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李峰,今年三十二岁,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项目经理。为了那个“经理”的头衔,我几乎是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押在了工作上,每日每夜的加班和无休止的会议,让我疲于奔命。
妻子王倩在一家事业单位,工作清闲,但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五岁的儿子身上。于是,照顾我妈的责任,自然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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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是个典型的中国式母亲,勤劳、节俭,一辈子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父亲走得早,是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渐渐不如从前,尤其是一双腿,年轻时劳累过度,落下了风湿的毛病,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
原本我们一家三代人挤在那个九十平米的两居室里,倒也还算温馨。但儿子一天天长大,越来越调皮,家里空间显得愈发局促。更重要的是,婆媳之间,生活习惯的差异就像空气中无形的尘埃,时间久了,总会让人感到窒息。
王倩喜欢晚睡晚起,周末不到十点绝不起床。我妈却习惯了早睡早起,每天清晨五点多就开始在厨房里叮叮当当,说是要给孙子准备早餐。王倩不止一次跟我抱怨,说睡眠被严重影响。
诸如此类的琐事不胜枚举,我知道,她们都在为了这个家而忍耐。为了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也为了让我妈能有个更清净的晚年,去年年底,我用这几年攒下的积蓄,在离我们家不远的一个老小区,给她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小区虽然旧了些,但周边配套设施齐全,菜市场、小公园、社区医院一应俱全。房子在三楼,上下楼也方便。我特意找人把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换了全新的家电。
搬家那天,我妈嘴上说着“乱花钱”,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她抚摸着崭新的沙发,看着阳台上我特意为她买的几盆绿植,高兴得像个孩子。
“妈,以后您就安心在这儿住,缺什么就跟我说。周末我带乐乐(我儿子)来看您。”我一边帮她整理行李,一边说。
“好,好。”她连连点头,眼角有些湿润,“你工作忙,有空就来,没空妈自己也行。”
看着母亲安顿下来,我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落了地。我天真地以为,这便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既维持了我们小家庭的安宁,也给了母亲一个独立的晚年生活。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完美的决定,却在三个月后,将我们卷入了一个无法想象的漩涡之中。
02
起初的两个月,一切都很正常。我每周都会去看望母亲,陪她聊聊天,带她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她气色好了很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然而,从第三个月开始,我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第一个月的月底,母亲给我打电话,语气有些犹豫:“小峰啊,你……能不能先转我五百块钱?我这边手头有点紧。”
我当时没多想,以为是刚搬家,添置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花销大了点也正常。我立刻通过微信给她转了一千块,让她别省着。
第二个月的月底,电话又来了,这次母亲的声音更加迟疑:“小峰……这个月……可能要一千五。”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每个月都会给她三千块的生活费,她一个人,平日里又极其节俭,买菜吃饭是绰绰有余的。怎么会突然需要这么多钱?
“妈,是出什么事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了?”我紧张地问。
“没,没有,身体好着呢。”她连忙否认,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就是这个月买东西多了点,你别担心。”
我虽然心存疑虑,但想到她一个人住,或许是有些孤独,想买些东西排解一下,也就没再追问,把钱转了过去。
直到第三个月的月底,也就是上周,母亲的电话再次响起,而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小峰,这个月……妈可能需要四千块。”
“四千?”我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声调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妈,到底怎么了?您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被什么人骗了?还是您去买什么保健品了?”
我几乎是立刻想到了社区里那些专门针对老年人的骗局。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不是的,小峰,你别乱想。”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是……是电费。”
“电费?”我愣住了,“电费怎么会要这么多钱?”
“我也不知道啊!”母亲的声音都快带上了哭腔,“第一个月电费单子来,八百多,我就觉得不对劲,可想着刚搬来,电器都是新的,可能费电。第二个月,账单变成了一千九!我以为我看错了,跑到电力公司去问,人家说就是这么多。这个月更吓人,三千三百多!三个月加起来,光电费就交了六千多块钱!我……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找你要钱了,可这账单……”
我听着电话里母亲无助的声音,心头怒火中烧。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一个独居老人,平时就是看看电视、做做饭,连空调都舍不得开,怎么可能用掉这么多电?
“妈,您别急,这事儿肯定有鬼。”我强压下怒火,安慰道,“您把电费单都收好,我明天就过去看看。这钱我们一分都不会认!”
挂断电话,我坐在办公桌前,再也无心工作。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隐隐有种预感,这件事,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03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公司请了假,直奔母亲住的小区。
一进门,就看到母亲憔悴地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三张电费缴纳通知单,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856元、1921元、3315元。
“妈,您别上火,我来处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拿起通知单仔细查看。
上面的户号、地址都对得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您平时都用什么电器啊?”我问。
“就是电视、冰箱、电饭锅……哦,还有那个热水器,洗澡的时候开一下。”母亲掰着手指头说着,“空调我一次都没开过,怕费电。灯也是随手就关。”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家用电器,就算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也绝不可能产生如此高昂的费用。
“电表在哪儿?我去看看。”
母亲指了指门外:“就在楼道里,跟邻居家的挨着。”
我走出家门,楼道里光线有些昏暗。电表箱就在斜对门邻居的墙上,是一个老旧的铁皮箱子,上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我找到标着母亲房号“302”的电表,只看了一眼,我的瞳孔就猛地收缩了。
电表上的那个小红点,正在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闪烁着,旁边的数字转盘也在飞快地转动,仿佛一台失控的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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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让我妈把家里的总电源拉了下来。
“好了,妈,您把总闸拉了。”我对屋里喊道。
“诶,拉了!”
我再次看向电表,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即使家里已经完全断电,那块属于我母亲的电表,依旧在飞速转动,没有丝毫减慢的迹象!
这一刻,我百分之百地确定,我母亲家的电,被偷了!而且是那种用电量极大的偷盗!
一股怒火直冲我的天灵盖。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如此猖狂的窃贼!把一个独居的老人当成予取予求的冤大头?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我需要找到证据,把这个藏在暗处的混蛋揪出来。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小区的物业。他们作为管理者,理应负责处理这种事情。
04
我扶着母亲下楼,径直走向小区门口那间小小的物业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穿着皱巴巴的保安制服,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看手机短视频,声音开得很大。
看到我们进来,他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问:“什么事?”
我耐着性子,将我母亲家电费异常,以及我刚才发现电表在断电情况下依旧飞转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没想到,那男人听完后,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事儿不归我们管。”
“不归你们管?”我压着火气反问,“我是小区的业主,交了物业费的。现在我家的电被偷了,你们物业说不归你们管?”
“偷电?谁看见了?”他嗤笑一声,指了指外面,“电表是电力公司的财产,有问题你去找电力公司。再说了,你说你家断电了它还在转,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们家电器漏电呢?”
他的语气充满了推诿和不屑,仿佛我在无理取闹。
“我妈一个月电费三千多!一个老人,她用什么能用三千多电费?你们作为物业,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至少应该帮我排查一下吧?”我的声音越来越大。
“排查?怎么排查?我们又不是电工。”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拍,也站了起来,声音比我还大,“我告诉你,这事儿就是电力公司的事!你找我们没用!别在这儿耽误我工作!”
看着他这副蛮横无理的嘴脸,我气得浑身发抖。跟这种人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那一瞬间,我忽然冷静了下来。我看着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好,很好。”我缓缓点头,掏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然后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清晰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小区里发生了偷电这种事,你们物业完全不管,并且拒绝提供任何帮助,是吗?”
那经理大概没想到我会有这一手,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有些挂不住,色厉内荏地吼道:“你录什么音?我告诉你,没用!该不归我们管,还是不归我们管!”
“行,我知道了。”我收起手机,不再与他废话。
我知道,指望这帮人是没戏了。既然他们不作为,那我就自己来!
我拉着一脸担忧的母亲离开了物业办公室,转身的一刹那,我脸上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ed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决然。
我不会去找什么电力公司,那种大机构流程繁琐,等他们派人来调查,黄花菜都凉了。
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把那个躲在暗处的老鼠,亲手抓出来!
我直接在手机上搜索了附近的电工服务,找了一个评分最高、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电话里,我简单说明了情况,并承诺给双倍的价钱,只要求他立刻、马上过来。
半小时后,一个背着工具包,皮肤黝黑的老师傅骑着电动车出现在了小区门口。
正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05
我将王师傅领到三楼的电表箱前,向他说明了情况。
王师傅经验老到,只看了一眼飞转的电表,就皱起了眉头:“这电走得不对劲,太快了,肯定有问题。”
他从工具包里拿出各种专业仪器,先是在我家的总闸处测量了一下,确认家里确实是完全断电的状态。然后,他打开了那个锈迹斑斑的电表箱。
箱子里的线路错综复杂,布满了灰尘。王师傅戴上绝缘手套,拿着一把带照明灯的螺丝刀,极其专注地一根一根排查着线路。
我和母亲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师傅的眉头越皱越紧。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突然“咦”了一声,用螺丝刀的末端,小心翼翼地从电表背后,拨出了一根黑色的电线。
“找到了。”王师傅沉声说。
我凑过去一看,心脏猛地一沉。那是一根从外表看很不起眼的电线,它被巧妙地隐藏在一大堆杂乱的线路后面,接头处用黑色的胶布包裹着,手法很粗糙,但位置极其隐蔽。
最关键的是,这根电线的走向非常诡异。它并没有接入我家的线路管道,而是从电表的出线端,直接接出,然后顺着墙角的缝隙,延伸向了未知的方向。
“师傅,这根线是……”我问。
“这是后来私自接上去的。”王师傅的语气非常肯定,“你看这手法,根本不是正规电工干的。这根线绕过了你家的总闸,直接从电表偷电。而且看这线的粗细,接的绝对是功率不小的电器。”
真相大白!
我的拳头瞬间攥紧了。难怪,难怪家里的总闸关了电表还在飞转!原来窃贼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这根线通到哪里去了?”我追问道。
王师傅摇了摇头:“这就不好说了,它埋在墙里,除非把墙砸开,否则根本看不出走向。但八成,是通到你邻居家了。”
邻居……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斜对门的301室。那扇暗红色的防盗门紧闭着,从我给我妈租房到现在,我一次都没见过这家有人出入,还以为是空置的。
“师傅,”我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能把它剪断吗?”
“剪倒是能剪,不过……”王师傅有些犹豫,“小伙子,我劝你最好还是先报警,或者找电力公司来处理,留下证据。你这样私自剪断,万一对方不认账,到时候说不清楚。”
我冷笑一声:“不用,我就要剪断。”
报警?找电力公司?等他们走完流程,那个窃贼说不定早就把线拆了,到时候死无对证。我全程录下了和物业的交涉,也录下了王师傅检查和发现这根线的全过程,这些就是我的证据。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打草惊蛇,逼那条藏在洞里的蛇自己出来!
“师傅,您就放心剪吧,出了任何事,我一力承担,跟您没关系。”我从钱包里抽出厚厚一沓现金递过去,“这是您的工钱,麻烦您了。”
见我态度坚决,王师傅也不再多劝,拿出专用的电工钳,“咔嚓”一声,那根罪恶的黑色电线被应声剪断。
电线断开的瞬间,我死死盯着电表。那原本疯狂转动的数字盘,立刻慢了下来,最终恢复到了正常几乎静止的状态。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送走王师傅后,我对我妈说:“妈,今晚我不走了,就在这儿陪您。”
母亲有些担心:“小峰,这样……会不会有事啊?”
“能有什么事?”我脸上挂着一丝冷酷的笑容,“他偷了我们这么多电,现在突然断了,肯定会着急。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偷电。我料定,他今晚大概率会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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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定主意,就在这儿守株待兔。只要那个偷电贼敢露面,我定要他把吃下去的,加倍吐出来!
那一晚,我几乎没怎么睡,耳朵时刻警惕着门外的动静。然而,出乎我的意料,楼道里一夜都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难道是我猜错了?哪个窃贼没发现?或者是不敢上门?
直到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咚!咚!咚!”
我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精神为之一振。来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走向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楼道里站着两个人,但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样貌。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经准备好了一万句质问和嘲讽。我一把拉开房门,准备迎接那个即将暴露的窃贼。
然而,门口站着的,并非我想象中任何一个气急败坏的邻居。
而是两个身穿制服,表情严肃的警察。
我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了。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察,目光锐利地扫了我一眼,然后沉声开口,问了一个让我如遭雷击的问题:
“你邻居死了,你知道吗?”
我顿时傻眼了。