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人活一辈子,有时候就像在地里种庄稼。有的人,种子好,地也好,风调雨顺的,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有的人,种子赖,地也赖,三天两头不是旱就是涝,拼死拼活,到头来也就收那么几颗瘪谷子。
可有时候,你以为自家的地里长不出啥好东西了,就把身上揣着的唯一一个好种子给了隔壁那个快饿死的人。
几十年过去,你自己的地早就荒了,那颗被你送出去的种子,却长成了一片你连想都不敢想的金灿灿的麦田。
01
一九七八年七月,天气热得像个大蒸笼。红星公社中学那栋破旧的教学楼,被临时改造成了恢复高考第二年的考点。
来自十里八乡的几百名考生,像退潮后沙滩上的鱼一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赶着,涌进了这个小小的县城中学。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差不多的东西,紧张,期盼,还有对未来那种摸不着看不透的迷茫。对于这些大部分已经在乡下广阔的天地里劳动了好几年的知识青年来说,这张小小的准考证,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唯一一次能跳出“农门”的机会。
宋长青也是这群人里的一员。他今年二十岁,长得人高马大,一脸的憨厚。他不算聪明,在公社里出了一天的工,累得像条死狗,晚上回到家,才能就着那点快要烧干了的煤油灯光,复习那些早就忘得差不多的初高中课本。他能来参加这次高考,家里已经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临走前一天晚上,他娘在黑漆漆的鸡窝里掏了半天,才摸出一个还带着鸡屁股温热的鸡蛋。他娘把那个鸡蛋小心翼翼地煮熟了,又用一块干净的布包了好几层,塞到他手里,嘴里千叮咛万嘱咐:“长青啊,这是家里这个月下的唯一一个蛋了,你留着,考试那天早上再吃,补补脑子。”
![]()
考点安排的是大通铺,一间大教室里,用木板搭了上下铺,挤了二三十个从各个村里来的考生。宋长青的邻床,是一个比他看起来小几岁、瘦得像根豆芽菜一样的少年。少年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脚上那双黑色的布鞋,大脚趾的地方已经磨出了一个洞。他看起来很内向,也不怎么跟人说话,一到地方,就从一个洗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帆布包里拿出书本,缩在床铺的角落里,像头小牛一样拼命地啃书。
宋长青主动跟他搭话,他才低着头,用一种很小的声音说自己叫周文斌,是从最远的大山里,翻了两座山,走了两天才到县城的。
考试前一天晚上,整个大通铺里的人都紧张得睡不着,翻来覆去烙饼一样。那个叫周文斌的少年更是,他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躺下,额头上全是虚汗。宋长青半夜起来上厕所,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感觉滚烫滚烫的!这小子,八成是赶路太累,加上心里紧张,水土不服,病倒了。
第二天早上,考试的铃声就要响了。周文斌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嘴唇干得起了一层白皮,走路都打晃,眼看就要倒下去。宋长青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犹豫了一下,把自己揣在怀里,用体温一直捂得热乎乎的那个鸡蛋,拿了出来。
他三下五除二地剥开蛋壳,露出那个白嫩嫩的、还冒着热气的鸡蛋。他把那个完整的鸡蛋,递到了周文斌的嘴边。“兄弟,把它吃了。吃了才有力气进考场。你比我聪明,一定能考上的。”
周文斌看着那个鸡蛋,看着宋长青那张憨厚的脸,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知道,在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一个鸡蛋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想拒绝,想说自己不饿。可宋长青却不容分说,硬是把那个还带着他体温的鸡蛋,塞到了他的嘴里。
周文斌含着眼泪,一口一口地,把那个或许能改变他一生命运的鸡蛋,慢慢地咽了下去。
02
高考的成绩,在一个月后张榜公布了。
周文斌不负众望,以全县第一名的惊人成绩,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顶尖大学,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县城。而去给他送行的宋长青,却名落孙山。他的分数,离最低的大专录取线,还差了很远很远,像隔着一条河。
在尘土飞扬的县城长途汽车站,周文斌背着他那个破旧的帆布包,紧紧地握着宋长青那双因为常年干农活而变得粗糙无比的手,眼睛通红。“长青哥,你这个恩情,我周文斌一辈子都忘不了。等我将来在北京混出个名堂,我一定回来报答你!”
![]()
宋长青憨厚地笑了笑,像个大哥哥一样,拍了拍他那瘦弱的肩膀:“说啥呢,一个鸡蛋的事儿。到了北京好好念书,给咱们县争光!”
那辆破旧的长途汽车“噗噗”地冒着黑烟开走了,带走了周文斌那个光明的、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未来。而宋长青,则在汽车扬起的漫天灰尘里,转过身,默默地回到了他的红星公社,继续着他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他们的命运,就像两条在某个点上短暂相交的线,从此以后,一个向着繁华的、遥远的远方无限延伸,一个则重新没入了平凡的、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尘埃里。
刚开始的几年,周文斌还经常给宋长青写信,说说北京城里的高楼大厦,说说大学里的新鲜事,信的末尾总是问他家里缺不缺钱。宋长青也回信,让他别担心家里,好好学习。信里讲讲村里的收成,讲讲谁家又添了新丁,谁家的姑娘又嫁了人。后来,随着周文斌大学毕业,又被公派去了美国留学,他们的联系,就渐渐地断了。
时间是把最无情的刻刀,在每个人的脸上和生活里,都刻下了不同的痕迹。
宋长青没再参加第二次高考。他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不想再浪费家里的钱。他听从父母的安排,娶了村里最漂亮的姑娘王翠花,生了一个儿子。他跟着村里人去县里的砖窑厂拉过砖,后来又托关系,进了县里一家半死不活的国营机械厂当工人。九十年代末,厂子效益不好,他又成了第一批下岗的工人。
为了养家糊口,他卖掉了家里最后几头猪,买了一辆二手的脚蹬三轮车,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在县城的大街小巷里跑着,靠帮人拉点货,送点人,挣那点一眼就能数得清的辛苦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很清贫,就像他家窗户上那层永远也擦不干净的灰。
03
时间一晃,就到了二零零八年。宋长青已经五十岁了。岁月的风霜,在他那张憨厚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他的背也因为常年用力蹬三轮而有些驼了。多年的劳累,让他的膝盖也落下了毛病,一到阴雨天就疼得钻心。
这天,他蹬了一天的车,从早上五点忙到晚上八点,累得腰都快断了,只挣了不到三十块钱。他拖着那条不听使唤的腿,疲惫地回到那个租住的、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平房里。
妻子王翠花正坐在床边生闷气,眼睛红红的。因为房东今天又来催下个月的房租了,而他们家,已经拿不出那三百块钱。儿子马上就要上高中了,光是学费和住宿费,就是一笔让他们发愁得睡不着觉的开销。
“宋长青!你看看你那个窝囊样!”王翠花看见他进门,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数落他,“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你!全村那么多小伙子,我偏偏就看上你这个闷葫芦!你看人家赵卫国,当年跟你一起去参加高考,他虽然也没考上,可人家现在在城里买了好几套房,开着小汽车!你呢?你除了会蹬你那辆破三轮,你还会干啥!”
宋长青默默地听着妻子这些年来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抱怨,一声不吭。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一把被汗水浸得潮乎乎的、揉得皱巴巴的零钱,仔仔细细地数了数,然后放在了那张掉漆的桌子上。
赵卫国,是他同村的发小,当年也落榜了。但他脑子活,胆子大,改革开放的风一吹,他就立马停薪留职,南下广东倒腾服装,确实发了点小财。每次回村,都喜欢开着他那辆桑塔纳,在宋长青面前显摆,言语中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就在这时,小平房那扇关不严实的门外,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一辆黑色的、擦得锃亮的小轿车停在了他们家门口。车上下来了穿着一身名牌休闲装的赵卫国。
“长青啊,在家呢?”赵卫国摇下车窗,得意洋洋地冲屋里喊道,“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县里来了个天大的大老板,也是从咱们这儿走出去的,叫什么……周文斌!你还记得不?现在是搞房地产的,听说有钱得很!他要回咱们村里来投资,搞什么‘新农村建设’。今晚在县里最好的‘迎宾楼’摆酒,请咱们这些当年的老同学、老乡亲吃饭。我特地开车来叫上你,一起去见识见识世面!”
周文斌!
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遥远的名字,宋长青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三十年了,他竟然回来了。
王翠花一听,眼睛也立刻亮了。她顾不上哭了,赶紧推了宋长青一把:“快去!快去换件干净的衣裳!你不是老说他当年还欠着你一个人情吗?这么大的老板,手指头缝里随便漏出来一点,都够咱们家过上好几年的了!”
宋长青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想去。他不想让那个如今高高在上的大老板,看到自己现在这副落魄的样子。他更不想去讨那份早已被三十年的岁月冲淡了的、一个鸡蛋的恩情。
可是,他看着妻子那充满了期盼的眼神,看着这个破败不堪的家,他那句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晚上,在富丽堂皇的迎宾楼大包厢里,宋长青穿着他那件压在箱子底的、最好的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局促不安地坐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满桌的人都在高谈阔论,互相吹捧,想方设法地巴结着那个传说中的大老板。
终于,包厢那扇雕着龙凤的厚重木门被推开了。在一群县里领导的簇拥下,一个穿着考究的定制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却又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就是周文斌。
所有人都“呼啦”一下站了起来,鼓掌欢迎。只有宋长青,还呆呆地坐在那个角落里,像个局外人。
周文斌的目光,礼貌地越过所有那些热情洋溢的笑脸,直接就落在了角落里那个格格不入的、显得有些苍老的身影上。
他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宋长青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看着他那双因为常年蹬三轮而变得粗糙变形的大手。周文斌的眼圈,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瞬间就红了。
他没有理会县领导的介绍和其他人的奉承,他径直走到了宋长青的面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长青哥!我可算找到你了!”
在场的赵卫国等人,全都看傻了眼。
周文斌拉着宋长青,硬是让他坐在了主宾的位置上。整场酒宴,他几乎没跟别人说几句话,只是不停地给宋长青夹菜,敬酒,仔仔细细地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酒过三巡,周文斌突然从他那个看起来就很昂贵的真皮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他把那份文件,郑重地递到了宋长青的面前。
“长青哥,这是我这次回乡投资,在咱们县新成立的一家建筑公司。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来帮我管着这家公司。”
在场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想看看那是什么。
宋长青疑惑地接过了那份文件。那是一份……**人事任命书**。
当他借着包厢里明亮的灯光,看清任命书上自己的名字后面,跟着的那个职位名称时,他整个人都震惊了!那上面用加粗的黑体字,清清楚楚地打印着——总经理!
04
“总经理?!”
不只是宋长青自己,整个包厢里的人都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炸弹,瞬间就炸开了锅。特别是赵卫国,他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手里的酒杯都忘了放下。
让一个蹬三轮车的下岗工人,去当一家新成立的公司的总经理?这个叫周文斌的大老板是疯了吗?还是喝多了,在说胡话?
“文斌,这……这可使不得!我……我大字都不识几个,更没管过什么公司,我干不了这个!”宋长青像是被烫了手一样,连忙把那份任命书推了回去,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觉得周文斌是在可怜他,是在施舍他。他宋长青再穷,骨气还是有的,不能要这种不明不白的施舍。
“长青哥,你怎么会干不了?”周文斌的眼神无比真诚,他紧紧地握着宋长青的手,“我周文斌能有今天,能从大山里走出来,全都是靠了你当年那个鸡蛋。我这条命,可以说都是你给的。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周文斌。这家公司,说是我的,其实就是你的。我就是想让你和嫂子,能过上好日子,别再那么辛苦了。”
![]()
坐在旁边的王翠花,激动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她一个劲儿地在桌子底下,用胳膊肘捅着宋长青,让他快点答应下来。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啊!
可宋长青却倔强地摇了摇头。“文斌,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个总经理,我真的当不了。我不是那块料。我不能把你辛辛苦苦开起来的公司给糟蹋了。”
他说完,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和王翠花那快要杀人的眼神,站起身,默默地走出了那个富丽堂皇的、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的包厢。他觉得自己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第二天,宋长青依旧蹬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旧三轮车,出现在了县城的大街小巷。
这件事,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整个县城传开了。所有人都笑话宋长青是个榆木脑袋,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子。放着送到嘴边的荣华富贵都不要,非要去蹬三轮,受那份洋罪。
王翠花更是气得好几天都没跟他说话,在家里摔摔打打,指桑骂槐。赵卫国在村里见到他,也是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长青啊,你可真是清高。周总给你那么大个体面,你都给扔地上了。我看你啊,就是天生受苦的命!”
宋长青不跟他们争辩。他只是觉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拿着烫手,睡不着觉,心里不踏实。
几天后,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了正在路边树荫下啃着干馒头等活儿的宋长青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了周文斌那张带着歉意的脸。
他没有再提当总经理的事,只是把另一份文件,递给了他。
“长青哥,既然你不想当总经理,那这个,你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05
宋长青疑惑地,从周文斌手里接过了那份文件。
那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任命书,而是一份看起来很正规的、打印得整整齐齐的合同。
合同的标题是——**《红星县“新农村”建设项目运输服务独家承运合同》**。
甲方是周文斌新成立的“文斌建设有限公司”,而乙方那一栏,赫然打印着“宋长青”三个字。
合同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在未来五年的新农村建设项目中,所有与建筑材料、工程设备、人员接送相关的运输服务,全部都由乙方宋长青独家承运。在合同的末尾,还附带了一份详细得不能再详细的运输价格表。宋长青粗略地看了一眼,那上面的价格,比他平时在外面跑活儿的市场价,高出了将近一倍。
“文斌,你这是……”宋长青拿着那份沉甸甸的合同,一双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长青哥,你不是会蹬三轮,会拉货吗?”周文斌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我这个项目,别的没有,就是活儿多,车子跑不过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公司的运输队队长。你可以自己买车,也可以找人跟你一起干。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必须保证安全,按时按点地把东西送到。这个活儿,你总能干得了吧?”
宋长青看着周文斌那双真诚的、不带一丝一毫怜悯的眼睛,他再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这不是施舍,这是一份堂堂正正的工作。是他宋长青凭着自己的力气,凭着自己这双蹬了半辈子三轮车的大手,能干得了的活。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也忍不住红了。
有了这份合同,宋长青的生活,像是坐上了火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用周文斌提前预付的一笔启动款,买了一辆半新的解放牌小货车。他又找了几个跟自己一样老实巴交的下岗工友,成立了一个小小的运输队。
他们起早贪黑,风雨无阻。因为价格公道,干活又实在卖力,很快就在县里闯出了不小的名声。车队从一辆车,变成了三辆,五辆……宋长青的日子,也像芝麻开花一样,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他不仅还清了所有的外债,还在城里新开的楼盘里,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宽敞楼房。
王翠花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再也不抱怨丈夫没本事了,走在街上腰杆都挺得笔直。
就在宋长青以为好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的时候,一场谁也意想不到的灾难,却像一块巨石,从天而降。
一天深夜,周文斌投资的新农村项目二期工地上,一栋已经盖到了五层楼高的楼房,因为地基问题,突然发生了大面积的坍塌!事故造成了数名连夜赶工的工人当场死亡,多人重伤,经济损失更是惨重无比。
而负责给这个工地运送所有水泥、钢筋等核心建材的,正是宋长青的运输队!
消息传来,整个县城都震动了。公安局、安监局立刻成立了联合专案组,封锁了事故现场,并第一时间控制了项目的总负责人周文斌,和运输队的负责人宋长青。
赵卫国幸灾乐祸地,在村里的酒桌上大声嚷嚷:“我就说宋长青没那个富贵命!你看,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出事了吧?这下子,不仅要赔得倾家荡产,还得进去把牢底坐穿!”
![]()
在审讯室里,面对着调查人员严厉的盘问,宋长青拍着胸脯,坚称自己运送的每一批水泥、每一根钢筋,都是从市里最大、最正规的建材厂进的货,手续齐全,绝不可能有任何质量问题。
可调查人员却拿出了一份让他震惊无比的检测报告。
那份由省城权威机构出具的质检报告上,用红色的字体,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事故工地所使用的那批关键的水泥,是劣质的、强度严重不达标的“黑心水泥”!而在那批水泥的供货单上,签收人那一栏,赫然签着他宋长青的名字!他看着那份报告,整个人都震惊了!那签名,龙飞凤舞,和他的笔迹一模一样!
06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宋长青看着那份签着自己名字的供货单,激动地从椅子上“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我从来没签过这份单子!我进的那批水泥,明明是在市里最大的红旗水泥厂进的货,所有的进货票据都还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锁着!”
可无论他怎么解释,白纸黑字的“证据”就摆在那里。他被认定为这起重大安全事故的主要责任人之一,面临着巨额的经济赔偿和漫长的牢狱之灾。
王翠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哭着喊着,四处求人,但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跟他们家扯上关系。她甚至去求了当年也算是发小的赵卫国,结果被赵卫国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顿,直接赶出了家门。
就在宋长青一家陷入彻底绝望的时候,已经被取保候审的周文斌那边,却传来了消息。
他动用了自己这些年来积攒的所有人脉和资金,从北京请来了全国最顶尖的律师团队和最权威的工程事故鉴定专家。他坚信,宋长青的为人,就算是穷死、饿死,也绝不可能干出这种偷工减料、草菅人命的事情。这背后,一定有天大的猫腻。
在周文斌的坚持和律师团队的交涉下,专案组最终同意对案件重新进行深入的调查。
周文斌的团队,从那批“黑心水泥”的源头开始查起。他们顺藤摸瓜,很快就查到了县城郊区的一个连营业执照都没有的、生产劣质水泥的小作坊。而当他们顺着资金流向,查到这个小作坊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时,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