。他不像别的考砸了的孩子那样,哭闹,或者自暴自弃。
他没有。
他就是沉默。
他不出来吃饭,我就把饭菜放在他门口。
他不跟我说话,不跟任何人说话。他不解释,也不道歉,就好像那230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我试着去找他谈谈。
我敲他的房门,一开始还会好声好气地说:“哲哲,开门吧,妈妈不怪你,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里面,毫无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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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的耐心被耗尽了,我开始在门外哀求,甚至哭喊,拍打着他的房门。
“李哲!你给我出来!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这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不管我在外面怎么闹,那扇门,都像一堵墙一样,纹丝不动,里面也从来没有传出过任何声音。
这种极致的沉默,比激烈的争吵,更让我崩溃。
在我的想象里,儿子考砸了,可能会哭着跟我说“妈妈对不起”,可能会因为内疚而不敢见我。这些,我都能接受。
可是,他的这种冷漠,这种置身事外,就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
这对我来说,是比那230分,更沉重的惩罚。
这是对我这四年,所有付出的,最彻底的,最残忍的否定。
我开始疯狂地自我怀疑。
是不是我的教育方式错了?是不是我这四年,把他逼得太紧了,让他产生了逆反心理?是不是我辞职回家这个决定,本身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我被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包围着。
我觉得,我的人生,从事业到家庭,从作为一个职场女性,到作为一个母亲,都已经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05
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大概过了一个星期。
我的精神,终于被压垮了。
这天下午,婆婆又在客厅里,跟她的老姐妹打电话,声音大得整个屋子都能听见。
她在那头添油加醋地诉苦,说她如何命苦,娶了个没用的儿媳妇,养了个废物的孙子。
那些话,像一根根针,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再也忍不住了。
一股无名火,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受够了!我要放弃了!这个烂摊子,我不管了!
我冲出自己的房间,目标明确——李哲的房间。
我要把他房间里那些“害人”的东西,那些游戏机,那些漫画书,还有那台他宝贝得不行的电脑,全都给他扔出去!砸掉!
正好,李哲不在家。他这几天,偶尔会在半夜,等我们都睡了,偷偷溜出去,天亮前再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我拧了一下他的房门,竟然没锁。
我冲了进去,一股脑地把他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然后,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台黑色的电脑主机上。就是这个东西,一定就是这个东西,害了我儿子!
我愤怒地弯下腰,想去拔掉主机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线。
可就在我搬动主机的时候,手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小心碰到了主机箱上的开机键。
“嘀——”的一声,屏幕,亮了。
电脑竟然没有设置密码,屏幕闪了几下之后,直接就进入了桌面。
我愣了一下。
我想象中,他的电脑桌面,应该铺满了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游戏图标。
可是,没有。
桌面上很干净。
没有游戏,也没有乱七八糟的软件。只有几个看起来很专业的、我一个都看不懂的图标,好像是什么编程软件。
除此之外,就是几个文件夹。
就在我准备强制关机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我的目光,被其中一个文件夹吸引了。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握住了鼠标。
我点了进去。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瞪着电脑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