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建国啊,听说你在澳洲那边赔了60万?"七姑拉着张建国的手,眼圈泛红。
"唉,矿上不景气,赔了些。"张建国低着头,声音沙哑。
客厅里坐满了人,二十多位亲戚你一言我一语。四姨从包里掏出一沓钱:"这是三万块,你先应急。"
三叔也站起身:"我这还有五万,虽然不多,但咱们是一家人。"
张建国接过钱,手微微发抖。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表弟张磊冲进来,手里攥着手机,脸色煞白:"哥,你、你的朋友圈......"
话还没说完,七姑一把夺过手机。下一秒,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01
墨尔本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张建国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机震动了。
"建国,老房子要拆迁了,你赶紧回来签字。"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他看着窗外停机坪上的飞机,沉默了几秒:"妈,我知道了,这就订票。"
挂断电话,张建国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五年了,五年没回过家。
不是不想回,是不敢回。
五年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负债15万,被债主追着满街跑。那个夏天特别热,他穿着汗湿的T恤,在七姑家门口站了两个小时。
"姑,就借五万,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七姑隔着防盗门说:"建国啊,不是姑不帮你,实在是拿不出来。你也知道,你表弟要结婚,家里到处都要用钱。"
门,始终没开。
他又去找三叔。电话打了七八次,没人接。后来在菜市场碰见了,三叔远远看到他,转身就走。
四姨更绝。那天他在四姨家楼下等,四姨从楼上下来,看见他,立刻又上楼了。过了半小时再下来,从另一个门走的。
那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人情冷暖。
最后是母亲,把老家那套房子卖了,给他还了债。
"儿啊,你去澳洲吧。"母亲哭着说,"这里没你的活路了。"
张建国揣着剩下的五万块,一个人去了墨尔本。
飞机上,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那是他这辈子最灰暗的时刻。他发誓,如果有一天出人头地了,绝不会像那些亲戚一样冷血。
可现在,五年过去,他真的发财了。
反而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因为他太了解这些亲戚了。他们不会为你的成功高兴,只会盯着你的口袋,想着怎么从里面掏点什么出来。
飞机开始滑行,张建国闭上眼睛。
这次回去,就当是去处理拆迁款。签完字,拿了钱,立刻走人。
谁也别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H市机场。
出了海关,张建国拖着行李箱,准备直接打车回老家。
"建国!"
他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名牌西装的男人朝他挥手。
李大勇。高中同学。
"你怎么在这?"张建国有些意外。
"我来接人,没想到碰到你了。"李大勇上下打量着他,"五年没见,你倒是没什么变化。走,我送你。"
李大勇开着一辆黑色奔驰,车牌号是三个8。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中控台上摆着一串佛珠手串,看起来价值不菲。
"你现在混得不错啊。"张建国说。
"还行还行。"李大勇笑着,带着几分得意,"开了三家连锁餐厅,一年下来怎么也有个百来万。你呢?在澳洲那边混得怎么样?"
"听说挖矿很赚钱?"李大勇侧头看他,眼神里带着探究。
张建国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突然不想说实话了。
"赔了。"他低声说,"赔了60万。"
李大勇踩了下刹车,车身轻轻晃了晃:"啊?赔了?"
"嗯,矿上不景气,投资失败了。"张建国继续编着,"现在身上就剩点回国的路费。"
李大勇沉默了几秒,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那可惨了。不过别担心,回国了总有办法的。"
语气变了。
从刚才的热络,变成了带着距离感的客套。
接下来的路上,李大勇接了好几个电话。
"王总啊,明天那单我来安排。""张经理,货准时到,你放心。""好好好,晚上我请客。"
每接一个电话,李大勇的腰板就挺得更直一点。
张建国坐在副驾驶,看着李大勇脖子上那条粗金链子,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想起刚到墨尔本的时候,身上只有五万块,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第一个月,他睡在一个华人开的小餐馆后厨,帮人家洗盘子换住宿。
第二个月,找到了矿上的工作。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晒得跟黑炭似的。
第三个月,第一笔工资到账,他看着银行账户上的数字,哭了。
那些钱,是他一铲一铲挖出来的,是他一滴汗一滴汗换来的。
可现在,他不能说。
因为他知道,一旦说了,等待他的是什么。
车子停在老宅门口。
"到了。"李大勇说,"有事儿随时找我啊。"
"好,谢了。"张建国下车,拖着行李箱走向家门。
身后,奔驰的引擎声渐渐远去。
张建国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02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老房子显得更破旧了。
"妈,我回来了。"张建国推开门。
母亲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声音,转身看到他,眼圈立刻红了。
"儿啊,你可算回来了。"母亲抹着眼泪,"瘦了,你瘦了好多。"
"妈,我没瘦。"张建国放下行李,走过去抱住母亲,"你才瘦了。"
母亲确实瘦了很多,头发也白了大半。
"都怪我没用,让你在外面受苦。"母亲哽咽着。
"妈,别这么说。"张建国鼻子一酸,"我在外面挺好的。"
"真的好吗?"母亲看着他,眼里满是心疼。
张建国点点头,不敢多说。
吃饭的时候,母亲一直给他夹菜。
"多吃点,看你瘦的。"
"妈,够了够了,我吃不下这么多。"
"你在外面肯定没好好吃饭。"母亲絮絮叨叨,"我听说澳洲那边物价很贵,你是不是舍不得吃?"
"没有,妈。"张建国低头扒饭,"我吃得挺好的。"
"那就好。"母亲叹了口气,"你爸要是还在,看到你现在这样,肯定很欣慰。"
张建国没说话,只是埋头吃饭。
父亲三年前去世了。那时候他在澳洲,赶不回来。
这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吃完饭,母亲说:"对了,拆迁的事,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签字。"
"好。"
"听说能赔120万。"母亲小心翼翼地说,"这钱,我想都给你。"
"妈,这是你的房子,钱应该是你的。"
"我一个老太太,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母亲摇头,"你在外面不容易,这钱你拿着,好好过日子。"
张建国心里一阵酸楚。
母亲永远是这样,总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妈,这钱你留着养老。"他说,"我在澳洲......有工作,不缺钱。"
"真的?"母亲看着他。
"真的。"
母亲这才松了口气。
晚上,张建国躺在床上,拿出手机。
微信上,李大勇发来一条消息:"建国,刚才忘了问你,你在澳洲有联系方式吗?改天咱们聚聚。"
张建国想了想,回复:"好。"
很快,李大勇又发来一条:"对了,听说你现在有点困难,需不需要我帮忙介绍点工作?"
张建国盯着屏幕,没有立刻回复。
李大勇这话,听起来是关心,但总感觉有点怪。
他想了很久,最后回复:"谢了,我再看看。"
放下手机,张建国看着天花板发呆。
谎话说出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圆?
第二天一早,母亲带着他去了拆迁办。
签字很顺利,工作人员说一周后钱就能到账。
"张女士,您这运气真好。"工作人员笑着说,"这片区域的拆迁款,您这套是最高的。"
母亲也笑了:"是挺好的,儿子回来了,房子也拆了,都是好事。"
从拆迁办出来,母亲说:"建国啊,咱们去买点菜,晚上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碰到了邻居王婶。
"哟,建国回来了?"王婶热情地打招呼,"在澳洲过得怎么样?"
"还行。"张建国客气地笑笑。
"听说你在那边挖矿?赚了不少钱吧?"王婶凑近了些,眼睛发亮。
"没有,亏了点。"张建国随口说。
"亏了?"王婶一愣,"亏了多少?"
"不多,六十来万。"
"六十万!"王婶惊呼,"那可不少啊!"
周围买菜的人都看了过来。
"小声点。"母亲拉了拉王婶。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王婶捂住嘴,"建国啊,那你现在怎么办?"
"慢慢来吧。"张建国敷衍着。
离开菜市场,母亲担心地问:"儿啊,你真的亏钱了?"
"妈,我就随口说说,没事的。"张建国安慰道。
但他心里知道,这话传出去,用不了多久,整个村子都会知道。
果然,当天下午,家里就开始有人来了。
第一个来的是七姑。
"建国回来了?"七姑笑容满面,"哎呀,长高了,也结实了。"
"七姑好。"张建国起身。
"听说你在澳洲那边不太顺?"七姑坐下,脸上浮现关切,"有困难要说出来,咱们是一家人。"
张建国心里冷笑。
一家人?五年前怎么不说这话?
"没事,就是生意不太好。"他低着头。
"亏了多少?"七姑直接问。
"六十来万。"
七姑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那你现在手头紧不紧?"
"还好。"
"别硬撑着。"七姑拍拍他的手,"姑这里还有点积蓄,你要是急用,尽管开口。"
张建国抬头看着七姑。
五年前,她在门口说"拿不出来"。
五年后,她说"尽管开口"。
多讽刺。
"谢谢七姑,我暂时不需要。"他说。
七姑坐了一会儿,又问了些有的没的,才离开。
她走后,四姨来了。
"建国啊,姨听说你遇到困难了?"四姨拉着他的手,"别愁,有姨在呢。"
接着是三叔,然后是表叔,堂叔......
一个接一个。
这些五年来从未联系过他的亲戚,突然全冒出来了。
每个人都一副关心备至的样子,每个人都说"有困难尽管开口"。
可张建国心里清楚,他们不是来关心他的,是来看热闹的。
或者说,是来"投资"的。
晚上,张建国躺在床上,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
他悄悄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
三叔和七姑站在路灯下,正低声说着什么。
"你说建国真的赔了60万?"七姑问。
"谁知道呢。"三叔吸了口烟,"我看他穿的衣服,那牌子可不便宜。还有他那行李箱,也不像个穷人用的。"
"我也觉得不太对劲。"七姑皱眉,"他要是真赔了那么多钱,怎么还这么淡定?"
"说不定是装的。"三叔弹了弹烟灰,"或者说,他是想看看咱们的反应。"
"那咱们还要不要继续演下去?"
"演。"三叔冷笑,"不管他是真穷还是假穷,咱们先做出关心的样子。万一他真有钱,以后用得着咱们呢。万一他真穷了,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对,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七姑点头,"不过别真往外掏钱,意思意思就行了。"
"那是自然。"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各自离开。
张建国站在窗后,手握成拳。
原来都是在演戏。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谎,撒得对。
至少,让他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
03
第二天上午,表弟张磊来了。
张磊比张建国小五岁,今年二十八,还没结婚。
"哥。"张磊神神秘秘地把张建国拉到一边,"我有事儿跟你说。"
"什么事?"
"你能不能带我去澳洲?"张磊眼睛发亮,"我也想挖矿,听说那边赚钱快。"
"我不是赔钱了吗?"张建国看着他。
"哥,你别瞒我了。"张磊压低声音,"家族群里都在讨论你的事呢。"
张建国心里一紧:"讨论什么?"
"就是......大家都觉得你肯定还有钱。"张磊挠挠头,"我爸说,你在澳洲待了五年,怎么可能一分钱没赚到。60万的窟窿,说不定你早填上了。"
"群里还说什么了?"
"就是说......"张磊有些犹豫,"说你回来可能是想躲债,或者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还有人说,你这次回来,肯定是因为拆迁款的事。"
张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
"哥,你别生气。"张磊赶紧说,"我知道他们都是乱猜的。不过说实话,你要是真有困难,跟我说,我能帮点是点。"
"但你要是方便的话......"张磊眼里又燃起希望,"真的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呗。我在国内混得不好,想换个环境。"
张建国看着表弟,心里五味杂陈。
张磊这孩子,从小就跟着他。小时候他们关系挺好的。
但现在,张磊说的话,让他听着就不舒服。
"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再说。"张建国敷衍道。
"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张磊兴奋地拍拍他的肩膀。
打发走张磊,张建国心里越来越不安。
家族群。
他早就退出那个群了。没想到那些人还在背后议论他。
他拿出手机,给妻子李梅打了个电话。
"老公,怎么了?"李梅的声音传来。
"你最近有没有在社交平台上发什么?"张建国问。
"就正常发啊,晒晒生活。"李梅不以为意,"怎么了?"
"我让你先别发了。"张建国语气严肃,"我回国的事,暂时别让人知道我们的真实情况。"
"啊?为什么?"
"别问了,听我的。"
"好吧。"李梅有些委屈,"那我把之前发的删掉吗?"
"删掉。"张建国想了想,"全部删掉。"
挂断电话,张建国长出一口气。
但他不知道,已经晚了。
李梅的那些照片,早就被有心人截图保存了。
下午,拆迁款到账了。
120万,打进了母亲的账户。
"建国,这钱真的都给你。"母亲坚持着。
"妈,你留着吧。"张建国说,"我真的不缺钱。"
"你不是赔了60万吗?"母亲担心地问。
"那是......那是暂时的。"张建国编不下去了,"妈,反正这钱你留着,我不要。"
母亲看着他,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七姑打来电话。
"建国啊,晚上姑做东,请你吃饭。"七姑热情地说,"把你妈也叫上,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不用了,七姑。"张建国拒绝。
"别推辞了。"七姑语气强硬起来,"你这五年在外面不容易,咱们给你接接风。就这么定了,晚上六点,老地方。"
说完,七姑挂断了电话。
张建国看着手机,眉头紧皱。
"七姑说要请吃饭?"母亲问。
"嗯。"
"那就去吧。"母亲说,"人家一番好意。"
张建国没说话,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晚上六点,张建国和母亲来到饭店。
一推开包厢的门,他愣住了。
里面坐满了人,粗略一数,至少二十多个。
七姑、四姨、三叔、表叔、堂叔、姨夫、舅舅......还有一堆他叫不上名字的远房亲戚。
"建国来了!"七姑站起身,热情地招呼,"快坐快坐。"
张建国硬着头皮坐下。
"今天把大家都叫来,就是想给建国接接风。"七姑举起酒杯,"建国这五年在外面不容易,咱们都是他的长辈,应该关心关心他。来,大家一起敬建国一杯。"
"敬建国!"
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
张建国站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很辣,烧得喉咙发疼。
吃到一半,气氛突然变了。
四姨突然掏出一个红包:"建国,这是姨的一点心意,三万块,你先拿着应急。"
"不用不用。"张建国慌忙推辞。
"我这也有五万。"三叔拿出一个信封。
"还有我,两万。"表叔也掏出钱。
"我这一万五......"
一个接一个,红包堆在张建国面前。
"真的不用。"张建国站起来,"我不缺钱。"
"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七姑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咱们是一家人,有困难大家一起扛。你这五年在外面受苦了,现在遇到困难,我们怎么能不管?"
"对对对,收下吧。"
"别跟我们客气。"
所有人都在劝。
张建国看着那些红包,再看看那些亲戚的脸。
每张脸上都写着"关心",但眼睛里却闪着别的东西。
是试探,是算计,是等待回报的期待。
他突然想起五年前,自己跪在七姑家门口的场景。
那时候,这些人在哪?
"谢谢大家。"张建国最后还是收下了钱,"我会记住大家的好意。"
七姑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
吃完饭,气氛轻松了不少。
三叔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问:"建国啊,你在澳洲住哪儿?租房还是买房?"
"租房。"张建国随口答道。
"租房啊......"三叔若有所思,"那一个月得不少钱吧?"
"还行。"
"你一个人在那边,也没个照应。"四姨接过话,"媳妇呢?孩子呢?"
"在悉尼。"
"哦,悉尼啊。"四姨笑了笑,"悉尼可是大城市,消费挺高的吧?"
张建国察觉到不对劲。
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是在套话。
"还好,能应付。"他含糊其辞。
"建国在外面这么多年,肯定攒了不少经验。"七姑突然说,"改天给咱们讲讲,在澳洲挖矿是怎么回事,也让年轻人长长见识。"
"对对对,讲讲。"
"年轻人出去闯闯也好。"
张建国敷衍着应付过去,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这顿饭,吃得他如坐针毡。
04
从饭店出来,张建国手里拿着一大堆红包。
"妈,这些钱......"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收着吧。"母亲叹了口气,"人家一番好意,你不收,显得咱们不识抬举。"
"可是......"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母亲拍拍他的手,"但他们毕竟是长辈,是亲戚。有些事,得顾着点面子。"
张建国没再说话。
回到家,他把红包一个个打开,数了数,一共十八万。
十八万。
五年前他最需要钱的时候,这些人一分都不肯给。
现在呢?一个个争着抢着往外掏。
为什么?
不就是想着"投资"吗?
现在给他十八万,等他以后发达了,至少能要回五十万、一百万。
甚至更多。
张建国越想越觉得讽刺。
他拿出手机,看到家族群里已经热闹起来。
表弟张磊又给他发来截图:
"今天给建国接风,大家都挺关心他的。"
"是啊,咱们是一家人,有困难就该一起扛。"
"建国这孩子老实,不会说,但我看他挺需要帮助的。"
"都帮点吧,也不枉咱们是亲戚一场。"
下面还有人回复:
"我今天给了三万。"
"我给了五万。"
"我没带那么多现金,改天再给。"
张建国看着这些消息,心里发冷。
这些人,一个个都在表演。
表演"好亲戚",表演"讲情义"。
可实际上呢?
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突然,手机响了。
是李梅打来的视频电话。
"老公!"李梅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身后是明亮的落地窗。
张建国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确认没人,才接通。
"怎么了?"他问。
"我想你了。"李梅撒娇,"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处理完事情就回去。"
"对了,你看。"李梅突然兴奋起来,把摄像头转向别处,"海景别墅的装修完工了!客厅是不是特别漂亮?"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豪华的客厅。
真皮沙发、水晶吊灯、进口地毯,还有落地窗外一望无际的海景。
"老公你看这个窗帘,我特意选的。还有这个沙发,坐着可舒服了。"李梅继续介绍着,"邻居都说咱们家装修得好,都来参观呢。"
"先挂了。"张建国突然说。
"啊?为什么?"李梅愣了一下。
"我这边有事。"张建国慌忙按断视频。
但已经晚了。
窗外,邻居王婶正好路过。
她停下脚步,看着张建国手里的手机,眼神意味深长。
四目相对,王婶笑了笑:"建国回来了啊,这么晚还不睡?"
"王婶。"张建国硬着头皮打招呼。
"刚才是你媳妇吧?"王婶似笑非笑,"在澳洲过得不错嘛。我刚才好像看到了海景别墅呢,真有福气。"
张建国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个......就是普通的房子。"他解释。
"普通的房子?"王婶笑得更深了,"那窗外的海景可不普通啊。悉尼的海景别墅,听说很贵的。"
说完,她慢悠悠地走了。
张建国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
完了。
王婶这个人,在村里出了名的嘴碎。
明天整个村子都会知道这事。
他赶紧给李梅回拨过去。
"老公,怎么突然挂了?"李梅不满地问。
"你的社交账号,全部删掉了吗?"张建国急切地问。
"删了啊,都删了。"
"确定全删了?"
"确定。"李梅有些委屈,"你到底怎么了?"
"你以后别再发任何关于我们生活的东西。"张建国说,"一条都不许发,听到没有?"
"好好好,我不发了。"李梅更委屈了,"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发?"
"别问了,听我的。"
挂断电话,张建国瘫坐在床上。
他知道,事情要败露了。
果然。
第二天一早,家族群里就炸开了锅。
张磊给他发来一堆截图:
"听说建国家在悉尼买了海景别墅?"
"王婶说她昨晚亲眼看到的,视频电话里清清楚楚。"
"不是说赔了60万吗?怎么还买得起别墅?"
"这事儿有点奇怪啊......"
"是不是他媳妇娘家有钱?"
"那也不对啊,海景别墅得多少钱?"
"悉尼的海景别墅,少说也要两三百万澳币吧。"
"那可是一千多万人民币!"
张建国看着这些消息,头皮发麻。
他想辩解,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假话?已经被戳穿了。
说真话?那之前的谎言怎么解释?
他陷入了两难。
中午,三叔突然打来电话。
"建国啊,叔想跟你聊聊,方便吗?"
"方便。"张建国硬着头皮说。
"那下午两点,老地方的茶楼见。"
挂断电话,张建国心里更加不安。
三叔约他,肯定是为了昨晚的事。
下午两点,张建国准时到了茶楼。
三叔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
"来了,坐。"三叔倒了杯茶。
张建国坐下,端起茶杯,却没喝。
"建国啊,叔问你个事。"三叔看着他,"你在澳洲到底做什么工作?"
"挖矿。"
"就挖矿?"三叔盯着他,"没别的?"
"没了。"
三叔沉默了一会儿,笑了:"建国啊,做人要坦诚。尤其是对家人。"
"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昨晚王婶看到的,是真的吗?"三叔直接问。
张建国的心跳加速:"什么真的?"
"你在悉尼的海景别墅。"
张建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建国,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有些事,纸包不住火的。"三叔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叔说。但如果你是在骗我们......"
他顿了顿:"那就别怪叔不客气了。"
说完,三叔推门离开。
张建国坐在包厢里,手心冒着冷汗。
三叔这话,明显是在威胁他。
可威胁他什么?
他不明白。
晚上回到家,张建国心神不宁。
母亲看出他不对劲:"儿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妈。"
"你别瞒我。"母亲拉着他的手,"你是不是真的赔了很多钱?"
张建国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心里一阵酸楚。
他想说出真相,但又怕母亲承受不了亲戚们的反应。
"妈,我没事。"他挤出一个笑容,"你别担心。"
母亲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深夜,张建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手机突然震动,是张磊发来的消息。
"哥,群里有人说看到了你老婆的社交账号。"
张建国一下子坐起来:"什么账号?"
"好像是什么海外生活分享平台,晒了好多照片。虽然她删了,但有人早就截图了。"
张建国立刻打开手机搜索。
很快就找到了那些截图。
有人把李梅之前发的照片,全部转发到了家族群里。
别墅的照片、豪车的照片、名表的照片、名牌包的照片......
还有那张他和李梅站在别墅门口的合影。
照片下面,李梅写着:"澳洲矿工夫妇的幸福生活。"
评论区里全是羡慕的声音:
"好幸福啊!"
"这是什么神仙生活!"
"澳洲矿工都这么赚钱吗?"
张建国的手开始发抖。
最致命的是,照片的发布时间——就在他回国前后。
家族群里,已经彻底炸了:
"这就是他说的'赔了60万'?"
"骗子!"
"海景别墅、豪车、名牌,这叫赔钱?"
"他把我们都当傻子了!"
"明天必须让他给个说法!"
张建国看着这些消息,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05
第二天,家族群里诡异地安静了。
没有人说话,但在线人数一直显示着20多人。
张建国盯着手机,心里越来越不安。
上午十点,七姑打来电话。
"建国,今天下午三点,你来你三叔家一趟。"七姑的声音很冷,"有些事,该说清楚了。"
"七姑......"
"别说了,下午三点,不见不散。"
电话挂断了。
张建国坐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
"儿啊,出什么事了?"母亲走进来,脸上满是担忧。
"妈......"张建国看着母亲,终于忍不住了,"我有事瞒着你。"
"什么事?"
"我没赔钱。"张建国一字一句地说,"我在澳洲这五年,赚了钱,赚了不少钱。"
母亲愣住了:"那你为什么要说赔了60万?"
"我......"张建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只是想看看,那些亲戚是真心关心我,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另有目的。"
母亲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
"妈,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母亲摇摇头,"我只是心疼你。你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回来了还不能说实话,你心里得多难受啊。"
张建国的眼眶红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母亲,真正心疼他。
"妈,下午他们要找我对质。"张建国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吧。"母亲握着他的手,"该来的总要来。不过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妈都站在你这边。"
下午三点,张建国准时到了三叔家。
一推开门,他看到客厅里坐满了人。
二十多张脸,全都冷冷地看着他。
"来了。"三叔坐在主位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三叔。"张建国打招呼,声音有些发抖。
"坐吧。"三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张建国坐下,环视一圈。
七姑、四姨、各路叔伯、堂兄堂弟,一个都不少。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愤怒"和"不满"。
"建国,今天叫你来,就是想问你一件事。"三叔开门见山,"你到底有没有赔钱?"
张建国的手紧紧握着膝盖。
"在你回答之前,我先给你看点东西。"三叔拿起那个牛皮纸袋,"这是我这几天让人调查的。"
他打开纸袋,拿出一沓打印出来的照片。
"这是你老婆在社交平台上发的照片。"三叔将第一张照片拍在桌上。
那是李梅站在别墅门口的照片。
"这是悉尼港口区的海景别墅,我专门让在澳洲的朋友查了,这片区域的房价,最低250万澳币。"
第二张照片,是别墅的外景。
"这是你们的豪车。"
第三张,是李梅站在一辆白色路虎旁边。
"这是你老婆的奢侈品。"
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全是名牌包、名表、高档餐厅的照片。
"还有这个。"三叔拿出最后一张照片,"这是你和你老婆的合影,就在别墅门口。发布时间,是你回国前三天。"
照片一张张摆开,每一张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打在张建国脸上。
客厅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建国。"三叔的声音很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建国看着那些照片,手心全是汗。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骗我们!"七姑突然站起来,声音尖锐,"你明明有钱,为什么要说自己赔了60万?"
"就是!骗子!"
"我们这么关心你,你却骗我们!"
"把钱还给我们!"
客厅里乱成一团。
张建国低着头,一言不发。
"都安静!"三叔一拍桌子,"让建国自己说。"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张建国。
张建国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我没赔钱。"他的声音很平静,"在澳洲这五年,我赚了钱,赚了不少钱。"
"你!"七姑气得浑身发抖。
"但是——"张建国打断她,"在我回答你们为什么之前,我想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他站起身,环视所有人:"五年前,我负债15万,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们在哪?"
没人说话。
"我跪在七姑家门口,求你借五万块。"张建国看着七姑,"你说什么来着?你说'拿不出来'。"
七姑的脸红了。
"我给三叔打了七八次电话,没人接。"张建国又看向三叔,"后来在菜市场碰到你,你转身就走。"
三叔低下头。
"还有四姨。"张建国看向四姨,"你看到我,直接又上楼了,从另一个门走的。"
四姨不说话了。
"你们都在哪?"张建国的声音开始颤抖,"我最困难的时候,你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
客厅里一片死寂。
"我去了澳洲,身上只有五万块。"张建国继续说,"我睡过后厨,洗过盘子,在矿上一天干十二个小时,晒得跟黑炭似的。"
"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一铲一铲挖出来的,是我一滴汗一滴汗换来的!"
他的眼眶红了:"这五年,我受了多少苦,你们知道吗?你们不知道!因为你们根本不关心!"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七姑质问。
"我想看看。"张建国冷笑,"看看你们这些人,到底是真心关心我,还是别有所图。"
"结果呢?"他环视一圈,"你们一听说我赔钱了,一个个都来了,都说'咱们是一家人'。"
"可我一旦有钱了,你们会怎么样?"
张建国拿出手机,打开家族群的聊天记录:"你们自己看看,都说了些什么。"
他把手机扔在茶几上。
屏幕上,显示着那些赤裸裸的话:
"建国肯定有钱,咱们要想办法套出来。"
"先装可怜,博取他的同情。"
"等他承认有钱了,咱们就说他骗人,让他出点血补偿。"
"反正咱们是长辈,他不敢不给。"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刺进每个人的心。
客厅里,再次陷入死寂。
"建国,在我打开这个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三叔突然冷冷地说。
张建国愣了一下:"什么?"
三叔拿起牛皮纸袋,慢慢打开。
里面,还有更多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