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防盗门的铃声响得急促,像砸在董虎臣的心上。
他刚揉开惺忪的睡眼,指尖还沾着枕头的棉絮,一拉门,两道藏蓝色身影就堵在门口,警徽在清晨的光里亮得刺眼。
“你是董虎臣?五金厂的?”
左边民警掏出证件,塑料封皮在手里磕了磕,语气透着严肃。
董虎臣攥着门框的手紧了紧,脑子还没从困意里拔出来:
“是我,警官,咋了?出啥事了?”
“昨天你们厂的工友聚会,在城郊‘老田农家乐’,你去没?”右边民警往前半步,目光扫过他的睡衣,又落回他脸上。
董虎臣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了汗,赶紧摇头:
“没去!我前几天感冒,吃了头孢,喝酒要出人命,就没敢去。”
民警俩对视一眼,原本平和的脸色突然沉下来,像罩了层霜。
左边的那个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昨天那农家乐,我们凌晨去了现场,现在……”
话卡在半截,没再往下说。
董虎臣的腿肚子突然一软,整个人往门框上撞,“咚”的一声,他死死攥着木头边才没倒。
01
董虎臣在“昌盛五金厂”干了五年,车间里的冲床、铣床摸得比自家锅碗还熟。
每天早上七点半打卡,晚上六点下班,中午在食堂凑活吃碗面,日子过得像车间里的传送带,稳当,也没什么波澜。
工友之间的交情,大多是在食堂的饭桌上、下班后的烟摊前攒下的。
平时谁家里有事,喊一声,一群人能凑过去搭把手;
逢年过节,组长王常远也会组个聚餐,找个市区的小饭馆,点上一桌子菜,人均五百块顶天了,酒喝得尽兴,账算得明白,没人说过二话。
这天下午,车间里的冲床刚停了声,王常远就拎着个黑色塑料袋走过来,拍了拍董虎臣的肩膀:
“虎臣,晚上别走,跟大伙说个事。”
董虎臣擦了擦手上的机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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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王常远也算熟,王常远比他大五岁,在厂里干了八年,平时没什么架子,就是好面子,聚餐时总爱抢着买单,过后再跟大伙平摊。
等工友们都收拾完工具,围到车间角落的空地上,王常远才打开塑料袋,掏出几盒烟,给每人递了一根。
他点着烟,吸了一口,才开口:“咱们厂好久没聚了,下周周六,我组个局,去城郊的‘老田农家乐’,好好热闹热闹。”
“好啊!”
老张第一个应和,他爱喝酒,每次聚餐都少不了他,“远哥,这次还去上次那家川菜馆?他家的水煮鱼地道。”
王常远却摇了摇头,眼神有点飘,没看老张:“不去饭馆了,农家乐清净,能钓鱼,还能打牌。”
老李皱了皱眉,他平时最实在,直接问:“远哥,人均多少钱?我们好提前准备。”
王常远的烟在手指间转了一圈,才低声说:“每人2500。”
“啥?”董虎臣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
“2500?远哥,是不是多说了个零?平时咱们聚餐,顶多五百块啊!”
周围的工友也炸了锅,七嘴八舌地问:
“就是啊,2500吃啥?农家乐再贵,也不能这么离谱吧?”“是不是还要住一晚?可住一晚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王常远的脸有点红,不知道是被问得急了,还是别的原因。
他摆了摆手,打断大伙的话:“别问那么多,到了你们就知道,有惊喜。反正钱也不多,就当大伙凑一起放松放松。”
“不多?”老李嘀咕了一句,“我一个月工资才六千,2500快一半了,咋能不多?”
王常远的脸色沉了沉,语气硬了点:
“必须到,一个都不能少。都是一个车间的兄弟,别扫了大伙的兴。”
董虎臣心里犯嘀咕:王常远平时不是这样的。
以前聚餐,费用都是明明白白的,这次不仅贵得离谱,还说“有惊喜”,问多了还不耐烦。
他看了看周围的工友,老张还在笑,可眼神里也有疑惑;
赵哥低着头抽烟,没说话;老李则皱着眉,一脸不赞同。
散了后,董虎臣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全是那2500块钱。
他租的房子在城郊,每月房租一千二,2500块够他交两个月房租,再买两箱泡面。就算是聚餐,也不能这么花啊。
他掏出手机,翻出之前聚餐的转账记录,上次人均480,吃的是川菜,还喝了两箱啤酒。这次2500,到底要干啥?
走到楼下的小卖部,董虎臣买了瓶矿泉水,老板跟他熟,笑着问:“虎臣,今天咋没跟你工友去喝酒?”
“下周聚,”董虎臣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人均2500,太贵了。”
老板愣了一下:“2500?你们工友聚餐还是去旅游啊?城郊的农家乐我知道,顶多人均三百,还是带钓鱼住宿的。”
董虎臣心里更沉了。
老板的话印证了他的怀疑。这2500块,肯定不对劲。
他攥着矿泉水瓶,塑料壳子被捏得变形,心里暗暗决定:
得找机会问问老李,他跟王常远走得近,说不定知道点啥。
02
第二天中午,董虎臣特意提前十分钟去食堂,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老李果然跟往常一样,端着餐盘过来,坐在他对面,餐盘里是一荤一素,还有半碗米饭。
“老李,”董虎臣往嘴里扒了口饭,压低声音,“昨天远哥说的聚会,你觉得不对劲不?”
老李夹菜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才凑近了点,声音压得更低: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远哥最近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董虎臣的心跳快了点:“咋不对劲?你跟我说说。”
“前两周,我下班看见他在厂门口跟几个陌生男的抽烟,”
老李的声音发颤,“那几个人看着就不像好人,穿得流里流气的,还拍远哥的肩膀,动作挺凶的。
我路过的时候,听见远哥说‘人凑齐了好办事,不醉不归’,我当时就觉得怪,想问问他,可那几个人盯着我,我没敢上前。”
董虎臣的后背冒了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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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常远平时性格温和,跟谁都客客气气的,怎么会跟那种人扯上关系?“还有别的吗?”
“有!”老李放下筷子,“上周三,我跟他一起去仓库领零件,他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脸色瞬间白了,赶紧走到一边接。
我听见他说‘我知道了,我尽快凑人’,还说‘别找我家人麻烦’。
挂了电话,我问他咋了,他说没事,是家里的事,可我看他那样,根本不像家里的事,倒像被人威胁了。”
董虎臣的脑子乱了。
“你说,远哥会不会是……欠了钱?”董虎臣猜测,“想让咱们凑钱给他还债?”
老李摇了摇头:“不像。他要是欠了钱,直接跟咱们说,咱们多少能帮衬点,犯不着用聚会的名义。
而且那2500,人均也太多了,咱们车间一共六个人,除了你,还有老张、赵哥、小刘、小马,加上远哥,一共七个人,2500乘以七,就是一万七千五,这么多钱,干啥用?”
董虎臣没说话,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他想起以前的聚餐,每次王常远都会提前订好饭馆,发定位,菜单也会跟大伙商量,这次却只说农家乐,没发定位,没说菜单,只说“有惊喜”,还强调“必须到”。
这些反常的地方,串在一起,让他浑身发毛。
“对了,”老李又说,“上次聚餐,你还记得不?老张喝多了,差点酒精中毒,送医院挂了两瓶水。
远哥当时还说,以后聚餐少喝点酒,可这次他却说‘好好热闹热闹’,你说,他会不会是想让咱们喝酒,喝多了好办事?”
董虎臣心里“咯噔”一下。
他酒量不好,每次聚餐都浅尝辄止,可老张、赵哥他们,都是能喝的主,要是喝多了,真出点啥事,谁也说不准。
下午干活的时候,董虎臣没心思,冲床的声音在耳边响着,他却总想起老李的话,想起王常远发白的脸,想起那2500块钱。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想给王常远发消息问问,可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又缩了回来。
下班回到家,董虎臣坐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打开抽屉,想找个烟抽,却看见里面放着一盒头孢。
前几天他感冒,咳嗽得厉害,去药店买的,吃了三天,感冒好了,剩下的就放在抽屉里。
看着那盒头孢,董虎臣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要不,就用吃了头孢不能喝酒当借口,不去这次聚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压不住了。
他平时不喝酒,用这个借口,合情合理;
而且头孢是处方药,王常远就算想劝,也不敢让他喝酒。谁都知道,吃了头孢喝酒会出人命。
可他又有点犹豫。
都是一个车间的工友,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因为这个借口不去,会不会被人说不合群?
老张会不会笑话他?王常远会不会不高兴?
董虎臣拿起头孢盒子,塑料壳子在手里掂了掂。
不合群就不合群吧。
他把头孢盒子放在茶几上,显眼的位置,像给自己留了个“护身符”明天,就给王常远发消息,说自己吃了头孢,去不了。
03
周三早上,董虎臣一到车间,就看见王常远在跟老张说话,老张笑得一脸灿烂,好像完全没把2500块钱当回事。
董虎臣心里叹了口气,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掏出手机,点开跟王常远的聊天框。
他删删改改,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一句:
“远哥,周六的聚会我去不了了,前几天感冒,吃了头孢,喝酒要出大事,不好意思啊。”
消息发出去,董虎臣的心跳快了点,盯着屏幕等回复。
车间里的冲床响着,他却觉得格外吵,眼睛一直瞟着手机。
没过一分钟,手机震了一下,是王常远的回复:“真吃了头孢?这么不巧?”
董虎臣赶紧回:“真吃了,医生特意嘱咐不能喝酒,我也没办法,等下次吧,下次我请大伙吃饭。”
王常远的消息又过来了,语气透着不情愿:“行吧,那你好好休息,这次就不勉强你了。”
董虎臣看着“不勉强”三个字,心里却更慌了。
王常远平时要是有人不去聚会,都会劝两句,说“人多热闹”,这次却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连句“下次补上”都没说,太反常了。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老张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虎臣,周六聚会你去不?远哥说有惊喜,肯定好玩。”
董虎臣摇了摇头:“不去了,感冒吃了头孢,喝不了酒。”
“吃头孢了?”老张皱了皱眉,“那确实不能喝,可惜了,本来还想跟你多喝两杯。”
董虎臣笑了笑,没说话。
他看着老张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下午,董虎臣去厕所的时候,路过王常远的办公室,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他停下脚步,隐约听见哭腔。
他刚想多听两句,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王常远走出来,看见他,脸色瞬间变了,赶紧问:“虎臣,你在这干啥?”
董虎臣心里一紧,赶紧说:“我去厕所,路过。远哥,你没事吧?”
王常远摇了摇头,眼神躲闪:“没事,我没事。你快去吧,别耽误干活。”
董虎臣点点头,往厕所走,后背却一直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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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常远的声音不对劲,像是在哭,而且办公室里,好像还有别人的声音,只是他没听清。
回到工位,董虎臣的心思更乱了。
他掏出手机,给老李发消息:“老李,你有没有觉得远哥今天不对劲?我刚才路过他办公室,听见他好像在哭。”
老李的消息回得很快:“我也觉得!刚才领零件,他跟我说话,声音都发颤。虎臣,你说,咱们要不要不去聚会了?我总觉得要出事。”
董虎臣心里一动:“你也想不去?”
“想!”老李回,“可我没借口啊,我身体好好的,说不去,远哥肯定要劝。你有头孢当借口,真好。”
董虎臣看着消息,心里有点愧疚。
下班回家,董虎臣把头孢盒子放在茶几上,又找了张便签,写上“头孢,每日两次,饭后吃”,贴在盒子上,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打开电视,却没心思看,眼睛一直瞟着手机,想看看工友群里有没有动静。
工友群是王常远建的,平时聚餐前,群里早就炸开了锅,讨论吃什么、喝什么、几点到,可今天,群里静得像没人在。
董虎臣翻了翻聊天记录,最后一条还是王常远发的“周六聚会,每人2500,必须到”,后面跟着老张的“收到”,再没别的消息。
他试着给老张发消息:“张哥,周六聚会,远哥说农家乐在哪了吗?发定位没?”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没回。
董虎臣的心跳越来越快。
老张平时手机不离手,消息秒回,今天怎么没动静?
赵哥也是,就算在忙,也会回个“晚点说”,可今天连未读都没显示,难道他们没看手机?
窗外的天慢慢黑了,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董虎臣却觉得那声音像有人在敲门,后背冒着凉气。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空荡荡的,只有路灯亮着,没什么人。
他回到沙发上,拿起头孢盒子,摸了摸,塑料壳子硌着手心,让他稍微安心了点。
董虎臣一夜没睡好。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王常远的反常、老李的话、没回复的消息。
他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04
周六早上,董虎臣醒得很早。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道光。
他摸过手机,点开工友群,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一条新消息。
平时要是聚会,老张早就在群里喊“几点出发”“谁带酒”,可今天,连个表情包都没有。
董虎臣心里的不安又冒了出来,他点开老张的聊天框,又发了一条消息:“张哥,聚会开始了没?发点照片看看啊。”
还是没回。
他又给老李发消息:“老李,你到农家乐了吗?那边咋样?”
依旧没回。
董虎臣放下手机,走到厨房,想煮点面条吃,可手里的锅铲却没力气。
他想起以前的聚会,每次到了地方,老李都会发个定位到群里,老张会拍张菜的照片,喊“快来,菜都快凉了”,可今天,什么都没有。
他打开地图,搜索“老田农家乐”,定位显示在城郊的一片农田里,周围全是玉米地,连个便利店都没有。
他放大地图,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农家乐的位置很偏,只有一条小路能进去,旁边没有别的建筑,看起来孤零零的。
董虎臣的心跳快了点。
这么偏的地方,王常远为什么会选在这里?
平时聚会,都是选在市区,交通方便,万一有事,也能及时找人帮忙。
这里这么偏,出点事,连个求助的地方都没有。
他关掉地图,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电视剧,却没心思看。
眼睛一直盯着手机,每隔几分钟就刷新一次,可群里还是没动静。
中午的时候,董虎臣煮了碗面条,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他又给赵哥发了条消息:“赵哥,你在忙吗?聚会咋样了?”
还是没回。
董虎臣的后背冒了汗。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太阳很大,路上有几个行人,慢慢悠悠地走。
晚上六点,天慢慢黑了。
董虎臣还是没等到消息。
他打开窗户,外面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却让他更清醒。
他摸出手机,翻出王常远的电话,想打过去,可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半天,又缩了回来。
05
周日早上,董虎臣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看工友群。
还是静得可怕,没有任何消息。
他点开老李的聊天框,发了条语音:“老李,你到底咋了?回个消息啊,急死我了!”
语音发出去,依旧显示“未读”。
董虎臣的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
他走到厨房,想喝点水,却发现水壶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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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了水,放在炉子上烧,眼睛却一直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任何消息。
水开了,“咕嘟咕嘟”地响,董虎臣却没听见。
直到水壶里的水溢出来,浇在炉子上,发出“滋啦”的声,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关掉火。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董虎臣的心脏猛地一跳,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他盯着门口,不敢动。
门铃又响了,急促的,像催命符。
董虎臣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两道藏蓝色的身影,是警察!
他赶紧打开门,门外的民警掏出证件,亮在他面前:“你是董虎臣吧?五金厂的?”
董虎臣点点头,声音发颤:“是我,警官,咋了?”
“昨天你们厂的工友聚会,在城郊‘老田农家乐’,你去没?”右边的民警问,眼神严肃。
董虎臣赶紧摇头,手还在抖:“没去!我前几天感冒,吃了头孢,喝酒要出人命,就没敢去。警官,我工友们是不是出事了?他们从昨天开始就没消息了!”
民警俩对视一眼,原本平和的脸色突然沉下来,左边的民警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
“昨天那农家乐,我们凌晨去了现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