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心里那点小九九，以为能瞒过所有人。
公司出了个大窟窿，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妈那套大房子。
我嘴上说着把她送去最好的养老院享福，其实就是为了腾出房子去银行换钱。
我寻思着老太太嘛，哄哄就行了。
哪知道我前脚把房子挂出去，后脚她就在养老院里给我布了个大局。
等我再见她，她哪还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样子，那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01
“妈，您就听我一句劝吧，这‘福安康’养老中心，那条件，比咱家这老房子可强太多了，您搬过去，那就是享福去了。”
我坐在我妈陈玉莲对面的沙发上，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又软和又孝顺，心里却跟猫抓似的，急得不行。
我妈慢悠悠地给她的宝贝兰花浇着水，头都没抬一下。
“静怡啊，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我跟你爸当年一棵棵亲手栽下的，我都伺候了二十多年了，突然让我走，我这心里头啊，空落落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赶紧换了个路子。
“妈，我这不是担心您嘛！您看这房子，上上下下两层楼，您一个人住，万一晚上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我这在外面跑生意，哪能睡得着觉啊？”
“我这身子骨我自己清楚，好着呢！”
我妈终于转过身，把喷壶往桌上一放，语气里明显带着点不高兴。
我一看这软的不行，干脆心一横，把话往明面上说了。
“妈，不瞒您说，我公司最近碰上坎儿了，资金周转不过来，火烧眉毛了都！您这套房子，当初买的时候我也掏了一大半的钱，您看……”
我妈那双原本有点浑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把小刷子似的在我脸上来回扫。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你是想打这房子的主意？”
“不是不是！”
我赶紧摆手，生怕她误会。
“我哪能卖您的房子啊！我是想拿去银行做个抵押，借笔钱出来周转一下，等公司这口气缓过来了，我立马就给它赎回来！”
“抵押？”
我妈嘴角往下一撇，那声冷笑跟针似的扎在我心上。
“你当妈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着？抵天押地，那最后不都一样？这钱要是还不上了，房子不照样成了银行的？”
嘿，没想到她门儿清。
我脸上有点挂不住，只能硬着头皮拍胸脯。
“妈，您信我！最多两年，我保证连本带利给它弄回来！我拿我的人格担保！”
我妈没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过了好半天，她才叹了口气。
“静怡，你跟我说句实话，自从你爸走了以后，你一年到头，回过这个家几次？”
我心里一哆嗦，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我给你算算啊，清明一次，你爸忌日一次，加起来待了不到六个小时。哦对，去年过年你倒是回来了，吃了顿团圆饭，初二一大早就走了。”
她声音不大，可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
“没事儿的时候，你这闺女跟丢了似的，现在公司出事了，需要用钱了，才想起我这个妈了，是不是？”
我的脸臊得通红，跟火烧一样。
“妈，我那不是忙嘛，您也知道，我一个人撑着那么大个公司……”
“忙？”
我妈直接把我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忙得连给你妈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去年我过生日，你人没回来，连个微信都没有，第二天想起来了，才补了个红包。静怡，你这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被她说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那次……那次我出差了，手机没电了……”
我妈摆了摆手，好像懒得再听我编瞎话。
“行了，别说了。你说的那个养老院，叫啥来着？”
我一听有门儿，眼睛都亮了。
“福安康！妈，您这是答应了？”
“我先去瞅瞅再说。”
我妈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要是真像你说得那么天花乱坠，我去住住也行。”
我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那必须的！我明天就带您去，保证比五星级酒店还好！”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开着车，拉着我妈去了城郊的“福安康”养老中心。
那地方确实不错，建在个小山坡上，空气那叫一个好，绿化搞得跟公园似的。
一个姓刘的女主任接待的我们，那叫一个热情，嘴跟抹了蜜一样。
“哎哟，阿姨您可来了！我们这儿啊，就是给您这样有福气的老人家准备的，有专业的营养师、保健医生，天天活动都排得满满的，保证您住进来乐不思蜀！”
刘主任带着我们楼上楼下地转。
单人套房，跟酒店标间似的，带个小阳台。
楼下有棋牌室、书画室、健身房，甚至还有个小菜园子，能自己种点菜。
“看着还行。”
我妈看了一圈，脸上没什么表情。
“多少钱一个月？”
“像您这身体条件，选我们这个全护理的豪华套餐，一个月一万八。”
刘主任笑眯眯地报了个价。
我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一年二十多万，是不便宜。
可跟我那套估价八百万的别墅比，这算个啥？
毛毛雨啦！
“能先住一个月看看吗？”
我妈突然问了一句。
“当然能了！”
刘主任立马点头哈腰。
“我们这就有体验套餐，您要是住得舒心，再签长期的，还能打折呢！”
看完以后，刘主任把我们请到她办公室喝茶。
我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大堆关于我妈生活起居要注意的事。
刘主任一个劲儿地保证，说他们经验丰富，让我一百个放心。
这时候，我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我住这儿，要是想出门，有人管吗？”
“这个您放心，咱们这儿来去自由。”
刘主任赶紧解释。
“您只要跟护士站说一声，登记一下就行。不过呢，为了安全，我们还是建议最好有家里人陪着。”
我赶紧接话。
“您放心刘主任，我一有空就来看我妈。”
我妈斜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头，说不清是啥滋味儿。
回去的路上，车里安安静静的，我妈一句话不说，就看着窗外。
我心里没底，试着问了一句。
“妈，您看那地方还成不？”
“还行。”
她就回了俩字。
“那您的意思是……”
“我得琢磨两天。”
我妈直接打断了我。
“这也不是去邻居家串门，得想清楚。”
我这心里急啊，公司那边账上都快见底了。
“妈，公司那边是真等不及了……”
“急什么？”
我妈猛地转过头看我，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静怡，你开公司这么多年，这点耐心都没有，能成什么大事？”
一句话给我噎得死死的。
回到家，我妈就回她自己屋了，门一关，啥动静都没了。
我就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心里的火一阵一阵往上拱。
那些催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跟催命符似的。
要是这个月钱还不到位，我这几年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得全完了。
到了饭点儿，我去敲我妈的门。
“妈，出来吃饭了。”
“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屋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我一咬牙，推门进去了。
看见我妈就坐在窗户边上，手里拿着个旧相框。
我凑过去一看，是我们一家三口以前拍的照片。
那时候我爸还在，我妈也年轻，我扎着俩小辫，笑得没心没肺的。
“这一晃啊，三十年都过去了。”
我妈幽幽地说了句。
我心里一动，赶紧在她旁边蹲下。
“妈，你想我爸了？”
“想啊。”
我妈点点头。
“晚上一个人躺在这大房子里，总觉得边上是空的。”
我一听，机会来了，赶紧顺着杆往上爬。
“所以说啊，您就该去养老院，那儿都是老伙伴，热热闹闹的，您就不孤单了。”
我妈突然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我。
“静怡，你真觉得妈是老糊涂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没……我没那意思……”
“那你告诉我，”我妈的声音有点发抖，“我为啥宁可一个人守着这空房子，也不愿意搬走？因为这屋里，到处都是我和你爸的念想，是我最后的根儿了。”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啥了。
“你爸走的那天，你也是这样。”
她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忙，项目走不开，连他最后一面，你都没见着。”
“妈……”
我想解释，可嗓子眼跟堵住了一样。
“行了，都过去了。”
我妈好像一下子累了，冲我摆了摆手。
“明天吧，带我去办手续。”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您……您真同意了？”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愁得头发都白了吧。”
我妈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我一个老婆子，住哪儿不是黄土一抔。”
那一瞬间，我心里确实闪过一丝愧疚。
可马上，公司有救了的巨大喜悦，就把那点愧疚感冲得一干二净。
02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开着车带我妈去“福安康”把所有手续都给办妥了。
我妈就带了个小皮箱，里面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别的啥也没要。
她跟我说：“那些旧东西，都扔了吧，人啊，总得往前看。”
手续办完，一个姓王的护工帮着把箱子提到了六楼的房间。
那房间真不错，朝南，阳光好得很，还有个小阳台，能看到山上的树。
“阿姨，您有什么事儿就按铃，我叫小王，随叫随到。”
小王护工挺机灵，话说得也好听。
我妈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下了。
我一看时机差不多了，就凑过去说：“妈，您先歇着，我得去把正事儿给办了。”
“什么正事儿？”我妈问。
“就是房子的事儿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
“您这不都住进来了嘛，公司那边的窟窿，我得赶紧给堵上。”
我妈看了我一眼，啥也没说。
我赶紧把那份《全权委托书》递过去。
“妈，您就在这儿签个字，别的就不用您操心了。”
我妈戴上老花镜，拿着那几张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得特别慢。
“抵押六百五十万？”
“对，房子评估价是八百万，银行那边说最多就能贷这么多了。”我赶紧解释。
“那还剩一百五十万呢？”她又问。
我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试探着说：“那剩下的……就当是您在这儿的开销了，这笔钱，够您住好些年了。”
我妈听完，突然笑了，那笑声，听着有点冷。
“一年二十多万，你这算盘珠子，都快蹦我脸上了。”
我脸一红，讪讪地说：“妈，我不是那意思……”
“行了，你是啥意思我心里有数。”
我妈没再多说，拿起笔，“刷刷刷”几下，把自个儿的名字签上了。
“反正我也花不了几个钱，这钱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我拿着那份签了字的委托书，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
“妈，那您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就来看您啊！”
我假模假样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去吧，忙你的去吧。”
我妈挥了挥手。
“自己身体也当心点。”
我一走出养老院的大门，感觉天都蓝了几分。
有了这笔钱，公司就能活过来了，我的事业，又能继续往前冲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拿着文件直奔银行。
客户经理一看是我，客气得不行。
“陈总，文件都没问题，最快明天就能放款。不过按规定呢，还得麻烦您母亲本人过来一趟，当面确认一下。”
“还得本人来？”我心里有点打鼓。
“就是走个流程，确认一下她老人家是自愿的。”
我点点头：“行，没问题。”
我又开车跑到养老院，把银行的事儿跟我妈一说。
“还得我去？”我妈看着有点纳闷。
“对，银行的规矩，就问几句话，很快的。”我赶紧解释。
我妈想了想：“那行吧，啥时候去？”
“越快越好，要不明天？”
“成。”
第三天，我带着我妈去了银行。
经理见了面，点头哈腰地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我妈就在一堆文件上签了字。
最后，经理又确认了一遍：“阿姨，您是真的同意拿这套房子做抵押贷款是吧？”
“同意。”
我妈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
“好嘞，那我们马上就给您办！”
不到一个钟头，六百五十万就打到了我的公司账户上。
我送我妈回养老院的路上，高兴得方向盘都快抓不稳了。
“妈，您就在这儿安心住着，缺啥少啥尽管跟我说。”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这儿挺好。”
我妈的语气，还是那么不咸不淡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把全部心思都砸在了公司里。
钱一到位，公司立马就活了过来，之前谈崩的好几个项目，也都起死回生了。
偶尔想起来，就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
她每次都说挺好的，吃得好睡得香，让我别惦记。
我还特地抽空去看了她两次。
每次去，她都跟一帮老头老太太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要么就是在活动室里练毛笔字，看起来是真适应了。
两个月一晃就过去了，公司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我都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开个分公司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是陈静怡陈总吗？我是安家房产的小张啊，您之前委托我们卖的那套别墅，现在有个客户出价八百二十万，您看……”
我脑子“嗡”的一下，差点没把手机给扔了。
“卖房？我什么时候委托你们卖房了？”
“不会吧？就是您母亲张桂兰女士亲自来我们店里委托的啊，她说房子是她的，她要卖。”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你确定是我妈？”
“那还能有错？身份证复印件，授权书，都在我们这儿呢！”
我挂了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往养老院冲。
一路上，我这心里就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的。
我妈这是要干啥？
她不是同意抵押了吗？怎么又要卖了？
到了养老院，我连电梯都等不及，一口气爬了六楼，直接撞开了我妈的房门。
“妈！”
我妈正坐在阳台的摇椅上，腿上盖着个小毯子，眯着眼睛晒太阳呢。
看我闯进来，她才慢悠悠地睁开眼：“静怡啊，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妈！您为什么要卖房子？”我上来就问。
“卖房子？”
我妈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说要卖房子了？”
“中介都给我打电话了！说您委托他们卖别墅！”
我妈这才跟想起来似的，“哦”了一声。
“你说的是那事儿啊。”
“您真委托了？”我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
“是啊。”
我妈点点头，说得云淡风轻。
“那房子反正已经押给银行了，我也住不了，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卖了换成钱呢。”
“可是……可是那房子是抵押，不是出售啊！银行那边……”我急得都快语无伦次了。
“银行那边同意了啊。”
我妈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文件袋。
“喏，这是银行出的同意函，人家说了，只要买家不介意这房子有抵押，就能正常过户。”
我拿起来一看，还真是，白纸黑字，盖着银行红彤彤的大印。
我的头“嗡”的一下，感觉天都要塌了。
“您……您什么时候去办的这事儿？”
“上个礼拜吧。”
我妈说得跟去菜市场买了棵白菜一样轻松。
“我想着既然要卖，就利索点，省得夜长梦多的。”
我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那您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
“商量？”
我妈反问我，那眼神，看得我心里发虚。
“房本上写的是我的名，我的东西，我自个儿还不能做主了？”
我被她一句话给噎得死死的。
是啊，房本上是她的名字，从法律上讲，她想怎么处理都行。
“那……那卖了房的钱呢？”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问。
“还了银行的贷款，剩下的钱，我留着给自己养老呗。”
我妈的回答简单又直接。
我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
八百二十万，还了银行的六百五十万，还剩一百七十万，那就全成她的了。
那我呢？
我费了这么大劲，最后除了暂时堵上公司的窟窿，啥也没捞着？
“妈，这不合适吧？”
我试图跟她讲道理。
“当初买这房子，我也掏了大头的，您看……”
“你掏了大头？”
我妈又笑了，那笑容里全是讽刺。
“静怡，咱俩掰扯掰扯。当初买这房子，一共花了一百八十万，你出了九十万，剩下的九十万是哪来的，你忘了？”
我一下子就傻眼了。
“那是你爸的抚恤金，还有我俩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
我妈继续说。
“所以要真算起来，这房子，咱俩一人一半。”
我哑口无言。
是，当初我确实只出了一半的钱。
“再说，”我妈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我跟前，“这些年，我住在这儿，水费、电费、物业费、暖气费，哪一样不是我掏的钱？”
我的脸涨得跟猪肝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把我这个老婆子打发到养老院，这套房子就能顺理成章地变成你一个人的了？”
我妈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特别犀利。
“静怡，你太小看你妈了。”
我心里发虚，嘴上还在硬撑：“妈，我真没那么想……”
“你有没有那么想，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妈又坐回了摇椅上。
“反正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下礼拜就签合同。”
我彻底急了：“妈！您不能这样！我公司后面还需要钱呢！”
“那是你的事。”
我妈冷冷地丢过来一句话。
“我的房子，我说了算。”
03
我从养老院出来，坐进车里，半天没发动车子。
我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我怎么也想不通，那个一辈子都温温吞吞，什么事都听我爸和我做主的老太太，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变得这么“厉害”了？
还直接就要把房子给卖了！
这房子要是真卖了，我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公司那边虽然暂时缓过来了，但后续还有好几个大项目等着投钱呢，我本来就指望着等公司稳住了，再从这套房子上想办法呢。
现在可好，全泡汤了。
我回到公司，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助理小林进来给我送文件：“陈总，城南那个项目，合作方要求我们追加五百万的投资，您看……”
“五百万？”
我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又要加钱？”
“他们说要引进一套新设备，预算超了。”
小林把报告递给我。
“要是这笔钱跟不上，项目可能就得停工了。”
我看着那份报告，感觉压力大得喘不过气。
公司这刚缓了一口气，马上又来个大窟窿。
这要是房子真让我妈给卖了，我上哪儿再弄这么一大笔钱去？
我想来想去，不行，我得再去找我妈谈谈。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晚上，我特地去老字号打包了我妈最爱吃的酱肘子，又一次来到了养老院。
“妈，我来看您了。”
我脸上堆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点。
“怎么又来了？”
我妈心情好像还不错，正跟对门的张大爷在院子里下象棋呢。
“张大爷好。”
我赶紧笑着打招呼。
“哎哟，是静怡来了啊，你妈这棋下得，厉害着呢，我这都连输三盘了。”
张大爷乐呵呵地说。
“我妈打小就聪明。”
我只能陪着笑。
等张大爷走了，院子里就剩我们娘俩了。
“妈，您看我给您带啥了，您最爱吃的酱肘子。”
我把食盒打开，放桌上。
“还算你有心。”
我妈捏了一小块尝了尝。
“嗯，还是那个味儿。”
我一看气氛还行，就小心翼翼地把话头扯了回来。
“妈，那个……房子的事儿，我想再跟您商量商量。”
我妈放下手里的筷子，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来。
“还有啥好商量的，我都定下来了。”
“妈，您就再考虑考虑呗？”
我放低了姿态，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
“公司现在正是往上走的关键时候，您要是能帮我一把……”
“帮你？”
我妈打断了我。
“静怡，妈这些年是怎么帮你的，你自个儿心里没点数吗？”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你结婚，我和你爸给你陪嫁了五十万的车。”
我妈掰着手指头给我算。
“你开公司，我们又把养老的钱拿出来三十万给你。这些年，你公司大大小小的难处，我们前前后后给你填了多少窟窿？”
我的头越来越低。
“现在你出息了，成大老板了，就把我这个没用的老娘扔到养老院，回头就想把我的窝给端了？”
我妈的声音都有点抖了。
“静怡，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它还在不在？”
“妈，我真不是那意思……”
我急着想解释。
“不是那意思？”
我妈冷笑。
“那你告诉我，从你爸闭眼到现在，这都快四年了，你主动回那个家陪过我几天？”
我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除了伸手要钱，你什么时候真心实意地关心过我这个妈？”
我感觉心口像是被人用锥子狠狠扎了一下。
“妈，我知道我做得不好，可您也得体谅我，公司那么一摊子事儿……”
“忙？”
我妈摇了摇头，那眼神里全是失望。
“你有时间请客户打高尔夫，有时间跟你的那些朋友出国旅游，就没时间回来陪你妈吃顿饭？”
我彻底没话说了。
“算了，说这些也没用了。”
我妈拿纸巾擦了擦眼角。
“反正我也一个人过惯了。”
“妈……”
我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那么苍白。
“房子的事儿，就这么定了。”
我妈的态度硬得跟石头一样。
“明天我就去跟人家签合同。”
“妈，您就不能再缓缓吗？”
我做着最后的挣扎。
“等什么？等你下回又缺钱了，再来算计我这个老婆子？”
我妈苦笑了一下。
“静怡，妈老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了。”
我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费口舌，只能像个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地走了。
第二天，我妈真的去签了合同。
当中介给我打电话确认的时候，我的心，彻底凉了。
“陈总，您母亲已经签字了，成交价八百二十万，扣掉各种费用，到手差不多八百零五万。”
“知道了。”
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哦，对了，您母亲说，还完银行的贷款，剩下的钱她有别的安排，好像是要做什么投资。”
投资？
我愣了一下。
我妈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她懂什么投资？
不过这会儿想什么都晚了，木已成舟，我只能认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焦头烂额，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是又凑了一笔钱，把公司的窟窿给暂时堵上了。
可我这心里啊，总觉得不踏实，老觉得我妈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又过了一个月，我再去看我妈。
这一去，我发现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脸上红光满面的，说话也中气十足。
“妈，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啊？”我没话找话。
“好着呢！比在家那会儿好多了。”
我妈乐呵呵地说。
“这儿吃得好，睡得好，还有一帮老姐妹聊天打牌，日子过得舒坦。”
“那就好。”
我点点头，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对了妈，那房子的钱，到账了吧？”
“到了到了，昨天刚到的。”
我妈看起来挺高兴。
“八百多万呢，够我这把老骨头花一阵子了。”
“那您打算怎么用这笔钱啊？”
我试探着问。
“我已经安排好了。”
我妈神秘兮兮地冲我一笑。
“不过啊，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心里更纳闷了，但也不好再追问。
“妈，您身体没啥不舒服的吧？”
我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好得很！”
我妈拍了拍胸口。
“前两天体检，医生还夸我呢，说我的心脏比好多五十多岁的人都有劲儿！”
我们娘俩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我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那件事。
“妈，中介说您要做投资，您到底打算投什么啊？”
我妈一听这话，突然“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投资？”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静怡，你觉得你妈我，能做什么投资？”
我被她笑得有点发懵：“我……我哪知道啊。”
我妈收住笑，那双眼睛里，闪着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光。
“你不用担心，过来，我请你看一场好戏。”
“妈，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尽办法，把我送到养老院是什么目的？”
“从小到大，你有什么想法，能瞒得过我？”
04
我被我妈那句话说得浑身一哆嗦，心里头那股不踏实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妈，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好戏？”我有些紧张，心脏跳得厉害。
我妈没直接回答我，而是慢悠悠地走到她床头那个上了锁的小柜子跟前，拿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
看到她拿出来的东西之后，我瞬间惊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