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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锁孤山:一个人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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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是在日落前最后一刻漫上来的。

它从山谷的缝隙里悄然渗出,像某种有生命的活物,缓慢而坚定地吞噬着视线所及的一切。不过一支烟的工夫,整个山头便被这张灰蒙蒙的巨网罩得严严实实。我站在一块风化的岩石旁,眼睁睁看着来时路上亲手系在枝丫间的标记布条,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翻滚的雾气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糟了。”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当时,我深陷吾尔喀夏尔山的山沟里,独自守着一个冰冷的“现场”。

一、遗落与留守

记忆被拉回到六个小时前。阳光还算慷慨,我和叶所长骑着马,沿着熟悉的巡山路线缓行。秋风已带峭寒,刮在脸上有细微的刺痛感。任务本是例行公事——清查山区里闲置和废弃的房屋,预防安全隐患。我们谁也没想到,会在那个半塌的石头地窝子里,发现他。

那位老人。他就躺在那张用木头和土坯搭成的矮炕上,身上盖着一床看不清颜色的旧毡毯,面容安详得像是睡着了。可屋角凝结的冰霜和那种生命彻底离去后特有的绝对寂静,瞬间攫住了我的呼吸。叶所上前探了他的颈动脉,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沉重得像块石头,缓缓对我摇了摇头。

山上没有信号。对讲机里只有滋啦的电流噪声。

“得有人下山报信,通知县刑警队和法医。”叶所搓着冻得发僵的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门外开始聚拢的阴云,沉默了几秒。“小撒,你留下。”

我心头一紧,某种混合着恐惧和本能抗拒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留下?一个人?在这个刚发现逝者的地方?

叶所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走到我面前,手重重按在我肩膀上,隔着手套也能感到那股力量。“这起了雾的山路,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托付,“守着现场,这是我们的职责。我知道你怕,但穿上这身警服,有些关,必须自己过。”

“现场”两个字,他咬得很重。那不再是一个抽象的名词,而是眼前这间低矮、破败、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石屋,是屋里那位无声无息的老人。职责——这个在入警宣誓时念得滚烫的词语,第一次以如此冰冷、如此具体的方式,砸在我的心上。

我最终点了点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叶所把他带着的半壶水和一包压缩饼干塞给我,又检查了一遍我警务腰带上的装备。“保持警惕,但别自己吓自己。我们尽快回来。”他翻身上马,枣红马似乎也感知到离别的凝重,不安地刨着蹄子。叶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像一滴水融入逐渐浓稠的暮色里。

那一刻,世界仿佛被骤然抽空了声音。

二、孤绝之境

现在,只剩下我了。

还有我身边这匹名叫“赤电”的枣红马,以及石屋里那位素未谋面、却将我的命运与此地捆绑在一起的逝者。

雾气不仅吞噬了景物,也吞噬了声音。平日里山风的呼啸、远处隐约的鸟鸣,此刻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迫耳膜的、绝对的死寂。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呼吸的节奏,听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甚至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汩汩流淌的微响。这种寂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噪声,吵得我心神不宁。

我试图回忆课本里关于野外独处和现场保护的要点,但脑子里的念头像受惊的鱼群,四处乱窜,根本无法聚焦。我想起父母,他们若知道我此刻的处境,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样子。我又想起培训时教官的话:“恐惧源于未知,而纪律和职责是对抗恐惧最有效的武器。” 可当未知以如此具象的浓雾和寂静包裹着你时,空洞的理论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为了驱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我牵着赤电,开始以石屋为中心,小范围地踱步。马蹄踏在初雪覆盖的碎石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成了打破死寂的唯一慰藉。但我从不敢走远,超过五十米,那灰蒙蒙的雾墙就像是有生命的边界,让我产生一种一旦跨过就会被彻底吞噬、与文明世界失去最后联系的恐惧。于是,我只能一次次地走出去,又一次次地折返,像一只被无形线圈住的困兽。

寒冷是无孔不入的敌人。它穿透了我厚重的警用大衣,穿透了羊毛衫,像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我的四肢百骸。骑了快一天的马,双腿早已僵硬麻木,像是两根失去知觉的木桩。我试着下马行走,想让血液流通一些,但没走几步,那份对“现场”安危的莫名责任感,又像一根绳子,把我拽了回去。我不断地回头张望,确保那石屋的模糊轮廓还在视线的尽头,仿佛它是我与“任务”相连的唯一坐标。

三、消失的大衣

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而缓慢。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更短。一阵尤其凛冽的山风卷着雪沫扑来,我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垫在马鞍上的那件棉大衣——那是好心的牧民塞力克大哥硬塞给我的,说山里天气孩儿面,有备无患。

我摸了个空。

心里猛地一沉。我清楚地记得,下马步行前,我还特意把大衣往马鞍上掖了掖,防止它滑落。它怎么可能不见了?

我猛地转身,举强光手电向四周照射。昏黄的光束投入浓雾,像被吞噬了一样,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雪地上,只有我、赤电,以及我刚刚徘徊时留下的一圈圈杂乱脚印。那件半旧的、沾着油渍的军绿色棉大衣,踪影全无。

“能去哪里?”我喃喃自语,声音在雾中显得干涩而陌生。

我开始绕着圈子寻找,范围一点点扩大,心跳也越来越快。没有,什么都没有。它就那样凭空消失了,在这片不到五十平米的雪地上。一种荒谬和不安的感觉攫住了我。如果是被风吹走,总该有个方向,有痕迹可循。可雪地平整,除了我们的脚印,再无其他。

难道……是被什么东西拿走了?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蛇,倏地钻进我的脑海,盘踞不去。我猛地抬头,警惕地环视四周。浓雾依旧,但在那翻滚的灰色背后,我仿佛感觉到了一双,甚至很多双眼睛,正在无声地注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恐惧第一次有了具体的形状,它不再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情绪,而是化作了实体,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不敢再细想下去。一个踉跄,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背。冰凉的金属马镫让我打了个激灵。我哆嗦着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支叼在嘴上,打火机打了三四次才点燃。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稍微压下了那阵想要干呕的冲动。

然后,我像个疯子一样,用两只脚上的马镫子拼命互相撞击。

“哐!哐!哐!”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突兀地炸开,撕裂了山谷的寂静。这噪声让我自己都心惊肉跳,但我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更加用力地敲击。我是在示威?是在壮胆?还是想用这人类制造出的不和谐音响,吓退那些可能潜伏在迷雾里的、不可名状的东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停下来,不能让寂静和未知重新完全掌控这片天地。

四、火与光的对峙

必须生火了。光靠声音和这支快要燃尽的香烟,远远不够。

而生火的唯一合适地点,就在石头地窝子的门口。那里有些枯死的灌木丛,可以避风。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那只狂跳的野兽。我是警察,我反复告诉自己,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不能在距离现场几十米外的地方退缩。我强迫自己牵着赤电,一步步走向那个低矮、黑暗的门洞。每靠近一步,都觉得空气中的寒意更重一分。石屋沉默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墓碑。我能感觉到,那位老人的“存在感”正从门洞深处弥漫出来,无声,却充满了整个空间。

我不敢朝里面看。迅速收集了门旁的枯枝,用有些发抖的手堆好,掏出打火机。一下,两下……火苗终于蹿起,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木头,很快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焰。

橘红色的火光亮起的那一刻,一股混合着松脂和烟火气的暖意扑面而来。它不仅驱散了身体周遭的些许寒冷,更像是在这无边无际的灰色混沌中,硬生生开辟出了一小块属于“人”的领地。我几乎是贪婪地凑近火堆,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热度,仿佛它能灼烧掉附着在我灵魂上的恐惧。

然而,火光也带来了新的恐惧。它能照亮我,同样也能让我成为更显眼的目标。而且,它照亮的范围之外,那片深邃的黑暗,此刻显得更加幽深、更加不可测了。光与影的交界处,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是树枝的投影?还是……

我不敢再坐在原地。火焰稳定后,我再次翻身上马。一手紧握着缰绳,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去摸腰带上的伸缩警棍。冰冷的金属质感,给了我一丝微弱的安全感。我继续用马镫制造着断续的噪音,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紧张地扫视着火光边缘的黑暗。

赤电忽然变得异常焦躁起来。它不再安静地站立,而是不停地踏着步子,耳朵警惕地竖立,转向不同的方向,鼻孔里喷出粗重的、白色的气柱。它在害怕。动物的本能远比人类敏锐。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顺着赤电面对的方向,我极力望去。浓雾和夜色融为一体,什么也看不清。但就在那视线的尽头,在那绝对的黑暗里,我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反光——一对幽绿色的、一闪而过的光点。

是幻觉吗?还是……

狼?!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贴身的衣物。传说中,山里的狼狡诈而残忍,它们会跟踪落单的旅人,耐心等待,寻找最合适的攻击时机。那件消失的大衣,上面沾满了塞力克大哥长期放牧沾染的羊油和汗味,对于饥饿的肉食动物来说,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信号。叼走大衣,或许只是第一步。它们是不是就潜伏在附近,观察着我,评估着这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两足生物,是否值得冒险攻击?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眼睛因为不敢眨动而酸涩不已。一只手紧紧握着警棍,另一只手摸到了腰后的强光手电,拇指按在开关上,准备随时给可能的袭击者以致命的强光照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狼群扑来的画面,我该怎么做?是策马狂奔?还是背靠石屋固守?赤电能跑过它们吗?这简陋的警棍,在真正的野兽面前,能起到多少作用?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和那个想象中的(或者说真实存在的)威胁,隔着几十米的浓雾与黑暗,进行着一场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对峙。恐惧像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我的理智堤坝。我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如果我真的走不出去了,叶所他们找到我的时候,会是什么情景?

五、人性与职责的拉锯

在这种极度的精神紧张中,一些奇怪的念头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

我忽然想到石屋里的那位老人。他为什么会独自一人住在这么偏僻、艰苦的深山里?他有着怎样的故事?是否有儿女在外奔波?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是否也感受到了我此刻所体会的、这种彻骨的孤独与无助?当他直面死亡的降临时,他在想什么?是平静地接受,还是也曾有过不甘与恐惧?

对比他最终的归宿,我此刻所面临的危险,似乎又变得不那么可怕了。至少,我还活着,我还有同伴正在赶来的路上,我还有挣扎和反抗的权利。而他,已经永远地沉默了。

这种联想带来一种奇异的慰藉,甚至夹杂着一丝羞愧。我所畏惧的,是可能存在的威胁;而他所面对的,是已经降临的终结。我所守护的,是他的最终尊严与真相;这或许,是我此刻能给予这位陌生长者的、唯一也是最后的告慰。

“职责”。这个词再次涌上心头,不再仅仅是叶所交付的任务,不再仅仅是警服赋予的规定,而是在与死亡和孤独的近距离对峙中,内化出的一种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力量。它像一根细线,牢牢系着我即将被恐惧冲散的灵魂。

我仍然害怕,怕得手脚冰凉,怕得牙齿都想打颤。但我没有再退后。我守在火堆与石屋之间,骑在同样不安但依旧忠诚的赤电背上,一遍遍地扫视着黑暗。我将警棍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撒占强,你可以怕,但不能逃。

六、黎明前的微光

就在我感觉自己的神经紧绷到快要断裂的时刻——

山下,极远处,出现了光。

几个微弱晃动的光点,像坠入凡间的星辰,在浓雾中艰难地穿透、移动。

我屏住呼吸,生怕那只是恐惧催生出的幻觉。我死死地盯着它们,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骨。

光点在变大,在变多,轮廓也逐渐清晰。是手电!是人的手电光!

紧接着,一声模糊的、拖长了尾音的呼喊,穿透了厚重的寂静:

“占——强——”

是叶所的声音!

那一刻,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解脱感,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坚强伪装。我猛地举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挥舞,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半晌才嘶哑地喊出来:“这——里——!我在这里!”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温热地划过我冰冷的脸颊。我赶紧用袖子狠狠擦掉,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马蹄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叶所的身影第一个冲破雾墙,他跳下马,几步冲到我跟前,大手用力抓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着:“没事吧?小撒!”

他身后,是刑警队的老张和几位技术组的同志,他们都带着专业的勘查设备和关切的眼神。

“没……没事。”我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发颤。

当众多手电的光束将这片小小的区域照得亮如白昼时,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我几乎是从马背上滑下来的,腿软得差点站不住。叶所一把扶住了我。

七、真相与暖意

老张他们立刻投入工作,熟练地在石屋周围拉起警戒线,开始现场勘查。专业的灯光、严肃的神情、有条不紊的动作,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全和踏实。那个将我几乎逼入绝境的“现场”,在他们手中,变成了一个需要被解读和处理的“工作对象”。

我靠在赤电身上,看着他们忙碌,感觉自己像是刚从一场漫长而疲惫的梦境中醒来。

叶所递给我一个保温杯,“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我接过,拧开盖子,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暖意迅速向四肢百骸扩散。

这时,我才想起那件诡异失踪的大衣。我定了定神,把“大衣失踪案”的经过,包括我的恐惧和猜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叶所和老张。

老张听完,若有所思。他拿起一盏大功率的勘查灯,走到我之前徘徊的区域,蹲下身,极其仔细地查看着雪地。过了一会儿,他招呼我过去。

“小撒,你看这里。”他指着雪地上几处我之前因为心慌意乱而忽略的痕迹。那不像马蹄印,也不像人的脚印,更像是……某种小型动物留下的、梅花瓣似的爪印,它们零散地分布在马鞍附近,然后延伸向远处的灌木丛。

“是狐狸。”老张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语气肯定地说,“你的大衣,十有八九是被它叼走了。”

他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塞力克的那件大衣,油渍麻花的,全是羊膻味和汗味,对狐狸来说,那可是筑窝保暖的上好材料。它盯上你这‘宝贝’不是一会儿半会儿了。”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但随即又升起一丝后怕。“那……它当时就在附近?”

“肯定在。”老张点点头,“狐狸机警,但也很狡猾。它一直在观察你,寻找下嘴的机会。你下马走动,就是它最好的时机。不过,”他赞许地拍了拍我的肩,“你小子后来弄出的那些动静,敲马镫、生火,干得漂亮。这些东西最怕火光和金属噪声,你把它吓住了,不然,它可能真会一直在附近转悠,甚至呼朋引伴。在它们眼里,落单的人和马,也未必不是一顿美餐。”

我恍然大悟,背后惊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原来,我的直觉和那些笨拙的自保措施,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帮我躲过了一劫。

现场勘查很快有了初步结论:老人确系自然死亡,排除了他杀可能。大家协力将老人的遗体小心地安置好,准备运下山,联系并通知他的家属。

下山的时候,天空开始透出隐隐的灰白。雾气虽然没有完全散去,但已然稀薄了许多。我回头望去,那个石头地窝子在渐亮的天光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沉默的剪影。

“怎么了?”叶所注意到我的动作,轻声问。

我沉默了一下,说:“我在想这位老人。他一个人住在这么深的山里,最后也是这样一个人,安静地离开。比起他面对的永恒寂静,我经历的那些,好像……真的不算什么了。”

叶所没有立刻回答,他也回头望了一眼,良久才说:“山里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都有自己的活法和归处。我们能做的,就是送他最后一程,让他走得有尊严。”

八、泡面与新生

凌晨四点,我们终于回到了派出所。

熟悉的灯光,温暖的气息,同事们关切的目光,这一切都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食堂里,值班员给我们每人下了一大碗热汤面,上面还卧了个荷包蛋。

我捧着那碗面,滚烫的温度透过瓷碗传递到掌心,再蔓延到全身。白色的蒸汽氤氲上升,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贪婪地嗅着那混合着葱花、酱油和热汤的面香,这是人间烟火的味道,是生命和秩序的味道。

老张端着面碗坐到我旁边,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怎么样,小子,这一晚上,够你记一辈子了吧?”

我用力点了点头,想笑一下,嘴角却有些发酸。

“怕,是真的怕。”我老实承认,“但现在想想,也值。”

那一夜,在浓雾与孤山之中,我守住的,不仅仅是一个等待勘验的死亡现场。我守住的,是身着警服所承载的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对生命的尊重,对真相的坚持,对承诺的恪守。我更守住了内心深处那个可能怯懦、却最终没有退缩的自我。

我在极致的恐惧与孤独中,触摸到了职责的冰冷重量,也窥见了生命的脆弱与坚韧。那件被狐狸叼走的大衣,那串神秘的爪印,那双可能存在的、幽绿的眼睛……它们与叶所及时伸来的手、老张专业的判断,以及眼前这碗热腾腾的面条一起,共同构成了我从警生涯,乃至整个人生中,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成年礼。

窗外,天色已微明。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而有些东西,已在黑夜的淬炼中,悄然改变,坚不可摧。

撰稿:撒占强

审核:新疆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塔城边境管理支队恰夏边境派出所教导员程利

审批:新疆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塔城边境管理支队政治处副主任万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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