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深夜两点十七分响起时,我正在修改一份明天就要交的设计稿。
刺耳的铃声像一把刀,划破了寂静的客厅。
屏幕上闪烁着“市第一医院急诊科”的陌生号码,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
接起电话,那边传来护士急促的声音,确认我是曾雨晴的家属。
“您妻子在希尔顿酒店房间内突发急症,被救护车送来,情况比较危急。”
护士的声音机械而平稳,却像重锤砸在我的耳膜上。
“需要家属尽快过来办理手续,可能需要手术签字。”
希尔顿酒店。深夜。急症。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开始发白。
电话挂断后,我在空荡的客厅里站了足足一分钟。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百叶窗缝隙,在我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然后,我慢慢走到玄关,拿起车钥匙,动作机械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电梯下行时,我看着金属门上映出的自己,嘴角竟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曾雨晴,我的妻子,此刻正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
而我,这个名义上最该在她身边的丈夫,内心却是一片荒芜的平静。
甚至,还有一丝早就预料到这一刻的可悲了然。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深夜的街道空旷得像个巨大的黑洞。
我摇下车窗,让初冬的冷风灌进来,吹散车内曾雨晴常用的那款香水味。
副驾驶座上还放着她上周落下的围巾,柔软的羊绒,温暖的米白色。
当时她笑着说:“先放你这儿,反正明天你接我下班时记得带上。”
可现在,这条围巾像个无声的讽刺,提醒着我那些精心编织的谎言。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浓重得让人反胃。
我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移动病床上的曾雨晴,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
她看到我的一瞬间,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
可我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只是站在离病床三步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她。
像个审视陌生人的旁观者。
医生拿着病历本快步走来,语气紧迫地说明情况,递过来签字板。
“病人需要立即手术,您是丈夫吧?请在这里签字。”
我低头看着那份同意书,密密麻麻的条款像蚂蚁在爬。
然后我抬起头,对上面无血色的曾雨晴,清晰地冷笑出声。
“我没资格签字,你等下。”
在她骤然绝望的目光中,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存为“岳母”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我听见自己平静得可怕的声音。
“蔡阿姨,来市一院急诊。过来帮你女儿的情债负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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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第一次察觉到曾雨晴不对劲,是在三个月前的一个周五晚上。
那天是我三十三岁生日,她早在一周前就说过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提前下班,去她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取了预定好的蛋糕。
奶油芝士口味,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老公生日快乐”。
回到家,我精心准备了她爱吃的几道菜,清蒸鲈鱼,白灼虾,蟹黄豆腐。
餐桌上摆着新买的香薰蜡烛,淡雅的雪松味,是她挑的。
时钟从七点走到九点,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给她打电话,永远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发微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连个已读提示都没有。
直到快十一点,我才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曾雨晴拎着公文包走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看到满桌的菜和中间那个已经开始融化的蛋糕,她愣了一下。
“天啊,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完全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她扑过来抱住我,身上有淡淡的烟味和酒气,混杂着她本身的香水味。
我身体僵了一下,轻轻推开她:“你说今晚要给我惊喜的。”
曾雨晴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临时有个大客户从国外过来。”
“整个团队都被拉去应酬,我手机没电了,实在脱不开身。”
她凑过来又要抱我,被我不动声色地避开:“先去洗个澡吧,你身上烟味很重。”
她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点头走向浴室。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点疑虑像种子一样悄然埋下。
曾雨晴在一家外资广告公司做创意总监,加班应酬本是家常便饭。
我们结婚五年,我一直很支持她的事业,从未因工作的事和她红过脸。
可最近这几个月,她的“加班”越来越频繁,回家越来越晚。
而且每次加班回来,身上总带着不同的气味——有时是烟酒,有时是高级餐厅的香料味。
最让我起疑的是她的手机。
曾雨晴曾经是个手机从不离手的人,洗澡都要带进浴室。
现在却经常把手机随意丢在客厅,甚至调成静音模式。
有几次深夜,我听见她在阳台上压低声音讲电话,一看到我出来就匆忙挂断。
问她是谁,她总是轻描淡写:“客户,国外的,有时差。”
一周后的傍晚,我提前结束项目回家,想给她一个惊喜。
在小区门口,却看到她从一辆黑色奔驰轿车上下来。
驾驶座上的男人探出头来和她说了句什么,她笑着点头,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那种笑容,我已经很久没在她脸上见过了。
她转身走进小区时,那辆车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原地停了很久。
直到曾雨晴的身影消失在单元门内,那辆车才缓缓驶离。
我躲在行道树后,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回家时,曾雨晴正在厨房煮泡面,见到我惊讶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项目提前结束了。”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放下包,“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刚回来没多久,今天总算准时下班了一次。”她转身去拿碗,语气自然。
我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喉咙发紧,最终什么也没问。
那天晚上,我失眠到凌晨三点,而她在我身边睡得安稳深沉。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她脸上,那张我爱了七年的面容,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02
真正让我确定事情不对劲的,是一张洗衣单。
那是个周六的早晨,曾雨晴说要去公司加班,赶一个紧急提案。
她穿了一件新买的驼色大衣,款式修身,衬得她身形高挑。
我站在浴室门口,看着她精心化妆,手法熟练地勾勒眼线。
“什么提案这么急,周末还要去公司?”我装作随意地问。
她头也不回:“一个护肤品客户,下周一就要比稿,全组都在加班。”
出门前,她照例给我一个告别吻,嘴唇冰凉,带着口红的蜡质味道。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心里空落落的,像破了一个大洞。
整个上午我都心神不宁,最终决定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我开始整理衣帽间,把过季的衣物收起来,挂上当季的服装。
当拿起曾雨晴昨天穿过的那件黑色羊绒大衣时,一张纸片从口袋里飘落。
我捡起来,是一张高档酒店的洗衣单。
希尔顿酒店,日期是两天前,恰好是她声称通宵加班的那晚。
单据上清晰地列着清洗物品:女士丝质衬衫一件,男士棉质衬衫一件。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那张轻飘飘的纸片突然变得千斤重。
女士丝质衬衫——曾雨晴确实有一件昂贵的真丝衬衫,是她生日时我送的。
而男士棉质衬衫...我从不穿那种材质的衬衫,我偏爱牛津纺的质感。
我坐在衣帽间的长凳上,很久很久,直到腿脚发麻。
窗外的阳光很好,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可我却感觉浑身冰冷,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窖。
下午三点,曾雨晴发来微信:“提案还没结束,晚上可能也要晚归,不用等我吃饭。”
我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在键盘上徘徊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
傍晚,我开车去了希尔顿酒店。
把车停在马路对面,我看着那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心里五味杂陈。
酒店门口的迎宾员穿着笔挺的制服,为每一辆停下的出租车开门。
我想象着两天前的夜晚,曾雨晴和那个男人一起走进这里的场景。
胸口一阵钝痛,像被人用重物狠狠击打。
回家路上,我绕道去了江边,在那里一直坐到天黑。
江风很大,吹得我的外套猎猎作响,也吹干了我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湿意。
晚上九点多,曾雨晴回到家时,我已经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看起来确实很疲惫,眼底有淡淡的青黑,不像装出来的。
“吃过了吗?”我接过她的包,语气如常。
“在公司叫了外卖。”她踢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地板上,“累死了,我去洗个澡。”
我看着她走向浴室的背影,忽然开口:“你那件真丝衬衫呢?好久没见你穿了。”
她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可能收起来了吧,最近都没什么正式场合需要穿。”
浴室门关上,水声哗哗响起。
我站在原地,感觉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熄灭了。
那张洗衣单被我小心地放回原处,仿佛它从未被发现过。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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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周一早上,我约了好友张洪亮吃午饭。
他是我大学同学,现在在一家侦探事务所工作,人脉广,消息灵通。
我们常去的那家小馆子藏在老街巷里,老板娘已经认得我们。
“少见啊,工作日约我吃饭。”张洪亮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有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想请你帮个忙,关于雨晴的。”
他放下筷子,表情严肃起来:“她怎么了?”
我简单说了最近发现的疑点,包括那张酒店洗衣单,但省略了小区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张洪亮沉默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你怀疑雨晴...?”
“我不确定,”我打断他,“所以才想请你帮忙确认一下。”
他叹了口气:“咏思,你们结婚五年了,雨晴不是那种人。”
“我也希望不是。”我苦笑着,“但如果是我多心了,最好不过。”
张洪亮看了我很久,最终点头:“好吧,我帮你留意一下。”
“但你要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冷静处理。”
我点头,食不知味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饭后,张洪亮拍了拍我的肩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联系你。”
回到公司,我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设计图改了好几稿都不满意。
下属小林关切地问:“郭总监,您是不是不舒服?脸色不太好。”
我勉强笑笑:“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下午四点,曾雨晴发来消息:“今晚加班,勿等。”
简短的五个字,连个表情符号都没有。
我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自动暗下去。
下班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绕到了曾雨晴公司楼下。
把车停在对面商场的停车场,我坐在车里,看着那栋熟悉的写字楼。
晚上七点,陆陆续续有人从大楼里出来,但没有曾雨晴的身影。
七点半,我的手机响了,是张洪亮。
“咏思,你在哪?”他的声音有些紧张。
“在她公司楼下。”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离开那里,现在。”
我心里一沉:“怎么了?”
“我的人刚发来消息,看见雨晴和一名男子从地下车库开车离开了。”
我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发白:“去了哪里?”
“还不清楚,但方向不是你家。”张洪亮顿了顿,“我会继续跟进。”
挂断电话,我看着那栋高耸的写字楼,突然觉得它像一个巨大的谎言。
八点十分,张洪亮发来一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是在一家高级西餐厅门口拍的,曾雨晴挽着一个高大男人的手臂。
两人姿态亲密,男人侧头看着她,嘴角带笑。
虽然像素不高,但我能清楚地认出那就是曾雨晴。
她穿着我从未见过的一条红色连衣裙,衬得肤色白皙,笑靥如花。
那种笑容,明媚而生动,是我很久没在她脸上见过的。
我放大照片,试图看清那个男人的脸,但画面太模糊,只能看出大概轮廓。
张洪亮又发来一条消息:“需要更清楚的照片吗?”
我盯着手机屏幕,很久才回复:“不用了。”
已经足够了。再多,我怕自己承受不住。
那天晚上,我在车里坐到深夜,直到商场关门,保安来催促离开。
回家时,曾雨晴已经睡了,卧室里弥漫着她常用的护手霜的香味。
我站在床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里一片冰凉。
浴室垃圾桶里,有一张被揉皱的纸巾,上面沾着鲜艳的口红印。
而那支口红,并不是她平时用的颜色。
04
张洪亮发来的第二组照片更加清晰。
那是两天后的下午,他直接来到我的办公室,递过一个信封。
“你想清楚了再看。”他表情凝重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抽出了里面的照片。
第一张是曾雨晴和那个男人在餐厅吃饭的场景,角度很好,两人的脸都很清晰。
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五官端正,穿着考究的深灰色西装。
曾雨晴正笑着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眼神明亮,满是崇拜和喜悦。
第二张是两人并肩走在街上的画面,男人的手轻轻搭在曾雨晴的腰间。
第三张最致命——在停车场,男人为曾雨晴拉开车门,她上车前,他低头吻了她的额头。
我一张张翻看,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却异常平静地把照片塞回信封。
“这个男人叫马星睿,四十二岁,是一家投资公司的合伙人。”
张洪亮递给我一份薄薄的资料:“离婚三年,前妻和孩子在国外。”
我扫了一眼那份资料,马星睿的履历光鲜得刺眼:常春藤名校毕业,事业有成。
“他们认识多久了?”我的声音干涩。
“至少半年。”张洪亮叹了口气,“我查了雨晴的信用卡记录。”
“半年前开始,她经常在同一家餐厅消费,都是双人餐。”
半年前,正是曾雨晴开始频繁“加班”的时候。
我记得那时她还兴奋地告诉我,接了一个大客户,项目成功的话能升职加薪。
原来所谓的大客户,就是马星睿。
“咏思,你打算怎么办?”张洪亮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五年的婚姻,七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那天晚上,我试图与曾雨晴沟通。
她回家时已经十点多,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们聊聊吧。”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电视。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啊,聊什么?我今天好累,能不能长话短说?”
“你最近好像很累,”我斟酌着用词,“工作压力很大吗?”
她的笑容淡了些:“是啊,这个客户要求特别多,方案改了好几版都不满意。”
“是哪个客户?也许我能给你一些建议。”我故意问。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就一个护肤品品牌,你不熟悉的。”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
“雨晴,”我轻声说,“你有没有什么事想告诉我?”
她猛地站起来,语气突然激动:“郭咏思,你什么意思?”
“我每天累死累活地工作,回家还要接受你的审问吗?”
我看着她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如果她肯坦白,哪怕只是承认精神出轨,也许我都能试着理解。
可她选择了欺骗和指责。
“我只是关心你。”我最终说。
“用不着你这样关心!”她抓起抱枕摔在沙发上,“我受够了你的多疑!”
说完,她转身冲进卧室,重重关上门。
我独自坐在客厅里,听着她在房间里压抑的哭声,心里一片麻木。
那晚,我们第一次分房睡。
我躺在书房的沙发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清晨五点多,我听到主卧门轻轻打开,曾雨晴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
她在门外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进来。
我闭上眼,假装睡着,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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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曾雨晴依旧早出晚归,但不再用“加班”作为借口。
有时她会说和闺蜜逛街,有时是公司团建,理由五花八门。
而我,不再追问,也不再等待。
我把自己埋在工作中,主动接了几个外地项目,频繁出差。
每次出差回来,家里的痕迹都告诉我,曾雨晴也很少在家。
冰箱里的食物常常过期,邮箱里堆满了未取的报纸和广告。
只有阳台上晾着的衣服,证明这个家还有人居住。
一个周五的下午,我提前结束出差回家,发现曾雨晴竟然在家。
她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晒太阳,膝盖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睡着了。
初冬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那一刻,我恍惚觉得时光倒流,回到了我们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我们住在一个小公寓里,阳台很小,但她总喜欢在那里晒太阳。
我会从背后抱住她,闻着她发间的清香,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我轻轻走过去,想把滑落的毯子重新盖在她身上。
她却突然惊醒,看到我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
“你...你怎么回来了?”她下意识地合上膝盖上的书。
那本书的封面我很熟悉,是她最喜欢的诗集,我曾亲手抄录其中一首送给她。
“项目提前结束了。”我看着她,“没想到你在家。”
她站起身,有些局促:“今天调休,没什么事就在家休息。”
我们之间隔着两步的距离,却像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晚上在家吃饭吗?”我问,“我可以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她犹豫了一下,眼神飘向手机:“可能不行,晚点约了朋友。”
又是这样。每次我试图修复关系,她总是有各种理由推开我。
“什么朋友?”我忍不住问,“我认识吗?”
她的脸色立刻沉下来:“郭咏思,我们说好的,给彼此空间。”
“空间不等于欺骗。”我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避开我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一刻,我几乎想掏出手机,把张洪亮发给我的照片摔在她面前。
但最终,我只是转身离开:“随你吧。”
那天晚上,她果然出去了,直到深夜才回来。
我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没有开灯,听着她轻手轻脚地进门、换鞋、洗漱。
当她推开卧室门时,我开口:“我们离婚吧。”
她的身影僵在门口,良久才轻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吧。”我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平静。
她打开灯,刺眼的光线让我眯起眼睛。
“为什么?”她问,脸上是真的困惑和受伤。
我几乎要佩服她的演技了,如果不是手握确凿证据,我可能会怀疑自己错怪了她。
“你知道为什么。”我说。
她摇头,眼泪突然涌出来:“我不知道!郭咏思,你最近变得好陌生!”
“是你先变得陌生的。”我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那个信封。
但当我的手触碰到那些照片时,我却犹豫了。
一旦摊牌,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最终,我把信封扔回抽屉:“算了,今晚我睡书房。”
她站在原地,无声地流泪,像一尊美丽的雕塑。
而我,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停留。
06
通过一些渠道,我查到了更多关于马星睿的信息。
他确实如张洪亮所说,是一家知名投资公司的合伙人。
但他的背景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公司曾卷入几起商业纠纷,名声并不干净。
更让我心惊的是,马星睿的私生活相当混乱,婚内就多次出轨。
离婚后,他换女友如换衣服,最短的一个只交往了两周。
曾雨晴和他在一起,已经快半年了,创下了马星睿恋爱时长的新纪录。
我不知道该为这个发现感到悲哀还是可笑。
在我痛苦挣扎的时候,他们可能正在某个高级场所谈笑风生。
我把这些资料锁在办公室的抽屉里,像隐藏一个丑陋的秘密。
十二月初,曾雨晴的生日快到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精心准备礼物和惊喜,有时甚至会提前几个月开始策划。
今年,我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几次暗示想要一款新出的限量版包包。
生日前三天,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咏思,我周四生日,你有什么安排吗?”
当时我们正在吃早饭,这是最近几周难得一起吃的顿饭。
我放下筷子:“你希望我有什么安排?”
她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反问。
“我就是问问...”她低下头,搅动着碗里的粥,“如果你忙的话就算了。”
“我看看时间吧。”我含糊其辞。
她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咏思,我们能不能...”
话没说完,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起身走向阳台。
我听着她压低声音讲电话,心里一片冰冷。
那天晚上,我鬼使神差地开车去了马星睿住的高档公寓小区。
把车停在隐蔽处,我坐在车里,像个可悲的偷窥者。
晚上九点多,我看到曾雨晴那辆熟悉的白色SUV驶入小区。
开车的人是她,副驾驶上坐着马星睿。
车子直接驶入了地下车库,我再也看不到什么。
我在车里等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凌晨十二点多,那辆白色SUV才驶出小区。
这次是马星睿开车,曾雨晴坐在副驾驶座上,靠窗微笑着。
车子驶远后,我才发动引擎,缓缓离开。
回到家时,曾雨晴已经在家了,正在浴室洗澡。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包装奢华,显然价格不菲。
她洗完澡出来,看到我站在客厅里,吓了一跳。
“你...你还没睡?”她裹紧浴袍,语气有些不自然。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礼盒上:“生日礼物?”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色变了变:“一个客户送的,提前祝我生日快乐。”
“客户真大方。”我轻声说,“这款手表至少要五六万吧。”
她咬住嘴唇:“郭咏思,你非要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吗?”
“那我该怎么说?”我看向她,“恭喜你遇到了这么大方的客户?”
她的眼圈红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段时间你一直冷冰冰的!”
“我累了,先去睡了。”我转身走向书房,不想再继续这场无意义的争吵。
关门的那一刻,我听到她压抑的哭声。
而我,靠在门板上,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生日那天,我最终还是订了她最喜欢的那家餐厅,买好了礼物。
但下午的时候,她发来消息:“今晚公司临时有团建,不能一起吃饭了。”
我看着那条消息,很久很久,然后取消了餐厅预订,把礼物扔进了储物间。
晚上八点,张洪亮发来照片:曾雨晴和马星睿在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共进晚餐。
照片上,她笑靥如花,手腕上戴着那款昂贵的新手表。
我关掉手机,一个人去了江边,在那里待到深夜。
江风凛冽,却吹不散我心头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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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接到医院电话的那个晚上,我其实正在整理离婚协议书。
结婚五年,共同财产不多,分割起来并不复杂。
我打算把房子留给她,自己搬出去住。
尽管是她背叛了婚姻,但我还是不忍心看她无处可去。
电话响起时,我以为是曾雨晴打来告诉我今晚又要“加班”。
看到是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才接听。
“请问是郭咏思先生吗?这里是市第一医院急诊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是,有什么事吗?”
“您妻子曾雨晴女士在希尔顿酒店突发急症,被救护车送来我院。”
护士的声音平稳专业,“情况比较危急,需要家属立刻过来。”
我握着手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郭先生?您在听吗?”
“在。”我深吸一口气,“她...什么情况?”
“初步诊断是宫外孕破裂出血,需要立即手术,否则有生命危险。”
宫外孕。这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我脑海中炸开。
我们最近一次亲密,已经是三个多月前的事了。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是我的。
“郭先生?您能尽快过来吗?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好,我马上到。”我听见自己机械地回答。
挂断电话,我看着桌上那份刚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突然笑了。
笑容苦涩而冰凉。
拿起车钥匙时,我的手在微微发抖,但不是因为担心或悲伤。
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会来。
去医院的路上,我闯了一个红灯,差点撞上横穿马路的行人。
急刹车后,那个人愤怒地拍打我的车窗,骂骂咧咧。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他讪讪地离开。
医院停车场的灯光昏暗,我坐在车里,很久没有动。
车窗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我想起五年前,曾雨晴急性阑尾炎住院,我守在她病床前三天没合眼。
那时她握着我的手说:“咏思,这辈子能嫁给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言犹在耳,人事已非。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开门下车。
急诊室的灯光刺眼而冰冷,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移动病床上的曾雨晴,脸色苍白如纸。
她看到我,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我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像一个旁观者,看着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悲剧。
医生快步走来,递给我签字板:“您是患者丈夫吧?请在这里签字。”
我看着那份手术同意书,又看向曾雨晴绝望的眼神。
然后,我清清楚楚地说出了那句话。
“我没有资格签字,我找个人帮你签”
08
这句话像冰锥一样刺入曾雨晴的耳中,她的眼睛瞬间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医生疑惑地看着我:“郭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患者情况危急,不能再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