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人力资源部的赵经理将那份《提前离岗申请表》推到我面前时,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
我在这家公司服务了28年,从青涩工程师做到国际业务部副总监,此刻却要以“优化人员结构”的名义提前离开。
最终,我还是签下了名字,感觉像是亲手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了休止符。
抱着装有私人物品的纸箱,我走在空旷的公司大厅,内心一片空茫。
就在这时,公司大门被推开,总裁郑东明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快步走入。
他身后跟着几位外国人,从着装判断应该是东南亚客户代表团。
郑东明一眼就看到了我手中的纸箱,脸色骤变,快步上前压低声音质问:“国栋,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平静地注视着他:“郑总,我的离职手续刚刚全部办完。”
他瞳孔一缩,急切地追问道:“东南亚那个9亿5千万的订单谁接手?”
我看着他那瞬间写满惊慌的脸,清晰地回答:“不清楚。”
没等他缓过神,我补充了后半句,语气平淡却足以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大后天,我就去竞争公司上班了。”
01
人力资源部的赵经理将一份文件轻轻推到陈国栋面前,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那份文件顶端的加粗黑体字清晰地印着“提前离岗申请表”几个字。
陈国栋抬起眼看了看对方,五十三岁的年纪让他的眼角布满了细密的纹路。
他伸手拿起那支熟悉的钢笔,笔尖在签名栏上方停顿了许久。
“整整二十八年,就这么结束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赵经理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公事公办:“陈总,希望您能理解,这是公司最新的战略调整,旨在优化团队年龄结构。”
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像您这样的资深员工,选择提前离岗其实是最理想的选择,公司提供的补偿方案非常优厚,比市场标准高出足足百分之三十五。”
“那东南亚区的项目怎么办?”陈国栋放下钢笔,目光直视着对方,“我们刚刚解决了最棘手的技术难题。”
“这些公司高层自有考量,您不必担心。”赵经理避开了他的目光,轻声催促道,“请您签字吧,这个流程今天需要全部走完。”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办公室,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丝毫无法带来温暖的感觉。
陈国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二十八年的职业生涯,就在这个看似平常的下午画上了句号。
陈国栋将签好字的申请表推回赵经理面前,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荡。
二十八年前,他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踏入这家公司,从最基础的工程师岗位做起,凭借不懈努力一步步晋升为国际业务部的副总监。
“还有其他手续需要办理吗?”陈国栋问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请您先去行政部领取离职证明并注销工牌,然后到财务部结算最后的薪资和补偿金。”赵经理机械地回答道,双手已经开始整理桌上的其他文件。
陈国栋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
走出人力资源部办公室,他在走廊上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墙上那面记录着公司发展历程的照片墙上。
![]()
那些黑白与彩色交织的照片中,有他年轻时参与首个重大项目竣工时的剪影,也有他站在领奖台上手捧奖杯的灿烂笑容。
如今,这一切都将成为尘封的往事。
开放式办公区里,同事们都在低头忙碌着,似乎都在刻意回避与他的目光接触。
昨天下午,当部门总监吴文辉找他进行“离职谈话”后,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部门。
“陈总,希望您能认真考虑一下,这是公司能为老员工提供的最体面的方式了。”吴文辉当时是这么说的,“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您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享受生活了。”
这番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痛了陈国栋的心。
五十三岁,在国际同行中或许正是经验与精力达到完美平衡的黄金时期,在这里却被贴上了“应该退休”的标签。
他的办公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二十八年的工作痕迹最终只装满了一个不大的纸箱。
里面放着女儿的照片、几本翻旧的专业书籍、几个荣誉证书,还有女儿小学时亲手为他制作的那个陶瓷笔筒。
“陈总,听说您要离开了?”研发部的小王站在办公室门口,脸上写满了犹豫。
“是啊,公司的政策调整。”陈国栋微笑着点点头,“我这个年纪,确实应该给年轻人让出更多空间了。”
小王是他四年前亲自从校园招聘中挑选出来的好苗子,如今已经成长为团队中不可或缺的技术核心。
“可是东南亚的那个项目……”小王欲言又止,“没有您坐镇,后续推进恐怕会遇到不少困难。”
陈国栋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语气温和:“你们已经具备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了,这几天我会把所有资料整理好进行交接。”
“不完全是技术层面的问题,”小王压低声音,“主要是客户关系,新加坡那边的陈先生曾经明确表示,他只信任您一个人。”
陈国栋的心猛地一沉。
东南亚区那个价值九亿五千万的订单项目,是他耗费三年心血争取来的,期间经历了无数次的跨国飞行、技术谈判和方案论证。
如果这个项目出现闪失,不仅是公司的巨大损失,更可能影响整个行业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
“吴总监会妥善处理的。”陈国栋说出这句话时,连自己都觉得缺乏说服力。
送走小王后,陈国栋在椅子上静坐了片刻。
他打开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那份即将签署的东南亚订单合同草案。
这份价值九亿五千万的大单,是公司有史以来金额最高的海外订单,也代表着他职业生涯的最高成就。
订单的背后,是数不清的不眠之夜,是无数个牺牲的周末和与家人团聚的时光。
为了这个项目,他甚至没能参加儿子的高中毕业典礼。
而现在,就在即将收获成果的时刻,公司却要他转身离开。
陈国栋抱着纸箱,缓步走向行政部。
在走廊转角,他遇到了市场部的老刘。
“国栋,真的决定走了?”老刘的脸上写满了惋惜。
“嗯,新政策如此,谁也改变不了。”陈国栋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我听到一些风声……”老刘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吴文辉这两年一直在积极争取国际业务部的主导权,这次的事情很可能就是他在背后推动的……”
陈国栋摇摇头,打断了老刘的话:“别瞎猜了,公司肯定是从全局考虑的。”
“哎,你这人就是太实在了。”老刘叹了口气,“之前不是有猎头一直联系你吗?那家德企的待遇相当不错,不考虑一下?”
“我们签了竞业限制协议,就算离开也不能去同行业公司。”陈国栋苦笑道。
“那也比现在这样强啊!你可是东南亚市场的开拓者,是定海神针啊!”老刘显得比陈国栋还要激动。
陈国栋轻轻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朝行政部走去。
他不愿意深入思考这些问题,尽管心里清楚,老刘的猜测很可能接近真相。
吴文辉比他年轻十二岁,野心勃勃,对国际业务的主导权觊觎已久。
在行政部,所有手续都办理得出奇地迅速。
工作人员似乎早就准备好了所有文件,只等他前来签字。
陈国栋在一系列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感觉像是在亲手为职业生涯签署死亡证明。
“陈总,您的工牌。”行政部的小张接过他的工作证,在系统中完成注销操作,然后递给他一张临时访客卡,“这是临时通行证,离开时请在保安处归还。”
陈国栋看着那张陪伴了自己十八年的工牌被收回,心中一阵紧缩。
工牌上的照片是八年前更换的,那时他刚刚被提拔为部门副总监,眼中满是自信与期待。
02
财务部的结算流程比预想中要复杂许多。
补偿金的具体计算、社保关系的转移、公积金账户的处理,每一项都需要仔细核对并签字确认。
“陈总,根据您的工作年限和职级级别,离职补偿金是这个数额。”财务主管指着屏幕上的计算表格解释道,“扣除相应税费后,实际到手的是这一部分。”
陈国栋看着那个数字,金额确实不算少,但若要与二十八年的付出划上等号,又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另外是关于您的年终奖问题,”财务主管略显尴尬地补充道,“根据公司规定,在财年中途离职的员工不参与当年度的年终奖分配。”
“我明白。”陈国栋点了点头,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您确认所有信息都没有问题了吗?签字之后就无法再做任何更改了。”财务主管再次确认道。
陈国栋拿起笔,在文件指定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没有问题,谢谢。”
走出财务部,陈国栋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但内心却空荡荡的。
他站在公司的中庭花园里,望着那棵他入职那年亲手种下的香樟树。
如今树木已经枝繁叶茂,初冬的阳光透过微微发黄的叶片,在地面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二十八年啊,他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这个数字。
从意气风发的青年到如今双鬓泛白的中年,他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这家公司。
而公司给他的最终回报,却是这样一纸冰冷的离职文件。
陈国栋决定最后去一趟实验室,与团队的年轻成员们正式道别。
实验室位于公司大楼的西侧,是他七年前极力主张建立的,专注于研发符合东南亚市场需求的高端定制产品。
推开实验室的门,里面的年轻工程师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陈总……”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舍与惊讶。
“大家坐,都坐下。”陈国栋摆摆手,环顾着这个熟悉的场所,“我来看看我们的‘宝贝’进展到哪一步了。”
实验室中央,一台半成品设备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这是为东南亚九亿五千万订单量身打造的核心设备,凝聚了整个团队四年的智慧与汗水。
团队中最年轻的工程师小赵忍不住问道:“陈总,您真的要离开了吗?我们的项目以后该怎么办?”
陈国远走到设备旁,轻轻抚摸着那些精密的零部件:“项目会继续推进的,公司会安排新的负责人来接替我的工作,你们要对自身的能力有信心。”
“可是没有您在场指导的话……”
“没有我,你们一样能够做得非常出色。”陈国栋温和地打断道,“这个项目的技术路线已经非常清晰了,剩下的主要是执行和调试环节,我相信你们完全有能力胜任。”
团队成员们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有再说话。
他们心里都清楚,没有陈国栋与东南亚客户建立起的深厚信任关系,这个项目很可能会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陈国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银色的U盘:“这里面是我整理的完整项目笔记和经验总结,还包括一些与客户沟通的关键要点,你们抽空好好看看,相信会对后续工作有所帮助。”
他没有说明的是,这些资料都是他利用下班后的个人时间整理的,严格来说并不属于公司保密信息的范畴。
这些都是他个人多年积累的知识结晶。
道别实验室后,陈国栋刚走出来,就看见吴文辉站在走廊上,似乎是在等他。
“陈总,我送您出去吧。”吴文辉彬彬有礼地说道,但眼神中难以掩饰胜利者的自得。
“不必麻烦了,我想自己走走,再看看这些熟悉的地方。”陈国栋婉言谢绝。
“那请您别忘了归还临时通行证。”吴文辉提醒道,“公司最近升级了安保系统。”
陈国栋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能明显感觉到吴文辉话语中的潜台词——从现在起,你已经是外人了。
他独自一人在公司的走廊里漫步,经过每一个曾经奋斗过的地方。
那间中型会议室里,他曾无数次为了项目方案与同事激烈讨论;那个小小的茶水间里,他曾与团队成员热烈探讨技术难题;楼梯间的转角窗户前,他常常在深夜加班时驻足,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思考项目的下一步规划。
一路走来,有人向他点头致意,有人假装没有看见他,还有人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二十八年的职场生涯,终究要以这样的方式落下帷幕。
陈国栋来到公司的荣誉墙前。
玻璃展柜里陈列着公司历年获得的奖项与荣誉。
其中有不少是他和团队共同努力赢得的,证书上清晰地印着他的名字。
“国栋,真的决定要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国栋转过身,看到了公司里的老工程师张建明。
张建明比他年长几岁,是公司里为数不多还留在岗位上的“老资格”了。
“不走也不行啊,”陈国栋苦笑道,“新政策,你应该也听说了。”
“我听说了,”张建明叹了口气,“现在的这些年轻人,根本不知道我们当年是怎么把公司从一个小车间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的。”
“时代不同了,思维也要跟着改变。”陈国栋简单回应道。
“东南亚那个项目……”张建明欲言又止。
“我已经把所有交接材料都整理好了。”陈国栋说,“虽然我离开了,但项目会继续推进下去的。”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张建明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新加坡的陈先生那边明确表示过,如果不是由您来负责,他们不会签署最终合同。”
陈国栋陷入了沉默。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东南亚客户极其看重个人之间的信任关系,这九亿五千万的大单背后,有太多只有他才了解的细节和默契。
告别张建明后,陈国栋决定去见见公司的元老级人物——技术顾问孙教授。
这位退休的大学教授是公司技术体系的奠基人之一,如今虽然已经七十多岁高龄,但每周仍会来公司指导几天工作。
孙教授的办公室位于顶楼,房间宽敞明亮,墙上挂满了专利证书与国内外学者的合影。
“国栋来了,”孙教授放下手中的书籍,“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孙教授,”陈国栋恭敬地问候道,“我是来向您道别的。”
“坐下说话吧。”孙教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这些年来,你为公司做出的贡献,我都看在眼里。”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陈国栋坐下,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在这个似乎已经遗忘他贡献的公司里,至少还有人记得他的付出。
“东南亚那个项目,如果没有你的参与,恐怕推进起来会相当困难啊。”孙教授直言不讳,“那是你一手打造出来的成果。”
“公司肯定会有合适的安排。”陈国栋客气地回应,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国栋啊,”孙教授轻轻叹了口气,“我跟董事长提过你的事情,但现在的公司决策层……唉,不说这个了,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陈国栋犹豫了一下:“确实有竞争对手联系过我,但我签了竞业限制协议……”
“那个协议!”孙教授挥了挥手,“如果是公司正常裁员,协议当然有效,但如果是变相辞退,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我建议你咨询一下专业律师的意见。”
陈国栋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不愿意走法律途径,那太过复杂,也太过伤感情。
“无论如何,”孙教授真诚地说,“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我在这方面还有些人脉资源,如果需要我写推荐信……”
“谢谢孙教授,”陈国栋感动地说,“我已经确定了去向,后天就去新公司报到。”
“这么快?”孙教授略显惊讶,“看来你早有准备啊。”
“不是这样的,”陈国栋解释道,“是昨天吴文辉找我谈话后,我才联系了一位老同学,他们公司正好急需有国际经验的技术主管。”
孙教授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及时止损是明智的选择,不过,那个东南亚项目……你真的打算放手不管了?”
陈国栋沉默了片刻:“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在离职前夕,我能做的只有整理好所有的交接资料。”
“我理解你的处境。”孙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各有志,公司不珍惜你这样的人才,是他们的重大损失。”
03
离开孙教授办公室时,时间已近中午。
陈国栋决定最后去一次公司食堂,与那些朝夕相处的食堂工作人员们道别。
食堂里已经开始供应午餐,几位阿姨正忙碌地为员工们打饭菜。
看到陈国栋走来,她们都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陈总来啦,今天想吃点什么?”负责打饭的周阿姨热情地招呼道。
“随便来点就好,周阿姨。”陈国栋微笑着说,“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了,特地来跟大家告个别。”
“啊?陈总您要走了?”周阿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怎么这么突然……”
“公司新政策,优化人员结构。”陈国栋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这怎么行呢,”周阿姨不满地说,“陈总您对公司多好啊,总是加班到最晚,经常是食堂都快关门了才来吃饭,有时候我们还特意给您留一份……”
“谢谢周阿姨这些年的照顾。”陈国栋真诚地说,“我会一直记得您做的糖醋排骨的味道。”
周阿姨的眼圈微微发红,特意给陈国栋打了满满一大份糖醋排骨:“多吃点,补充体力。”
陈国栋端着餐盘,在食堂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
平时这个时间点食堂还没什么人,但今天似乎很多人提前来用餐,几乎座无虚席。
他刚坐下,就有几位年轻的工程师走了过来。
“陈总,我们可以坐这里吗?”他们礼貌地问道。
“当然可以,请坐。”陈国栋点了点头。
“陈总,听说您今天就要离职了?”其中一位年轻工程师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今天是我在公司工作的最后一天。”陈国栋微笑着回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然。
“我是研发部新来的员工,曾经在东南亚项目中跟随您学习过一段时间。”年轻人诚恳地说,“您的专业经验和独到见解给了我们很多启发。”
“谢谢你们的认可,公司的未来终究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陈国栋真诚地说。
“可是陈总,那个东南亚的大订单……”另一位工程师欲言又止。
陈国栋放下筷子,看着这些年轻人充满困惑和担忧的眼神,心中感慨万千。
他们还太年轻,尚未完全理解职场中的种种无奈与妥协。
“项目会继续推进的,公司会安排合适的人选来接替我的工作。”陈国栋平静地说,“你们要对自身的能力有信心。”
“可是吴总监对东南亚市场并不熟悉,”一位年轻工程师小声嘀咕,“他连基本的英语沟通都成问题……”
陈国栋摇了摇头:“在职场上,能力并非唯一的衡量标准,好了,别想太多,专注于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午餐后,陈国栋决定去最后一个地方——董事长办公室。
虽然他知道董事长常年在外考察市场,很少回到总部,但他还是想去看看,毕竟那里承载了太多重要决策的记忆。
董事长办公室位于顶楼,与孙教授的办公室在同一层。
陈国栋刷卡进入电梯,按下了顶楼的按钮。
电梯平稳上升的过程中,他不禁回想起二十八年前第一次被召见至董事长办公室时的紧张心情。
那时的他,刚刚走出大学校园,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激情与梦想。
电梯门缓缓打开,陈国栋走出来,看到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门口也没有秘书值班。
果然不在,他暗自想道,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董事长秘书刘小姐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总?”她惊讶地看着陈国栋,“您有预约吗?”
“没有,”陈国栋微笑着说,“我今天正式离职,只是想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能碰到人。”
“是的,董事长昨天深夜刚从欧洲考察回来。”刘秘书犹豫了一下,“需要我问问董事长是否有空见您吗?”
陈国栋摇摇头:“不必麻烦了,董事长肯定很忙。”
“请您稍等片刻。”刘秘书没有理会他的婉拒,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她出来说道:“董事长请您进去。”
陈国栋整理了一下领带和西装外套,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董事长办公室厚重的大门。
董事长李建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在审阅文件。
看到陈国栋进来,他放下文件,摘下了眼镜。
“国栋,好久不见了。”董事长站起身,走过来与陈国栋握手。
“董事长好。”陈国栋恭敬地回应。
“请坐吧。”董事长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是公司的集体决策,希望你能理解。”
陈国栋坐下,心中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他与董事长还能促膝长谈,共同探讨公司的未来发展战略。
如今,却只剩下这样生疏而客套的对话。
“我理解,”陈国栋平静地说,“公司的发展确实需要不断注入新鲜血液。”
董事长点了点头,似乎对陈国栋的识大体感到满意:“这些年来你为公司做出了很多贡献,公司不会忘记的,补偿方案你还满意吗?”
“很满意,谢谢董事长的关心。”陈国栋客气地回应,尽管内心并不这么认为。
“那就好。”董事长站起身,暗示谈话该结束了,“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谢谢。”陈国栋也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董事长,关于东南亚那个九亿五千万的订单……”
“有什么问题吗?”董事长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担心后续沟通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陈国栋谨慎地措辞,“东南亚客户非常看重对接人的稳定性,我与他们已经建立了三年的信任关系……”
“这个你不用担心,”董事长打断了他,“吴文辉会全面接手这个项目,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陈国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明白,无论此刻他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公司的既定决策。
“那我告辞了,”陈国栋伸出手,“感谢董事长这些年的培养与信任。”
董事长与他握了握手:“有空常联系。”
陈国栋转身离开办公室,心里清楚这句“有空常联系”只是客套话。
一旦他踏出公司大门,这二十八年的情谊就将烟消云散。
离开董事长办公室,陈国栋感到一种奇特的释然。
所有该见的人都见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是时候真正告别了。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最后几件个人物品。
办公桌上的那盆绿萝、文件架、笔筒,这些陪伴了他多年的物件,如今都要一一告别。
“陈总,”部门秘书小林站在门口,“吴总监让我提醒您,离职流程必须在下午三点前全部完成,否则可能会影响补偿金的正常发放。”
陈国栋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两点十五分了:“谢谢提醒,我马上就离开。”
小林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默默离开了。
陈国栋知道,很多人内心都想表达些什么,但在公司的环境下,没有人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他将最后几件私人物品放入纸箱,环顾四周,确认没有遗漏什么。
二十八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一时站在原地,不愿迈出离开的脚步。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抱起纸箱,关掉了办公室的灯,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上,几位同事远远地望着他,点头示意,却没有人上前正式道别。
陈国栋明白,这就是职场的现实。
当你在其位时,众星捧月;一旦离开,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尤其是这种非自愿的离职,更让人避之不及,仿佛失败是一种会传染的疾病。
他来到人力资源部,办理最后的离职手续。
“陈总,请在这里签字确认。”人事专员递给他一份文件,“确认您已归还所有公司财产,并未携带任何公司机密信息。”
陈国栋签下名字,随后又在另一份竞业协议上签字,确认未来两年内不会加入直接竞争对手的公司工作。
“好的,所有手续已经全部完成。”人事专员公式化地微笑着,“感谢您为公司做出的贡献,祝您未来一切顺利。”
陈国栋点了点头,接过自己的离职证明和相关文件。
就这样,二十八年的职业生涯,正式画上了句号。
他抱着装满个人物品的纸箱,缓步走向公司大厅。
此时是下午两点四十分,大多数员工仍在工作,大厅里相对冷清。
04
陈国栋一步步走向公司大厅的出口,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二十八年的光阴,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到如今双鬓泛白的中年,他在这家公司度过了人生中最宝贵的年华。
大厅里,保安小孙看到他抱着纸箱走来,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陈总这是……要离开了吗?”小孙站起身,恭敬地问道。
“是啊,小孙,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了。”陈国栋微笑着说。
“陈总,您一直对我都很照顾,”小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去年我母亲住院手术,是您悄悄帮我联系了医院的专家……”
“举手之劳而已,别放在心上。”陈国栋摆摆手,“以后好好工作。”
他掏出临时通行证,准备归还给保安。
就在这时,公司大门被推开,一行人走了进来。
陈国栋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公司总裁郑东明。
郑东明是公司的实际掌舵人,平时极少出现在总部,大多数时间都在全球各地考察市场、拓展业务。
据说他刚刚结束了对东南亚市场的考察,正准备推动那个九亿五千万大单的最终签约。
郑东明身后跟着几位外国人,从着装判断应该是东南亚客户代表团。
![]()
陈国栋一眼就认出了走在郑东明身边的那位华裔男子——那是新加坡昌隆集团的CEO,陈文雄先生。
看到陈国栋站在大厅中央,郑东明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陈国栋?你这是……”郑东明的目光落在陈国栋手中的纸箱上,眉头紧紧皱起。
就在这时,陈文雄先生也认出了陈国栋,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快步上前。
“陈先生!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陈文雄热情地握住陈国栋的手,“我刚才还在和郑总裁谈论我们之间卓有成效的合作关系呢!”
陈国栋礼貌地回应了陈文雄的问候,然后看向郑总裁,后者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陈总,你这是……要去哪里?”郑东明用中文问道,声音压得很低。
“我已经办完了所有的离职手续。”陈国栋平静地回答,“根据公司的人员优化政策,我属于需要提前离岗的年龄段。”
郑东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是谁批准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陈文雄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用英语问道:“一切都还好吗?陈先生,您今天是要提前下班吗?”
陈国栋用流利的英语回答:“实际上,陈先生,我是要离开公司了,今天是我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
“什么?!”陈文雄惊讶地看向郑东明,“郑总裁,您之前完全没有提及此事!我们刚刚还在讨论九亿五千万合同的最终细节,而陈先生是我们最信任的关键合作伙伴!”
郑东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转向陈国栋,用中文急切地问道:“东南亚九亿五千万订单谁来接手?”
陈国栋平静地回答:“不清楚,大后天我就去竞争公司上班了。”
郑东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死死地盯着陈国栋,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抖:“你说什么?去竞争对手?我们可是签了竞业协议的!”
陈国栋手中的纸箱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是的,我们确实有协议,但公司首先违反了合同精神,单方面解除了我的劳动合同,理由是‘人员优化’,我已经咨询过专业律师的意见了。”
陈文雄先生察觉到气氛的异常,插话道:“先生们,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陈先生,您真的要离开吗?那我们的项目该怎么办?”
就在这一刻,董事长李建国和人力资源部经理匆匆赶来,他们显然已经得知了这一突发状况。
大厅里,越来越多的员工聚集过来,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陈国栋站在风暴的中心,二十八年的委屈和不甘在胸中翻涌,他看着郑东明惊慌失措的眼神,轻声说道:“我想,我们现在需要好好谈一谈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