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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的气氛格外沉闷,张大民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每次他有重要事情要说时都是这样。
"秀云啊,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
晓彤和晓宇也停下了筷子,察觉到了什么。整个客厅安静得只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连平时最活泼的小女儿晓宇都屏住了呼吸。
我紧握着手中的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三年来,张大民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那种小心翼翼中透着某种坚决,让我瞬间意识到——今晚,我们这个重新组建的家庭,可能要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
01
五年前王振华突然离世的那个冬夜,我整个世界都塌了。
那天下午他还在客厅里陪晓宇做数学题,晚上突然心梗倒在了卫生间里。一切来得太突然,我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告别的话。
守灵那几天,我像个木偶一样处理着各种后事。晓彤刚工作一年,晓宇还在读大三,两个孩子轮流抱着我哭。我却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只是机械地安排着葬礼的每一个细节。
最难熬的是振华走后的第一个春节。以往每年除夕,他都会亲自下厨做一桌年夜饭,然后一家四口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那年除夕夜,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欢声笑语,才终于哭出声来。
晓彤从深圳赶回来,进门就看见我蜷缩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桌没动过的菜。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抱住了我。
"妈,我们还有彼此。"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不能倒下,两个女儿还需要我。我擦干眼泪,重新站了起来。但心里却清楚,那个曾经完整的家,再也回不来了。
接下来的两年里,我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晓彤在深圳打拼,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补贴家用。晓宇读研究生,虽然有奖学金,但生活费还是需要我来承担。
我重新规划着我们的生活,精打细算着每一分钱的支出。振华留下的那点积蓄和保险金,除了还房贷,剩下的我都存了起来,想着给两个女儿将来结婚用。
那段时间我经常失眠,深夜里望着天花板,想着振华如果还在该多好。每当这种念头涌上心头,我就告诉自己要坚强,要为了女儿们好好活下去。
直到遇见张大民,我的生活才重新有了色彩。
02
认识张大民是在社区的太极拳班。
那是2019年春天,我刚退休不久,闲来无事就报了个太极拳班锻炼身体。张大民也是新学员,总是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动作笨拙得让人忍俊不禁。
第三次上课时,老师让大家两两对练,我正好和他分在一组。他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大姐,我这手脚不协调,别嫌弃啊。"
我被他朴实的话逗笑了:"没事,我也是初学者。"
课后我们一起走出社区中心,他主动提起话头:"您家住哪个小区?我怎么以前没见过您?"
我指了指前面的梧桐苑:"就在那儿,可能是我之前很少出门吧。"
"那可不行,人要多出来走走才有精神。"他的笑容很爽朗,让人感觉很舒服。
从那以后,每次上完太极拳课,我们都会一起走一段路。聊天中我了解到,他也是丧偶三年了,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
"我老伴走得早,小辉那时候才读高中,现在好不容易工作了,我这心里才算踏实一点。"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黯淡。
我心里一动,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种失去伴侣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理解。
渐渐地,我们从太极拳班的同学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会在买菜时多买一份送给我,我也会做了好吃的分他一些。
那年中秋节,我正准备一个人过节,他敲响了我家的门:"秀云,要不一起吃个饭吧,一个人过节怪冷清的。"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更多的接触。他人很实在,话不多但句句在理。更重要的是,他从不过问我的家事,也不会在女儿们面前越线,这让我很放心。
晓彤第一次见到他时,私下里对我说:"妈,张叔叔人不错,如果你觉得合适,我们都支持你。"
晓宇更直接:"妈,我看得出来,你和张叔叔在一起时笑容比以前多了。"
2020年秋天,张大民正式向我表达了心意。那天他带着一束桂花来我家,紧张得像个小伙子:"秀云,我想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好的。"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虽然不是初恋那种轰轰烈烈,但这种相濡以沫的温暖,正是我此时最需要的。
我们于2021年春天领了证,简单地办了个婚礼。两个女儿都来参加,张小辉也特意从杭州赶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
那天我穿着一身淡粉色的旗袍,张大民穿着新买的西装,虽然都不再年轻,但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真挚。晓彤给我们拍照时说:"妈,你今天真漂亮。"
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平静而幸福地走下去。
03
婚后的生活起初很和谐,张大民确实如他承诺的那样对我很好。
他每天早起为我准备早餐,晚上一起看新闻联播,周末去公园散步,生活平静而规律。我们很少争吵,即使偶有分歧,他也总是让着我。
但随着时间推移,一些细微的问题开始显现。
张小辉虽然在杭州工作,但每个月都要向张大民要生活费。最初是两千,后来涨到三千,再后来竟然要四千。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三十岁的成年男人,还要父亲养着,这像什么话?
我试探着和张大民提过一次:"小辉工作几年了,是不是该独立一些?"
张大民立刻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嫌我儿子花钱多?"
我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年轻人应该学会自立。"
"他在杭州打拼不容易,房租就要两千多,我这个当爸的不帮他谁帮他?"张大民的语气很不高兴。
这次争执让我意识到,在张大民心里,张小辉永远是第一位的,这无可厚非,但也让我对我们这个重组家庭的未来有了一丝担忧。
更让我不安的是张小辉的态度。每次他回家,总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张大民的照顾,对我却很疏远,最多叫一声"阿姨",然后就没有其他交流了。
有一次晚饭时,我夹菜给他,他竟然说:"阿姨,我自己来就行。"那种淡淡的拒绝让我很受伤。
我跟张大民提起这事,他却说:"小辉他性格内向,你别多想。"
但我能感觉到,张小辉对我这个继母并不认同,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外人。
最让我寒心的是去年春节。张小辉回家过年,我精心准备了一桌年夜饭。他吃饭时只和张大民说话,仿佛我不存在一样。
饭后我收拾碗筷,他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我忙前忙后,他连个谢谢都没有说。张大民还夸他:"小辉工作辛苦,就让他休息休息。"
那一刻我真的很委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慢慢地,我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虽然张大民对我好,但这种好似乎是有条件的——我不能对他儿子有任何意见。
而我的两个女儿,虽然嘴上支持我再婚,但我能感觉到她们心里也有些微妙的变化。特别是晓彤,有时候说话会带着一种试探的语气,好像担心我会偏心张小辉。
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复杂的关系。
直到今天,张大民的那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让我意识到,这个家庭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04
最近几个月,张大民经常接到张小辉的电话,每次通话后他的心情都很沉重。
我注意到他开始频繁地翻看手机上的房产信息,有时候对着屏幕叹气。我问他怎么了,他总是说"没什么,随便看看"。
但我能感觉到,他心事重重。
上个月张小辉回家时,我无意中听到他们父子在房间里的对话。
"爸,杭州的房价又涨了,我看中的那个小区现在要三百万了。"张小辉的声音充满焦虑。
"三百万?"张大民倒抽了一口凉气,"上次你不是说二百八十万吗?"
"现在不是去年,好地段的房子一天一个价。再不买,以后更买不起了。"
我听见张大民在房间里踱步的声音,那种急促不安让我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咱家的积蓄你知道,就算把老房子卖了,也就二百万出头。"张大民的声音很低落。
"爸,我知道你为难,但我真的等不了了。小雪她家里催得紧,说如果年底前买不到房子,婚礼就要推迟。"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张小辉要结婚了,而女方家要求在杭州有房。
那天晚上,张大民失眠了。我听见他在客厅里抽烟,一支接一支,烟雾缭绕中透着浓浓的焦虑。
我披着睡衣走出去:"怎么不睡?"
他看见我,慌忙把烟掐灭:"吵醒你了?"
"没有,我也睡不着。"我在他身边坐下,"是为了小辉的事?"
张大民点了点头,沉默良久才说:"秀云,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小辉。他妈去得早,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没少让他受委屈。现在好不容易要结婚了,我却拿不出钱给他买房。"
我看着他眼中的痛苦和自责,心里也不好受。虽然对张小辉有些意见,但看到张大民如此纠结,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慰他。
"要不,我们想想办法?"我试探着说。
张大民的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能有什么办法?咱俩的钱加起来也不够。"
那一刻我看出了他眼中的某种期待,一种让我隐隐不安的期待。但我没有多想,只是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车到山前必有路,别太着急。"
从那以后,张大民经常魂不守舍。吃饭时心不在焉,看电视时也在发呆。有时候我和他说话,他都听不见,要叫好几遍才回过神来。
我知道他在为儿子的事发愁,但同时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上周末,晓彤回来吃饭。饭桌上,张大民突然问她:"晓彤啊,你现在工作怎么样?攒了多少钱?"
这个问题让晓彤有些意外:"还可以吧,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关心关心。"张大民笑着说,但那笑容让我觉得很不自然。
晓彤看了看我,眼中有些疑惑。我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那天晚上晓彤走后,我问张大民:"你问晓彤那些干什么?"
"随便问问,看看孩子们发展得怎么样。"他避开我的眼神。
我心里更加不安了。张大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关心我女儿们的经济状况,今天的反常让我意识到,他可能在打什么主意。
昨天晓宇也回来了,张大民又问起了类似的问题。晓宇比较直爽,直接说:"张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张大民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没事,没事。"
但我已经隐约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那种预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我几乎不敢面对即将到来的现实。
今天晚饭时,当他放下筷子清嗓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个我最不愿意听到的要求,终于要说出口了。
05
张大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着,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是这样的,小辉要结婚了,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两个女儿。
晓彤和晓宇交换了一个眼神,空气中的紧张感越来越浓。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预感告诉我,接下来的话将会彻底打破我们这个家庭的平衡。
"但是什么?"我强作镇定地问道。
张大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我和两个女儿之间游移着:"但是女方家要求必须在杭州全款买房才同意结婚。小辉看中了一套房子,总价三百万。"
客厅里静得针落可闻,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作响。
我感觉血液在血管里凝固了,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这个数字真正说出来时,还是让我震惊不已。
"三百万..."晓彤重复着这个数字,声音有些颤抖。
张大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和他妈妈这些年的积蓄,加上老房子卖了,最多也就二百万出头。还差将近一百万。"
晓宇皱着眉头:"那怎么办?"
我看着张大民,心里已经知道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我还是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张大民看着我,眼神中带着某种恳求:"秀云,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小辉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眼看着他因为买不起房而分手。"
房间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了,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想说什么?"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张大民站起身来,在客厅里踱了几步,然后转身看着我们,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张了张嘴,似乎在组织语言,手指紧握成拳头,放在餐桌上。
"我想..."他再次停顿,深深地看了一眼我,又看了看晓彤和晓宇。
我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整个人如坐针毡。晓彤和晓宇也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屏息以待。
张大民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直视着我的眼睛,缓缓开口——
06
"我想让晓彤和晓宇帮帮忙,晓彤拿八十万,晓宇拿七十万,这样小辉就能全款买房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击中了我,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晓彤腾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得向后倒去:"什么?你让我们出钱给你儿子买房?"
晓宇也愣住了,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觉得呼吸困难,心脏像要跳出胸膛:"张大民,你说什么?"
"秀云,你听我解释。"张大民急忙站起来,"我不是无理取闹,我是有道理的。你看,咱们现在是一家人,小辉也是你的继子。而且晓彤她们也不是白出钱,等以后小辉有钱了,肯定会还的。"
"还?"晓彤冷笑一声,"一百五十万,他什么时候能还?而且凭什么要我们出钱?我们和你儿子有什么关系?"
张大民脸色涨红:"什么叫没关系?你妈妈是我老婆,小辉是我儿子,你们就是姐弟关系!"
"姐弟关系?"晓宇终于找回了声音,"我们从来没有承认过这种关系!你儿子见到我们连正眼都不看一下,现在需要钱了就想起姐弟关系了?"
我坐在椅子上,感觉天旋地转。三年来,我以为张大民是真心爱我的,原来他的算盘早就打好了。
"妈,你说句话啊!"晓彤转向我,眼中满含愤怒和委屈。
我看着张大民,声音颤抖着问道:"这就是你娶我的目的?为了我女儿们的钱?"
"不是的,秀云,你误会了。"张大民急得满头大汗,"我是真心爱你的,但是小辉确实需要帮助。你想想,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助。"
"一家人?"我苦笑着摇头,"如果我们真是一家人,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而是直接向我女儿们开口要钱?如果我们真是一家人,你儿子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冷淡?"
张大民被问得哑口无言,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也是没办法啊!小辉要是娶不到媳妇,我这个当爸的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所以你就要牺牲我的女儿?"我的声音越来越高,"八十万、七十万,你知道她们要攒多少年才能攒到这些钱吗?"
晓彤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妈,我们走。"
"等等!"张大民突然站起来,挡在门前,"你们不能这样不讲理!秀云,你想想,你嫁给我三年了,我对你不好吗?我没有亏待过你吧?现在我儿子有困难,你们帮一把怎么了?"
"你对我好?"我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对我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屋子里陷入了死寂,只有我们愤怒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
07
"你们别走!"张大民冲到门前,双手撑在门框上,"这件事没商量完,谁都不许走!"
我从未见过张大民如此失态,平时温和的他现在像一头困兽。
"你想干什么?强制我们出钱吗?"晓宇怒视着他。
"我不是强制,我是在讲道理!"张大民红着眼睛吼道,"小辉从小没了妈,我一个人把他养大多不容易!现在他要结婚了,我这个当爸的不能让他丢脸!"
"那是你们父子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晓彤毫不示弱地反驳。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张大民指着我,"你妈妈嫁给了我,你们就是我的女儿!我儿子有困难,你们就应该帮忙!"
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心里涌起巨大的悲哀。三年来,我以为自己重新找到了幸福,原来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张大民,你清醒一点。"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她们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你没有权利要求她们为你儿子出钱。"
"我没有权利?"张大民仿佛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我没有权利?那你嫁给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我们要组建一个新的家庭,要互相扶持!现在需要互相扶持了,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了?"
"互相扶持不等于让我女儿们当冤大头!"我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一百五十万!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这是她们几年的积蓄,是她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血汗钱!"
"血汗钱?"张大民冷笑一声,"晓彤在深圳当白领,一个月工资两万多,晓宇研究生毕业后也找到了好工作,她们赚钱容易着呢!"
"容易?"晓彤气得浑身发抖,"你知道我在深圳有多辛苦吗?每天加班到深夜,周末都不敢休息!我攒这些钱是为了将来结婚用的,凭什么要给你儿子?"
"就凭你叫我三年张叔叔!"张大民吼道,"就凭你妈妈是我老婆!"
"够了!"我突然站起来,声音如雷贯耳,"张大民,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女儿们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儿子!"
张大民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如此决绝。
"你再说一遍?"他瞪大了眼睛。
"我说,一分钱都不会给!"我一字一句地重复道,"如果你觉得过不下去,我们现在就去办离婚!"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把张大民炸懵了。他瘫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我们。
良久,他抬起头,眼中满含泪水:"秀云,你真的要为了钱和我离婚?"
"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尊严!"我的声音颤抖着,"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生活的重担,可以和你一起孝敬老人,可以和你一起面对任何困难。但我不能让我的女儿们成为你们父子的提款机!"
客厅里重新陷入了沉默,这次的沉默更加压抑和绝望。
08
三个小时后,张大民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好,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是我想错了,是我太天真了。"
我看着他颓败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三年的夫妻情分,就这样在一个晚上破碎得彻底。
"张大民,如果你当初直接和我商量,说明困难,我们夫妻俩一起想办法,也许事情不会这样。"我轻声说道,"但你不应该把主意打到我女儿们身上。"
张大民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有悔恨,有不甘,还有深深的疲惫。
"我只是想给小辉一个完整的家。"他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他从小就羡慕别的孩子有完整的家庭,现在好不容易要结婚了,我不能让他在丈母娘面前抬不起头。"
"可是你想过我们的感受吗?"晓彤走过来,"张叔叔,我们从来没有阻止过妈妈和你在一起,甚至还很支持。但这不代表我们要为你们的家庭承担经济责任。"
张大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错了。"
他站起来,走向卧室:"我去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先去小旅馆住。明天我们...明天我们去办离婚手续吧。"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很悲伤。不是为了即将结束的婚姻,而是为了人心的复杂和现实的无奈。
"妈,你没事吧?"晓宇轻轻搂住我的肩膀。
我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很累。"
一个小时后,张大民提着一个行李箱走出了家门。临走前,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秀云,对不起。"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窗边,看着他在夜色中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路灯的光影中。
"妈,你后悔吗?"晓彤问道。
我想了想,摇摇头:"不后悔。如果一段感情需要以牺牲女儿们的利益为代价,那这段感情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那你以后..."晓宇欲言又止。
"以后?"我苦笑一声,"以后就我们娘仨相依为命呗,就像以前一样。"
三个月后,我们的离婚手续办完了。我听说张大民卖了老房子,又向亲戚朋友借了一些钱,终于凑够了给张小辉买房的钱。张小辉如愿以偿地在杭州买了房,也顺利地结了婚。
而我,重新一个人生活。没有了张大民每天的早餐和陪伴,起初确实有些不适应。但慢慢地,我发现一个人的生活也有一个人的好。
至少,我不用再担心有人会把主意打到我女儿们身上。
晓彤用她本来准备拿出去的八十万付了深圳一套小公寓的首付,晓宇用她的七十万在读博深造。看着她们为自己的未来而努力,我觉得我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爱情很重要,但有些底线不能突破。
当我们在重组家庭中寻找幸福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保护那些最珍贵的人和最珍贵的关系。
有些账,算得太清楚就不是爱情了;有些要求,提出来就注定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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